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別為枝香 · 夜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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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衍拿起一塊杏仁酥,遞到妙儀唇邊:「要不要試試?」

  妙儀搖搖頭:「多謝王爺,我不餓。」

  他將酥放回去:「下午見你,還不是這戰戰兢兢的模樣,難道我一到晚上就長出青面獠牙,變成鬼了麼?」

  妙儀擡眼看他,心想莫不是和新桃的玩笑話被他知道了,違心道:「王爺最是和善知禮的君子,我為什麼要怕王爺。」

  她這副故作鎮定模樣,趙衍最不愛看,一隻手捏開粉嫩的唇瓣,拿起酒壺就往裡灌:「不吃東西更容易醉,你這人總是不識好歹。」

  灌下去的酒,她咽了一半,嗆了一半。

  趙衍看著她狼狽的樣子,若有若無地一笑:「我的和善只對坦白之人,我若是君子又怎會三更半夜來審你。」

  妙儀斂神看清趙衍,分不出酒氣是誰身上的,怕下一句話說錯,引火燒身,暗暗在腿上捏了一把,等靈台隱約的醉意散了,方道:「王爺今日問我的話,我確有隱瞞,不怪王爺此刻不和善。我要去鄯州,是因為壽安公主曾做主,將我許配給哥舒將軍,他也是知道的,也許正在找我,現下只想當面問問他還願不願娶我。」

  「哦,你一副清純面目,沒想到哄起男人來頗有法子,人人都巴巴地要來娶你。」

  趙衍一字一句說完,又拿出一支玉簪,插在她的髮髻上:「今日岐兒臨走前,要我把這個給你,說他的心意早在那一晚就定了。我之前也納悶,你是怎麼樣待他不薄的,才能讓他鬼迷心竅成那樣,原來也就是床笫間的手段,還真錯看你了。」

  妙儀聽他說得露骨,將醉未醉時候,也不敢和他爭論起這種事。見門大開著,她站起身,一邊往門口走一邊道:「我說過不做三皇子的侍妾,不是戲言。」

  趙衍一把攬住她,道:「不要做妾,難道想當正妃麼,你今日這樣冷著他不見,就是為了讓他給你去求個正妃之位麼?」

  他的禁錮熱得燙人,這次她無法冷靜地全身而退,道:「我不做正妃,也不做妾。」 我要離你們這些亂臣賊子遠遠的。

  再尋到機會,讓你們這些亂臣賊子們也嘗嘗身為天潢貴胄,卻頃刻間國破家亡的滋味。

  趙衍不放手,呼出的熱氣拂過她的耳垂:「過了今晚,你想做什麼都是不成了……」

  妙儀不能讓他真把醉話說出口:「王爺你醉了,你說過如果女人的心不在你身上,就斷不能留在身邊,你忘了麼?」

  「當然記得,可我也沒說要留著,淺嘗輒止而已。」

  他一隻手按在她的心上,此刻那裡如擂鼓一般,讓他再難自持,迫她轉過身,用兩片薄唇接住她凌亂的呼吸……

  唇槍舌戰,如沐甘霖,他戀戀不捨地放開後又問:「你讓那個傻丫頭陪你睡時,就是防著這麼一刻吧,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我的心思的?是昨晚我來找你的時候,還是那日在中軍大帳中被我的鞭子搜身的時候……」

  妙儀的答案已不重要了,他不等她回應,已經將她打橫抱起來,沿著皎皎月色,穩穩往樓上去,「你口中的那個餓鬼,現在可看真切了麼……」

  掙扎得越用力,醉意來得越洶湧,她聽不清他在說什麼,只見薄雲縹緲,殘月當空,突然想起今日的簽文,喃喃道:「王爺,這是什麼時辰了。」

  趙衍將她放在羅漢床上,窗大開,月白紗帳被夜風撩撥起來:「已是丑時了吧。」

  「日為眾陽主,三更避鬥牛,是個下下籤吧?王爺不怕中了讖言。」

  趙衍不以為意,扯下她的夏衫,杏色的小衣上繡了朵嬌艷的牡丹:「曉風殘月影,別為一枝香……殘月之夜,採花攜香,求之不得……」

  噼啪兩聲,臉上傳來辣辣的疼,他一手抓住她纖細的腕子,舉過頭頂,見她指甲上丹寇未消,又添新血,漸漸覺出臉上火熱的傷痕。

  幸而是吃醉了酒,不然怕是要剜下一塊肉來。

  他語調漸冷:「也是這樣對岐兒和你的哥舒將軍麼,改日我倒要問問他們。」

  妙儀覺得似有一把鈍刀,往她身上懵懂的那處刺來,痛的盡頭,空虛一片,連呼吸都是折磨,全然無力出聲,淚水直涌,眼前動作的人影也失了焦。

  趙衍見她悄無聲息地哭成了一張大花臉,停頓片刻,欣賞的目光貼著冰肌玉骨,寸寸流連。

  更不必說那一雙眼眸,早已在旖旎春夢中凝望許久,如今四目相對,藏著有多少狡黠心思,也化作巫山上,一片行雨的雲。

  妙儀閉上眼,不再看他,只觸到他背上交錯的疤痕,猙獰得像一張網,將那日中軍帳里的屈辱和今日破碎的痛苦都網在她腦海里,揮之不去。

  趙衍也像被自己的疤痕捆著,似靈魂缺了一角的獸,怎麼吞噬都無法饜足。

  這人在他手上留下一道紅痕,幾乎成了他的心魔。現在這心魔有了形體,有了溫度,有了聲音,有了痛苦,他竟希望她得到與自己一樣的快樂後,再心甘情願地被他降服。

  於是,將人摟在懷中,輕輕愛撫著,卻在收回手指的剎那,瞥見一抹嫣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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