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深342米,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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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聲線,一如既往帶點沙啞的磁性,也一如既往的深情得令人心碎。聽得墨九心臟一抽一抽的,輕輕顫了幾下,又「咚」的一聲,像一塊石頭終於落地,又像什麼東西被高高撩起,怦怦地撞擊著心臟,跳著,唱著,雙頰竟然一點點燃燒起來,燒得一片滾燙,讓她情不自禁地放開韁繩,怔怔的,如同做夢一般,拿掌心觸了觸臉,又狠狠掐了一把,確定不是在做夢,才結結巴巴地問他。

  「你怎麼,怎麼親自來了?」

  方才將一個「殺」字喊得震天響的墨九爺,轉瞬就變成了羞澀的小女人。

  這畫風轉變得……讓墨家弟子紛紛驚住。

  蕭干唇角微微上揚,回頭看一眼正在廝殺的三方人馬,在扎布日暴跳如雷的罵娘聲中,徐徐扭回頭來,盯著墨九的眼睛,當著她和一群墨家弟子的面,微笑著慢慢吐出幾個字。

  「我的女人來了,我自然要親自來接。」

  背後有隱隱的笑聲,墨九面薄,忍不住臊了臊,因為緊張,眼皮也眨得飛快。

  「我呸!幾年不見,嘴巴倒是變甜了。」

  「誰讓阿九就喜歡聽?」

  「……」墨九白他一眼,臉上的熱燙終於慢慢褪去,「我現在懶怠和你計較,先把扎布日收拾了,回頭再好好審問你,哼!到底有多少事瞞著我。」

  看到他的臉,墨九就知道他一定瞞了她不少事情。

  三年來,兩人一直互通信函,中間從未有過斷聯的時候。

  可蕭六郎從來沒有提到過,他的臉已經好轉這件事。

  這樣大的事情他都瞞著,別的事兒,不是更瞞得厲害麼?

  接收到她冷颼颼的視線,蕭干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脊背涼了一下,笑著搖了搖頭。

  「三年不見,我這婆姨還是這般兇悍!不告訴你,無非想給你一個驚喜罷了。」

  驚喜?!嗯,好像剛才那一瞬確實是挺驚喜的。

  可除了驚喜,還有驚嚇好不好?差一點,她心都不會跳了。

  「怎麼了?叫一聲婆姨,你竟變傻了?」

  對他寵溺的態度和語氣,墨九心裡其實非常的受用,可嘴上卻不肯饒人。

  「我呸你個呸!還會不會說話了?什麼婆姨?果然野蠻的地方呆久了,粗俗!」

  蕭干輕笑一聲,拍馬往前走了幾步,調了個頭。與她肩並肩站著,距離近得兩個人的馬緊挨著都快要擦出火花了,他才偷偷拉了一下她的小手,默默將她握在掌心,小聲說了一句。

  「俗不俗我不知,但粗麼……一直都是粗的。阿九心知。」

  掌心傳來酥酥的觸感,帶著久違的溫情。墨九本就有些激動,他的手指一撥一撥的,讓數年不曾與他牽手相擁的墨九,居然緊張得腦子發僵短路,隔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這句話……似乎有些不對?

  猛地偏過頭去,她臉蛋臊紅,「噯,你這話什麼意思?」

  蕭干淡淡一笑,並不回答,只緊緊抿著雙唇,拿一雙過分晶亮的眼,盯著她,一直盯著她,就像一頭餓了八百年才看見肉的野狼,盯著他鮮美的食物,尋思要從哪裡下口似乎,眸底傳遞出來的光芒,赤辣辣的,火燎燎的,讓墨九頭皮發麻。

  「蕭六郎,你這麼盯著我,我怎麼覺得……瘮的慌?!」

  「別怕!」蕭干矜持地端正一下身姿,一派雲淡風輕,「我不會吃了你。」

  「唔!」墨九撇嘴,「我看未必吧?就算不吃,肯定也要拆幾根骨頭的。」

  「——」蕭干對她的直率有些無語。

  稍頓片刻,他悠悠道:「不會吃。我只用用!畢竟吃了,就沒得用了。」

  「——」墨九也對他服氣了。

  實事上,她有些不敢想,一個餓了三年的男人會爆發出怎樣強大的戰鬥力。

  也有些無法想像,一個男人到底怎樣才能為一個女人守身如玉三年的?

