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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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想著今天怎樣拒絕上他的船,怎樣防著他,才不著他的道,但我萬萬沒想到他竟然主動就說上我的船,這讓一下子愣住了,他在想什麼?

  「你就不怕我一刀將你劈了?」我冷冷地說。

  「那我也認了。」他一動不動地看著我,幽深的目光蕩漾著讓人心顫的柔情,我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他這是故意的,他就是要故意這樣看我,要讓所有知道,我楚漫雲曾跟他秦厲好過,他怎能這樣?我越想越氣憤。

  「既然皇上要上我的船坐坐,我沒有理由拒絕。」我冷漠地應答,說完我命人將兩艘船靠近。

  「皇上,這不大好吧。」站在秦厲身旁的是一個精瘦男子,一雙眼睛銳利無比,透出犀利的光芒,這應該是他新提拔上來的將軍,因為西凌以前的大將軍,我是認得的,我掃他一眼,將他的模樣兒記下。

  我這次專門安排雷諾與我同一條船上,反正他上次送嫁,對我和秦厲之間的事,也知道得差不多,所以不用瞞他,但其他人我不想讓他們知道一絲一毫,我與秦厲的那點過去,我將想讓它爛在我心中,從此都不要再提起。

  我叫手下搬一張桌子出來,沒想到他們連將茶葉、茶具一併搬了出來,這些傢伙什麼時候變得那麼殷勤了?真是畫蛇添足,多此一舉,蠢死了。

  「桌子留下,其他東西,全給我搬進去。」我瓮聲瓮氣地說,他這般陷害我,我才不給他煮茶喝。

  「小鬼,茶水都不打算請我喝一口?」雖然我將聲音壓低,雖然手下很迅速將茶具搬走,但這傢伙還是聽到了,自己心知肚明也就算了,還非得說出來自找沒臉。

  「皇上用的是金杯玉盞,喝的是瓊脂玉露,我們涼州這種荒野之地,沒什麼好茶,也沒有好的茶具,漫雲這不是怕玷污了皇上的嘴嗎?我看還是算了。」我笑著說,他不但不怒,嘴角還微微往上翹,他笑什麼?誰准他笑了?如果不是四周那麼多人看著,我真想掀翻桌子,死命砸向他。

  「皇上,船上都是她的人,如果使詐,防不勝防。」那精瘦男子對秦厲說,聲音很低,但我能聽到。

  「不怕,我有分寸。」秦厲說,聲音很是和善,但他身後的將軍往後退了一步,不敢多言,有些人無論怎麼裝,無論怎麼吼,別人都不怕他,有些人你只是柔柔一聲,就會有說不出的震懾力,秦厲他就是後一種,天生有一種讓人臣服的力量。

  我擡眸看了看四周,遼闊的海面上滿了戰船,身後除了楚家軍,我還看到了冷家的戰船,冷凌風終是不放心,跟在了身後,心涌過一股暖流。

  「你們先進去。」我對跟在我身後的雷諾說,他猶豫了一下,帶人進去了,這是我最喜歡他們的地方,即使心存疑慮,但還是服從我的命令。

  秦厲拋下幾塊浮板,幾個起落,躍上了我的船,身後傳來嘖嘖的驚嘆聲,他的手下一臉敬佩地看著他,那眼神像看著一座永遠無法攀越的大山,不得不說,他剛剛那幾下,的確好得很。

  「請坐——」我硬繃繃地說,他依言坐了下來,兩人雖然隔著桌子,但離得還是比較近,我聞到了他身上那熟悉的氣息,幾年過去,他變得更加偉岸,臉上的輪廓更加俊朗堅毅。

  桌子上空空,沒茶、沒酒、沒糕點,兩人的手沒動,嘴沒張,他不開口,就是看著我,雖然只是這樣靜靜瞄著,但我感覺在他的目光下,我就是光溜溜的一個人,那感覺說多糟糕就有多糟糕。

  輸什麼都不能輸氣勢,敵不動,我不動,敵動我動了,我擡頭看著,坦然對上他的目光,他不開口,我也絕對不先開口,今天海面風大,吹得兩人衣袂翻飛,他的髮絲在風中變得有點凌亂,但那眸子卻如夜幕最耀眼的兩顆星。

  「小鬼——」他嘴巴張了張,雖然聲音很輕,但那聲小鬼卻像在我的心坎上響起,喚起了那潛伏在心底最深處的記憶,但那記憶只冒了那麼一下,就被我扼殺了。

  「別叫我小鬼,我有名字,叫楚漫雲,並且我現在不小了。」我壓低聲音惡狠狠地說。

  「小鬼好聽點,我總不能叫你老鬼。」他笑著看著我,一臉的柔情,我討厭他這笑容,我討厭他這眼神,我討厭他這說話的方式,他這是幹什麼?他以為我們現在還在豐州?他以為我今年還是十五歲?他以為我們還是十五歲那年,那般親密無間?

