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疑惑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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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我的小石頭。」小蟲子的奶聲奶氣讓我和楚合歡清醒過來,我忙撿起掉在地上的袋子,但心潮依然起伏不定,撿石頭的手微微顫抖著,今天我是失態了,但剛剛北天弘對上我眸子的時候,也明顯愣了愣,莫非他見過我?

  擡頭發現站在冷凌風身旁的北天弘也正看著我,眉目清朗如陽光下的煙波,身姿挺拔如蒼松,俊雅若芝蘭玉樹,雖然沒有王者君臨天下的霸氣,但卻有著一種以身俱來的尊貴,在綠樹紅花的映襯之下,顯得更加華貴風雅。

  他朝我雍容淺笑,笑容溫潤淡雅,帶著春的暖意,臉龐俊美如玉雕,散發著出獨特的氣質,這氣質與哥哥何其相似?

  「哥哥——」在那一瞬間,我這一聲哥哥險些叫了出來,腳提起來,差點就撲進了他的懷中,訴說我這十年來的是思念。

  「我的小石頭——」小蟲子生怕我將他的小石頭再次扔到地上,十分不放心地把我手中的小袋子,摟在懷中,他的奶聲奶氣再次讓我驚醒,今天我已經兩度失態了。

  我穩了穩心神,朝兩人走過去,身旁的楚合歡似乎也沉浸在某種思緒中,眸子籠上了輕愁哀傷,估計也是想起了我哥哥。

  冷凌風看著我,若有所思。

  「楚漫雲見過三王爺。」我微微福了福,楚合歡也恢復了常態,款款走了過來。雖然一整晚,我努力地平復自己的情緒,但對上那張與哥哥八分相似的臉龐,尤其那雙幾乎毫無二致的眸子,我禁不住頻頻失神,有好幾次冷凌風對我說話,我都沒有留意到,整個人沉浸在與哥哥的記憶中。

  記憶中哥哥的手很溫暖,牽著我在街上買冰糖葫蘆給我吃,記憶中的哥哥,懷抱很寬廣,身上的氣息清新而好聞,每次他抱起我,我都會很安靜,記憶中的哥哥很——

  「人說楚大小姐巾幗不讓鬚眉,今日一見才發現聞名不如見面。」北天弘的聲音醇厚動聽,那雙璀璨的眸子帶著淺淺笑意,但這樣的笑卻如冬日的火光,帶給我說不出的溫暖,讓人忍不住想靠近他。

  我知道不應該這般盯著他的臉看,但我實在想哥哥。

  「三王爺過獎了。」我靜靜看著他,許是心情太過激動,我一時沒了言語。

  楚合歡曾在北國生活了三年,對北國的風土人情十分了解,兩人話題很多,冷凌風與他似乎私交甚好,談話隨意而輕鬆,不時發出爽朗愉悅的笑聲,而我靜靜聽著,聽著那熟悉的嗓音,看著那張只能出現在夢中的臉龐,眼睛禁不住微微濕潤。

  「人說北國多美男,今日見三王爺,才知道此言非虛,當年我曾在大街上看過北國皇上與皇太妃出遊,皇上丰神俊朗,皇太妃也清麗脫俗,高貴不可逼視,如今我離開北國已經有好些日子,不知道皇上與皇太妃安好?」楚合歡笑著說。

  「他們都安好,謝夫人關心。」大家喝酒閒聊,小蟲子這回不玩小石頭了,一個人在花園裡跑來跑去,酷似冷凌風的小臉綻放著興奮的笑容,小孩自有小孩的樂趣,像我小時候那般,就是爬也爬得不亦樂乎,即使膝蓋流血了,也渾然不覺。

  小蟲子估計是玩累了,竟然在合歡的懷中睡著了,冷凌風抱起小蟲子,攜楚合歡離開,楚合歡並表現得並不是很情願,似乎也想在北天弘身邊多呆一會,她是不是內心的深處也想念著我的哥哥?

  冷凌風與楚合歡離開之後,偌大的後花園就剩下我和北天弘,我還是禁不住擡頭看著他,甚至有點貪婪地看著他,其實仔細看就會發現,他們雖然很像,但他並不是哥哥,只是他渾身散發的氣質,與哥哥又是那麼相似,讓我總想親近。

  「這是我們北國的名酒,只是不曾想到這酒是冷夫人所釀製,楚大小姐品品,看看味道如何?」北天弘替我斟了一杯,動作優雅自如,話落整個後花園已經瀰漫著濃濃的酒香,但我卻沉醉在他的聲音里。

  「此酒香醇,味道濃烈,入喉先微澀後甘,口感獨特,只不過酒與茶,我還是喜歡喝茶。」我輕柔地說,自小哥哥就不喜歡我喝酒,所以每次晚上我都焚香煮茶。聽到我的話,北天弘的眸子亮了亮,說他也素喜茶。

  聽到他這般說,我內心歡喜,就如小時候得到哥哥的讚揚心裡甜滋滋一般,於是我淨手煮茶,一切駕輕就熟,動作十分流暢,聞著淡淡茶香,看著那一縷碧色,心情漸漸變得平和,他說看著我煮茶也是一種享受。

