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1章 陛下聖恩眷天下,賤儒無德信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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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1章 陛下聖恩眷天下,賤儒無德信口言!

  做人要有始有終。

  李成梁發現自己已經成為了大明王化遼東的阻力,就打算離開,但是在離開之前,李成梁進行了一番精心的謀劃,打算讓反賊自己跳出來,然後狠狠地收拾一頓,讓整個遼東安靜五十年。

  這就是有始有終,不給帝國留下一個爛攤子。

  這番謀劃真的很好,朱翊鈞鼎力支持,大明甚至都不用調派京營,就可以做到,只需要遼東偏師。

  唯一讓朱翊鈞有些無奈的就是李成梁沒有明說,哪怕是撒潑耍賴,要留在京師,李成梁也沒說,這是出於對文臣的忌憚,同樣是出於自保。

  一旦謀劃失敗,或者說這種謀劃出現了意外,比如大明在薩爾滸被這些臭魚爛蝦擊敗,如何是好?

  「王如龍可堪大任?」朱翊鈞詢問戚繼光的意見,戚繼光是大將軍,戎政重大人事任免,自然要找戚繼光詢問。

  「如鷹鸇之逐鳥雀,又何畏焉。」戚繼光十分平靜的說道:「王如龍自義烏至臣帳下,其一生莫過於勇、猛、狠。」

  王如龍在義烏募兵時投入戚繼光麾下,自此之後大小五十餘戰,是戚繼光手下的一把尖刀,王如龍到遼東,不會有太多的問題。

  「如此,那就遣王如龍往遼東便是。」朱翊鈞答應了下來。

  朱翊鈞又和熊廷弼聊了幾句,皇帝的意思是讓熊廷弼在京師專門準備秋闈,也就是考取舉人功名,但熊廷弼拍著胸脯表示,他在綏遠也能準備科舉,不會耽誤。

  大明皇帝在日暮時分回到了通和宮御書房開始處置奏疏。

  「誒,這申時行為何還是沒有官復原職啊?不是以督造快速帆船、安定浙江之功,官復原職了嗎?」朱翊鈞看了看職官書屏,看到了申時行還是五品郎中,大感驚奇!

  這巡撫兩地,五品郎中,成何體統?

  一條船翻了,一百多方的柚木沉入了大海之中,申時行急的百爪撓心,商總孫克弘相助,算是僥倖躲過了一劫,按考成法,申時行應該結束了懲罰期才對,可職官書屏上,申時行還是五品。

  「申巡撫有點倒霉。」馮保無奈的說道:「督造快速帆船的事兒,晚了三天,是十二月二十八日完成的,按考成是二十五日,就差了這三天,就沒有督造快速帆船的功勞了。」

  考成法就是設限,限期完成,過了最後的時間,你做不完是有錯,做完了也是無功無過而已。

  「怎麼會差了三天呢?」朱翊鈞略顯驚訝的問道。

  「這就得說到閻士選了。」馮保眉頭都擰成了疙瘩,低聲說道:「陛下,這個閻士選有點邪門。」

  「子不語怪力亂神,不要胡說八道,閻士選是杭州知府,還能影響到松江造船廠?說事兒。」朱翊鈞糾正了馮保這種神神鬼鬼的說辭,有事說事就是。

  「船廠鬧了瘟病,停了三個船塢,這才耽誤了。」馮保左右看了看說道:「船廠的大醫倌四處探尋,才找到了瘟病的來源。」

  「這羅木營進了城剿滅坐寇,這整個浙江九營都跟著鬧了起來,就有擔心禍及家門,跑到了松江府去,這逃難之中,就有一戶人家是從杭州府來的,世代船匠,到松江府後入了官廠,才起了這瘟病。」

