第188章 按察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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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南風不由,蹙了蹙眉,轉眼看著宋漣道:「你利用我做餌?」

  因她此刻恍然明了,宋軒那日前來質問的話,也許不止柳清靈告知,還有宋漣為了保證他一定會來見自己,而刻意散布的消息。否則以宋軒持重脾性,不會這樣莽撞行事。

  難怪他那日說:「你恨我,從始至今,都一直恨我,對不對。」

  一定是從宋漣那裡得知,她當初扮作寒枝上畫舫送偈語時,是因恨極了自己。未料宋世子隨王守明南征一趟,智慧籌謀竟有這般長進。

  宋漣本沉默不語,聞言似抓住把柄一般站起身來,朝凌釋道:「看吧,我說她們有事,你還不信。」

  後者無奈搖了搖頭,並未接話。

  宋漣便繼續道:「我本是為你出氣,才告訴你這個消息。你偏要叫她做決定,她除了護他,還能如何?」

  他語氣責怪,明顯對凌釋此舉萬分不滿。

  想必宋漣抓到自家弟弟後,念及與凌釋多年交情,才獻寶般將這個消息,連同宋軒私藏賀南風耳環那些事告訴對方,懷疑兩人心存私情。

  本以為獲個感激的,不想凌釋得知後,一面宋軒是通緝犯,不該由私刑關押,再者,認為若賀南風真對宋軒有些顧念,則他們便不能私自處置。

  難怪自進門,宋漣就那副神情。

  賀南風明白前後,便溫柔地看了夫君一眼,轉向宋漣時,眸子便冷了不少:「若沒有告訴阿釋,你本打算如何處置宋軒?」

  宋軒被她這麼一看,似又想起之前綁架那夜裡,少女清冷又蔑視的目光,心下莫名顫了顫,面上還是不曾顯露,微微一頓後,平靜回答:「他母子二人多年苦心孤詣多年,害我國公府上下性命,我抓到了,豈能饒他?」

  王氏這時,已在天牢之中,唯有宋軒當日逃脫,不想卻被宋漣抓到。

  賀南風語氣緩緩,道:「你打算殺了他?」

  宋漣沒好氣坐下:「就算不殺,也不會讓他好過。」

  賀南風默然片刻,也拉著凌釋在一旁坐下,方不緊不慢道:「沒有王氏母子的算計,那有宋世子而今成就美名?」

  宋漣靠著跟隨王守明這一戰,封了官職不說,得了不少國公舊部的賞識。本打算萬一爭不過世子位,將來也好存身,不想隨著名聲改變和傳揚,連帝後都多番稱讚,而今即便國公夫人想要自己的兒子做世子,只怕也難如登天。

  「我今日成就那是靠你告訴——」宋漣道,似忽然想起什麼,說到一半又停了下來。大抵怕扯出自己曾綁架賀南風,傷了與凌釋的情誼。

  賀南風並不理會,繼續道:「總之當日說過,你若一天位子坐穩,莫忘了還我人情。」

  宋漣凝眉:「你果真對他有情?」

  賀南風神色如常,回答:「沒有。」

  「沒有?」

  「沒有。」

  「那你為何要救他?」

  賀南風頓了頓,擡眸緩緩道:「我不會利用他做事,也不允許,別人利用我害他。」

  宋漣不解,又道:「你若對他無心,又怎麼有恁多顧忌?」

  賀南風沉吟片刻,忽而一笑,看向她身旁女子道:「想來,明真姐姐定能明白南風的意思,對不對?」

  幾人聞言,便都看向了花魁明真。

  她今日一身鵝黃紗裙,桃腮粉面,酥胸半掩,尤其嫵媚。似剛因賀南風的話陷入沉思,便聽見對方喚自己的名字,一時間恍然回神,沒有反應過來。

  半晌,方想起對方所問,便又是微微一驚,詫異地看著賀南風。

  王氏倒後,她也得了自由。出於情意和愧悔,向宋漣坦白一切。不想後者非但沒有怨恨,還替她找到了分別多年的弟弟,得以親人團圓。她既深愛對方,又感念恩德,自然離開渙月樓,就算沒有名分也要常伴左右。

  可除了宋漣,她並沒有告訴外人自己的身份。為何聽賀南風話里,卻似乎另有所指?

  她自然,是能夠明白的。哪怕當初還未曾愛上宋漣時,知曉對方於自己如此真心深情,也不禁心傷愧疚。興許女兒心軟,又但凡有自己的驕傲,就不屑利用旁人真情實意,也不願辜負傷害。

  那麼賀家小姐的意思是,她即便無心,卻出於心善和自潔,也因為宋四公子的真情和付出,而無法利用傷害麼?