  他是不是忘了當日怎麼污衊我來著?他是不是不記得他今天兵臨城下?

  估計是看到我眼中燃燒的怒火,他收斂了笑容,變得很嚴肅,我以為他開始說正經事,於是也挺了挺腰杆。

  「無論過多少年,無論你多老了,都是我的小鬼。」誰還是他的小鬼?他以為我今天出來時跟他幽會來著?我們之間的裂痕那麼大,他憑什麼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般?


  「秦厲,你這次想幹什麼?想攻打我們涼州?是不是覺得自己做了皇上,就能顛覆天下,主宰萬物?」我不想繼續跟他糾纏不清。

  「在商州的事,我知道我是狠了點,但情急之下,我也只能出此下策,如果我不這麼做,你已經是龍七的妻子,一切就無可挽回,你心裡不痛快,打我可以,罵我可以,你心裡不舒服,你對我怨言,你抽我鞭子也行,你用刀子砍我也得,為什麼要嫁龍七?」莫非他以為我們現在還能挽回?

  「如果再讓你選擇一次,你還是這樣做是不是?」我冷冷地看著他,我是有怨言,我心裡是不痛快,但這七年,我往哪去找他?

  「是,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嫁別的男人,你是我的女人,你親口承諾對我不離不棄,這一生這一世,你別想變心。」他將聲音壓低,但一字一頓顯得很重,如錘子敲擊在心上。

  「這七年我不聯繫你,也只是不想你受到傷害,我想護著你,我將你放在了心上,小鬼,我的確天天想著你,發夢都想著你,原諒我好不好。」他的聲音壓得更低,目光充滿祈求,修長的手試圖握住我的手,但我閃開了,因為我知道,我們已經沒有可能了。

  他是西凌的皇上,我是涼州城主的女兒,他是秦家的後人,我是血族公主。

  「我愛的人叫辰二,是湯州的二少爺,但我已經找不到他了,而我也不想找了,那只不過是我十五歲那年發的一場春夢,這夢其實也不長,也就區區半個月,雖然有點難忘,但時間一長,還是會一點一點忘記,到最後一點痕跡都不留。」

  「我印在腦里,放在心坎上,你卻想忘得一乾二淨,你想也別想。」他臉沉了下去。

  「你今天來應該不僅僅滿足跟我談情說愛吧,有話你直接說,你也別給我裝了,你如果愛我,會七年不聞不問?你如果愛我,這七年會隻言片語都不給我?我不相信。」

  「我五歲上山練武,第一次出門,我還不知道吃一頓飯要多少錢,更別提懂得男女情愛,所以我見著你,一頭陷進去很正常。」

  「你秦厲是什麼人?住在繁華的西京,出入鮮衣怒馬,雖然只是一個普通的文官,但起碼也是一個官,秦家又家財豐厚,你長得也夠禍害人心,這七年,沒有我在身邊,你也一定溫香軟玉在懷,所以你那些想我,想得夜不成寐的鬼話就去騙別的女人吧,我不信。」我低吼著。

  「說,繼續說,我聽著。」他看著我,眸子幽深如看不到底的寒潭,臉上波瀾不驚,沒有任何表情,也看不出喜怒,既然不反駁,那就證明我說對了。

  「我七年朝思暮想,受盡煎熬,而你知道我身在何方,卻不曾來看過一眼,你說你愛我?我楚漫雲信你就是天底下最傻的人,你就算身邊沒有別的女人,在你心目中,我楚漫雲也算不了什麼,甚至可以說是可有可無,說到底,我們前前後後就相處過半個月,對你來說,我只不過是你途中的一場艷遇。」

