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0章 得饒人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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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已至此,只要不是個傻子,已經明白,那荒唐可怕之人,到底是誰。

  沈春一笑,索性朝後,仰躺在台階上,也不嫌棄膈應,雙手枕在腦後,就這麼看著朗朗的夜空,道,「不錯,貪色成性的人,其實是當初那位高高在上的老皇帝。」

  他雖是笑著的,眼底卻儘是嘲諷冰冷。

  「老皇帝年輕時還算是個有能耐的,可到了年紀後,不舍這帝王權勢放給旁人,便追求起問仙之道來。也不知從那裡尋來了一批野道士,整日裡仙丹仙藥地吃,這麼吃著吃著,不就吃出毛病來了?」

  「最開始,老皇帝渾身燥熱還易怒癲狂,心性之火滅不下去,遍聽了那些牛鼻子的進言,在後宮裡頭找女人解決。可偏有個閹人動了心思,這狗雜種進言說,民間的女子純淨,最適宜采陰補陽之術。已經妄想長生不老的老皇帝就真的封了這廝為花鳥使,讓他去民間大肆尋找適宜採補的女子。」

  「京城湯泉山莊所提及的女子,便是這般來的。起初那閹狗看上的本是她夫家的妹妹,不想這一家子都是硬骨頭,妹妹寧願投河也不肯被捉進宮去做玩具,叫那被捧得不知天高地厚的閹狗沒了臉面,他就直接下令將那一家子都打死,卻又見那婦人生得貌美,便起了貪戀。本想留在自個兒身邊玩弄,不想卻被老皇帝瞧見。」

  「那婦人滿心含恨,得了機緣便一心扒著老皇帝要給夫家報仇。雖她後來吹枕頭風讓老皇帝把那閹狗殺了,卻也把老頭子哄得曉得了婦人的好處,從此便一發不可收拾。」

  「除了生他的,跟他生的。京城裡頭,只要能挨上皇城邊的女人,就沒有他不作弄的。」

  「他是帝王,臣下奴才受了屈辱也只能強忍。可這麼折騰的多了,風聲總會傳出去。」

  沈春說了許多話也不覺得累,慢悠悠地更像是在唱戲,他瞥了眼依舊無動於衷的裴洛意,道:「可他畢竟是帝王,傳出私德敗壞,不利於整個朝堂安穩。所以,那幫老臣們一個拍板,除了那沒法掩蓋的湯泉山莊,其他的罪名,全扔給了當時的東宮儲君。」

  府衙的院子裡靜悄悄的。

  沈春的聲音雖輕飄飄的,可卻還是聽得人心頭髮顫。

  皇室的秘辛怪不得不能窺探,為了權勢的嘴臉太過可怕,而擁有權力的人,一旦貪婪,造成的,必是弱勢者毀滅性的災難。

  暗處,蘇念惜站在那裡,看著那個幾乎被月色淹沒之人的背影,滿眼的憐惜。

  「也不知從何時起,本來心知肚明的人,都開始將怨恨加注在了這位東宮太子身上。而老皇帝的其他兒子們為了爭權奪利,也刻意開始引導民聲。這位東宮太子殿下,便成功地成為了歷朝歷代以來,最聲名狼藉的一個儲君。」

  「直到宮變那一年。」

  沈春忽而坐起來,懶懶地捶了捶後背,道:「二皇子與四皇子衝進太極殿意欲弒父奪位,卻被太子的金吾衛抵擋在外,三敗俱傷,關鍵時刻,三皇子領著長公主的親兵,以護駕之名,衝進了太極殿,在太極殿前,先綁住了已無力反擊的二、四皇子,又將無惡不作的東宮太子斬殺,接下儲君之位。」

  「當夜,被太子『重傷』的老皇帝不治身亡,三皇子順勢登基,成為了如今的皇帝。為平息臣下憤怒,新帝下令屠淨東宮。據說,當夜東宮的血,都流到了景陽門外。之後,這位先太子,就成了皇宮禁忌,誰都不能提一句。」

  那一夜蕭殺兇險,被他三言兩語帶過。

  他伸了個懶腰,站起來,道:「事兒就是這麼個事兒,太子殿下,至於你的問的,不必我說,你也能猜到……」

  「孤猜不到。」

  裴洛意抬眼看他,「還請春郎官明白告知。」

  沈春一僵,「太子殿下,得饒人處且饒人啊!給臣留條活路唄!」

  裴洛意靜靜地看著他。

  沈春嘴角抽了抽。

  裴洛意站了起來,道:「譬如,東宮的太子妃肚子裡的孩子,是怎麼跑去三皇子妃那裡?」

  沈春往後退了兩步,「你這又是何必?」他擰著眉,「有些事兒,不說破,不是對大家都好?」

  裴洛意轉身,走上台階,道:「沈春,你隱藏的,才是關鍵。」

  他走到了長廊的盡頭,伸出手去。

  在沈春不解的目光中,一隻瑩白的手掌伸出來,搭在他的掌心。

  接著,裹著白狐披風的蘇念惜,被裴洛意從柱子後牽了出來。


  沈春臉色微變,下意識繃緊了後背。

  可蘇念惜卻並沒有看他,只抬眼看著裴洛意,笑問:「殿下怎知我來了?」

  她分明沒有讓守衛的玄影衛提醒。

  裴洛意微笑,領著她朝屋內走去,道:「香味。你站在風口了,下回別這麼站,當心受了寒。」

  「好。」

  對著裴洛意的乖巧蘇念惜,是沈春從未見過。

  他磨了磨後槽牙,哼了一聲,跟著走進屋內,撇著嘴說道:「是呀,太子妃娘娘,您現在可是金貴人兒,若是有了差池,太子殿下可要著急擔心的呢。」

  蘇念惜朝他瞥了眼,又對裴洛意乖乖地笑:「我以後會仔細身子的,定不叫殿下擔心。」

  「嗯。」裴洛意含笑,將手爐放進她手裡。

  沈春差點被堵死,扭頭要走。

  就聽蘇念惜道:「春郎官,事兒沒說完呢,往哪兒去?」

  「……」

  沈春嘴角抽抽,沒好氣地說道,「不是說完了?」

  蘇念惜挑眉,在桌邊坐下,道:「所以,我的公婆,到底是哪兩位呢?」

  換了個問題,可不就是別的事兒了?

  沈春氣笑了,轉過身來,「你倆,是不給我活路是吧?」

  蘇念惜微笑,「你就算不說,還能有活路嗎?」

  「……」

  沈春狠狠地吸了一口氣,後頭的事兒若是揭破,眼前這兩位跟宮裡頭怕真的要不死不休了。

  他『嘖!』了一聲,忽而道:「太子妃娘娘,這事兒,牽扯太大。我兜不住。」

  「不必你兜。」

  蘇念惜笑開,靠在裴洛意的腰腹部,毛絨絨的圍脖上,她的小臉精緻又嬌艷,「有太子殿下呢,你怕什麼?」

  那種篤定的語氣,哪怕面前是龍潭虎穴,只要有她身邊這個人在,她就能毫無畏懼。

  沈春倏而笑了。

  兩息後,走進去,在蘇念惜面前坐下。

  道:「娘娘的公婆,自然就是那對死在聖人登基那夜的先太子與太子妃娘娘。」

  「至於太子殿下,緣何會被移花換木?」

  「那便跟我先前說的故事有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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