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一將功成萬骨枯!天妖為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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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6章 一將功成萬骨枯!天妖為妾!

  溫柔鄉銷魂蝕骨。

  真是墮落的一天啊!

  韓紹整了整衣襟,揮散去這一身脂粉氣。

  等端坐在書房時,這才一拍腦袋。

  腿精誤事啊!

  『忘了說塗山妃璇的事了!』

  本想起身再次折返素舒苑一趟,跟虞璇璣分說一二。

  卻見一身甲冑的呂彥大步走近,抱拳躬身。

  「君侯。」

  不得不說,成婚後的男人確實有些不一樣了。

  衣著、面相都乾淨利落了不少。

  顯然是家裡女人仔細打理的結果。

  與過往軍中糙漢的形象,可謂大相逕庭。

  韓紹頗為感慨地看著自己這個心腹親信,擺了擺手讓他起身。

  「此戰傷亡整理出來了?」

  呂彥起身,點頭道。

  「已經好了,請君侯過目。」

  說完,將那一沓厚厚的名錄從懷中取出,雙手托舉奉於韓紹面前。

  其實這事本該由六司之一的兵司負責。

  只是這段時間兵司要配合秘書郎周玄籌備北伐的事宜,諸事繁多。

  無奈之下,只能讓呂彥的親衛營尋了些文士去做這件事。

  韓紹廣袖揮動,那份厚實的名錄便出現在身前書案上。

  名錄展開。

  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陷陣營陣歿的那些老卒。

  望著那一個個熟悉的人名,韓紹喉頭有些堵塞。

  腦海中瞬間浮現出那一張張嬉笑怒罵的面龐。

  一瞬間,那一聲聲從『司馬』到『侯爺』的呼喊,仿佛依舊在耳邊迴蕩。

  草原那一路風雪中的死裡逃生。

  馬踏龍城的得志與榮耀。

  鎮北樓慶功……

  從某種意義上講,沒有他們,就沒有他韓紹的今日。

  可現在……當初的三百騎,如今卻是越來越少了。

  以後或許還會更少。

  『這就是一將功成萬骨枯麼?』

  韓紹神色怔怔,手中動作也為之停留。

  身前的呂彥見狀,安慰道。

  「君侯,節哀。」

  說著,神色鄭重道。

  「能為君侯大業而死,此為吾等畢生之榮!」

  「今日他們先行,來日彥亦可死!死而無憾!」

  韓紹聞言,稍稍回神,瞪了他一眼。

  「說得什麼屁話!」

  「本侯說了多少遍了!要活!活著才能與本侯共享富貴!」

  「死了有什麼用!」

  說著,見這傢伙梗著脖子,顯然沒聽進去的樣子。

  韓紹有些惱怒地將手中的玉筆砸了過去。

  「媽的!都他媽是榆木腦袋!」

  「老子就沒見過你們這麼蠢的!」

  隨著地位日漸顯赫,韓紹已經很少爆粗了。

  這一番近乎發泄地喝罵過後,韓紹本想飲口茶水順順心氣,卻發現桌案上並未準備,頓時越發惱怒。

  「雲嬋!雲嬋!老子的茶呢!」

  等到一名神色驚惶的女侍從外間進來,他才想起來。

  早在數月之前,雲嬋就已經被他送到聖山去了。

  『媽的!真是被氣糊塗了!』

  韓紹心中咒罵一聲。

  隨後擺了擺手讓那被嚇得不輕的女侍下去。

  「找最好的畫師,替那些老兄弟造像。」

  「然後讓他們陪侍本侯家廟,分潤一些香火。」

  韓紹這話的前半句,呂彥並沒有覺得有什麼意外。

  所有人都知道君侯是個念舊情的。


  替陷陣營那些老兄弟畫像以作懷念之用,也是正常。

  可後半句卻讓愣住了。

  等反應過來,不禁有些變色。

  「君侯不可!這不合禮法!」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

  可見『祀』的重要性。

  而韓紹作為大雍諸侯,韓氏家廟幾乎等同於宗廟。

  外人又有什麼資格配享?