  跟閻士選有關係嗎?看起來沒什麼關係,但又好像有聯繫。

  朱翊鈞愕然,愣了片刻才說道:「確實有點邪門啊,這閻士選調離上海縣,申時行就一直順風順水的,暫代浙撫之後,好像哪哪都不順的樣子呀,那個吳善言也是直接腦袋落地了。」

  「要不說呢,閻士選一走,申巡撫就是萬事大吉,一做閻士選的頂頭上司,就是霉運連連,怪哉,怪哉。」馮保左拳擊右掌心有餘悸的說道。

  申時行真的是倒霉催的,他真的用盡了全力,但最後還是晚了三天,而負責考成的吏部尚書、首輔張居正,沒有給申時行任何的優待,最終申時行還是五品官,這個笑話,還得跟著他。

  「四月的時候,遴選的四千五百九營銳卒,將會從松江府前往長崎總督府。」馮保匯報了九營遴選的進度,由胡宗憲組建的九營,終於要履行他設立之初的目的了,前往倭國,滅倭,東南的安全,在海波之上。

  朱翊鈞坐在了御書房的太師椅上,開始批閱奏疏。

  南巡的一切準備事項,全部就緒,皇叔朱載堉為監國,這就是個虛名,朱載堉無心庶務。

  潞王朱翊鏐為留守,負責處理庶務,趙夢祐帶領緹騎三千隨扈,大明京營將會有兩個步營、一個騎營、一個車營,由戚繼光帶領南下,另外有三萬六千人處於待命狀態,準備隨時南下馳援。


  留守京師的大臣主要為閣臣王國光,廷臣曾省吾。

  曾省吾是兵部尚書,在皇帝離京後接受京營總督軍務的派遣。

  由兵部尚書居留京師,是當年土木堡天變後,大明得到的寶貴經驗,即便是出現了天傾的禍事,兵部尚書也可以組織軍兵民抵抗。

  京營銳卒、松江府水師,就是皇帝此次南下的最大底氣。

  朱翊鈞終於在正月十二日,還沒過完小年前,終於見到了從歸化城回到京師的大醫官龐憲。

  「大醫官辛苦,快請坐,馮保看好茶。」朱翊鈞在通和宮見到了龐憲,笑著說道:「頒發崇古獎,未曾親自頒到龐醫倌手裡,當真是件憾事。」

  「納斯民於壽康,召和氣於穹壤。」龐憲趕忙俯首說道,這是當初陛下設立解刳院後給解刳院的聖旨,是陛下的期許,解刳院做到了。

  「此行可還順利?」朱翊鈞開始和龐憲說起了綏遠牛痘接種之事。

  龐憲有些悲憫的說道:「起初非常的不順利,草原天花同樣泛濫,人人談痘色變,自大明攻克板升以來,人痘法傳入草原,可是這些個蒙醫,和薩滿幾乎沒什麼區別,人痘法都是學了個皮毛,就隨意接種,死傷無數。」

  「人痘法本身發病就超過了三成,致死在一成左右,也就是說十個人接種人痘,就會有一個人死去,這本身就是很危險的搏命手法了,但這些蒙醫一折騰,死亡率飆升到了三成,草原人對牛痘法極為牴觸。」

  朱翊鈞點頭說道:「確實,人痘法本身就在搏命,這些蒙醫再隨意的敷衍,自然是人人談痘色變,畏之如虎。」

  龐憲這才繼續說道:「幸好布政使忠順夫人找來了一百四十人,強令接種,這一百四十人不是死囚,而是忠順夫人的怯薛護衛,忠順夫人相信大明,把自己的親衛軍都押上了。」

  「一百四十人接種成功後,歸化城北三十里爆發了天花,這一百四十人就被派去了此部處置此事,七日後全須全尾回到了歸化,這牛痘法才算是打開了局面,忠順夫人怯薛護衛有九百人,全部接種了。」

  「本來臣以為,推廣牛痘法,就會順風順水了,沒成想,並非如此,當地的蒙醫開始鼓譟聲勢。」

  朱翊鈞驚訝的說道:「一百四十怯薛護衛前往歸化城外天花爆發的地方,毫髮無損,鐵一般的事實面前,蒙醫鼓譟什麼?他們瘋了?!」

  龐憲吐了口濁氣,連連搖頭說道:「他們告訴所有人,接種了牛痘就會變成牛,所以才不會得天花,夜裡就會長出牛尾,牛角來,白天就會變回去,而且蒙醫還專門聯袂在了一起,一起聲討牛痘法。」