  「這麼多年你不出現,偏偏在我和龍七的大婚出現,你安什麼心?」

  「你認為我安什麼心?」他的聲音依然很平穩,聽不到任何情緒的波動,但音調比剛剛低沉了一些。

  「你死要臉,不甘心曾經痴痴愛你的女人,屬於別的男人,即使這個女人你不愛,即使這個女人你忘記得差不多,你都不允許她投入別的男人懷中。」

  「又或者是你知道自己遲早會成為西凌的皇上,所以你不惜一切阻止我嫁龍七,生怕商州、涼州日後會聯合在一起,你要攻破涼州就更加困難。」

  「如今你許我皇后之位,如今你扮深情,一天一封信,想哄我回到你身邊,就是想不費一兵一卒將涼州收入囊中,是不是想我嫁給你之後,將我的楚家軍交給你,號令楚家歸降你?」我望著,眼有怒意,他看著我幽深的眸子漸漸變得凌厲駭人。

  「我在你心中就那麼不堪?你就是這般想我?」他終於是怒了。「

  這是秦厲第一次這般看著我,那眼神兇狠得恨不得將我活生生掐死,然後拋屍荒野,估計是旁人,被他這樣凌厲的目光一掃,早已經嚇的瑟瑟發抖,話不成句,但在那一刻,我看他的眼神不比他友善分毫。

  「皇上,如果要打,就宣戰,如果只是想帶著你的手下來觀賞一下雲海風光,我命人送上茶水糕點,又或者歌姬。」我淡淡地說著,聲音帶著從來沒有過的疏離與冷漠。

  聽到我的話,秦厲不說話,就是死死看著我,那目光似乎要穿過我的衣袍皮肉,直刺我的靈魂,那如刀斧雕刻般的輪廓在淡淡的陽光下靜默著,如一頭沉默的獅子,一隻蟄伏著的猛獸,隨時會撲過來,咬破我的咽喉,將我啃咬至死。


  不知為什麼,他剛剛憤怒狠厲看著我的時候,我並不害怕,如今他如此沉默,我感覺頭皮有點發麻,這時海上的風越來越大,船杆上的旗幟被吹的嘩嘩作響,我竟大大喘了一口氣。

  「雷諾,出來恭送貴客。」我朝船艙大喊一聲,聲音剛落,雷諾已經出現在我身旁,許是他一直豎著耳朵,聽我喚他。

  「請——」雷諾不卑不亢地做了一個請的動作,聲音帶著森冷的寒意,雷諾對他有著濃烈的敵意,秦厲巋然不動,臉色更加陰沉。

  「皇上請——」雷諾再往前靠了一步,一直靜默的秦厲突然擡眸,眸子精光四射,估計寒氣太甚,殺伐太重,高大的雷諾竟然情不自禁地往後退了一步,但等雷諾醒悟過來,臉騰一下紅了,露出羞愧之色。

  「皇上,你似乎忘記這是涼州,並不是西凌,這裡並不是你肆意妄為的地方,我們並不是你的臣子,不需要聽你發號施令。」我冷聲道。

  「涼州自古就是西凌的土地,只是上位者耽於聲色,疏於管理多年,如今是時候回歸了,而你是我的女人,自然不是我的臣。」他淡淡地說,聲音低沉而渾厚,但這話說如此理所當然,如此篤定。

  「如此說來,你真的是來攻打涼州的?」我霍一下站起來,雷諾也擡頭一臉戒備看著他,對面的西凌軍隊,看到我們騰一下站起來,以為情況有變,一時旗子晃動,波浪涌動,四面八方的戰船都蠢蠢欲動。

  秦厲並沒有回頭,只是將手擡起,做了一個制止的動作,四周的船隻一下停了下來,海面又恢復剛剛的靜默。

  「小鬼,你就不能坐下來好好說話。」他對著我說,我看看四周,重新坐了下來。

  「坐吧,我們有話好說。」他見我坐了下來,笑了,看我的眼神柔情款款,與剛才的他相差甚遠,我發現坐在這男人身旁,我永遠沒有他冷靜,這船是我的,這船上的人是我的,這片雲海也是屬於我們涼州的,但那麼一坐,讓人感覺他成了這船上的主宰,他是這船的主人,而我只是一個客,這感覺很不好。

  「說,我聽著。」我淡然坐了下來,無論怎樣,氣勢不能輸於他。

  「涼州自古是西凌的領土,回歸西凌,有如失散子孫認祖歸宗,是舉家歡喜,舉國同慶的大喜事,沒有任何不妥之處,涼州雖然如今繁華如西京,但它再怎麼繁華,也只不過是一個州,你認為它能與一個大國抗衡?」他緩慢而清晰無比地說著,說完看著我。

