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每年給她送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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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靈淵道祖看出她的決心,不再多言。

  這是他最後一次送南星入夢。

  不出意外,等她回來會淡忘這裡的一切。

  包括傅輕宴。

  「勇氣可嘉。」靈淵道祖道,「但有時候,勇氣也要用在正處。」

  說罷,他抬手將南星打入第三個夢境。

  南星恢復意識時已經站在高聳入雲的山峰上。

  只見對面站著一位身穿白色長衫的少女。

  少女手持一把利劍,劍尖直指她的喉嚨。

  「虞星落,你不行呀,比武都能開小差!」少女語氣戲謔,唇邊揚起勝券在握的笑容。

  虞星落……

  這是她的名字嗎?

  南星皺了皺眉,發現自己手上也有一把劍。

  她拿起劍反覆打量,眼神充滿困惑。

  少女察覺到異樣,收劍走到南星面前,「你怎麼了,比不過就裝傻啊?」

  南星抬起頭,問少女:「這是哪?」

  「這是……」少女欲言又止。

  緊接著,睜著渾圓的眼睛湊近南星。

  「不是吧,你真傻啦?」

  「……」

  見她的樣子不像是裝的,少女也不管什麼比武了,轉身對著一位長者大喊:「師父,虞星落傻了!」

  ……

  「雅宗弟子虞星落失憶」的事很快便傳得人盡皆知。

  掌門得知此事前來探望。

  南星坐在床上,見一中年女人走進來,一把握住她的手。

  「星落,你真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女人身著紫色法衣,妝容淺淡,眉宇間透著一股俠士的英氣。

  南星搖了搖頭。

  她不僅不記得,甚至覺得自己不屬於這個地方。

  就好像是莫名其妙來到這裡,卻忘了歸處。

  掌門眉頭緊鎖,問旁邊的老者:「無憂長老,星落到底是何故變成這樣?」

  無憂嘆了口氣,「她體內真氣充盈,並無大礙,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就失憶了……」

  話落,一道身影衝進來。

  正是白天與她比武的那名少女。

  她委屈巴巴道:「掌門,不是我乾的,我都沒打到她!」

  掌門蹙眉,「我也沒說是你乾的。」

  「可是外面那些人都說是我!」少女哭喪著臉,「尤其是月宗那些人……」

  「好了,別在這裡大呼小叫的,星落還要休息。」

  掌門三言兩語將少女打發走,又跟無憂交代了幾句,這才起身道:「天景閣那裡還有很多事務要處理,我不能久留,無憂長老,星落就麻煩您了。」

  無憂微微頷首,「星落是我徒弟,應該的。」

  待掌門離開,無憂問南星:「關於飛花教,你還記得多少?」

  南星抿了抿唇,搖頭。

  無憂嘆了口氣,「那我就從頭跟你說起。」

  通過無憂的講述,南星得知這裡是大成國,他們所在的「飛花教」位於大成國南部的赤雲峰上。

  教派里分為風、雅、月三大宗門,雅宗和月宗女弟子居多,大家常年在此修行習武,每三年召開一次比武大會。

  而她就是在比武大會上失憶的。

  方才那位紫衣女人是掌門宋弦月,原是月宗掌教,後來老掌門去世後將她扶持上位。

  至於和她比武那位名叫何翩翩,和她一樣是雅宗弟子,平時性格咋咋呼呼,但沒什麼壞心眼。

  聽完這些,南星表情仍是有些茫然。

  見她這樣,無憂耐心道:「還有什麼想知道的,我一併告訴你。」

  南星沉默片刻,問無憂:「失憶的人會有其他記憶嗎?」

  「什麼?」

  「我總覺得自己不屬於這裡。」南星眉心微蹙,「我好像也不叫虞星落,我有另外的名字……」


  「星落,你就是太累了。」無憂幫她掩好被子,「好好睡一覺,說不定明早就想起來了呢?」

  南星欲言又止,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

  雖然她心裡覺得怪怪的,但眼下這個情形,除了聽師父的好像也沒什麼其他辦法。

  「那我就先休息了,師父也早點休息。」

  無憂離開後,南星在床上輾轉反側。

  她在比武場上忽然失憶,是真的失憶,還是魂穿到了這具身體裡?

  如果她不是虞星落,那她又是誰?