  「忠順夫人聽聞後,立刻下令,將所有歸化城蒙醫抓拿審查,凡是散播謠言者,殺無赦。」

  「等下?殺無赦?」朱翊鈞一愣,看起來有些乖巧的三娘子,似乎有他不知道的一面。

  龐憲也是在歸化城第一次見到了發怒的三娘子,那活脫脫就是個母老虎,龐憲笑著說道:「陛下,忠順夫人一介女流之輩,二十七歲架空了俺答汗,四處活動,手段是極為狠辣的。」

  「當天就抓了一百二十四個蒙醫,當日斬首就有二十三人,其餘都被忠順夫人送勝州挖煤去了。」

  「至此,流言蜚語才算是結束。」

  「短短不到七日,我們前往歸化城的醫倌們,就接種了四千人,但是又遇到了新的挑戰。」龐憲略顯有些無奈的說道:「來接種的人太多了,人手不夠用了,幸好牛痘法不難,我們教會了當地年輕的近百名蒙醫,一起接種。」

  「萬曆十二年七月,歸化城外再次鬧出了天花,這一次,城中依舊有近萬人接種,才算是將天花這瘟疫攔在了城外。」

  以前,只要爆發天花,就是生人勿進的死地了,外面的任何貨物都進不去,裡面的人也出不來,所有人都要感染一遍,等待著瘟神離去,如此一來,瘟疫致死之外,還有就是各種動盪不安的打砸搶燒,以大明經驗來看,一個城裡爆發瘟疫,差不多要死掉近一半的人。

  中原如此,草原同樣如此。

  不過這次不一樣了,三娘子手裡有了一些能夠深入禁地的怯薛護衛,瘟疫爆發之地就不是禁區了,處置起來就會非常的快。

  龐憲用歸化城的方言,唱了兩句詞,才開口解釋道:「這是草原廣為流傳的歌謠,意思是:被長生天祝福過的菩薩兵,帶著陛下的賜福來到了草原,天使降臨,將瘟神殺死在了泥沼之中,看,那是陛下的庇護,聽,那是陛下的福音,陛下的光芒耀四方。」


  天使就是龐憲,天子使臣的意思,這首歌謠被廣為傳唱,甚至連天山腳下的部落都已經聽聞,有天山腳下部落的商賈行商到歸化城,抱怨天子偏愛,沒有天使去天山腳下,去蘭州之外,去西域。

  朱翊鈞聽到如此肉麻的讚歌,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連連擺手說道:「這誰寫的?明明是龐醫倌和忠順夫人共同努力,才救斯民於水火,朕就是下了道旨意而已,微不足道。」

  「忠順夫人寫的。」龐憲解釋清楚了問題,這歌謠就是忠順夫人親自編寫的,故意讓人散播出去的。

  其實龐憲沒告訴陛下,草原人問的最多的問題是,皇帝陛下什麼時候廣納妃嬪宮女,到時候把自家的女兒送過去。

  起初龐憲還奇怪,為何草原人會這麼問,細細一打聽,才知道,在他們看來,陛下和三娘子發生了一點廣為人知的愛情故事,那給陛下送更多的女人,能換來更多的好處。

  愛情故事是假的,送女人不會被陛下接納,甚至連禮部的初選都過不了,更換不來好處。

  「臣寫了一本《接痘論》還請陛下過目。」龐憲拿出了一本自己親自編寫的書,遞給了馮保。

  朱翊鈞打開了這本不是太厚的書,仔細的看了看,從天花的起源虜瘡開始談起,再到天花的致病、致死率,天花的傳播方式,人痘法的種類、局限性,再到天花的治療,再到牛痘的發現,牛痘的實驗,牛痘接種方式方法、牛痘的不適症狀等等。

