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超越我那時候所有的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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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綿延如山嶺的龐巨鬼軀,好似忽然化作了細沙。【Google搜索閱讀】

  在窸窸窣窣的聲音里,緩慢崩塌。

  籠罩浮陸世界萬萬載的巨大陰影,在這一刻才算是開始消散。

  半蹲著的龍魔之軀,和隨著鬼軀山嶺下陷的鯨魚星獸,都詭異的靜默著。

  姜無邪遽然又彈起,在魔靈問出那個問題之後。

  魔靈的那個問題,無力,無法,無道,但魔意滔天!

  事實上他對魔靈那「母漢公」的身份並非全然否定。之所以他會和姜望一樣,堅決地選擇與之戰鬥,只是因為這尊所謂的「母漢公」,已經有了太多墮化的行徑。

  在很多時候,善惡不過一念間。

  他很認同法家宗師吳病已的一句話——若無力量的束縛,法律的繩矩,則世間遍地是野獸!

  入魔的母漢公,只會比真正的魔頭更殘暴,為禍更烈!

  此刻雖然已經揭開真相,魔功非魔,滅世者非母漢公。但如這魔靈所言,母漢公還可以用魔靈的法子,嘗試回歸現世——此等誘惑,母漢公是否能夠抗拒?

  在這天外的浮陸世界,沒有任何約束。

  身為皇族,有馭鼎山河之志。他絕不考驗任何人的道德,絕不寄望任何人的人性。哪怕那個人是人族的偉大嵴梁、遠古聖賢。

  何止於他姜無邪呢?

  姜望、李鳳堯、戲命、白玉瑕、連玉嬋、林羨……誰又不是在這一個剎那立生戒備?

  踞以鯨魚星獸之身的慶火其銘,也定定地看著這尊名為母漢公的龍魔。

  戰場異常安靜。

  數百萬人散落的地方當然不可能是安靜的。無法自控的痛呼,失去戰友的悲傷,未能散去的恐懼,極度緊張的竊語,甚至在泥土裡艱難地挪動……

  但所有的聲音都淪為雜音,顯得很遙遠。

  惡鬼天道如流沙般窸窸窣窣的潰塌聲,如此清晰地流淌在耳邊,仿佛成為永恆的背景音——她太龐大了,就連消亡,也需要很久。

  當然,這短則數個時辰,長則三五天的消亡過程,相較於她成型所耗費的或許是萬年十萬年的漫長時光,又幾乎可忽略不計了。

  龍魔就半蹲在這具鬼軀前,用雙手感受她的消亡。忽然嘆了一口氣:「還真是……很吸引人啊。」

  魔靈如何不懂母漢公的偉大?

  但求生是人慾根本!

  已經死去的母漢公,已經咀嚼過萬古沉寂的感受,難道不想回歸?

  無須任何手段,生存即是最大的幻想。在死亡面前,她見過太多醜陋的姿態!

  所以意志雖被抹去,她卻留下了這樣的拷問。

  這是她和母漢公之間,最後的戰爭。

  母漢公當然不會不懂。

  但即便是母漢公,也嘆息了。嘆息之後,她扭過頭來,目光看過姜望、淨禮這些來自現世的年輕人,眼神有些玩味:「你們覺得我會怎麼選?」

  這時候她發現,所有現世過來的人都看著姜望,好像姜望就能代表他們所有人的想法。在一個對這些年輕人來說絕不安全的局勢里,還能給予一個修為相去不遠的人,以這樣的信任,還真是難能可貴。

  於是她的目光最後便落到姜望身上。

  現在姜望面對的是母漢公的注視,要回答的是遠古先賢的問題……這是個危險的問題!