  「涼州的確只是一個州,但誰說不能與一個大國抗衡?這上百年,西凌攻打涼州數十次,土國、吐魯國也蠢蠢欲動,但戰火過後,我們涼州依然屹立不倒,如今輪到我守護這涼州城,你要攻破涼州城,除非踏著我的屍體過。」我擡眸,聲音鏗鏘,四目相對的時候,他的眸子閃過一抹痛色。

  「明知涼州是西凌的國土,也只有土國、吐番兩國國君才那麼愚昧,敢去攻打,西凌的確攻打涼州數十次,都無功而返,那只是上位者無能,但並不是說涼州無堅不摧,一州之力,對抗一個大國,有如螳螂擋車,終是不自量力,這你不會不知道。」

  「涼州遲早會回歸西凌,既然如此,何必一定要開戰?為什麼一定要生靈塗汰,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對於普通百姓來說,他們不需要戰爭,他需要的是平穩安寧的生活,他們也不在意誰在上位,他們在意的只是上位者,是否能給他們帶來安穩富足的生活,而我有能力讓這片土地變得更加富庶繁榮。」

  他說他有能力讓這片土地變得更加富庶繁榮,我相信,我真的相信。

  「我向你承諾,日後涼州城城主依然是你爹,而我也必善待涼州子民,讓他們衣食無憂,無戰火侵擾,無大國壓迫,而你我秦厲也必珍之重之,我為皇,你為後,我是夫,你為妻,此生定不負於你。」他看著我,目光晶亮而真摯,隱隱帶著渴求。

  「但涼州必須接受西凌管轄。」一會之後他說,聲音不大,但一字一頓充滿力度,我靜默著。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認識你的最初,我愛上你之時,我並不知你的身份,我要攻陷一座城,不需要利用一個女人。」

  「如果我不答應呢?」我擡頭看著他,對上我的眸子,他的眸子一滯。

  「這——這——我還沒想好。」他長長嘆息了一聲,這聲帶著說不出的無奈,眉宇帶著疲憊,我不吭聲,他也不再吭聲,遼闊的海面,風起浪涌,但我卻覺得這空氣有點凝重,壓得我的胸口沉甸甸的,有點喘不過氣來。

  「我多年不聯繫你,你怨我,我破壞你和龍七大婚,不惜毀你名節,你恨我,但我思之不能見,愛而要傷,我比你痛,但一旦開戰,你我隔著的就不僅僅是怨和恨,而是無數人的性命,你我不可能了。」


  「你對我就一點都不留戀?你對我真的再無半點情分?楚漫雲,你怎能一下子將我忘得一乾二淨?你怎能那麼快就移情別戀,愛上別的男人,你怎可以那麼殘忍?」

  「我不願意開戰,我真的不願意,我不願意失去你,心痛得夜不成寐,煎熬矛盾得坐立不安,小鬼,你怎能那麼平靜,你真的打算不跟我——」他看著我,聲音變得沙啞,眸子更是略顯發紅。

  「小鬼,我們何以至此?」良久他對我說,聲音略帶滄桑,胸膛微微起伏著,我的手微微顫了一下,他在問我們何以至?其實我也想問他,我們何以至此?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話,心裡好難過,又堵又悶。

  「小鬼,你就不能為我稍退一步?」他擡頭看我,聲音不大,但卻比剛才任何時候都有力度,我沉默了,這退的何止是一步?更何況這涼州並不僅僅是楚家的,他是冷楚兩家經過幾代艱辛開闢,一片蠻荒之地,成為今日這般繁華富庶,留下我們先祖多少汗,多少血?寄託了我們多少夢?

  國破家亡,這涼州就是我們血族賴以生存的家園,涼州在,血族的族人感覺自己的家國還在,涼州在,血族族人的命運就掌握在我的手中,涼州沒了,我們血族就無所依憑,是活是死,全憑他秦厲的喜好,我們的性命就完全拿捏在他的手中。

  這退一步,並不僅僅是我是否原諒眼前這一男人,並不僅僅是他是否依然是我心中所愛,他太過強勢,手段也太果斷狠絕,他的心如他的眸子那般幽黑深沉,我根本揣摩不到他的心思。

  而我之於他,到底是什麼,我說不不准,他是皇上,日後定是三宮六院,妃嬪成群,而我終有老去的一日,色衰愛弛,到時我手中已經無權無勢,而他哪一天對我的族人動了殺念,我拿什麼來捍衛他們?