  雖然不是很厚重,但這本《接痘論》就是大明朝第一本系統性研究一種疾病的著作。

  「好好好,不愧是崇古進步獎的得主,此書甚好,馮大伴,將此書送三經廠刊印成冊,發往四方惠民藥局、學政,勸民接種,令各醫倌好生學習,準備為萬民按此法接種。」朱翊鈞對著馮保下了命令。

  牛痘接種會有不適症狀,發熱、瘙癢、蠶豆大小的結痂,有些比較嚴重的會食欲不振、腹瀉,流鼻涕,不過出現的概率極低,並不會因為接種出現更加嚴重的問題,在歸化城的五萬人接種中,只有三人死亡。

  「那麼龐醫倌既然回京了,就給皇嗣們接種牛痘法吧。」朱翊鈞伸出了胳膊說道:「就從朕開始吧,朕也未曾感染過天花,此次下江南路途遙遠,朕路上會見到很多人,唯恐有此疫病之虞。」

  「臣遵旨。」龐憲開始為皇帝陛下接種。

  龐憲接種牛痘用的是玳瑁刀,是一種很小的剪刀樣的刀具,但給皇帝接種,龐憲選擇了象牙小簪,就是將象牙截取兩寸,磨至針那麼細,這象牙小簪尖利且中空,而且給皇帝接種,龐憲也是對自己全身上下都消毒之後,才開始進行。

  大明其實已經製作出了中空鋼針,但並沒有實際臨床應用,因為中空鋼針會生鏽,恐怕會鬧出更大的亂子,所以才選擇了象牙小簪。

  這年頭的大象很多,大明海貿獲得的象牙,都是論船的。

  朱翊鈞沒有什麼感覺,就像是被蚊子叮一下。

  龐憲一直在觀察皇帝,觀察了整整兩刻鐘,才鬆了口氣,給皇帝種痘的壓力很大,陳實功給陛下敲橫生智齒,差點把陛下給送走,龐憲給皇帝的手臂種牛痘,沒有任何意外發生。

  「這就好了?」朱翊鈞有些看了看自己上臂,笑著問道。

  「下種第九日便有黃豆大小的結痂,那就是真痘,有了真痘,天花奈何不了陛下分毫。」龐憲十分肯定的告訴陛下。

  「這個象牙小簪很好,朕會留意海貿,爭取給咱們大明醫倌們,每人都配一副。」朱翊鈞對這象牙小簪非常認可,金銀都有點軟,象牙小簪就正正好。

  象牙小簪是一整套的工具,還有專門用來消毒的玻璃盒,以及注射筒等物。

  「臣叩謝陛下皇恩。」龐憲再拜。

  龐憲開始為大明皇室接種牛痘,朱翊鈞的三閨女朱軒嫄有些發熱,第二天就好了,四皇子朱常鴻有些癢,抓破了,第九天沒有真痘,又補了一次,除此之外,便沒有什麼不良反應了。

  京師開始大規模接種牛痘。

  「這些個賤儒好生惹人厭惡,吃別人嚼過的饅頭,也不嫌丟人!草原那些個不知死活的蒙醫,胡說八道的話,京師賤儒道聽途說,居然發在了雜報上,混淆視聽!還長出牛尾巴,牛角,他們怎麼不七十二變!簡直該死!」朱翊鏐在廷議上,十分憤怒的表達了自己對賤儒的厭惡。

  朱翊鏐也接種了牛痘,而且有真痘,他覺得非常神奇,只需要刺一下,就能把致死率超過三成的天花完全戰勝,這真武大帝降世也做不到,畢竟真武大帝的權責里沒有治病救人。


  但京師之中的賤儒,又開始胡言亂語喋喋不休,說人會變成牛,長出牛尾巴牛角來。

  「陛下,忠順夫人對於散播謠言者殺無赦。」王崇古深吸了口氣說道:「忠順夫人殺無赦的命令,是因為天花這個瘟神就在眼前,為了防治,只能如此暴力,陛下,雖然京師並無大疫,但也容不得他們如此胡說。」

