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4章 滿嘴順口溜,你是打算進解刳院啊!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第564章 滿嘴順口溜,你是打算進解刳院啊!

  「咦!還真的是不一樣啊,表面倒是沒區別。」朱翊鈞一試,就試出來了,火銃里沒有火藥,戚繼光主要展示新的擊發裝置,。

  在現在這個時間,大明軍兵們其實對燧發銃並不是很喜歡使用,因為新出來的燧發銃,有很多的問題,火鐮摩擦燧石,引燃火藥,需要擊錘以極大的速度和力量扣向燧石片,這意味著軍兵在裝藥和扣動扳機的時候,需要相當大的力氣,去克服簧片產生的彈簧力,而且力量過於集中影響精度。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昂貴了。

  燧發槍遠比火繩槍的鳥銃要貴的多,一把鳥銃九錢銀,而一把燧發銃要三兩銀子,燧發銃不好用還貴,讓燧發銃的列裝,困難重重,但是又有切實的需要。

  燧發槍有火繩槍無法企及的優點。

  火繩槍是不被允許接近炮車、炮兵陣營的,因為火繩槍的火繩是一直點燃的狀態,炮兵擁有大量火藥,點燃的火繩,很容易將這個炮兵陣地一起送上天,物理上的上天。

  所以,在戰場上,炮兵其實是非常危險的,因為沒有步兵的保護,一旦被接近,等於等死。

  燧發槍的出現,大明就可以組建保護炮兵的步兵了。

  而另一方面,燧發槍可以用於警戒,在夜裡,一直燃燒的火繩就是最好的目標,非常容易暴露,等到敵人接近的時候再進行引火,又來不及,所以隨時可以擊發的燧發槍,就成了哨兵、墩台遠侯、海防巡檢的不二選擇。

  當然決鬥的時候,那更是無上利器,比別人更快一步。

  大明的燧發自生火銃,有著這樣那樣的缺點,但依舊在艱難的列裝。

  「一個簡單的擒縱結構,從鐘錶上得到的靈感。」戚繼光認真的講解了下這個改變,其實非常簡單,將簧鋼改為了彈簧發條,改為了輪式燧發,這樣一來節省力氣的同時,還能更加精準。

  朱翊鈞聽完了戚繼光的介紹,立刻恍然大悟說道:「朕聽明白了,也就是以後大明在火銃上會有兩個路線,一個是輪式燧發,一個就是簧鋼擊打燧發。」

  戚繼光的改良讓燧發機械結構變得複雜了一些,輪式燧發,上勁時可以用扳手,而不是完全靠手。

  輪式燧發的造價更加昂貴,但十分的精準,以朱翊鈞的水平,在三十步內,他的上靶率能達到百發百中,這都是火藥餵出來的,沒什麼值得驕傲的,大明銳卒可以在三十步內做到85%的命中率,這是輪式的優點,而且可以單手使用,方便騎馬時使用。

  當然它的結構更加精密,成本更高的同時,帶來了較高的故障率,擊發成功率只有80%,低於傳統簧鋼擊打式的87%。

  有好處當然也有壞處。

  而簧鋼擊打燧發,造價便宜,發射快,訓練有素的銳卒可以在一分鐘內擊發兩次,但是命中率極為感人,這種燧發槍,需要大量列裝形成密集隊形火力,才能保證有效殺傷,也就是排隊槍斃戰術會得到廣泛使用。

  「的確如此。」戚繼光稍微思索了下,認可了陛下所說的這兩種路線,一種走的是精兵路線,一種是大規模使用,一種要求精度,一種就是主打一個鉛子形成彈幕,一個是單兵突擊,一個是線式橫隊橫向輪射。

  這兩種路線說不上孰優孰劣,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戰場應用,適用於不同的環境。

  「這把輪式燧發火銃,還加入了膛線。」戚繼光拿出了一根全新的槍管,遞給了陛下,這是輪式燧發銃的新槍管,和平夷銃一樣帶有膛線,帶有膛線意味著火藥更多,帶有膛線意味著更加精準,同樣意味著更加昂貴。