  韓紹聞言,怒斥道。

  「滾蛋!什麼狗屁禮法!」

  「在本侯這裡,本侯說的話就是最大的禮!最大的法!」

  說到這裡,韓紹索性道。

  「將本侯的話傳下去!」

  「自此之後,凡有大功者,身殉之後,皆如今日之故事!」

  聽到韓紹這話,呂彥很是掙扎了一陣。

  片刻之後,終於無奈應聲。

  「喏。」

  而在這無奈之下,他心中其實是感懷和激動的。

  畢竟依照君侯這話,來日若是自己不幸,定然也有資格配享君侯家廟的。

  如此榮耀與恩寵,又有哪個忠貞之人不為之動容?

  沒有理會呂彥的神色變化,韓紹終於翻過記載著陷陣營老卒的那一頁。

  望著那一列列短時間根本翻不到盡頭的名錄,韓紹忽然不想看了。

  將手中名錄一合,韓紹輕闔雙眼,等重新睜開後,便直接吩咐道。

  「在城中尋塊好地,依照鎮遼城那邊的規制,督建慰靈碑。」

  「到時候本侯會親自題詞,並為他們主祭。」

  「這是其一。」

  呂彥肅容,作洗耳恭聽狀。

  「其二,所有陣歿將士的撫恤儘快到位,不可短了分毫。」

  韓紹說到這裡,那雙銳利的眉眼,露出幾分殺意。

  「將本侯的意思傳下去。」

  「本侯的將士為本侯流血,要是誰敢讓他們在九泉之下流淚。」

  「本侯就擰著他全家的腦袋,去給他們賠罪!」

  聽到韓紹這話,呂彥神色動容。

  而韓紹已經接著道。

  「其三,此戰之前,本侯允諾過。」

  「所有陣歿將士的遺孤,本侯都會妥善照顧。」

  「願從文事,日後可往墨家書院就學。」

  「若想承襲其父祖遺志,投身軍伍,便讓他們入新建的羽林營吧……」

  「到時候本侯若是得空,會親自教授他們修行、武事。」

  「至於這羽林營……」

  說到這裡,韓紹話音稍頓,望著呂彥道。

  「便先由你暫領吧。」

  只是暫領,名義上卻是由韓紹親自統領。

  呂彥不是蠢人,箇中差別他已經瞭然。

  「君侯放心,彥定不會讓君侯失望。」

  對於呂彥,韓紹自然是放心的。

  畢竟若是厚著臉皮、膽子大上一些,他如今甚至能稱上韓紹一聲『妹夫』。

  兩人的親近關係,根本無需多言。

  這般應聲後,呂彥本以為韓紹已經交代完畢。

  卻不曾想韓紹在短暫沉吟後,忽然道。

  「對了,城中那些世族高門因此戰而死的子弟,有沒有整理出個名錄?」

  呂彥聞言一愣,這才想起來。

  這一戰死的人,並不只是他們這些軍中武人。

  蠻狗攻勢最瘋狂的時候,那些世族高門也有不少頂了上去。

  死的人,同樣不少。

  只是這其中有利益算計也有韓紹這個冠軍侯的威逼,所以整理名錄的時候,根本沒有將他們算進去。

  「回君侯,沒有。」

  韓紹聞言,隨後便道。

  「整理出來吧。」


  說完,又道。

  「他們這些豪族高門不缺財貨,撫恤就不給了。」

  「給他們送上一塊【英烈之家】的匾額,以彰其功。」

  別說韓紹如今手頭緊,根本拿不出太多的財貨。

  就算拿得出,也不會給。

  這些世族高門趴在這片土地上吸了這麼多年的血,韓紹不給他們一刀,讓他們放放血,已經是仁慈。

  不過一碼歸一碼,功就是功。

  這些人既然是為守土而死,便是有功。

  財貨不給,名聲卻是要給。

  不但要給,還要大張旗鼓地給。

  因為這也是韓紹給他們脖子上戴上的一道枷鎖。

  畢竟只有『君子』才可以欺之以方,不是麼?