  三娘子也不是嗜殺,就想著殺人,是當時歸化城北三十里已經爆發了天花,再過不了多久就得傳到歸化城,疫情急如火,不殺人如何威懾?那是生死存亡關頭,自然要怎麼快怎麼來。

  大明不必如此急切。

  「龐憲不是編寫了《接痘論》嗎?大規模刊發,闢謠一下就好。」朱翊鈞看向了萬士和說道:「京堂所有雜報,未經核實的言論胡亂登刊,第一次警告,第二次罰銀,第三次撤銷刊號。」

  再一再二沒再三,朱翊鈞不是要大興文字獄,而是在普遍沒有接受教育的萬曆年間,這些個讀書人如此搖唇鼓舌,真的會影響到大明政令的推行,這是必要的新聞審查機制。

  自由從來不是無拘無束,自由也從來不是讓人毫無根據的抹黑、造謠、散播謠言而沒有任何的懲罰。

  「臣遵旨。」萬士和俯首領命。

  廷臣們看向了朱翊鏐,就這位主兒對賤儒這個態度,大明皇帝離京,朱翊鏐徹底沒了約束,指不定會鬧出什麼動靜來,那幫習慣了寬鬆的賤儒,恐怕要遭大罪了。

  「陛下下章兵部問,王如龍調任遼東任總兵之事,兵部部議,王如龍久歷戰陣,抗倭滅寇衝鋒在前數十載,應昌戍邊數年,忠心天地可鑑,以勇猛著,有社稷功,可安遼東。」曾省吾代表兵部回復了陛下的詢問。

  「內閣贊同。」張居正代表內閣表態,內閣已經充分討論了此事,本來張居正的意思是再給王如龍配一個來自宣大、綏遠的副總兵,這樣一來,也不會出現,遼東戎事上李成梁一言堂的舊事,但最終內閣還是認為王如龍還是不要有太多的掣肘的好。

  萬一打起仗來,總兵副總兵意見相左,貽誤戰機,就壞事了,最終副總兵還是王如龍的老夥計吳惟忠。

  至於權力交接,李成梁已經安排妥當,由副總兵秦得倚、參將孫守廉率領遼東客兵一千五百人前往應昌換防,形成了新的遼東客兵。

  內閣、兵部、吏部、五府、奉國公戚繼光、寧遠侯李成梁在京經過了數日的討論,最終確定了如此換防。

  「寧遠侯請命隨陛下一起下江南,他說…」萬士和看著奏疏實在是不知道如何開口。

  「他說了什麼?」朱翊鈞笑著問道。

  萬士和低聲說道:「寧遠侯說,他要看看這秦淮河畔的花樓,和他在鐵嶺的花樓有何異同。」

  「哈哈哈。」朱翊鈞笑了笑說道:「准。」

  哪怕是夷人真的聯手,真的打敗了王如龍率領的遼東客兵、衛軍,又擊敗了大明留守京營,李成梁也可以直接從松江府坐船,至朝鮮登陸,殺朝鮮一個措手不及。

  朱翊鈞不知兵,但戚繼光、李成梁都是打了一輩子仗的宿將,制定的計劃,都是環環相扣,反正以朱翊鈞的軍事天賦,看不出什麼破綻來,他也想像不出,什麼樣的強兵悍將,能相繼擊敗振武數年、全餉厚賞、訓練有素的遼東偏師、京營銳卒。

  泰西的神親自從天上下來,都得給他揚了!

  萬曆十三年二月初二龍抬頭,萬事俱備,大明皇帝下旨,正式南巡。

  一大早朱翊鈞就換上了武弁服,將自己收拾妥當準備遠行,隨行皇室只有皇后王夭灼和皇長子朱常治,朱翊鈞請李太后和陳太后一起南下,請了三次,李太后都否了,主要是通和宮還有孩子得照料。

  李太后可是宮婢出身爬到了太后之尊,她可不覺通和宮現在就萬分安全了,尤其是皇帝離京。

  她眼睜睜的看著世宗皇帝八個兒子,其中七個走在了世宗皇帝之前,就自己丈夫倖免於難,所以李太后要留下,保住自己的孫子孫女。

  誰敢亂來,李太后就敢發瘋!