  這也是輪式燧發火銃精準的原因,因為可以利用旋轉穩定子彈出膛後的飛行姿態。

  按照大明軍例,是不允許銃口對準任何人,自己也不行,所以戚繼光拿出了新的槍管,請陛下閱視。

  平夷銃是一種抬銃,使用的時候,需要三個人緊密的配合,射程遠威力大,更加精準,是戰場上對敵人披甲之士破甲的火銃,而新的輪式燧發是精兵模式,帶有膛線。

  「很好,給墩台遠侯和海防巡檢配上吧。」朱翊鈞對新的火銃非常滿意,開始了詢問京營新兵的訓練情況。

  排隊槍斃的戰術,看似簡單,但其實真的很難。

  排隊槍斃,需要非常嚴格的訓練,沒有嚴格訓練,就會鬧出笑話來,比如法蘭西的排隊槍斃戰術中,就允許火槍手單個射擊。

  在危險瀰漫的戰場上,要保持軍兵動作的整齊劃一,在法蘭西人看來,只有舉手投降能夠做到。


  複雜的火銃填藥擊發,危險的戰場環境,對於死亡的恐懼等等,允許單人擊發,似乎順理成章。理所當然。

  正是這種散漫,在排隊槍斃戰術得到了大規模應用的碰撞中,讓法蘭西吃了悶虧,在克里費德戰役法蘭西敗給了普魯士,在豐特努瓦戰役法蘭西敗給了英格蘭,僅僅第一次交火,就已經輸的一塌糊塗。

  在豐特努瓦戰役中,法蘭西方面一共損失了7200人,事後英荷聯軍統計,其中有2872人的死亡是法蘭西的鉛彈,也就是說是被自己打死的。

  在排隊槍斃戰術里,允許自由射擊,等同於允許自相殘殺。

  大明京營要求嚴格,隨著鼓點前進,在訓練時每分鐘走75步,要保證肩並肩三十丈正面不能變形。

  這其實非常難以做到,步伐、步距都需要長期的訓練,而正面不變形保證了排隊槍斃子彈的彈幕。

  要求更嚴格的是火銃擊發,在訓練場上每分鐘能夠擊發三次為合格,在戰場上意味著每分鐘可以擊發1-2次,而大量列裝燧發銃後,這個要求會進一步的提高,訓練場上每分鐘的擊發要達到五次,而戰場上最少也要三到四次。

  排隊槍斃戰術,看起來炮兵轟完步兵沖,但步兵的衝鋒,也是需要高強度訓練,才能達到效果。

  一群烏合之眾烏泱泱的衝過去,那是送死。

  「長期發展下去,騎營就只剩下偵查作用了。」朱翊鈞看著大明京營的訓練,有些感慨萬千的說道,隨著大明火器近乎病態式的列裝,騎營在戰場上能夠發揮的空間越來越小,朱翊鈞甚至看不到騎營在戰場上的生態位。

  似乎只要有炮兵和火槍兵,一切問題都可以解決一樣。

  朱翊鈞好像做了個賠本的買賣,用大價錢組建出來的騎營,似乎沒能發揮出其作用來,而且有點越來越沒用的趨勢。

  「陛下為何會這樣想呢?」戚繼光搖頭說道:「只要機動力還在,那騎營就有一錘定音的效果,是不能忽視的戰場力量,在討伐板升的時候,如果不是李如松帶著騎營釘在了武川縣,恐怕俺答汗還要掙扎。」

  「騎營的高機動力,依舊是步兵和炮兵無法比擬的優勢。」

  戚繼光不認可皇帝的看法。

  戚繼光討伐俺答汗,是步步為營,能這麼幹,背後的原因就是騎營在戰場上驅趕了對方的騎兵,否則出塞就是連綿不絕的騷擾,士氣在這種騷擾下根本無法保證,李如松帶領騎營進駐武川縣,更是扼住俺答汗的喉嚨,讓俺答汗動彈不得。

  騎營仍然是不可或缺的重要力量,尤其是對草原征伐,戚繼光詳細的聊了聊騎營在戰場上的應用。

  「還是戚帥知兵,朕明白了,也就是說,重金打造的這個騎營,還是有用處的。」朱翊鈞和戚繼光深入溝通後,立刻表示戚帥說得對。

  戚繼光核心理念就四個字:兵貴神速。

  「陛下從來不做虧本買賣。」戚繼光笑著說道。

  如果有條件,戚繼光恨不得京營十萬兵,人人是騎營。

  皇帝就看到了火槍兵、炮兵配合起來的強大,卻沒有看到他們的缺點,他們的缺點就是部署需要完整的後勤,無論是火炮還是火藥,對於後勤的考驗巨大,部署緩慢,但是騎營的坐騎,本身就是運輸工具之一。

  快速響應快速機動快速介入,就是火槍兵和炮兵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的。

  即便是馳道延伸到了大明的各個角落,火槍兵和炮兵,真的成為了戰場的主角,騎營,或者說高機動性穿插編制,還是有必要存在的。

  皇帝對騎營的重金打造,絕對不是在浪費白銀,比如這次進駐保定府,祁州閆氏的老巢都被端了,祁州知州李安仁為何不奪回閆氏大院,而是任由緹騎將其抓捕歸案?

