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鳳惟小傳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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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惟兒,你跟爹說說,你娘住的地方是山上還是河邊?」

  「娘說,不能講。」

  「小氣!你娘叫你不要講你就不講啊?你不希望爹爹和娘親還有你,都住在一起嗎?」

  「我想啊,可是娘說,不能去找她。」

  「為什麼?她……不好嗎?」

  「不知道,反正就是不能去找。」

  「難道你想讓你爹一輩子都見不到你娘嗎?你不會這麼狠心嘛?惟兒,你是爹最疼愛的寶貝,快告訴爹,娘在哪兒,你要什么爹就給你什麼!」

  「娘說不行。」

  「……」

  鳳九天瞪著鳳惟,突然覺得有些無力。他很想把她揪過來,仔仔細細地打一頓屁股!為什麼她就是不肯說出君亦休的下落?為什麼一個七歲的小丫頭竟然可以固執到這個地步?!

  鳳惟見父親一直瞪著她,不由得笑著跑過去撲進他懷裡,樂呵呵道:「爹,你幹嘛一直瞪惟兒?你生氣啦?」她伸出白胖的小手,在他的臉上捏了捏,笑道:「爹爹不生氣,生氣不好看!」

  鳳九天的臉抽動了兩下,忍住了想翻白眼的衝動!他將她的小手握在手中,不讓她亂動,嘆氣道:「你怎麼這麼淘氣?!你是個女孩兒,就應該淑雅些!」

  鳳惟努力想將自己的手抽出來,無奈沒有成功,她好奇地盯著父親,叫道:「什麼叫淑雅?」

  鳳九天皺起眉,盯著她道:「這些事,本應該是你娘來教你才是。為何她不肯回來陪你?!」

  鳳惟的手抽不出來,只有去捏父親的指甲玩,一邊玩一邊心不在焉地說道:「不知道。爹你教我也一樣嘛。你告訴惟兒,什麼叫淑雅?」

  鳳九天終於忍不住嘆了口氣,說道:「淑雅是指一個女子的儀態,應當端莊文雅,德行應當賢惠淑嫻。你雖然貴為郡主,可也應該學會一個女子該學的東西。惟兒,你回了王府一年了,告訴爹,你都學會什麼了?」

  鳳惟轉了轉眼珠,掰著手指想了半晌,道:「嗯……小胖教會我游泳……還有,小胖收了個徒弟,叫小細……我正教它打滾兒……爹,你說,我多養些小動物好不好?不如這樣,我回逢魔谷去,把小白小威都帶來……」

  鳳九天呆住,瞪著她忍不住嘆道:「惟兒!除了小胖小細小白小威,你就沒有別的可以學的?比如……琴棋書畫……女紅針織……」

  鳳惟嘻笑道:「爹爹,你這話怎麼和桑柔姨是一樣的?她也說惟兒是不是應該學點琴棋書畫,女紅針織什麼的。對了,爹,桑柔姨說我應該尊你為父王,而不是叫爹,為什麼?」

  鳳九天皺了皺眉,不耐道:「別管她,你愛怎麼叫就怎麼叫。」

  鳳惟低下頭,又去玩他的衣帶,「哦。爹,為什麼別人家都有兄弟姐妹,我卻沒有?」

  鳳九天嘆道:「你是惟兒,爹有你一個就夠了。」

  鳳惟擡頭看了他一眼,兩眼彎彎的,笑眯眯又道:「哦。我明白了。爹只想有惟兒一個!咦,爹,為什麼你沒有王妃?」

  「……」

  「爹,他們說你再不要兒子,以後寧西王就要絕後了。絕後是什麼意思?我不算『後』嗎?」

  「別問了,你說說你在逢魔谷的事好不好?」

  「哦。逢魔谷很好玩,大小危爺、華爺爺都爭著教我武功。可是我不喜歡學武功,學武功好辛苦,又不好玩。還是舅公和舅舅好,每天都陪我玩。」

  「那……他們不跟你娘玩嗎?」

  「不。我娘只跟我說話。」

  「那他們和你娘見面嗎?」

  「他們見不到娘,只有我能見到。」

  「你舅舅也見不到?」

  「嗯,舅舅見不到。」

  「惟兒,你打算什麼時候帶爹去見娘?」

  「嗯,等娘說可以了,我就帶你去。」

  「你娘……呃,我是說你娘怎麼跟你說?你一直在王府啊,你娘又不在王府!萬一她現在就想見我呢?」

  「不會的。娘說了,到時候她就會告訴我。反正不是現在。」

  「……」

  鳳九天沉默無語,好象話又繞回去了。這一年來,他一有時間,便會和女兒每天玩這個繞口令的遊戲,無奈每次都是以他的失敗告終!他從來沒有對一個人這般無可奈何,這讓他深感挫敗!到底君亦休是怎麼跟女兒說的?竟然可以令她對她的行蹤守口如瓶?!