  「楚小姐,其實我們曾見過。」北天弘微微擡起頭對我說,唇勾起優美的弧線,聽到這話,我微微愣了愣,他遠在北國,怎麼可能見過我,估計是認錯人了。

  我五歲以前在山谷下生活,五歲之後直接上了狂鳳山,下山之後,練武、看書、訓練士兵,連喘息都沒有時間,我外出的次數屈指可數。


  「三王爺以前曾來過涼州?」我笑著問,聲音軟綿,小時候無論我怎麼頑劣,到了哥哥的面前都溫順得像小綿羊,今日遇到北天弘,我整個人似乎也柔和下來,卸下了所有的戒心與防備,因為他給我的感覺安全而溫暖,完全不同與龍七或著秦厲,好久沒有一個人能給我這份安心。

  「沒有。」他笑說說,眸子波光粼粼,如黑夜之下平靜的湖面。

  「那三王爺一定認錯人了,我很少離開涼州。」說話間,他替我倒了一杯茶水,茶香裊裊,茶水氤氳,讓他的臉看起來有一絲朦朧,看起來更是俊美不凡。

  「不會認錯,因為印象太深刻了,那年你還很小,背著兩大袋子東西上客棧吃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也包括我的。」他緩緩道來。

  「那天客棧坐滿了人,你走到我的身旁坐了下來,還很小的,但身後卻背著兩座大山,黑溜溜的眼睛防賊一樣打量著四周的人,似乎怕別人搶你東西似的,但你的目光還沒有落在我的身上,就捲起你兩大袋東西一溜風跑了,那速度快得讓滿座譁然。」北天弘邊說邊笑,眸子散發出璀璨的光芒。

  他一說我倒想起來了,當年就是該死的楚寒劍叫我帶著兩袋黃金出去招賊,那年年少,又沒有什麼江湖閱厲,連番被人搶奪,我都已經草木皆兵。

  那天本想進客棧找一個偏僻的位置叫碗飯,填抱肚子,沒想到一進去,發現整座客棧裡面坐得滿滿的,那會覺得他們都賊玫賊眉賊眼看著我,看得我心發毛,心一慌,什麼都不管,連水都顧不上喝一口,拔腿就跑了。

  跑了很遠,發現沒人追上來,才覺得自己多心了,想不到當年的糗事竟然被他瞧見了,最讓人尷尬的是這麼多年了,他竟然還記得,我的臉騰一下紅了。

  「這麼久的事你還記得呀。」我不好意思地說。

  「當年你長得像小仙子,但背上卻扛著兩座大山,逃跑的時候快得像一陣風,無論再過多少年還是記得,我一直很好奇,你背著什麼?只是沒有機會問。」北天弘笑得溫潤。

  「是黃金,當年覺得整座客棧里坐的都是賊,所以連水都不敢喝一口就跑了,讓三王爺見笑了。」說起當年的事,雖然覺得有點丟臉,但因為那麼多年前,就有一面之緣,感覺兩人一下子親近了不少,就是說話也顯得自如多了。

  「你當年真是可愛得緊,以後叫我天弘吧,冷凌風也這般叫我,不用那麼見外,我也叫你漫雲可好?」他的聲音溫柔如春風吹拂,帶給人微微的熏意,讓我不由自主地點頭。

  「漫雲寫得一手好字,豪邁而遒勁,縱是磊落男子,也寫不出這等字,讓我傾慕不已。」北天弘看著我說,目光真誠得讓人覺得他所說的沒一句話都是出自肺腑,絕無虛假。

  「你什麼時候看過我寫的字?」我好奇地問他,我平素寫的字畫並沒有對外流傳。

  「我素喜書畫,冷凌風曾贈我不少,其中不乏漫雲的墨寶,如今還放在書房珍藏著。」原來是冷凌風,居然偷偷拿著我的書畫去結交朋友?這該死的。

  「一直想結識漫雲,有好幾次動身要來涼州,不是碰到涼州硝煙瀰漫,就是父皇召我回去,想不到你就是我多年前那小丫頭,我錯過了好些年了。」他低聲地說,聲音帶著遺憾。

  「那些只是年少的拙作,見不得人,難得三王爺喜歡。」

  「叫我天弘吧。」他再次出言提醒。

  「嗯」我點了點頭。

  接下來這天晚上,我們談詩論畫,品茶彈琴,北天弘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尤其在琴方面有很高的造詣,他譜的曲,經由他彈奏出來,宛若天籟。

  我們蕭琴合奏,竟然異常默契,那天晚上我仿佛回到年少那些快樂的時光,沒有刀光劍影,沒有烽火硝煙,沒有算計仇恨,沒有鮮血與白骨,只有單純的寧靜與快樂。

  我彈琴的時候,他站在我背後,偶爾指點一下我的指法,我焚香作畫,他就悄悄在一旁看著,沒有哥哥考察我時的緊張,但卻有著當年那種愉悅。

  等我倆一曲罷,才驚覺天已經破曉。但彼此毫無倦意,這時間過得還真快,我已經好久沒如此開心過,內心平和輕鬆,似乎置身廣袤的原野,又似乎泛舟湖邊,聞著岸邊淡淡花香,這種感覺真好。

  即使天亮了,我依然不大願意離開,而他似乎也是如此,我們正在兩相看的時候,冷凌風過來了,俊朗的臉龐帶著一抹若有若我的笑意。

  「漫雲,要不搬過來小住一段時間吧?天弘客房旁邊還有一間廂房也收拾好了。」冷凌風笑著說,那聲音帶著調侃,他偷偷拿我的書畫贈送給被人,這筆帳我還沒跟他算呢?居然敢過來取笑我?