  因為在陳末搞定閆氏大院之後,大明的騎營已經出發了,很快就可以抵達保定,李安仁真的不能孤注一擲,跟大明京營火併,他真的沒那個實力。

  別說他了,整個天底下,算上費利佩二世,就沒人有那個實力。

  騎營可以快速部署這一特性,有利於維護地方的忠誠,利於大明的團結和穩定。

  「王崇古說工兵團營和官廠團造最大的問題就是向藩鎮滑落,有馳道的地方才能有工兵團營,他這個說法和戚帥所講的兵貴神速,是一樣的道理。」朱翊鈞想到了今日在朝堂上的討論,發現有著異曲同工之妙,都是為了提升京營的快速部署能力。

  王崇古是個奸臣,不是賤儒,他也對自己的政令打了補丁,工兵團營和官廠團造都是在有馳道和即將要修馳道的地方,保證在京營銳卒的輻射範圍之內。


  大明是個古典軍事帝國,軍事力量就是維持權力最重要最直觀的暴力。

  「陛下聖明。」戚繼光對王崇古的補丁也是認可的,馳道就是步兵快速部署的溝渠。

  「戚帥倒是讓先生為難了,這大明會典剛剛付梓刊刻完成,火器篇朕看了,總結非常的全面,但戚帥立刻就給先生找了點兒活干。」朱翊鈞樂呵呵的說起了大明會典對軍械的詳細收錄,這剛弄好,戚帥這邊就更新里新的火器。

  「常更常新,先生也不會怪罪的。」戚繼光也是滿臉笑意的回答著。

  類書都是如此需要增補添加,就連簡要本也是如此,需要不斷的去訂正勘誤才不會出現紕漏。

  「戚帥這幾年都沒有去全楚會館,也不跟先生來往,以朕看來,完全沒有必要如此避之不及。」朱翊鈞說起了戚繼光和張居正。

  戚繼光這些年都沒有跟張居正有過任何的來往,私下的接觸都沒有。

  他們是至交,結果為了大明國事,只能放棄這種友誼,朱翊鈞對此是非常可惜的。

  「先生不讓臣去。」戚繼光無奈的說道:「先生說,當初還了腰牌,就是兩清了。」

  戚繼光以前不跟張居正走動,是戚繼光不去,他等到皇帝少壯後,才打算繼續來往,畢竟已經不是主少國疑了,但張居正還是為了避嫌,不讓戚繼光登門。

  「先生是個很固執的人啊。」朱翊鈞頗為感慨的說道,他在武英樓休息了一刻鐘後,才在盥洗之後離開。

  大明皇帝選擇了正面回應輿情,那自然會製造出更大的輿情來,四個階段裝糊塗法,不失為一種應對策略,對於人和驢孰貴的問題,整個京堂的雜報就跟翻了天一樣,熱切的討論著。

  皇帝的回應,揭露了一個可怕的事實,大明必然衰亡的結局。

  蓬萊黃氏大公子再次從大將軍府出發了,他這次去看熱鬧,關於剩餘價值這個概念以及引發的思考,在京堂釀起了軒然大波。

  一個儒袍打扮的儒生,在一個大的黑板上寫了幾個字後,大聲的說道:「剩餘價值就是生產的價值和勞動報酬之間的差額,我們再次明確了陛下這個定義後,就自然而然的得到大明必亡的推論,因為肉食者組織生產是為了利潤,為了剩餘價值,包括當下的官廠團造和工兵團營,都是讓生產資料更加集中。」

  「沒有出路可言。」

  朱翊鈞看著這個儒生寫下的幾個字,再看看他講的內容,確信了這個人是個悲觀主義者,生產資料疑似太集中了怎麼辦?天下動盪生產資料再分配,就是一個必然的結果。

  這種悲觀情緒在醞釀,這個儒生似乎說服了大多數人,理論上,這看起來就是個無解的死循環,當然這也只是理論上的。

  「如果游墮流民過多,也會破壞肉食者組織生產者生產。」一個儒生站了起來,在游墮流民和肉食者之間畫了一條線,游墮流民最終的歸宿往往都是落草為寇,而後開始四處『借糧』這種借糧破壞鄉野生產,而且還讓生產者進一步的階級滑落。

  「如果需求減弱供應必然減弱,因為沒有利潤可言,生產者手裡的土地會很自然的流轉到肉食者手裡,加劇兼併的惡化。」另外一個儒生站了起來,又添了一筆,供應需求和兼併之間關係,早在萬曆初年就詳細討論過了。