  ……

  無憂長老期待的事並沒有發生。

  南星醒來後還是什麼都不記得。

  她和雅宗其他弟子一起晨起練劍,同吃同住,往來於同門之間。

  漸漸的,倒也習慣上了這裡的生活。

  次年開春,飛花教公開招募內宗弟子,南星也前去圍觀。

  外宗弟子們在競技場上刀光劍影,比得好不快活。

  這些人里大部分都是女孩兒,手挽劍花的樣子乾淨利落,看得南星如痴如醉。

  據同門說,她以前也很厲害,但失憶之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現在活像一個「草包」。

  最後兩位外宗弟子上場時,女孩兒們瞬間議論起來。

  只因其中一名是男弟子,並且容貌十分姣好。

  南星朝那人看過去。

  一瞬間,愣在原地。

  少年眉目清朗,身上穿著飛花教外宗弟子的藍色制服,他手持利劍,脊背挺拔,只是站在那裡就有種天然的俠氣。

  這個人……

  好像在哪裡見過。

  出神之際,何翩翩忽然出現在她身後,用力拍她肩膀,「好你個虞星落,一直盯著人家看,該不會是春心萌動了吧?我告訴你,万俟闌夜可是內宗最帥的男弟子,據說他之前只是個農戶家的孩子,冬天食不果腹差點兒被餓死,後來被人撿回了飛花教。」

  南星問何翩翩:「那個什麼万俟……之前來過內宗嗎?」

  「當然沒有,外宗弟子禁止出入內宗,師父都說過多少遍了,你還沒記住啊?」

  「不是,我只是覺得……」

  話沒說完,場上兩人便廝打起來。

  「快看,万俟闌夜太帥了!」何翩翩上一秒剛揶揄她春心萌動,下一秒就對著那人犯起花痴。

  再看在場其他女孩兒,也無不為之吸引。

  南星皺了皺眉。

  也許是看錯了吧……

  這個叫什麼万俟的她見都沒見過,又怎麼會覺得眼熟?

