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蘇台高處 · 燭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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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衍猛地睜開眼,天黑了大半,一隻黑白奶貓正抱著他的手指啃咬,案几上剩下的半塊梨糖早沒了蹤影。

  又是它。

  趙衍一把抓住它的後頸皮,提到近前,小脖子上的香囊繡了張和它一模一樣的貓臉,繡功實在不敢恭維,大約是哪家的女娃初學練手。

  他把香囊扯下來一看,後面繡著三個字,掛印奴。

  小貓被擒住,撲騰兩下,瞪著一雙圓眼不動了,這樣的呆蠢的東西還有人指望它上場出戰呢!

  趙衍起身拎著它出了書房,將它擲在廊上,往柳夫人房裡去。

  這一次它卻沒有跑進草叢中,而是不遠不近地跟了一路,直到一條石徑前才停了下來,捏著嗓子,怒氣沖沖地喵叫兩聲。

  趙衍這才想到自己搶了他的丑香囊,打算還給它,一擡手,卻見它受驚似地竄上了石階,轉瞬沒了蹤影。

  石階盡頭有一座小樓,是他少時的讀書台,西邊角窗,隱約透出些光亮,不知什麼時候住了人了。

  趙衍嘴角微勾,略一思忖,拾階而上。

  日暮暑氣最盛,妙儀只將鏡子前的小窗留了一隙,趁著頭髮七八分干,開始給自己綰髮。

  一燈如豆,兩片闊袖用攀膊系著,雪白的臂膀骨肉亭勻,被燭火染出一層如玉的色澤。

  右邊那隻手不能久擡著,綰了四五次才綰了一個不成樣的太真髻。

  趙衍看在眼中,覺得也如她的繡功一般,不能細看。

  這個宮人不會梳妝,不善女工,是怎麼伺候公主的不得而知,難道是憑著勾人魂魄的眼眸替公主籠絡駙馬?

  趙衍從半開的窗縫中看了片刻,擡腳要走,踢中地上一個物什,低頭一看是一個白瓷筆洗,被人拿來當了貓食盆。

  那隻消失的奶貓聞聲而動,抱住他的皂靴,又是一陣不痛不癢的啃咬。

  趙衍一擡腳將它抖落,奶貓悶哼一聲爬起來,也不戀戰,急急去撓門,就要遁了。

  窗格上的人影隨移動的燭光流轉,門扇半開,少女執燈立在廊下,明明滅滅的燭火中低頭看去。

  掛印奴一擡頭,脖子那裡又是空空蕩蕩。

  它也不真傻,立時往門裡鑽,卻一頭撞在已經緊閉的門扇上:「怎麼又把香囊丟了,長了蟲,可是不許進來的。」

  奶貓一陣委屈,轉頭向著趙衍的方向去,妙儀這才看見立在暗處的人,一身玄色的家常打扮,手上拿著個香囊,正穩穩移步過來。

  妙儀道:「王爺。」

  聲音不大不小,石階下小門處的守衛剛好可以聽見,遠遠呼喝:「什麼人?」

  妙儀要開口說話,趙衍往前一步,擡手捏熄了燭台上的火苗。

  滾燙的手指合著燒焦的味道,按在她半開的唇瓣上,「別出聲,讓人看見了,對你可是大大的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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