  不過被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我著實有點不好意思,畢竟是跟一個陌生男子單獨聊了一整晚,這傳出去讓人怎麼想?

  「今天叨擾三王爺多時,我先回去了。」我說。

  「如果漫雲不介意,我今晚登門拜訪。」北天弘看著我,目光如秋水蕩漾,擾人心神,我輕輕點了點頭,然後告辭離去。

  「楚大小姐,這是你的馬兒,我替你牽來了。」還沒出到冷府門口,楚合歡已經牽著我的馬兒,俏生生站在前方侯著我,今天他夫妻倆起得還真早。

  「這事怎好勞煩你?」我笑著說。

  「楚大小姐之前見過北天弘?」楚合歡把韁繩遞給我,然後笑著問。

  「不曾。」話剛出口,才發現我和北天弘算有過一面之緣,只不過那年我被沒有看到他,要不肯定會留下深刻印象。

  「楚大小姐一向沉穩,昨晚見到北天弘為什麼如此失態?」聽到楚合歡這樣一問,我的心咯噔了一下,這丫頭想說什麼?

  「北天弘長得俊美為雙,我一時被他美色所迷,亂了心神,不曾想如此失態,讓小歡見笑了。」我笑著說。

  「論美色,龍城主倒不遜色,楚大小姐不是沒見過美男,應該不會如此失態,連手中袋子都可以掉下來。」我默不出聲。

  「我不喜歡轉彎抹角,北天弘長得很像我爹楚傲天,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我和你同時把袋子掉在了地上,可見他給我們的震盪很大,你是不是也認識我爹?你與我爹是什麼關係?」

  「我爹與楚寒劍是兄弟?又活著我爹除了我娘之外,還有別的女人,你也是他的女兒?」楚合歡看著我,目光柔和中帶這犀利,似乎要將我整個人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同游

  「小歡,你多心了,你家在西凌,我常年住涼州,我怎會是你姐姐?」我一邊說一邊穩了穩心神,但心卻七上八下,不知道該不該與她相認?她如今生活簡單而幸福,我生怕血族這個身份嚇著她,畢竟在很多人眼裡,血族就是禍世妖孽,人人得而誅之。

  「我的爹娘已經不在,本來還有一個相依為命的小葉,如今她又不在我身邊,除了冷凌風與小蟲子,我在這個世界上舉目無親,如果你我是親人,我會很開心。」

  「請你務必跟我說實話,不要騙我。」看到她秋水盈盈的目光,我心微微顫了一下,其實我也不願意騙她,其實我也好想與她相認,然後帶著她和小蟲子見爹娘。

  猶豫了一下,我還是搖了搖頭,雖然她如今已經有了冷凌風這個依靠,但涼州還沒有足夠壯大,我不想她生活在血族的陰影下。

  「我沒有騙你,我剛剛真的被他的美色所迷,人說北國多美男,果然如此。」我笑著說,因為心中打定主意,我恢復了從容,楚合歡看著我,目光帶著濃濃的失望。

  「漫雲,你在說謊。」身後腳步聲響起,回眸冷凌風已經出現在身後,身姿頎長而挺拔,淡淡的晨光之下,那俊朗的臉龐帶著微微的笑意,楚合歡愕然地看著他,似乎對冷凌風的出現有點意外。

  「我認識你十幾年,你說謊時是什麼表情,我清楚得很。」冷凌風笑著走到我身邊,我說謊還能有什麼表情?

  「漫雲,你我這麼多年的生死與共,風雨共濟,還有什麼不能言?」

  「其實我一直覺得你和小歡之間存在某種關係,小歡被人追殺的時候,除了錢長鳴與我有派人保護之外,還有你的手下,一直躲在暗處保護她,我娶青煙,你因此惱了我足足三年,如果不是西凌與我們涼州打起仗來,你估計不願意跟我說一句話。」

  「根據我這些年的觀察,錢長鳴也是你的人。」聽到這話,我的心猛地快了。

  「你和小歡性格不一樣,氣質也不同,但眉目還是有幾分相似,並且都同是姓楚,我一直就懷疑你們是一家人,我年少就認識北天弘,後來看過小歡父親的畫像,發現兩人長得很像,這次我是故意讓你見北天弘的,結果如我所見,你一向沉穩,但昨晚震驚的程度比小歡還甚,居然連袋子都掉下來了。」

  「北天弘的確是一個出類拔萃的男子,輪霸氣,他不及秦厲,輪俊美北天弘與龍七不相上下,他比龍七多幾分風雅,龍七比他多幾分野性,雖然是當世美男子,但美男你見多了,會被他美色迷惑至此?」對上冷凌風那清風明月般的眸子,我任何話都說不出來。