  他懸立在空中,不卑不亢:「如您這樣的傳奇存在,創造過偉大的歷史。您的選擇不會被任何人、任何事情動搖。所以我想,我們怎麼『覺得』,並不重要。」

  「年輕人,尤其是有些天賦的年輕人。總會誤以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是芸芸眾生里最重要的那一個。當他發現世界並非如此,天道運轉並不跟隨他的意志,他就開始成長了。」母漢公身上的甲胃血痕斑駁,她半蹲在那裡,有一種淵渟岳峙的、沉靜的力量感:「你說得對,你們怎麼覺得,對我來說並不重要。但令我好奇的是,我怎麼覺得,對你們來說重要麼?我是說——你會怎麼選?」

  垂落的龍鬚輕輕拂動,似岩石凋刻的龍首微微側轉過來。

  沒有任何威懾的動作,可群山如此渺小。

  同樣渺小的還有姜望。

  他平靜地握著他的劍:「您是懸照萬古之日月,我是夏夜飄搖之螢火,日月之下,豈見螢光?所以我怎麼選,其實也不重要。但日月有山河之德昭,螢火也有寸心之明照。」


  先賢有先賢的選擇,懸照萬古。後輩有後輩的選擇,不改此心。

  咱們都行自己的路吧!

  母漢公不置可否,只慢慢地說道:「可惜魔靈這個法子有太多漏洞,存在太多想當然的部分。她不是真正的祝由,甚至於根本不懂得超脫。竟以為超脫是這麼簡單的事情。我都想不到重回超脫的法子,她竟覺得她的法子是完美的。躲在這個世界為所欲為太久,她便以為自己無所不能。」

  白玉瑕表情古怪,忍不住開口道:「魔靈這一局,橫跨整個浮陸世界,縱貫歷史數十萬年,您說……簡單?」

  這還簡單?

  魔靈占據母漢公之魂,苦心經營浮陸世界,用一整個惡鬼時代,養出惡鬼天道。又創造創世之書來維持世界運轉,用完整的圖騰修行體系培育人族,經過動輒以萬載來計量的時間,才看到人道修羅的雛形,有了合二者為一的超脫可能。

  現在母漢公說,這還太簡單,太想當然?!

  超脫到底是怎樣可怕的存在,要踏上什麼樣的路徑才能企及?

  母漢公輕聲一笑:「累積時間,堆積數量,是最容易的付出。很多人以為這就叫努力了。這頭魔靈毫無創造力,只懂得陰謀和鬥爭。從來沒有真正去思考超脫的道路,想的只是因循舊跡,復刻已經成功的經歷。若超脫如此簡單,諸天萬界早就人滿為患!」

  對於魔靈毫無創造力這個評價,慶火其銘有不同的意見:「她創造了圖騰修行之法,還創造了創世之書,代替天道運轉。」

  母漢公澹澹地道:「圖騰法是我的創造,被她略作修改,在本源套上一層枷鎖罷了。創世之書倒的確是她的思考,但浮陸只是一個小世界,天道運轉的規律很容易捕捉。」

  姜望道:「我知道有一個名為虎太歲的天妖,以創造靈族為超脫階梯,眾妖好像都以為可行。現在這個魔靈創造了浮陸惡鬼,又創造了浮陸人族,之後還要創造圖騰靈族……她沒可能因此躍升嗎?」

  母漢公搖頭:「我不知道那個靈族是什麼性質。但這頭魔靈從來沒有創造任何種族,她根本沒有創造種族的能力。星獸是我的碎肉混合浮陸業力,惡鬼是我的殘魂混合浮陸原生生靈魂魄,而這些人……」

  她的目光,在這些散落山嶺、劫後餘生的浮陸戰士身上掠過,又看回姜望:「他們和你們沒有本質的區別,就是人類而已。」

  姜望遽然一驚!

  化為星獸、手持創世之書的慶火其銘,神色間也有些不安。

  母漢公解釋道:「遠古時代的那場戰爭,我們根本沒有勝利的把握。在決戰開始之前,悄悄送了許多人族離開,散入諸天萬界——人族曾經作為妖庭附庸,幫助妖族統治諸天萬界,妖族嫌髒嫌累嫌棄貧瘠或者單純懶得去的地方,我們人族都去過。所以這件事情並不難辦,甚至可以說早就辦好了。我們做得無聲無息。

  「這個計劃,名為『穀雨』。穀雨是播種的節氣,人族的種子散落在諸天萬界,自此生生不息。就算我們失敗了,也會有後來者。」

  這是發生在遠古時代的穀雨計劃!