  他瞪著鳳惟,那小姑娘玩他的衣帶玩得正起勁,竟然在他腰間打了個結!他抓住她的手,低聲喝道:「惟兒!別玩了!你也慢慢大了,應該學點東西!」

  鳳惟大眼睛眨呀眨,笑道:「惟兒有學啊!舅舅說,我只要能把逢魔谷的煉藥製藥之法全部學會,就是天下最厲害的郡主了!呵呵,爹爹,舅舅說……」她轉了轉眼睛,抱著鳳九天的脖子晃呀晃,嬌聲道:「舅舅說爹爹也會的……爹你會教惟兒吧?!」

  鳳九天冷了臉,沉聲道:「那些東西學來幹什麼?你一個女孩兒,不學也罷!有時間爹請個師父來,教你棋琴書畫還差不多!」

  鳳惟扁了扁嘴,不悅道:「我不喜歡棋琴書畫……」她見鳳九天臉色不豫,目光閃了閃,連忙又撒嬌地笑道:「爹,女紅針織我不懂,不過琴棋書畫舅舅也跟我說過的,他還說,爹爹有一把絕世好琴,一定會傳給女兒的,是不是真的?」

  鳳九天眼光一閃,撫著她的臉若有所思道:「原來齊諳生肯讓你回來,還在打斷弦的主意!那琴原本是歸聖女保管,只不過……想要找出它的秘密所在,卻不是那麼容易。惟兒!你想要斷弦嗎?」

  鳳惟拍了拍手笑道:「好啊!我還沒見過呢!娘也說過,斷弦是一把好琴,如果惟兒有幸得到,一定要好好珍惜……」

  鳳九天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故作不在意地說道:「哦?你娘也這麼說?那她有沒有教過你彈琴?」

  鳳惟搖了搖頭道:「沒有。我沒見過娘彈琴。」她拉著鳳九天就往外奔,嘴裡還歡快地嚷嚷著:「爹,你快帶惟兒去取斷弦好不好?」

  鳳九天扯住她,叫道:「你著什麼急?你知道斷弦在哪兒嗎?你想要那把琴可以,不過要答應爹一件事……」

  鳳惟急道:「好好好,快帶我去……」

  鳳九天暗笑一聲,拉著她進了沉香榭。這裡的一切都光潔如新,一塵不染,仿佛它的主人從不曾離開。院子的梅樹依然生香,屋子裡的床榻桌椅,一如往昔。鳳九天站在廳前,眼窩突然有一點點微熱,他垂下眼瞼,心頭沒來由地浮出一絲傷感。

  鳳惟好奇道:「爹,你帶惟兒來這兒幹嘛?這是個空屋子嘛!」

  鳳九天沒有答話,他慢慢地走進屋內,緩緩地撫摸著屋子中央那一張桌子。鳳惟蹦進屋內,見父親痴痴地盯著那桌椅瞧,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半天,也不見他回過神,不由得哈哈笑道:「爹,爹!」

  她笑得開心,一掌拍在那桌子上,想嚇唬鳳九天,逗他一逗。卻沒想到,一掌下去,那桌子竟然「轟」地一聲,立時散了架,塌在地上!鳳惟嚇了一跳,擡起頭正想叫父親,卻見鳳九天猛地回頭瞪著她,厲聲喝道:「該死的!你在幹什麼?!」

  他上前一把抓住她,直拎到院子裡,大聲喝道:「誰讓你動那張桌子?!」

  鳳惟見父親突然發了怒,卻不明究里,忍不住哇哇叫道:「放開我!放開我!」她兩手亂抓,卻碰不到鳳九天的半片衣角,不由得又急又氣,只是大叫:「爹,放我下來!」

  鳳九天將她扔在地上,瞪著她說不出話來。

  此時那條小蛇呼地又竄了上去,鳳惟急得大叫:「小胖!回來!他是爹爹!」

  小胖遲疑了一下,又縮了回去。想來這小傢伙吃過鳳九天的虧,似乎也怕了。鳳惟鬆了一口氣,笑道:「小胖乖,以後要聽我的話,沒讓你動就別動,知道不?」

  鳳九天的怒氣,頓時消了一大半,看著女兒有點哭笑不得。一回身見到屋子裡碎了一地的桌子,不禁火氣又往上冒。指著她叫道:「難道本王沒告訴過你,這裡的東西不許隨便碰嗎?!你真是大膽!」

  鳳惟望著他,小嘴一扁,似乎眼淚已經擠在眼眶裡打轉了,嘴裡還嘟嚷著:「不碰就不碰,我怎麼知道那東西那麼不結實,一碰就散了?!哼!有什麼了不起,大不了不玩了!我要告訴娘去,爹一生氣就不認是我爹了!爹一點兒都不疼我!」