  韓紹嘴角勾了勾。

  呂彥自然不懂韓紹這個笑容蘊藏的東西,也懶得費這個腦子。

  他一個親衛統將只需聽命行事就行。

  於是再次躬身抱拳,應了一聲喏,便匆匆轉身離去。

  韓紹今日交代的這四點,雖看似不急迫,可他卻急。

  他能看得出來,君侯北伐之心熾烈,不日將行。

  若是事情辦不完,耽誤了自己隨行。

  怕是他就算是死,也會留下遺憾!

  多少年了?他們這些大雍武人已經多少年沒有真正主宰那片廣袤的草原了?

  而現如今,終於即將迎來徹底的轉變!

  若是不能親自踐行、恢復曾經的榮耀與威勢,又如何對得起他們幽州人幾代人的鮮血與犧牲?

  所以這一次北伐,他呂彥必須去!

  望著呂彥匆匆離開的背影,韓紹再次垂眼看了一眼跟前桌案上的那份名錄。

  嘴角的笑意,漸漸淡去,最終化作一聲嘆息。

  其實這份名錄他早就看過了。

  天書留名。

  一戰過後,有多少名字亮起,他早已心知肚明。

  並且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可當這些名字在外間出現的時候,韓紹還是感受到了一股氣悶。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

  翌日,黃昏。

  又是新婦入府。

  和昨日上官芷入府時的動靜,恰恰相反。

  沒有喜慶紅毯引路,也沒有甲士恭迎。

  外面的人甚至不知道他們的君侯府中,又多了一位新夫人。

  這也很好理解。

  青丘塗山族類特殊,不適宜大張旗鼓。

  闔族遷徙更要隱秘行事,以免中途橫生枝節。

  可入府時悄無聲息,入府之後卻是另一番模樣。

  分給塗山妃璇的那處偏院張燈結彩,處處張貼著大大的【囍】字。

  被她帶來的那些明艷女侍手執花籃,沿著府內鋪就的喜慶紅毯,一路揮灑。

  韓紹有些不滿她的張揚。

  可這娘們卻是振振有詞道。

  「老娘好歹是八境天妖!委曲求全,屈身為妾也就罷了。」

  「難道連要一個最起碼體面的資格也沒有?」

  「更何況老娘也沒花你的錢財!」

  一口一個老娘。

  這滿身的匪氣,甚至比韓紹還要足。

  哪有半點初見時的嫵媚與妖嬈?

  韓紹恍惚中,竟有種被人誆騙了的感覺。

  可對於塗山妃璇的話,他卻是無力反駁。

  八境為妾,確實委屈。

  自己花錢操辦,也是事實。

  他只是有些眼饞這尊活了近百年的八境天妖,那不菲的家底。

  沒辦法,陣歿將士撫恤、營建墨家書院……這些事情哪一樣不需要海量的錢財?