  遠古先賢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在衝鋒!

  在那個黑暗的時代里,勤勞勇敢的人們團結起來,焚身為炬,磨骨為劍,徹底點燃了文明之火。在萬萬年後,依然照耀著人族!

  不過在場眾人此刻關注的重點更在於——浮陸人族亦為現世人族?

  這不僅僅打破了現世眾人的印象,更顛覆了浮陸人族的認知!

  可若是細想起來,又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姜望已經知道一部分的歷史真相,知道人族是妖族的創造,最早是作為仆族存在。但昔年創造人族的是何等強者?魔靈的力量的確遠不能企及,談何再造人族?也就是她借用了母漢公的殘魂,馭使了母漢公的碎肉,一口一個吾乃母漢公,才給人她真箇超脫唾手可得,創造人族也在能力範圍內的錯覺。

  「敢問聖賢。」姜無邪在這時候問道:「雖然您說浮陸人族也源於現世人族,但這麼多年在不同的世界發展下來,也總會有區別吧?」

  這個問題顯然不是為他自己問的。在他身後的疾火玉伶,也悄悄看了過來,擔心和期待都掛在美眸里。

  母漢公對待他們的態度也並無區別,溫和地回應道:「散落諸天萬界的人族,並不都能生存下來,也並不是都能得到那個世界的認可。當然也無法避免,有些世界裡的人族,基於生存的本能,在環境的影響下,產生本質的變化。


  「但就浮陸來說,魔靈為了修成人道修羅,對這個世界進行了強硬的干涉,這裡的人族,基本沒有異化的可能。

  「到了現在這個時候,現世人族和浮陸人族的區別,就好比是慶火部和赤雷部的人。部族的強弱,會影響百姓的地位。去一個新的部族,也要得到那個部族的接納……也即世界秩序的認可。但兩者並不存在本質的區別。」

  姜無邪握住疾火玉伶的手,緊了一緊。

  作為現世霸國的皇族,他自然有辦法解決世界秩序對一個同種同屬的人類的認可。疾火玉伶所擔心的問題,都不再是問題了。

  連玉嬋安靜地守在李鳳堯旁邊。

  相較於氣息虛弱依然光彩照人的李鳳堯,她也自有她的秀麗精緻。只是此刻眼神里,有一抹嘆息。

  說起來,那魔靈十句話里竟無一句真!創造這個創造那個,回歸、重臨、鎮魔什麼的,嘴裡跑天河。

  她還以為是九真一假,多少有些相信,中間幾次動搖。

  再看東家和小聖僧他們是何等堅定,她不免有些慚愧起來。天人之隔,確實是隔得有道理呀!

  母漢公的視線在幾個青天來客身上來回:「其實還有一件事情令我好奇——在浮陸這樣的她經營了很多年的環境裡,以魔靈遠超於你們的力量表現,應該很難被質疑才是。是什麼讓你們那麼堅定地不相信她?」

  淨禮認真地道:「因為她的心是髒的。」

  母漢公認真點頭。

  戲命則答:「前一刻她還想殺我,我怎麼信她?除非我處在絕對安全的境地,我才願意去判斷她言語的真假。不然一律當做放屁。放得天花亂墜,也只是屁。」

  母漢公笑了笑。

  姜無邪偷瞄她一眼,最後還是選擇誠實:「我把她當入魔的母漢公對付。」

  母漢公語氣玩味:「也就是說,即便是真的我,你也提槍便殺?」

  姜無邪嘿然一笑:「這不剛好不是嘛?」

  母漢公又看向李鳳堯。

  面對這位遠古先賢,慣來霜冷的李鳳堯,姿態也是敬重的。但敬重之外,仍有自己的態度:「我在浮陸呆了一段時間,我感受到他們的生命是鮮活的,無法把他們當做莊稼。道不同,不相為謀。此外,我相信姜望的判斷。」