  念此及,她目光幽幽一寒,壓低嗓子審問:「老實交代,你有沒有背著我偷吃?」

  蕭干一本正經,嚴肅著臉,撓一下她的手心,「小的不敢!」

  這個小動作,讓墨九心裡一酥,聲線都軟了不少,「怎麼證明?」

  蕭干低笑,「娘子回去檢查便知。」


  墨九不高興地翻白眼,「這種事,我哪裡檢查得了?你偷吃了,難道會不擦乾淨嘴嗎?」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蕭干忖度著這句話,極是無奈地瞥著她,喟嘆一聲,突然輕喚。

  「阿九……」

  「嗯?」

  「你覺著我們在此時討論這個,合適麼?」

  墨九額一聲,忍不住笑了。

  是啊,久別重逢,敘舊述情都沒有問題。

  可眼下敵軍壓境,兩方正殺得不可開交,說這些好像是不太合適!?

  「嘿嘿」一聲,她笑道:「見到你變帥了,我一時沒有忍住嘛。」

  「果然你還是介意我長相的……」

  「廢話!」墨九見他的臉好了,也就不太避諱了,「我是個顏值控好麼?雖然你不管長什麼樣子都是蕭六郎,但我眼睛又沒瞎,也喜歡看一個長得好的蕭六郎不是?」

  「哼!你無恥!」

  「你卑鄙!」

  「你下流!」

  「你不要臉!」

  「……」

  兩個人互罵著,又說了一些彼此的近況,蕭干終於換了一個話題。

  「這個扎布日,平常在貢木一帶活動,今兒怎麼跑到布爾德來了?!」

  聽他這樣一問,墨九心裡微微一驚,「你是說,他事先得到了我押送物資過來的消息?」

  蕭干眉心微微一擰,點點頭,「你這一行過來浩活蕩蕩,並未保密,知道的人肯定不在少數。他知道,並不奇怪。」

  「也是。」

  「只是——可惜了。」

  墨九不太明白他的話,輕聲問:「可惜什麼?」

  蕭干目光轉向戰場,思緒似乎飄得極遠。

  「可惜扎布日,原是一個有才之人,卻因一段畸變之情,枉誤一生。」

  聽他這樣說,墨九沉默了。

  蕭乾的話,不無道理。

  老可汗還在的時候,扎布日原本就是汗位極有力的爭奪者,卻因為他對塔塔敏的畸形感情,在汴京一戰違反軍規,將自己的前途徹底斷送。可蒙合一死,烏日根登基,蘇赫跟著自稱汗王,北勐局勢一變,他卻能夠準備的把握住時機,並說服了蒙合麾下那些舊部,趁著人家窩裡鬥,在貢木拉起一支隊伍來,做起了一個地方軍閥大王,並讓其餘扯單旗的王族部落都聽命於他,也確實挺有本事。

  有些人,天生就是梟雄的命。

  蒙合是,扎布日其實也是。

  他與蒙合的不同點在於,蒙合從不為情所惑,他卻被困了一輩子。

  想到這裡,墨九不由感慨,「也不知塔塔敏怎樣了。」

  蕭干看一眼她的側顏,沉吟片刻才道:「她被扎布日囚禁在貢木。」

  心裡狠狠一抽,墨九當即驚住了,「什麼?囚禁了?」

  這個時候,她回想起扎布日先前的閃爍其詞,還有那一臉尷尬的神色,忍不住罵了一聲娘。

  「這個混帳東西,不知該說他深情,還是該說他傻,怎麼能做出這種畜生不如的事來呢?」

  蕭干對塔塔敏,並沒有墨九那樣的情感。

  他淡淡說著,面色平靜,語氣沒有起伏,就像只在陳述一個別人的故事。

  原來蒙合一死,哈拉和林就徹底亂套了。阿依古勢力龐大,可不服她的也大有人在。加上烏日根性格溫吞,本身極其軟弱,凡事都只能聽阿依古的擺布,根本就不是汗王的料。北勐人向來崇尚強者,當初阿依古推蒙合,大家都擁簇,除了有納木罕的推波助力之外,更大的原因是蒙合自身是一個強者,一個可以用武力別人的強者。

  可烏日根不是。

  他為汗王,北勐其實在阿依古手上。

  一個女人如何帶領北勐走向強大?