  「十幾年前,因比你遲一點上山,我做了你的師弟,如今也你是她姐姐,我也不介意做你的妹夫。」冷凌風笑著說。

  「妹夫?你就想得美,你的輩分哪有那麼高?」我低聲嘀咕著。

  「你說什麼?」冷凌風皺眉,估計是聽不清楚。

  「我年少時曾怨恨過我爹,如果那時我知道他這邊還有一個女人,還有一個女兒,我估計會跟他急,只是爹和娘如今都不在了,如今回想以前的事,我總遺憾對爹了解得太少,我們父女幾乎沒有好好說過一次話,吃過一頓飯,甚至連話都沒有說多一句。」

  「小時候,我很渴望爹能抱一下我,但他總是用嫌惡的眼神看著我,因為我在西京飛揚跋扈,行為放蕩,而我也怨恨他的冷漠與薄情,從來不給他好臉色,我們父女形如陌路,其實小時候,我真的很想他多回家一次,我想他看我一眼,甚至跟我說說話,但爹沒有,我真的怨了他好些年。」

  「但我娘死的時候,爹悲痛欲絕,我想他還是愛我娘的,當年秦劍肯娶我,是因為爹許了他一半家財,爹並不是不在乎我,許是當年恨鐵不成鋼,如今他不在了,空留我一身遺憾,如果你認識我爹,跟我說說他好不好?」楚合歡朝我走來,清亮的眸子帶著哀求,這樣的她,讓人無法拒絕。

  我往後退了一步,心激烈地掙扎著,罷了,罷了,既然如此,何必再隱瞞?既然她是哥哥的女兒,身上流著我們血族的血,很多東西應該讓她知道,我嘴巴張了張,但好幾次都說不出來,心其實還是很矛盾。

  「不怕,你慢慢說,我等著,只不過站得有點累了,如果有椅子坐就好了。」楚合歡突然笑著說,一副今天得不到答案,決不罷休的樣子,這傢伙執拗起來不得了。

  「腳累了?」冷凌風問。

  「嗯。」楚合歡輕輕應了一聲,聲音軟綿綿的,估計男人聽著,身體都會酥了一半。

  「我的懷抱比椅子還舒服,要不我抱你。」冷凌風笑著說,說完伸手去抱楚合歡,絲毫不介意我在場看著,這傢伙。

  「少來。」楚合歡臉皮沒有冷凌風那般厚,臉一紅,立刻拍下他的手,我皺眉,這兩人這傢伙就不知道避諱點嗎?

  「光天化日,你們兩個還是注意點好,怎麼說都有長輩在這裡。」我瓮聲瓮氣地說,畢竟我是合歡的姑姑,完全算得上是他們的長輩。

  「長輩?我爹來了?」聽到我的話,冷凌風忙回頭張望,楚合歡更是離開冷凌風幾步,似乎怕他真的當著我和他爹的面,一把將自己抱起來。

  「誰說你爹來了?」我低聲嘟囔著,冷凌風回頭找不到他爹的身影,瞪了我一眼,意思是說我胡說八道。

  「我說的那個長輩,不是指你爹?」聽到我的話,這兩傢伙先是面面相覷,然後又四周看了看,最後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我說的那長輩就在你面前。」我淡然地說。

  「你?」冷凌風那表情帶著不屑。

  「你昨晚喝酒喝大了?」冷凌風問我。

  「如果你是我姐姐,那也算得上是長輩,你在漫雲姐姐面前,給我規矩點,別亂來。」楚合歡眯著眼睛笑。

  「漫雲姐姐?」冷凌風眉頭一皺,臉一陣青一陣白,估計這稱呼打死他都不會叫,畢竟他比我年長几歲,以前也是師傅的逼迫之下,他才叫我幾聲師姐,聲音比蚊子叫還小,不過我的輩分在這裡,就由不得他了,更何況我何止是姐姐?

  「小冷子,你以後跟楚合歡一樣叫我姑姑吧。」看到冷凌風這表情,我倒來了興趣。

  「姑姑?」兩人異口同聲驚呼,那表情比之前還要精彩。

  「嗯,你爹楚傲天,是我哥哥,親哥哥。」我說,聲音平靜,但心潮卻禁不住激烈起伏,我此話一出,這兩個人一下子呆住了,一臉不可置信。

  「楚大小姐,你今晚看來真是喝多了。」楚合歡說,聽到這話,我一臉黑線,我不說,她有死拽著我,一副不說絕對不善罷甘休的樣子,我如今實話實說,居然都不相信。

  「我今天只是喝茶,並沒喝什麼酒,人很清醒,說的話也沒有半句虛假,小歡,我與你的確是一家人,只是冷凌風,你把你的輩分想得太高了,小歡是我的侄女,我是她的姑姑,她爹楚傲天,是我的親哥哥。」我再此強調我們的身份。

  「楚寒劍與小歡的爹年紀相仿,怎會是你們的爹?」還是冷凌風清醒得快,第一時間提出了質疑。

  「我和楚傲天的確是兄妹,楚寒劍是哥哥的摯友,並不是我爹,此事一言難盡,一時半刻,我無法向你明言,我的爹娘尚健在,我會挑一個適合的時機,讓你們相見,爹娘自從得知我哥哥去世之後,我娘的青絲變成了白髮,如果知道你是哥哥的女兒,一定高興壞了。」想起娘頭上的白髮,心中黯然。