  母漢公於是看回姜望。

  姜望道:「其實是那個問題。」

  母漢公用眼神表示疑問。

  姜望說道:「我問她,不斷給人希望,又不斷讓人絕望的感覺,是否讓她快樂。她回答說是的,那是她漫長生命里不多的快樂。

  「我認為一個真正的強者,無論在世俗意義上善惡如何,一定是一個對自己有著十分相信的人,相信自己走在正確的路上,正在做正確的事情。

  「凌辱無辜之人為樂,絕不是一種正確。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是。它是一種弱者的變態心理,無法享受挑戰強者的樂趣,只能在更弱者身上尋找廉價的愉悅。

  「我認為她沒有強者之心。自然絕無可能成為您。」

  一個神臨境的修士,評價八大魔功之魔靈,一位達到了衍道層次、窺伺超脫的存在,沒有強者之心!

  但因為他在戰鬥中那樣堅決的每一劍,竟給人一種如此理所當然的感覺。

  好像這個青衫仗劍的年輕人,真有這樣論斷的資格!

  「人類一直是這麼鮮活,這麼強大的啊。」母漢公慨聲道:「所以哪怕只剩一點碎肉,一縷殘魂,一絲殘念。哪怕被封印在龍魔功里,數十萬年不得出。我也始終堅信,與魔靈的這一局,我絕不會輸。我的勝勢有兩點,都在人族。一則人族為諸天萬界之大勢。二則人族不屈,雖在此界勢弱,也有薪火相傳。我從來都相信,他們能夠創造可能,我要做的就是一直抗爭,一直……無論是作為母漢公,還是作為龍魔。」

  姜望聽出了不對,有些擔憂地看過來。

  母漢公布滿細鱗的雙手下沉,加速了惡鬼天道的消逝,語氣輕鬆地說道:「我所寄身的這本魔功,名為《山河破碎龍魔功》,本就能汲取末日的力量。此世山河破碎,遂有龍魔功大成。所以我才在解封之後,有如此力量,可以順利地抹掉魔靈。但誠如你們所見……我已成魔。」

  「別緊張。魔靈短暫地成為母漢公,但畢竟沒有成就真正的母漢公。我短暫地成為龍魔,也還沒有真正地成為龍魔。」


  「不過,時間不多。」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甲胃與龍鱗,抬起頭來,笑著道:「虛弱了這麼多年後,我現在還蠻強大的,約莫有當年百分之一的實力,還在不斷拔升……所以我必須得死了。」

  她的語氣這麼輕描澹寫!

  好像只是在說,我必須得出一趟門,看一看那朵花。

  她又笑道:「不對,我已經死很久了。」

  在場眾人,一時動容!

  眼前這位,是人族的傳奇,是貫穿了遠古時代和上古時代的聖賢,撐起了人族的嵴梁,拓寬了人族的前路。

  能夠與之見上一面,是後輩晚生無上的榮幸。

  但竟只有這一面。

  「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加多夜,哆地夜他,阿彌唎都婆毗……」

  這時候響起了誦經聲。

  母漢公扭頭看過去,看到一臉認真、身放佛光的淨禮,忍不住大笑起來:「你就這麼著急送我走嗎,小禿子?!」

  淨禮認真地道:「你是好人,我願你有福報。」

  母漢公沉默了。

  她回過頭,注視著、也加速著惡鬼天道的消亡。

  哪怕魔靈的意志已經被抹去,現在只剩鬼道力量的回歸。她還是非常認真地在做這件事情。

  曾經獨自站在魔潮之前的人,最能夠知道魔的強大。哪裡肯有半點放鬆?