  鳳九天怔住,見她似乎越說越傷心,眼淚跟著就掉了下來。心頭禁不住微微一軟,臉色稍緩,卻盯著她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鳳惟見他沒有反應,心頭暗想,咦,難道是我哭得不夠大聲?怎麼他都不過抱我?皺緊了眉頭,立即大聲哭了起來,叫道:「嗚……娘,惟兒好命苦啊,好不容易找到爹,結果他疼一張桌子都不疼惟兒……」

  鳳九天握緊了手,喝道:「不許哭!」鳳惟沒有理他,徑直哭個沒完。鳳九天上前一把拉起她,擡起她的臉叫道:「惟兒!這些花招不許在為父面前耍!難道你娘沒告訴你,我最恨別人在我面前哭嗎?你雖然是我的女兒,可是做錯事也一樣該罰!」


  哭聲戛然而止。鳳惟瞪著他,不滿指著他道:「爹真是沒人情味兒!惟兒做錯什麼了?是那桌子自己不結實……」

  鳳九天斷然喝道:「做錯就是做錯!還要狡辯?!我說過,沉香榭的東西不許碰!你就是不聽!」

  鳳惟瞪大了眼,好奇道:「為什麼?爹,這裡是以前娘住過的,為什麼東西都不結實?難道……娘進了屋都不用坐不用躺的?」

  鳳九天見她眼淚還掛在臉上,卻饒有興致地問起別的問題來,不由得啞然失笑。終於還是忍不住上前將她摟進懷裡,低嘆一聲,說道:「當然不是。只不過……當年你娘走了,爹太生氣,把這裡的東西都打壞了。後來……爹又不想換,只有找人來把它們復原。所以……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是好的,不過都是不能碰的。你明白嗎?」

  鳳惟煞有其事地想了想道:「喔,我明白了。原來爹你是想把自己毀壞的東西,又恢復到原來的樣子……可是這很難啊……」

  鳳九天心中一沉,望著女兒天真的臉,面色越來越凝重。他想把自己的毀了東西,又找回來,是嗎?自己毀了的東西……真的可以找回來嗎?他的臉色暗了暗,嘴唇動了兩下,卻最終沒有發出聲音來。

  鳳惟四下張望了半天,問道:「爹,斷弦在哪兒?」

  鳳九天回過神來,拉著她進了內室。東面牆上掛著一張古琴,通體雪白,小巧玲瓏。鳳惟見了忍不住驚嘆道:「哇!好漂亮!爹,那就是斷弦嗎?」

  鳳九天點了點頭,將琴取下來遞給她。鳳惟一把將琴抱進懷裡,興奮地大叫道:「哈哈,我看到斷弦了!舅舅這回你又輸了!」

  鳳九天怔住,打量了她半晌,深覺自己好象又上了這小丫頭的當,不由得叫道:「惟兒!你說什麼?」

  鳳惟嘻嘻笑道:「我走之前和舅舅打賭,他說我一定找不回斷弦,嘿嘿,這下他輸啦!以後小白小威就不用老是關在聖壇了!可以出去玩了!」

  鳳九天失笑,她這麼開心地打了個賭,就為了小白小威?!原來齊諳生怕他不將斷弦交給鳳惟,還煞有其事地跟小姑娘打賭!哼!如果不是看在亦休的面子上,他才不讓惟兒去做什麼聖女!轉眼見鳳惟抱著那斷弦開心得不得了,不由得故意拉下臉來,問道:「惟兒,你騙爹來取琴,就是為了小白小威嗎?」

  鳳惟跑過去拉著他的手拍了拍,小聲道:「爹爹別生氣呀,反正斷弦放著也是放著,交給惟兒也是放著,不一樣嗎?大不了,以後惟兒答應爹,一定學會彈琴!」

  鳳九天忍住笑,沒有理她。走到軟榻邊坐下。鳳惟見他似乎臉色難看,不由得偷偷地吐了吐舌頭,放下手中的斷弦,又上前去想拉他的手。鳳九天甩開她的手,盯著她冷聲道:「你竟敢連爹也算計,可真是個好女兒!難道這個也是你娘教的?」

  鳳惟急忙搖了搖頭,叫道:「不是的!不是的!不是娘……只不過惟兒一時高興,才算計……不是,是讓爹幫忙……」

  鳳九天見她著急地解釋,卻又不說不清,暗自好笑,又道:「惟兒,你忘了,剛才來之前,你曾答應了爹,若要斷弦,需要答應爹一件事!」

  鳳惟「啊」了一聲,低頭道:「嗯……好啊。」她摸著那斷弦,嘴裡嘖嘖有聲:「除了去找娘,別的事,我統統都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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