  高拱當初覺得宮裡不過孤兒寡母,說了句不該說的話,上了封《陳五事疏》,李太后就把高拱給攆走了,她的確是個婦道人家,但也是大明堂堂正正的尊號太后。

  「恭請陛下大駕!」禮部尚書萬士和在通和宮龍池旁拜請。

  通和宮重重宮門,在恭請聲中一扇一扇打開,大明皇帝出現在了深宮之中。

  「再請陛下大駕!」


  朱翊鈞端起了手,拉著朱常治,一步步的走出了通和宮的重重宮門,來到了通和宮大門之前,戚繼光站在門前,一身戎裝,見到陛下走了過來,才俯首說道:「臣為陛下前驅。」

  「謝大將軍。」朱翊鈞跨過了門檻,看向了通和宮大門前的長街。

  趙夢祐已經帶著緹騎清街,但在儀仗的十丈之外,依舊允許百姓圍觀,朱翊鈞對著百姓揮了揮手,才拉著朱常治一步步走上了大駕玉輅。

  戚繼光走到了白象旁邊,李如松不會隨軍南下,所以為王前驅之事又回到了戚繼光手裡,戚繼光身形十分矯捷的爬上了白象。

  馮保見狀,一甩拂塵,大聲的喊道:「起駕!」

  指南車在最前面,儀仗開始緩緩向前,朱翊鈞打開了車窗,看向了車外。

  「馮大伴,今日朕南巡去,京師是不是人人喜氣洋洋?」朱翊鈞有些好奇自己南巡去,京堂勢要豪右們的反應,畢竟在重壓之下生活了這麼久,這壓力一去,那還不得飛上天?

  「西土城那邊已經開始擺流水席了,準備了兩千發的煙火,準備等陛下離開京師後,就大放煙花。」馮保想了想,言簡意賅的總結了大明皇帝離京後,勢要豪右們的喜悅。

  擺流水席、放煙花、請百藝表演,這幫勢要豪右知道皇帝還會回來的,但能高興一天是一天。

  朱翊鈞沒有回話,而是靜靜的看著車窗外。

  大明皇帝離開了忠誠的順天府,向著不太忠誠的應天府去了。

  朱翊鈞的車駕剛到通州,這還沒走半天的功夫,就有快騎疾馳而來,來到了大駕玉輅之前,大聲的喊道:「報!啟稟陛下,陛下離京後,潞王殿下忽令提刑千戶趙貞元關閉了九門!」

  「朕知道了。」朱翊鈞拿過了塘報,看了一眼,笑著對坐在旁邊的王夭灼說道:「這個鏐兒,半天的功夫都等不了。」

  朱翊鏐下令關閉城門,當然不是要直接登基稱帝,他還沒那麼蠢,京營又不聽他的,他拿什麼當皇帝,朱翊鏐下令關閉城門自然有他的用意。

  朱翊鏐沒有在潞王府,也沒有在文華殿,而是在錦衣衛北鎮撫司衙門,他拿著一張紙說道:「趙貞元,爾為陛下陪練,孤這裡有一份名單,城門緊閉,今日日暮,把這些人全部抓拿歸案!」

  「陛下聖恩眷天下,賤儒無德信口言!」

  「敢罵皇兄!」

  「抓!」

  「還有西土城擺流水席、放煙花、請藝人門戶,一戶罰沒五萬銀!不是有錢嗎?先給孤上一份貢,明天看不到銀子,緹騎就上門抄家!反了天了!」

  朱翊鏐這番表現,壓根就是混世魔王,他其實很清楚,自己就是仗著親哥在,才敢如此為所欲為,哪怕把天捅個窟窿出來,親哥也能兜得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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