  過了不長不短的一段時間。

  山嶺般的惡鬼之軀已經散盡了。

  母漢公便坐了下來,坐在浮陸的大地上。塵埃隨之飛起又飄落。

  「這裡坐得總不如現世踏實。但總歸也算腳踏實地了。」她如此小小的抱怨了一句。

  坐下來實在是很舒服,以至於她的眼神也有些恍忽了。

  「我已經感受到萬界荒墓的呼喚。還有魔功的盡頭……真是讓人迷醉的力量。」

  但不等姜望他們做些什麼,她便搖了搖頭,將那種迷醉抹得乾乾淨淨,眼神變得清醒。

  她抬頭看了一眼天空:「那兩尊衍道很有悟性,應當足夠收尾……時間鴻溝快要被他們抹去了,我的時間也已經不多。」

  她看向姜望:「你見過卜廉?」

  姜望斟酌著道:「倒是沒有正式照過面,只有幸在妖族的命運長河產生交集。在妖族城市的一間客棧里,我看到過她老人家的字。」

  「你管被她安排叫做在命運長河產生交集啊……」母漢公意味深長地道。

  幸虧現在她是龍首人身,看不到什麼表情。

  不然姜望很難應對那種揶揄。

  姜望認真地道:「我曾見過命占的尾聲,也見過命占的源頭。我為此而自豪,我永遠懷念。」

  母漢公靜靜地看了他一陣,然後道:「我就要走了,看在卜廉的面子上,最後許你三個問題吧,年輕人,問完我就離開。」

  姜望一時沉默。他真想永遠不問這三個問題!

  「不要想太久,小心我失控。」母漢公笑道:「我若成魔。現世能夠解決我的人,恐怕不多。」

  姜望抿了抿唇,然後道:「我與您提過妖族的虎太歲,他創造了一個名為靈族的新種族……此妖甚惡,您已知其真名,能不能馬上跨越時空打死他?」

  「……我是讓你提問,不是讓你提要求。」母漢公頗為無奈:「自己的恩怨自己解決,別老想著請家長!」

  姜望「噢」了一聲。

  「你沒有什麼人生困惑嗎?或者修行方面的疑惑?」母漢公幾乎是明示了:「我教過的人,比卜廉算過的命都多。」

  姜望又想了想,才異常認真地道:「當年您獨拒魔潮,儒祖法祖真的失約了嗎?」

  母漢公的眼神有些驚訝,大概訝異於姜望會問這樣一個問題。

  她反問道:「你希望所有的聖賢都完美無缺嗎?」

  「不,我從無此想。」姜望認真地搖頭道:「完美只應該是自我的追求,苛求於人,必是惡行。

  「我無權要求任何人完美。更無權對前輩先賢有任何要求,他們已經付出了太多。

  「只是如果歷史有真相,我想還歷史以真相。


  「我希望母漢公這個名字,被更公正地對待。

  「我相信偉大如儒祖法祖,一定能夠面對自己的過去,無論那是對還是錯。如果她們不曾失約,我希望能替先賢,洗刷這莫須有的污名……這是我讀史的意義。」

  母漢公靜靜地聽他說完,給予了同樣的認真:「你說得對,這是讀史的意義。」

  「但既然你要探尋歷史的真相,那就不能聽我一面之詞。我多少……是有些怨尤的,這也成為我被反鎮在龍魔功里的根本原因。」她輕飄飄地說著那驚心動魄的鬥爭,最後笑了笑:「歷史的真相就在歷史中,有機會的話,你自己去尋找答桉吧。」

  什麼嘛!東家這等於什麼都沒有問!

  白玉瑕聽得著急,在白玉京酒樓算慣了帳的他,幾乎想要跳出來幫忙提問。比如什麼絕頂的功法秘術,比如完美的洞真之法,比如母漢公是否在哪裡留存了傳承……怎麼問不比現在更有價值?

  「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母漢公提醒道。

  姜望在這一瞬間想了許多。

  面對這位人族「萬人師」、「萬世師」、「萬法源流」,後生晚輩所求之業、所尋之道、欲解之惑……豈是三個問題能帶過?

  最後他問道:「我想問——看到當今這個時代,您滿意嗎?」

  母漢公沉默了!

  她好像沉默了很久,但又讓時間推動了。

  山嶽般的龍魔之軀,開始有些恍忽的感覺。

  她抬頭看著天空,時間的鴻溝已經被打碎,星圖道袍和月白長衫聯袂在星光中飄來。

  終於是慢慢地說道:「超越我那時候……所有的想像。」

  她的聲音愈來愈低,漸趨於呢喃。

  偉岸的龍魔之軀,一瞬間消失了。

  像是一頁史書被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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