  楚合歡呆呆看著我,似乎被這消息震懾住了,一時忘了反應,我知道她要時間卻思考。

  「小歡,我告訴你這些,只是想讓你知道,除了冷凌風與小蟲子,你還是有很多親人的,無論什麼時候,你都不會舉目無親,你我身上流著同樣的血,關於你的身世,我日後會詳詳細細告訴你,但今日這話,不能被第二個人知道,否則會給你我惹來殺生之禍。」

  楚合歡點了點頭,但目光還是很渙散,似乎還反應不過來,看來血族之事,還是緩一緩再告訴她。

  「侄女,侄女婿,我先回去了,下次記得長輩在你們身邊收斂點。」我笑著說,冷凌風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看著讓我心情大好。

  我離開之後,把今日的事告訴了楚寒劍,楚寒劍說既然如此,找一個合適的時機,告訴楚合歡血族的事情,關於北天弘,楚寒劍不相信世間有那麼相似的人,說我胡說八道,怎麼這兩天那麼多人說我胡說八道?

  當天晚上北天弘的回訪,楚寒劍看得眼珠都凸出來了,但薑還是老的辣,他只是一瞬間就恢復了平常,估計是因為北天弘長得像哥哥,當天晚上,楚寒劍與他把酒言歡,相談甚歡,第二天還再三邀請北天弘在楚府住幾天。

  北天弘欣然答應,而我也心中歡喜。

  北天弘在我們楚府住了半個月,這半個月我們彈琴作畫,品嘗輪詩,過得十分愉快,半個月之後,北天弘告辭回去,送他出門之時,我心中不舍,冷凌風與楚合歡也與他依依惜別。

  「別走——」在他上馬的時候,我幾乎要將他扯下來,我努力穩了穩心神,對自己說,他並不是哥哥。

  「不知道漫雲有沒興趣同游羅伽山?」北天弘上馬之時,突然問我,他問我之時,唇微微揚起,陽光灑在他的臉上,顯得異常溫暖,這樣的笑容,這樣的熟悉的語調,如此溫暖的感覺,讓我無從拒絕,我點了點頭,北天弘璀然一笑,那笑容恍如百花同時盛放,奪目之極。

  「嗯,出去散散心也好,但記住小心點。」楚寒劍說,自從我長大之後,他就從來不曾再管束過我,我簡單收拾了幾件衣服,就出門了。

  「去羅伽山?我也剛好要去那裡,如果不介意,我們結伴同行,如何?」正在我準備上馬之時,前方響起了疾疾馬蹄,擡頭一看,前方一馬奔馳而來,馬兒之人,衣袂飄飄,長發飛揚,風采絕倫。

  龍七竟然來了。

  :光明磊落

  「龍丞相,什麼風把你吹來涼州了?」冷凌風喊道,聲音朗朗,性感的唇瓣有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龍七朝他看了一眼,目光似乎帶著感激,是他叫龍七過來的?我狠狠剜了冷凌風一眼,冷凌風卻裝沒看到,往前一步與龍七寒暄起來。

  「從你們涼州回去之後,我天天發噩夢,總是夢到你的好兒子小蟲子剜我的眼睛,想不到前段時間搜尋到兩顆藍色的小石頭,特來送給小蟲子,免得他以後一見著我,就抓我的眼睛。」

  說話間,龍七下馬,還真掏出了兩顆藍色的小石頭,小石頭光滑圓溜,十分漂亮,只可惜小蟲子不在這裡,要不肯定撲過去了。

  想起那一幕,我還覺得很好笑。

  「小孩子只圖新鮮罷了,還要龍丞相這麼費心,怎好意思?我替小蟲子謝謝你了,他看到一定高興壞了。」楚合歡說道。

  「龍七,你現在位高權重,政務繁多,哪有時間陪他們去羅迦山?還是過來陪我喝杯酒算了。」冷凌風笑著對龍七說,似乎這事他毫不知情,他就給我裝吧,我就不信這次龍七過來,他沒有在後面推波助瀾。

  「前段時間事是多點,弄得身心俱疲,現在想到處遊玩散散心,羅伽山我想去很久了,如果不介意,大家一起吧,路上有個伴。」龍七笑盈盈地看著我們,眸子春波蕩漾,估計是趕得有點急,臉龐漾上朵朵桃紅,倒真的俊美得很,

  「這位是——」龍七看著北天弘問冷凌風。

  「這是北國三王爺北天弘,這位是古夏的龍丞相。」冷凌風說。

  「聽說北國美男多,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龍七笑著說,顯得十分友善,只有眼神有點冷,我知道他跟過來,絕對沒好事,而他也不會這麼輕易讚一個人。

  「三王爺,我們還是先走吧,龍丞相政務纏身,哪有時間與我們一起出遊?他剛剛說笑罷了。」說完我拉起韁繩驅馬起程,早知道他會過來,我剛剛連包袱都不收拾,直接走人了。

  「雲兒,你這次還真說錯了,我現在閒得很,決定與你們一起同游,三王爺不介意吧?」龍七說完也跟了上來,他這一聲雲兒叫得既自然又親昵,弄得我渾身一陣發冷,起了雞皮疙瘩,實在難受。