  一場比試下來,万俟闌夜毫無例外獲得勝利。

  和他交手的是內宗武力最強的女弟子,兩人雖有勝負,但掌門還是將他們全部收入麾下。

  至此,內宗招募畫上句號。

  南星並沒有把這場比試放在心上,卻不知自己的人生軌跡已經不知不覺發生轉變。

  ……

  大成二十三年,南星於內總弟子比試中再次失利。

  在飛花教,連續三次落敗意味著無法參與掌教競選,上升之路也就此斬斷。

  南星不甘心,每天泡在洞天福地修行,有時困了就直接睡在那裡。

  而她每次練習都會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万俟闌夜。

  万俟闌夜入內宗後去了風宗,兩人鮮少有什麼交集。

  直到有天她累得暈了過去,隱約感覺什麼人走到她身邊,將一縷真氣渡入她體內。

  待神志復甦,南星看到万俟闌夜就站在她面前。

  她掙扎著坐起來。

  剛要道謝,就聽對方道:「沒有天賦就不要硬拼,不是所有人都適合走這條路。」

  南星臉色一沉,站起來和他面對面,「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多管閒事,小師弟。」

  万俟闌夜聞言並不惱,反問她:「你這麼努力,是為了做掌教嗎?」

  「關你什麼事?」南星說完才意識到自己的情緒被他左右了,定了定神道,「我對掌教之位不感興趣,只是想快點變強大,然後去尋找真相。」


  「真相?」

  南星點點頭。

  雖然這些年她已經習慣了這裡的生活,但很多時候還是缺少歸屬感。

  最重要的是,她總是反覆做一個夢。

  夢裡的她生活在一個新奇的世界,裡面有很多她見都沒見過的物件,似乎還和一個人有感情糾葛。

  南星抬頭看万俟闌夜那張臉。

  不知道為什麼,竟覺得他和夢裡那人有幾分相像。

  「雖然不知道你所說的真相是什麼……」万俟闌夜手一揮,將南星掉在地上的劍用真氣拋入她懷中,「但人有上進心是好事,起碼比當一條鹹魚強。」

  南星握住劍柄,下意識朝對方揮去。

  万俟闌夜輕巧躲開,與她你來我往地比划起來。

  ……

  春去秋來。

  南星在万俟闌夜的幫助下進步飛快,塵封在體內的潛能被激活,很快便找回曾經的狀態。

  從一開始與他淺嘗輒止,到後面不相上下,只用了短短兩年時間。

  兩人的關係也從關係冷淡的同門,變成無話不談的摯友。

  南星偶爾會提起自己做的夢,万俟闌夜聽了只是笑笑,說她腦子裡住著只會飛的馬。

  大成二十八年,鬼谷崛起,天下動亂。

  南星和万俟闌夜一同下山除魔衛道。

  但她怎麼也不會想到,這一戰竟然持續百年之久。

  期間她幾次險死都被万俟闌夜所救,万俟闌夜也在她的輔助下斬滅奸邪無數。

  只是再厲害的人也不可能無往不勝。

  在剿滅鬼谷一戰中,兩人拼盡全力。

  南星身負重傷,万俟闌夜亦是下落不明,不知生死。

  再後來,南星被掌門帶回宗門。

  無憂日夜煉製丹藥給她服用,卻收效甚微。

  她的氣力不僅沒有恢復,反而日漸衰退。

  後來南星偶然聽到無憂和掌門對話,才得知自己中了蠱毒,此生無法解開。

  南星佯裝不知情,每天與同門說說笑笑。

  只是在夜深人靜時,還是會想起過去,想起和俟闌夜在洞天福地練劍的日子。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少年。

  在南星身體日漸孱弱時,忽然收到万俟闌夜的飛鴿傳書。

  她又驚又喜,披上大氅頂著鵝毛大雪來到宗門外,果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大步朝她走來。

  万俟闌夜行色匆匆,面容遮掩在黑色面具下,他將一塊包裹著的黑布塞到她手裡,說這是能救她命的藥,但此事斷不能讓宗門其他人知道。

  她想問万俟闌夜這些年去哪了,過的好不好。

  誰知話沒出口,就聽他道:「以後每年的這個時間我都會回來給你送藥,如果不小心被撞破,也不要說是我回來了。」

  万俟闌夜說完,便如鬼魅般消失不見。

  南星怔在原地。

  如若不是手裡的藥還在,甚至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回到房間,她打開黑布,看到裡面躺著一顆赤紅色的藥丸。

  仔細聞,還有股淡淡的血腥味。

  如果是從前,她大概會找師父求證一下這藥是用什麼做的。

  但事已至此,她體內蠱毒解不掉,是死是活又何妨?

  她將藥丸吞下。

  不料片刻後,腹部竟劇烈灼燒起來。

  有那麼一瞬間,南星以為万俟闌夜是要害死她。

  她躺在床上大汗淋漓,劇痛持續了差不多十分鐘,終於得到緩解。

  她試著調動了一下體內真氣,發現並無大礙。

  甚至比之前來得充盈。

  南星眼底閃過一絲光亮。

  自她被掌門和師父判了「死刑」,就已經對未來不抱什麼希望。

  但万俟闌夜的出現,似乎又讓她看到一絲曙光。

  ……

  此後的日子,万俟闌夜果然每年冬天都會來赤雲峰與她「私會」。


  但他往往什麼都不說,只是給她一顆藥丸便匆匆離開。

  如此持續了幾十年後,南星終於忍不住用靈力捆住他的手腕。

  「別走,我有話問你。」

  万俟闌夜還是那副模樣,面容隱匿在面具里,只低聲道:「放手。」

  南星蹙眉,「這就是你對師姐說話的態度?」

  万俟闌夜沉默片刻,反問南星:「你想問什麼?」

  「問你這些年去哪了,現在在做什麼,還有……」南星頓了頓,「那些藥是怎麼回事?」

  在服下那些藥丸後,她的身體狀況確實好了不少。

  只是万俟闌夜一系列反常的舉動,讓她始終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只負責送藥,其他的別問我,我也不會告訴你。」万俟闌夜語氣清冷,「虞星落,有人不想你死,所以你得好好活下去。」

  「有人?誰?」南星追問,「你嗎?」

  万俟闌夜最後一絲耐心也被消磨殆盡。

  他輕輕動了下手指,不費吹灰之力解開手腕上纏繞的藤蔓,意味深長道:「是誰不重要,你只需要記得,只有活著才能找到真相。」

  「還有……」

  「這次是第四十九顆藥丸,四十九年為一周期,今天過後,我可能很久不會再來了。」

  話落,万俟闌夜一如從前那般消失於夜色之中。

  ……

  自那之後,南星果然很久都沒再見過万俟闌夜。

  但她的身體卻奇蹟般地好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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