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風轉牙檣 · 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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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府的路上,趙衍騎馬走在前面,留妙儀一人坐車。

  熱鬧的街市早已冷清下來,如他聊發的少年狂意,來勢洶洶又轉瞬去無影蹤。今日,她長袖善舞,他意猶未盡,所以一曲終了,只留他一個在台上。

  在大門處下了馬,趙衍讓鶴望帶著小廝將採買的東西送去青雲閣,自己往府內走去,走了一程,不見她跟著,回頭去看,她正和門人借了燈籠,躬身在車廂里找東西,於是不知不覺慢下步子。

  所幸她不一會兒就找到了,也往這邊來。

  趙衍停在小徑岔口,一邊往他的書房,一邊往她的青雲閣。妙儀慢慢過去,見他背著她,立在柔白月光下一動不動,不知是不是在等自己,只恨路太窄,不能側身悄悄過去。

  她走到他身後三兩步遠,道:「今日多謝王爺。」

  「謝我什麼?」

  「謝王爺准了我出門,又攔著三殿下……」

  「你怎麼不謝我想給你一個名分?」

  妙儀心想此事多說無益,沉默一會兒道:「還要多謝王爺帶我去郊外看夕陽山色。」

  趙衍想笑,只覺得心中一苦,這個女人攥著他的心情,又在顧左右而言其他,「可你睡得香甜,哪裡看到夕陽了。」

  她沉默半晌,似在回憶是否真有這麼一回事,答得不出所料:「今日卻是乏得很,我……」

  「你在車裡找什麼?」 於是,趙衍也用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打亂她遁逃的小心思。

  「一個女子的貼身之物。」 妙儀含混答了,她本是想佯裝丟了東西,等他先走。

  「拿來我看。今日許了你良多,難道你不該投木報瓊麼?」 諸般美好,終是遺憾,心有不甘。

  就在妙儀心中盤算著有什麼貼身之物可以拿來濫竽充數的時候,趙衍已經握住她兩邊的腕子,微微一笑,從她的袖籠中摸出一個荷包來。

  妙儀擡手就要去搶:「不是這個。」

  趙衍就著皎皎月色,看清上面的繡樣,銀灰色的緞子上花團錦簇:「繡工倒是進步了,就是這個了。」 說罷將荷包放進自己的袖籠,心滿意足。今晚他不想如從前般逼迫她,看過她笑就不想再看她哭了,只能最後撩撥一下,然後拾起掉在地上的翩翩風度,道了句:「我走了,你也早些回去安置吧。」

  趙衍轉過身,打算往書房走,袖子卻被妙儀輕輕拉住了,秀目在月光下瑩瑩有光,白嫩的小臉像是沾了夜露的梔子,唇瓣開合,微風恰送來一片幽香:「王爺,那個荷包……是女子的樣式,我再繡一個給你。」

  「這個就很好。」 趙衍不依不饒,卻也享受此刻被她牽絆著,一轉念又道:「不如你再繡上我的表字。」

  妙儀如奉綸音:「好啊,我明日就繡完再送來給王爺。」

  「今日事,今日畢。」

  書房的窗半開著,晚風徐來,趙衍坐在書案前,手上的書看了幾行,覺得無甚趣味,擡眼去看她。

  燭光一陣閃爍,妙儀秀眉一簇,針已經深深扎入纖纖玉指。不一會兒血流出來,弄污了荷包,她還沒開始繡幾針,就先將荷包毀了,只好看向趙衍道:「王爺,這個荷包是不成了,我回去再做一個吧。」

  趙衍識破她的小心思:「拿來我看。」

  妙儀走過去,隔著書案,拿給他看。

  「拿到我跟前來。」 燈燭在他左手,委實看不清好好一個荷包怎麼就不成了。妙儀不知道荷包里到底裝了什麼,趙衍看不看得出端倪,只好認命走過去,將那荷包遞到他近前,趙衍要接過去,她也不鬆手,兩人的手指膠著的,纖細的腰肢也近在咫尺,被一把摟住,坐到了趙衍懷裡。

  「就這麼不想給我?我倒要看看是什麼金貴東西。」

  妙儀聽他這麼說,心中大駭,怦怦亂跳:「暗裡看不清,手扎破了,染了血,不吉利。」 流血的手仍緊緊攥著荷包不放,卻見趙衍撬開她的手指,將荷包丟在一旁:「那便做些不耗眼神的事,我也看不下去書了。」

  說話間,趙衍已經將她的手指含入口中。

  妙儀為了香囊,跟趙衍來到書房時,便知道會是這個結果。他在車上沒盡興,忍到晚上,又迂迴地邀約,與之前的行事作風大相逕庭,讓她不習慣。

  她習慣的是酒醉後,風雨里,痛苦中,於是閉上眼,心想多一次,少一次,也沒什麼區別,只是萬不能暴露了李嬤嬤和哥舒將軍,這個人的手段有多狠,降真的下場便是答案。

  等了半晌,也沒等來那些羞人的動作,妙儀睜開眼,對上趙衍寒潭般的眼眸,背上又起了冷汗,難道是被他看出什麼破綻了?

  「怕什麼?」 趙衍在她緊蹙的眉頭上撫著。

  「沒有……」

  「還想著你的哥舒將軍?」

  妙儀聽他提起哥舒旻,搖搖頭,不再言語,這時候只怕多說多錯。

  「那就是還想著回鄯州給你的公主守陵?」

  「王爺會允麼?」

  「如今這情形,自然是不會允的。」 趙衍笑起來,也不知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不過也不是永遠不會允……三月為期,我言而有信,若到了那時你仍不願意留下,便陪上紅妝十里,放你遠走高飛……只要你答應我,永遠不要再見岐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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