  「我的確有點介意,我不大喜歡三人同行,要不龍丞相改日再去如何?」北天弘聲音溫和,眼神溫柔,還是那般溫潤,明明是拒絕的話,但經過他的嘴巴說出來,說不出的好聽。

  「沒事,我和雲兒感情深厚,一向不分彼此,你當我倆是兩人一體就好,說到底也還是兩人同行。」龍七也不惱,氣定神閒地說,我發現一段時間不見,這傢伙的臉皮厚了很多,聽到他的話,冷凌風與楚合歡相視而笑。

  「羅伽山是佛門重地,你如果不誠信禮佛,我勸你還是不要去了。」我對龍七說,一邊說一邊猛拉一下韁繩,馬兒扯開四蹄,往前奔馳,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誠心禮佛?」龍七輕拽韁繩,人已經到了我的左邊,我快他快,我慢他緩,始終不離左右,看他這樣子,他今天鐵定跟上我了,既然如此,那也就算了。

  北天弘四處遊歷,所知甚多,一邊看著兩邊的自然風光,一般聽著他說與之相關的傳說習俗,當真是樂趣無窮,看著他,我總想起哥哥,哥哥也如他這般博學,也是這般高雅有才學,看到這樣的北天弘,我總是禁不住失神。

  「小心,前面有坑。」我聽得入神,看得陶醉,並沒有注意到前方有一個大坑,聽到龍七的話,我忙扯了扯韁繩,北天弘聽到我的尖叫,也忙拉住韁繩,要不這次我們都栽了下去。

  「謝謝你。」我朝龍七笑笑,表達我的謝意,龍七點了點頭,並沒有說話,這一路上,我原以為他會很多話,但卻發現他比往常要沉默。

  很快到了雲海,我們上了船,這是我楚家的船,我的手下早已經準備好茶水果品乾糧,然後站在一旁,他們一會拿眼瞄著龍七與北天弘,一會後又瞄著我,看著我,似乎硬想從我們三人的身上看出點曖昧過來。

  「吳浩,你們退下就可以了。」聽到我的話,這幾個傢伙十分失望地走了,走的時候還一步三回頭。

  茶水還熱著,我給兩人倒了一杯,兩人談古論今,倒也其樂融融,北天弘文雅,龍七風趣,我也聽得津津有味,感覺自己的哥哥重新回到自己的身邊一般,感覺十分溫暖。

  只是一想到,不久北天弘就要回北國,北國與涼州路途遙遠,從此再不能再相見,心中還是悵然若失,雖然我知道他不是哥哥,但我還是貪戀他身上的溫暖,看到他我總能想起與哥哥過的那些美好日子。

  哥哥不會武功,北天弘也不會,但在他身邊,我覺得感到無比安心,龍七雖然武功蓋世,手握前軍萬馬,但與他相處,我總得不停得揣摩他的心思,想著他這句話是一句謊言,還是發自肺腑?夫妻如果也是這樣,還真累人。

  入夜,大家也乏了,一起進船艙歇息。

  上船的時候,我已經叫吳浩將這大船艙隔成三部分,儼然三個房間,我進去的時候,他已經全部布置好了,我本想讓北天弘睡中間那房,沒想到龍七說他乏了,還沒等我安排,自己先進去了,無奈只好我在左,北天弘在右。

  「三王爺,你早點歇。」我溫柔地說。

  「說了不要叫我三王爺,以後叫我天弘。」北天弘笑著說,我忙點了點頭,目送他進去之後,我才回我的那個間隔睡覺。

  「你怎麼在我這裡?你睡隔壁。」我皺眉毛哀悼就在我送北天弘進去那一會,龍七已經進了我這個小房間。

  「你第一次見男人?」龍七問我,他這話什麼意思?

  「你至於那般神魂顛倒嗎?看得眼都不眨一下。」龍七說完,也不等我反應過來黑臉離開。

  「眼睛都不知道長哪去了,臉比我俊?身材比我好?好歹我們都認識了十年,你與他才認識多久?你心裡裝著那個男人,我也認了,畢竟他在前,占了先,但他北天弘,你見過幾次?你——你——楚漫雲,你腦子究竟想什麼?」

  我剛想把帘子放下,這傢伙有轉身過來,我還沒有來得及回應兩句,他已經悻悻走了,一邊走一邊嘟囔著,看側臉那表情,一定是在罵人。

  我們在大海航行了大概有八天,這八天我們白天有時品茶斗詩,有時談琴取樂,無論什麼時候,北天弘都謙謙有禮,溫潤如水,談吐得體,姿態高雅,跟他在一起,感覺特別舒服。

  而龍七也文采飛揚,無論是詩書,還是琴棋,都毫不遜色,倒想不到他還有這能耐,只是這傢伙白天像君子,與北天弘談笑風生,稱兄道弟,一副相逢恨晚的感覺,但晚上私底下,極盡詆毀之能事,把北天弘有多糟糕就說得多糟糕。