  陳文君那筆看似豐厚的嫁妝,在這些吞金獸造就的巨大窟窿面前,只能說是給韓紹一絲喘息的機會罷了。


  這一轉眼,他便再次陷入了捉襟見肘的尷尬窘境。

  只是他終究還是要點臉的。

  在暗示了塗山妃璇兩句後,見她無動於衷,便懶得再提了。

  只不過塗山妃璇到底還是低估了某人的小心眼。

  在將她迎入偏院,全了某些必要禮數之後,竟頭也不回地出了偏院。

  一身大紅喜袍的塗山妃璇,就這麼端坐在床頭,望著眼前的紅燭,一點一點燃盡。

  直到天色蒙白。

  心中那初嫁人婦的羞澀、緊張、窘迫,也隨之一點一點消散。

  取而代之的,則是無盡的羞惱與憤怒。

  「韓紹!你欺人太甚!」

  獨守空閨、苦等一夜的塗山妃璇氣炸了。

  妖族那掩藏在骨子裡的野心與凶蠻爆發之下,讓她恨不得將眼前苦心布置的這一切,全都震成齏粉。

  可她終究還是沒有捨得。

  她是妖,而且是活了近百年的八境天妖。

  可她也是女兒家。

  以狐身懵懂存世多年,苦修不墮,真正見識到這繁複人間的時間,其實並不長。

  所以在她心中其實還是抱有一絲美好幻想的。

  就像她與韓紹初見時,以人間英豪稱之。

  其實並不是吹捧敷衍之言。

  而是發自內心的感慨。

  以弱冠之年,先成甲子第一仙,不足年便再次合道天人。

  冠軍一戰,布法域、盡斬九仙。

  而後,只手補天裂,與烏丸可汗始畢爭鋒,須臾斬其九首而歸!

  這樣恐怖的天資,這樣顯著的赫赫戰功。

  如果這樣的男子都配不上一聲人間英豪,誰人能配得上?

  而作為女兒家又有誰會不動心?

  否則的話,就算背負族命在身,她又豈會屈身嫁與他人為妾?

  更何況還是不顧麵皮地與自己弟子共侍一夫?

  所以啊,這世間一切看似不合理的故事,其實都自有因由。

  此刻的她,憤怒之下,其實更多的還是感到了一股無奈與頹喪。

  『莫不是……妾真就入不得你的眼?』

  那位以狐族之身,母儀天下的老祖宗遺像,她在族中見過。

  她自問自己根本不遜色那位老祖宗分毫。

  甚至就連隔壁有蘇一族那位傳說中禍亂天下的狐族先輩畫像,她也見過。

  同樣不覺得自己弱了哪裡。

  可就算是這樣,那人也不願意多看她一眼!

  好不容易逼得他同意自己入府,卻又將自己丟在這裡不聞不問。

  塗山妃璇不忿、惱怒,更不甘心。

  所以她此刻只想著要與他分說個清楚。

  就算是抓,也要將他抓過來……洞房!

  氣急攻心的塗山妃璇,甚至忽略了她與韓紹的實力差距。

  蓮步輕踏,就要出門去尋韓紹。

  只是就在這時,卻見陳文君帶著一眾女侍大清早便趕了過來。

  探頭探腦了一陣,忽然噗嗤一聲笑了。

  「看來老師昨晚獨守空閨了?」

  毫無疑問,陳文君就是來看她這個老師笑話的。

  塗山妃璇咬牙切齒。

  孽徒!

  要不是這孽徒有那狗男人庇護,她真恨不得親自出手清理門戶。

  看著她身後一眾簇擁著的府中女侍,塗山妃璇大紅喜袍下的粉拳緊握,臉色陣青陣紫了一陣。

  片刻之後,忽然展顏嫵媚一笑。

  「胡說什麼?」

  「昨夜郎君恩寵備至,你家老師不知道有多歡愉。」

  嘴上說著,塗山妃璇趕忙動用天妖神念從一件韓紹慣用的物件上攝取氣息。

  然後融入己身,試圖矇混過關,保全顏面。


  不得不說,八境天妖到底是八境天妖。

  這點小手段信手拈來。

  以陳文君元神真人的眼力,自然看不出破綻。

  臉色一陣僵硬後,忽然露出一抹與塗山妃璇近乎一模一樣的展顏一笑。

  「既然如此,可否讓弟子進去看看?」

  夫戰,必有戰場遺蹟。

  一觀便知。

  這話一出,塗山妃璇心中頓時慌亂。

  她是精通幻術,可沒見過、沒經歷過,又該如何幻化?

  可為了面子,她還是故作鎮定,強撐道。

  「看便看!」

  ……

  內宅無事,閒得無聊,就會自己找事。

  所以韓紹也懶得管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他的大軍回來了。

  為此他甚至連洞房也沒顧得上,便匆匆前去親迎。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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