  現在剩餘價值這個概念,將所有之前政經思辨的內容完全串聯了起來。

  朱翊鈞非常明確的感受到,悲觀情緒在加重,大家對這個近乎於無解的循環,感到了絕望。

  王謙就坐在陛下的身邊,京師第一闊少第二闊少,都在看著太白樓的儒生們,討論剩餘價值。

  王謙站了起來,他走出了包廂,一步步的走下了樓梯,看著所有人拿起了桌上的粉筆,在最中間的生產資料集中這幾個字上,用力的圈了兩下後說道:「諸位,問題非常明確,核心就在於這裡,需要一個強而有力的力量來干涉這個過程。」

  「這就是朝廷存在的意義!」

  一個儒生站了起來,大聲的說道:「朝廷的干涉,真的有用嗎?無論政令在制定之初,設想的如何美好,到執行的時候,承受代價的還是普通百姓,根本無法擺脫這個循環。」

  「朝廷也是一個個人組成的,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私慾,政令是需要人去執行的!」

  「是的,你說得對,這是一個不可避免的問題。」王謙首先肯定了對方的觀點,「所以需要考成法、需要清汰,需要反腐抓貪,需要吏治,革故鼎新!」


  任何一個集體讓每個個體,都保證高尚的道德,這本身就是反人性的,王謙駁斥這個儒生悲觀情緒的論據是,任何一個集體,都需要進行革故鼎新,新陳代謝,一個自己不能新陳代謝的集體,必然會走向滅亡,小到一家一戶,手工作坊、商幫、商行,大到朝廷、國朝,皆如是也。

  這是張居正考成法推行,在實踐中總結的內容。

  「不過都是你們這些大官們在內鬥罷了。」這個儒生擺了擺手說道:「朝堂黨錮之爭,真的是革故鼎新嗎?萬曆維新十年了,朝堂上還是你爹的晉黨、江陵公的楚黨,兩家獨大,連浙黨都被排擠在外,說什麼革故鼎新,不過是塊遮羞布罷了。」

  「愚不可及。」王謙甩了甩袖子說道:「且不說山西布政使喬璧星陰結番夷案,前四川巡撫羅瑤被江陵公以戥頭案彈劾這兩件事,這是最典型的兩個對內清黨的案例,幾乎同時發生。」

  「咱們就說說,晉黨吧,你了解晉黨嗎?你知道晉黨現在還有誰嗎?」

  「晉黨已經實質性的亡了,跟著俺答汗被斬首示眾,一起死掉了,現在我爹領著的叫工黨!你不知道什麼是工黨吧,工匠的工。」

  「工黨和之前的同鄉結黨的鄉黨,同族結黨的族黨,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說到這裡,王謙不由自主的挺起了胸膛,他對老爹放棄晉黨建立工黨是極為驕傲的,因為這代表著大明的政治活動走向了一個新的階段,以同志同行方才同樂的新的結黨方式。

  而工黨的根本主張,簡而言之就是更多的貨物,實現物質大豐富。

  「說得好聽,那還不是結黨營私嗎?!」這儒生面色漲紅,顯然敗則懷恨在心,在這儒生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王謙也不惱火,想了想問道:「你看過歐陽修的朋黨論嗎?」

  「沒有,但是我們在說結黨!」這儒生的臉色更加通紅。

  王謙眉頭緊蹙的說道:「這個世界從來不是你想怎樣就怎樣,我們擁有綿長的歷史這是縱向經驗,我們擁有世界上最龐大的人口這是橫向經驗,伱既不看縱向經驗,也不顧橫向經驗,就自顧自的把自己想像套用到現實來,還在這裡大放厥詞。」

  「我發現咱們大明的儒生怎麼都是這樣?要麼言速勝,任何事都期許著今日政令下達,明日就可以應驗,後日就直接進入大同社會了,要麼就言速亡,遇到了問題困難,尤其是複雜問題的時候,不是想辦法去克服,而是直接投降。」

  「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積土成山,非斯須之作!」

  王謙發現了問題的根本,那就是二元對立的情緒非常明顯,要麼就是快速取勝,要麼就是快速滅亡,似乎中間地帶,沒有任何討論的必要。

  這種思辨,其實非常非常的危險,會將社會完全割裂。

  「這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王公子吧。」一個儒生大笑著站了起來,走到了王謙的對面,左看看右看看,笑著說道:「不才,泉州一山人,姓李名贄,見過王公子,還有一位一樣愛看熱鬧的黃公子沒來嗎?」

  「在這。」朱翊鈞在包廂里,揮了揮手,示意自己的位置,他愛看熱鬧這件事,大家都知道。

  狂生李贄,泰州心學的一代宗師人物,這個狂生朱翊鈞還是比較喜歡的,他的許多主張都非常有趣,比如他批判八股取士、反對假道學、反對空談、主張民為貴君為輕社稷次之、主張人人平等、主張婚姻自由、主張男女都應該上學等等。

  「見過黃公子。」李贄再作揖,笑著對所有人說道:「我來出一個謎面,來給王公子猜一猜,一共四句話,皇帝老子去偷牛,滿朝文武做小偷;公公拉著媳婦手,孩子打破老子頭。」

  朱翊鈞一聽臉都黑了!