  在這樣的懷疑狀態中,宗親之中有異心的人,自然就多了起來。

  扎布日是個有心思的,趁機哈拉和林內亂,帶著王府里的幾千兵馬,半夜在公主府劫持了塔塔敏,領兵出走哈拉和林。塔塔敏原是不願意隨他去的,無奈到了貢木,她亦是不肯屈服扎布日,多次逃離貢木。三番幾次逮回去之後,扎布日終於不耐煩了,專門為她造了一個巨大的囚籠,將她囚在裡面,再不復出半步……


  「娘的!」墨九拳頭握緊,「這個王八蛋,把女人當什麼了?活該塔塔敏不要他。」

  聽她語氣頗為激動,蕭干遲疑一下,勸撫她半天,才接著說:「這期間,塔塔敏懷了身子,但剛診出沒有多久,扎布日的興奮還沒落下去,她就小產了。」

  「啊!」墨九瞪大了雙眼,「小產了?難道是因為……」

  因為什麼,她沒有接著說下去。

  但蕭干聽懂了,她懷疑是因為他們的血源關係。

  搖了搖頭,他冷靜地說:「是她自己弄掉的。為此,她不惜自殘……」

  不惜自殘?!想著塔塔敏那張倔強不屈的面孔,想到他被扎布日折磨的慘狀,墨九有些聽不下去了,突然打斷他。

  「六郎,她現在怎樣了?」

  「還在貢木。」蕭干想了想又道:「一直未傳死訊。」

  這個回答太有意思,飽含了蕭六郎的交流哲學,差一點就把墨九氣笑了。

  沒傳死訊?這意思是,活得不好,但也沒有死麼?

  真是相愛相殺的一對啊!

  畸變錯位的愛,占有欲爆棚的情,哪裡能落得到好?

  她可憐塔塔敏,可眼下的情況,卻又對此束手無策。

  畢竟扎布日不再是以前的扎布日了。他已經稱了王,手底下有大批的兵馬。

  要救塔塔敏,該怎麼辦?

  她心下正煩亂,突然聽到蕭乾的輕笑,「阿九別難過。你若想救她,很容易。」

  很容易?墨九懵了:「可你目前,哪裡騰得出手來對付他?就算這場仗打敗了他,甚至打死了他,貢木還有那麼多人呢……」

  蕭干淡淡一笑,「對你男人這麼沒信心?」

  去!這是信心的問題嗎?

  墨九不高興地抿一下唇,「別賣關子了!有什麼辦法,直接說。」

  蕭干微擡下巴,看著戰場漩渦中龍精虎猛得像一個野蠻人的扎布日,眼眸半闔著,整個人透出一種冷艷的倨傲,如夜空下的王者,「此人成也塔塔敏,敗也塔塔敏。他的軟肋更是塔塔敏。這一次,我不僅要讓他主動放掉塔塔敏,還要讓他——替我攻下哈拉和林。」

  「啊!」

  墨九這一次聲音拉得老長。

  隔了一瞬,看蕭乾麵色冷靜,還是那一副的胸有成竹的討厭樣兒,她不由嗤一聲,拿火銃指著混亂廝殺的戰場,拔高了音量,激動地罵,「就他,就那個油鹽不進的混帳玩意兒,他對塔塔敏都入魔了,你怎麼說得服他?」

  蕭乾眼眸一眨,「阿九叫一聲好夫君,我就告訴你。」

  墨九:「……」

  都孩子她爹了!要不要這麼肉麻啊?

  看墨九一臉看神經病的樣子,蕭干「哈哈」一笑,突然猛拍馬背,「駕」一聲,縱馬躍了出去。

  「阿九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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