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醉不容眠 · 謝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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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冬時節,山上冷得早。

  天剛亮,小順燒好一籠鴿青碳,擡到正房門口,敲了敲門。

  「王爺,新碳籠來了。」 自從兩日前,茶園來了這位金尊玉貴的不速之客,他便未再見過主家娘子,只偶爾送東西進去的時候,聽到帷帳後面傳來人聲私語。

  這位王爺和娘子在整日在裡面幹什麼,他猜一猜就要臉紅,可在隔壁的耳房也聽不出什麼所以來。只是一到夜裡,水便要得勤,大多數時候要涼水,偶爾才要一回熱水。

  這年輕的王爺真是怪異多,大冷的天要洗冷水澡。

  小院中除了他之外,還有那位拎他脖子的侍衛,每天來個三兩回,回回冷著臉,來去都帶著些小冊子。今日他送完炭火出來,正好撞上,瞥見他腰上的佩刀,便覺得寒風習習,心裡直盼這些得罪不起的神仙們快走。

  鶴望站在門口,等小順走遠了,才對著門內道:「王爺。」 裡面傳來一陣窸窣聲,不一會兒趙衍披著大氅開門出來。

  「如何?」

  「右相交出了奉宸衛,只道王爺雍州遇刺之事,是他們護衛不力……」

  「哦?」 他確是想要他們交出大梁周圍的兵權,卻沒想到如此順利。

  「今日早朝便是要議此事,楊家還安排人上疏奏請陛下,將奉宸衛交給王爺,消息也沒避著人。」

  「當真?」 這便怪了,與人爭鬥沒有連退三兩步的道理,除非是個圈套。「楊家還有什麼動作?」

  「前朝倒沒再生事,只是楊夫人常往皇后那裡走動,我們在宮裡的人回報,怕是會將楊小姐定給三殿下。」

  趙衍眉頭一蹙:「岐兒怎麼說?」

  「三殿下在皇后娘娘那裡沒表態,也可能是默許了。」

  「……我寫一份摺子你帶回大梁。」

  「王爺還不回大梁?這正是多事的時候。」

  「不急……陳留謝家那邊有沒有回信?」

  鶴望拿出封信來,慢慢遞到趙衍手上,還不死心,勸道:「王爺就算愛重她,也不必如此,您這樣做,太后娘娘必是要傷心的。」

  趙衍一言不發,接過信來,鶴望知道自己多嘴了,也不再多言,只聽趙衍道:「不這樣做,只怕母后不會罷手。」

  妙儀睜開眼的時候,她聽見門外趙衍與人說話,只隱約聽到了陳留謝家,太后娘娘。

  不多時,有人推門進來,一陣冷冽晨風卷開帷帳,她看見趙衍拿著封信,正拆開來看。

  過了半盞茶功夫,褥子一沉,那人又回榻上來了,衣服上帶了點菸熏火撩的味道,不知是哪裡來的。

  「醒了?」 趙衍的胸膛貼上她的背,手指撥動她的睫毛。

  「原是不打算醒的,被門外的兩隻老鴰吵醒了?」

  趙衍笑了:「是老鴰麼?我聽著像喜鵲。」

  日日待在一處,他不膩麼?

  「王爺,你不回大梁麼?」 她話音剛落,趙衍便來含弄她的嘴唇:「叫錯一次,罰一次,過幾日還要罰更重。」

  妙儀抿抿唇,眼睛不看他:「鍾郎什麼時候回大梁。」 腰被環住了,有人輕輕揉她的肚子:「再過兩日。」

  「為什麼是兩日?」

  「因為……」 他一根手指繞著她耳邊的鬢髮,「藏你的金屋還沒修好,總不能讓你一個人在這山上……不過卻也不能再停留太久,接下來有兩樁喜事要辦。」

  「兩樁喜事?」

  「岐兒怕是要定親了,定的是楊家小姐,你在溫泉行宮也見過的。」 趙衍說完,看著妙儀。

  「哦,確是喜事,那另一喜呢?」

  他見她對趙岐的婚事不甚在意,心滿意足:「我也是要定親了。」

  「那便也是要恭喜王爺了。」

  「你怎麼不問問我要娶誰?」

  「王爺要是想說自然會說。」

  見她事不關己的樣子,話到嘴邊轉了個彎:「我要娶陳留郡謝家的養女。」

  男人果真一個樣,沒了夫人立馬要續弦的,片刻等不得,妙儀片刻後才道:「看來也要恭喜那位謝娘子。」 說完便垂下羽睫不再看他。

  趙衍見她像是吃味了,又歡喜又心疼,將她的下巴捏過來:「你猜猜我和那位謝娘子是怎麼認識的?」


  「王爺和謝娘子的事,我怎麼猜得到?」

  「也不久,不過半年多。」

  「哦……」 她已經打定主意不再說話了。

  「我在雍州城遇刺的那一晚,就是和謝家娘子在一起,為了救她,還中了一箭,不過因禍得福,贏了美人芳心,我們兩情相悅,她也有了我的孩子,如今快四個月了。」

  妙儀慢慢擡起頭,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王爺是什麼意思?」

  趙衍覆唇上去,纏綿一吻終了:「謝家娘子,你得叫我鍾郎。」

  「我不明白……」 兩個人的唇上都還有盈盈水光。

  「若沒有雍州的事,我也不用這麼大費周章,母后疑心你與刺殺有關聯,怕是將來怎麼樣都要與你為難,只有一個辦法能讓她罷手,那便是給你找個靠山。陳留謝氏,書香門第,百年士族,母后也不得不忌憚……」

  妙儀訥訥不得言語,不知他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安排。他們重逢也不過短短几天,還都一直待在這個小茶園裡。

  「你應不應我?」

  「我……」 她囁嚅著。

  趙衍突然伸出的手指,按住了她不知所措的唇,他怕自己沒說清楚。

  「不管你應不應我,我趙衍的孩子不能沒有親爹,也不能沒有親娘,更不能被人戳著脊樑說是小雜種。你怪我自作主張也沒辦法,這次我是定要風風光光將你娶進門的。」

  趙衍說完將人抱得更緊,盯著她的眼睛,覺出她一顆心跳得像籠子裡的小兔子,終於多了些底氣:「你再不說話就是應了。」

  「我身子一天天重起來,還怎麼成親?」

  「你只要靜心養著,其他的事,讓我來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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