  「除了臉蛋能看,嘴巴能說,他還會什麼?說到底還不就是一個繡花枕頭?」

  「皮膚倒白嫩,但又不是青樓的小倌,要那麼白嫩幹什麼?莫非還想以色侍人?乍一看還以為哪來的姑娘。」

  「其實我告訴你,就那臉好看,身材真的不怎樣?看起來玉樹臨風一般,實際比那些五短身材的人好不了多少。」

  「雖說是一個王爺,但手無縛雞之力,天天吟詩作對,就能保護你?看他那樣子在床上也不大行,廢人一個,楚漫雲,這樣的男人你也看得上,你留著這眼睛也沒啥用。」

  龍七對北天弘的評價推陣出新,一天一個花樣,那嘴巴一天比一天惡毒,第一二天我還能忍受,越往後就越離譜,我簡直是氣炸了。

  「滾——有多遠給我滾多遠——滾——」我終於忍不住,掄起我房間的那張椅子朝他直砸過去,他這般說北天弘,我感覺他在侮辱著我哥哥那般,我哥哥是不會武功,那又怎樣?

  「我說他兩句,你用得著那麼生氣嗎?居然為一個初次謀面的人,拿椅子砸我?」龍七把我砸向他的椅子接過,然後砸回給我。

  雖然我們說話的時候,都壓低了聲音,但吵得激烈了,北天弘還是聽到動靜,走了出來。

  「漫雲,你拿著椅子幹什麼?」

  「沒幹什麼,不曾想到這船上竟然有老鼠,我剛剛一慌,拿起椅子就想砸,沒想到這死老鼠狡猾得很,被他逃過一劫。」聽到我的話,龍七的嘴角抽了抽,臉色十分難看。

  「這船上怎麼會有老鼠?雲兒你看花眼了。」龍七笑著說,說完徑直回自己的房間,但第二天,他對北天弘又友善得不行,把酒言歡,像有幾十年交情的好兄弟一般,昨晚他才剛剛損過北天弘?這人怎麼就那麼虛偽?他就不能光明磊落點?

  但我又不得不感嘆這傢伙的戲演得真好,他那看北天弘的笑容真誠的讓人動容,他怎麼就那麼能裝。

  這傢伙就是一個徹底的小人。

  *

  落日山

  我長年在大海打滾,自小就沒少泡在海里,而龍七是商州城主,尤其還是海盜頭子,自然對大海不陌生,所以面對這一碧萬里的大海,我們都興致乏乏,但北天弘卻不一樣,表現了對大海極度的熱愛,整整對了八天都毫不厭倦。

  因為想呆在他身邊多一會,所以北天弘看海的時候,我也跟著去看,而龍七也站在身旁,三人都各懷心思望著那大海出神,但這幾天倒過得風平浪靜,沒有別的事情發生。

  八天之後,終於下了陸地,我的心禁不住有點雀躍,畢竟我長年呆在涼州,外面的世界對我來說新鮮而陌生,北天弘雖然喜歡遊歷,但涼州這邊他還是來得比較少,所以沒龍七熟悉,哪裡有客棧,哪裡有村寨,哪裡有山賊,龍七都了如指掌,這一路上,很是順利,少受很多罪,看來龍七這傢伙跟過來,還是有點好處的。

  因為北天弘喜歡自然風光,所以我們走走停停,在野花爛漫的原野停留一會,在高聳入雲的山峰之下徜徉一番,因為如今涼州政局穩定,冷凌風又在那裡坐鎮,我心情平和而輕鬆,所以也不急,但龍七似乎並不是這樣,眉頭常常皺著。

  「其實我也只是出來散散心,你如果有事,真的不用跟著,免得耽誤了政事。」我好心對龍七說,他商州剛剛歸降古夏,政局還是動盪,他現在跑來這裡,似乎並不是很恰當。

  「你跟別的男人出遊,誰知道會不會游到一塊去?我還是跟著放心點,你能不能少看他幾眼?你要是真喜歡他這張臉,大不了我易容成他這樣子。」龍七瓮聲瓮氣地說,一臉的不爽。

  「你去死吧——」我最討厭他易容這事,想不到他竟然說要易容成北天弘,有他那麼無聊的人嗎?

  「楚漫雲,我老實跟你說,我就見不到你痴痴迷迷看著他的樣子,想跟他比翼雙飛?你想也別想。」這傢伙甩下這話就走了,氣得我臉都白了,這人就是見不得我好。

  不過我們就算吵得再激烈,也別聲音壓得讓北天弘聽不到,自小哥哥就喜歡我是一個溫柔賢淑的女子,所以在他面前,我也儘量讓自己高雅溫柔。

  晚上果然路過市集,我們挑選來了好運來客棧歇息一晚,其實我常年訓練,體力較好,如今走走停停,看看路邊的風景,倒不覺得疲倦,北天弘雖然長大高大挺拔,但畢竟不會武功,我還是覺得有必要歇一晚。