  明真遲疑片刻,在幾人目光注視中,勉強笑了笑,聲若鶯啼般盈盈開口:「大抵三小姐是,想求個兩不相欠吧。」

  賀南風不由一愣。她知曉她懂得,否則前塵不會在宋漣死時,也自盡法場。但未料,這出身花魁的女子,能點得清清楚楚,直入人心。

  她對宋軒,確實是想求個兩不相欠。所以即便再世人不知,對方也不知處,依舊不願用他的東西,利用他來做事。

  她的確已不再愛他,但這種從前塵延續而今的羈絆依舊在,並同樣獨一無二,便使得她不會看他受苦,更無法接受,宋漣以自己為餌,去傷害對方。

  一旁宋漣聞言也似微微愕然,隨即盯著明真沉吟許久,沒有說話。花魁垂下眼眸,模樣安靜溫柔,又楚楚動人。

  賀南風的話他不理解,但從明真口中說出,想必宋漣也大致領會了意思。默然半晌,才轉向賀南風道:「那你要我如何?」

  賀南風再次看了看凌釋,後者似反而怕她多心般,擡手牽住了她的五指,溫柔笑道:

  「你想要如何,便告訴鴻永吧。」

  賀南風心中升起幾分愧疚,道:「阿釋,我對他真無男女情意。」

  「我知道。」凌釋點頭,又是淡淡一笑,示意她儘管按照自己打算行事。

  賀南風定下心來,問宋漣道:「你將他關在何處?」

  宋漣回答:「城西別苑的地窖。」

  那城西別苑,豈非正是前塵困住賀南風的地方?不想兜兜轉轉,而今反叫宋軒受此苦楚。

  她暗自搖了搖頭,思量片刻,繼續道:「你抓他這幾日,就無人前來營救?」

  宋漣笑道:「這你也知道?果然不愧姑射山神。正是為以防萬一,這才將他轉進地窖看守的。」

  柳清靈果然是真心愛護著他,為此不知付出多少心血精力。賀南風再次微微沉吟,片刻,擡眸道:「你且先將他關著,但不要傷他。一日三餐,衣食用度,都不可虧待。」

  宋漣愕然不忿:「那本世子豈非供著個祖宗?再說,還要防人來劫,本世子哪有恁多人手去看著他!早知如此麻煩,本世子就將他交給朝廷問斬了!」

  先前有,而今便不夠了。然賀南風也未點破,正預回答時,便聽身旁凌釋已道:「不夠的,我送過去就是了。」

  宋漣驚詫,眼神中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向凌釋道:「你按察司就不需人手嗎?你王府內外就不需人手了?瞎操的些什麼心。」

  凌釋一笑,並未立即回答,頓了頓,方道:「自己看著豈非更放心。」

  意思是,宋漣既懷疑賀南風同宋軒有私情,還暗中替朋友不平,他便派自己的手下看著,總比賀南風送人去好。

  宋漣聞言,只覺一時無言以對,便悶悶閉上了嘴。

  賀南風知曉夫君在開玩笑,但就算他真的這樣作想,也合情合理。遂不由輕輕失笑,看著凌釋心中越發喜歡。

  此事就這樣了結,但賀南風到底要顧及夫君感受,在出門時,宋漣詢問是否要親見四弟時,毫不猶豫開口拒絕。

  天色已晚,凌釋便一齊上車送她回府,到門口不遠街角時,才獨自離去。

  宋漣只以為,賀南風同意將宋軒先關在地窖,是為了讓他避開官府搜查,等瑞王之事平息,再看是去是留。但凌釋是知曉柳清靈存在的,這廂同坐馬車裡摟著肩,便向未婚妻溫柔道:

  「前幾日按察司有件案子,或許南風有興趣。」

  賀南風擡眸:「什麼案子?」

  「徐太妃在水雲庵中遇刺,坊間傳言是秦王因入朝之事忤逆皇上,使得太妃遭難。」

  徐太妃是先帝爺的嬪妃,生子秦王在西南鎮守。先帝去後,太妃為求自保,也為了保護兒子,自請在兆京水雲庵出家,為皇室祈福。

  先前萬壽節時,秦王傳信道因西南越族滋擾耽誤,不得已免朝。然據密探消息,似乎秦王並無事纏身,只因為不滿兄長將自己母子分離,是故避而不朝。

  似前塵凌釋統管按察司時,也有類似的案子出現,但她那時並未留心。

  賀南風思量片刻,道:「若皇上擔心寧王之事重蹈覆轍,為防秦王反心,應該好生養護著太妃為人質,豈會派刺客暗殺?」

  凌釋點頭,對小妻子聰慧模樣十分喜歡,擡手揉了揉她的頭髮,繼續道:「消息傳出勢必影響皇伯父和秦王叔叔的兄弟情分,所以責令按察司儘快查明真相。但查了幾日,並未找到兇手,不過,倒發現另一件蹊蹺的事情。」

  「何事?」

  「就是趙太妃曾多次上門,徐太妃卻都避而不見。」

  賀南風一怔:「趙太妃?」

  「嗯。」

  趙太妃是個跟徐太妃差不多身份的先帝妃嬪,但因無子,位份較低,也因無子少受先太后忌諱,故如今依舊忝居宮中,自由自在衣食無憂。

  按理說,兩人是舊識姐妹,這般往來也屬尋常,徐太妃卻避而不見,著實幾分蹊蹺。何況,她不久便被刺殺庵中,更難免叫人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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