  這狂夫,比林輔成還要讓人討厭,一出場就是直奔皇帝來了,甚至還是皇帝的老子去偷牛!

  「怎麼說話的呢!再胡說八道,你就該進解刳院了!」王謙一聽頭都大了,這是聚談,不是謀反,什麼胡話都往外說!

  滿嘴順口溜,是打算進解刳院嗎?

  謎題不謎題的已經不重要了,在這等公開場合公然對皇帝如此指摘,那已經不是一般的狂夫了。

  台下看熱鬧的儒生有幾個膽小的立刻就站了起來,掩著面快速離開,生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很快台下參加聚談的儒生,有部分都跟著離開了。

  「嘿,膽小如鼠。」李贄看著逃跑的儒生,笑呵呵的說道:「就這膽量,還過來聚談?又不是當著皇帝的面兒說,怕個什麼?」


  王謙怕啊!這就是當著皇帝的面兒在說!陛下就在包廂里坐著,聽的一清二楚!

  陛下從包廂里走出來,一刀摘了這個李贄的腦袋都不算過分了,這是對子罵父,皇帝老子什麼時候偷過牛?隆慶年間的確窮,但也不至於到偷牛的份上?

  皇帝披了一層黃公子的馬甲,那還是皇帝。

  「李贄,你這四句,不就是想說,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嗎?謎底就是兩個字,世道,對與不對?」朱翊鈞在包廂內,大聲的問道。

  「黃公子果然聰穎過人!但其實這個謎面還有個解法,就是唐玄宗。」李贄一愣,他已經夠狂了,居然還有比他更狂的人。

  這個謎面已經足夠膽大包天了,常人聽了去只會覺得狂夫猖狂不敢深究,沒有人會深入思量謎底,這樣李贄就可以闡述自己破而後立不破不立的觀點,但他還是很有求生欲的把謎底解開了,是唐玄宗。

  是聚談不是找死。

  唐玄宗李隆基的父親李旦的一生是跌宕起伏的一生,也是悲劇的一生,是李唐王朝唯一改姓武的皇帝,武則天的武,李旦一生兩次登基為帝,三次讓皇位,最慘的時候,被降為了皇嗣送到了河南相州居住,也有人說他偷牛。

  這顯然是編的段子,但好在這個段子不是很離譜,沒有說他賣溝子已經很不錯了,野史主打的就是一個野。

  李隆基和楊貴妃從來不是愛情故事,楊貴妃是壽王妃,是李隆基的兒媳婦,連倡導婚姻自由的李贄,都認為這種行徑,實在是太過於自由了,所以才拿李隆基編排段子。

  孩子打破老子頭,說的是安祿山被殺後,李隆基回到了長安,做起了太上皇,唐肅宗李亨把高力士流放到了巫州、陳玄禮被勒令致仕,唐玄宗的親妹妹玉真公主也出居玉真觀,李隆基就成了孤家寡人一個。

  張居正總是拿唐玄宗和道爺來說克終之難,如果走的時候是個千瘡百孔的帝國,千年後,依舊會有人會把那些事兒拿出來編段子,而且怎麼難聽怎麼來,誰讓你沒能克終呢?

  「倒也說得過去。」朱翊鈞又認真的品了品李贄的謎面,確定李贄不是在陰陽怪氣他,就打算聽聽他要說些什麼。

  李贄趕忙說道:「這不是說得過去,就是按著唐玄宗的事兒編的順口溜。」

  在李贄解開謎底後,離開的儒生逐漸走了回來,只要不是公然指責當今聖上,那就可以談,大明的整體風氣還是很開放很自由的,畢竟海瑞這個罵了道爺的骨鯁正臣還在朝為官,而且是反腐的一把神劍。

  「其實黃公子的解法,也沒有錯,不君不臣不父不子,也就是這亂糟糟的世道。」李贄看著所有人說道:「我有個想法,諸位不要害怕。」

  「我認為朝中沒有哪個集體的代表,那這個集體就不必納稅。」

  (本章完)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