  好運來客棧布置清雅,客房貼著山水畫,室內有琴簫,雖說不是什麼名琴,但琴音琴越,音色極好。

  客棧二樓住宿,一樓是吃飯的地方,但布置得也極為高雅,我們點了一個貴妃雞,一碟醉蝦,還點了幾個當地出名的清淡小炒,我想北天弘是北國王爺,自小養尊處優,應該吃盡山珍海味,這些清淡小菜,應該會喜歡。


  「三王爺試試這貴妃雞,聽說味道很好。」坐下來之後,我禁不住對他說。

  「漫雲,叫我天弘即可。」北天弘再次糾正我,然後給我夾了一隻蝦,就一個簡單的夾菜動作,讓他做來,卻特別的高雅好看,尤其那眼神,帶著一抹讓人心顫的柔情,這樣的眼神真像哥哥的,讓我禁不住一陣恍惚,呆呆看著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我記得哥哥也是這樣,會給我買好吃的,會給我布菜,哥哥在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很小,只是一個孩子,哥哥不在了,沒有人再當我是孩子,楚寒劍不會,整個涼州的將士不會,這種寵溺的眼神,讓我再次感覺自己回到小時候,這感覺真好。

  我禁不住替北天弘布菜,他笑笑也不推辭,那一刻,我仿佛回到過去的歲月,平和而有溫馨幸福。

  「我吃飽了。」龍七擱下筷子,拂袖而去,但我們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又跑回來,我疑惑地看著他,他不是吃飽了嗎?

  「走了幾步,發現還不是很飽,回來再吃點。」他重新坐回位置,嘴裡吃著東西,但眼睛卻死死盯我,當我替北天弘夾菜的時候,他那眼睛一時像噴火,恨不得要將那筷子燒成灰,一時像刀子,恨不得將筷子砍成幾十截。

  「龍丞相,你也吃,這個味道不錯。」被他看得發毛,我給他夾了一隻蝦。

  「我自己有手。」他拿起自己的碗,並不領情,我夾這蝦的手,一時晾在半空,不禁有些尷尬,但北天弘卻適時將碗遞了過來,我馬上放進他的碗裡,兩人相視笑笑,我心情立刻大好。

  「啪——」龍七猛得將筷子放了下來,因為力氣有點大,發出的響聲有點大,弄得周圍的人都朝我們看來,我不再管他,低頭就吃。

  「龍丞相,怎麼了?飯菜不合胃口?」北天弘問道。

  「剛剛已經吃了很多,王爺你慢用。」龍七那陰沉的臉在擡起的瞬間,變得友善無比,但從我這個角度,卻將他的變化看得一清二楚,這傢伙當真虛偽得很。

  「他的手斷了,你要給他夾菜?」回客房歇息的時候,龍七走在最後,等到北天弘進房間之後,他就火山爆發了,但我也懶得理他,立刻關門,準備眼不見為淨,他用手撐住那門,不給我關上。

  「想打架是吧?」我怒瞪著他說道。

  「是想打又怎樣?我就想看看你還能裝溫柔裝到什麼時候?如果北天弘發現你那麼兇悍,不知道晚上會不會發噩夢?噩夢過後,說不定會連夜逃走?」

  「龍七,你究竟想幹什麼?你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在很多年前,你已經當眾將我休棄,如今看在你曾救過我,助過涼州,前事不計,你要娶妻我不過問,但我的生活請你也不要干涉。」

  「你以為我想干涉你?我巴不得將你忘得一乾二淨,不要受盡煎熬,我恨不得與兩相厭,一見面就動刀子,拼一個你死我活,也不用那麼剜心,但我就是想你有什麼辦法?」

  「楚漫雲,認識你這女人,我龍七倒八百輩子的霉。」龍七說完憤憤然走了,從頭到尾,都不是我招惹他,究竟是誰倒八百輩子的霉?

  我立刻關門睡覺,但那天晚上,但那天晚上我被噩夢驚醒,夢中龍七面目猙獰地指著我罵,說認識我,他倒了八百輩子的霉,他一聲比一聲悽厲,那臉越來越猙獰可怕,嚇得我滿頭大汗。

  我被嚇醒之後,恰好有人敲門,那一瞬間,我身體不自覺抖了一下,以為真有惡鬼敲門,但聽到北天弘的聲音之後,我整個人清醒過來,趕緊替他開門。

  「看到你窗檯燈火還點燃著,我就估計你沒睡,我剛剛靈感來,譜了一首新曲,漫雲你有沒興趣過來與我一起賞月共彈,只是現在夜深,只怕有損你的清譽,要不明天。」北天弘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轉身回去,其實我還有什麼清譽?不過我沒有這般說,跟了過去。

  曲譜已經譜好,曲子纏綿,我與北天弘共彈,大家都被琴音所吸引,直到龍七進來也不察覺,嚇了我一大跳。

  這傢伙怎麼進來像鬼魅一樣,連門都沒敲?

  「你怎麼沒敲門?」

  「我敲門你能聽到嗎?那痴迷的樣子,我還以為你傻掉了。」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你就不用避一下嫌?你就不怕別人的閒人閒語?」龍七臉上表情十分僵硬,聲音帶著微微的寒意。

  「我不需要,我也不怕。」我冷聲道。

  「你——」龍七似乎氣極,那臉陰沉得可怕。

  「楚漫雲,我真恨不得掐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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