  更何況我根本分不清,秦厲娶我,是愛我,抑或是利用我,一個僅僅相處半個月的男子,一個七年之後,我才知道他真實姓名的男子,我對他了解太少,看著他俊朗剛毅,輪廓分明的臉,我甚至在想,我與他是否真的曾相愛過?

  自古以來,為了登上權力的最高峰,為了坐擁天下,平定四海,父子相殘,兄弟互戮者何其多,他許是善待涼州百姓,但我們血族中人呢?我是前朝公主,血族是前朝遺民,即使我們已經沒有復國的想法,但我們的存在,他是否安心?還有我們狼雲軍呢?冷家軍呢?我們的存在,會不會讓他如芒在刺,寢食難安。

  如果只是我一個人,許我敢賭一把,但如果這賭注是整個涼州,整個血族,我不敢去賭,我真的不敢賭,我將頭微微仰起,海上風大,但我汗濕衣衫。

  「小鬼——」他看著我,目光帶著期待,但起伏的胸膛,又看得出他心忐忑著。

  我猶豫了好一會,終是不敢跟他坦言血族的事,他為了阻止我與龍七成親,可以不擇手段,不惜將我傷得體無完膚,今日愛我惜我,但為了鞏固他的錦繡江山,我不知道他會不會將我們血族趕盡殺絕。

  他只要對我宣稱,血族之人藏匿涼州,其他任何國家都可以打著消除妖孽的旗號來進攻涼州,到時群起而攻之的時候,我如何自處?涼州目前還沒有強大到可以讓周邊國家聞而喪膽的地步,這也是我一直還不敢讓爹娘他們走出谷底的原因。

  即使他說他一定善待血族中人,讓血族所有人活在陽光下,我能信嗎?我低低一笑,心中竟有一種說不出的悲涼,他與我終如鏡中水月,雖然看起來很美,但卻只不過一場空,我與他這輩子無法並肩而行,也無法漸行漸遠,我們只能互相廝殺,想到這點,心一陣抽搐,痛意漫變了四肢百骸,這痛說不出口,這痛無法對人言。

  「小鬼,這事沒你想得那麼困難,我並不需要涼州在一夕回歸,只要你願意,一切可以潛移默化。」

  「秦厲,你——你——能不能為我退一步,維持現狀。」我說,他靜默了,臉色沉鬱,眉頭皺了起來,好一會之後,他朝我搖頭,其實我早知道這般結果,但心裡還抱著一絲希望。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土國,吐番國已經在你楚家和冷家的掌控之下,而冷家的勢力已經滲透到聖女國,這你不可能不知道?」我靜靜聽著,但心如平靜的湖面,被人重重砸下一巨石,頓時掀起了千層浪,他怎麼知道得那麼多?

  他說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那他又怎容得下我們血族?

  「聖女國,國土遼闊,如果成為你們囊中之物,這涼州就不僅僅是一個州,而是一個無比強大的國家,涼州就是西凌後院一隻尚未長大的狼,還沒有稱霸的虎,我絕對不能養虎為患,如果你是我,面對如此局面,當如何自處?」他問我,眸光犀利,帶著刺人鋒芒。

  聖女國並不是土國、吐蕃國可比,這些年漸漸沒落了,我和冷凌風的確將目光瞄準了聖女國,五年前,我們就開始往聖女國後宮,皇室安插人,冷凌風的生意,也秘密往那邊轉移。

  土國、吐番國現在名存實亡,實權已經掌握在我們手中,如果聖女國收歸我囊中,我們就可以稱霸一方,實力可以與任何一大國抗衡,而我們的親人,也可以重見天日,堂堂正正活在陽光下。

  我們勢力只是悄悄滲入聖女國,這事做得很是隱秘,他竟然得知,怎能不讓我驚訝。

  「皇上你多想了,我們涼州只是區區一小州,只求安穩度日,什麼聖女國,與我們有何關係?如果涼州終有一天落在你手中,你會怎樣對待楚家軍,冷家軍?」我問,聽到我的話,他說我何必瞞他?

  「我之前對你隱瞞姓名,讓你怨我,如今我不想再瞞你,他日涼州回歸西凌,我必善待涼州子民,楚家軍我會善待之,涼州會派我們西凌的軍隊來駐守,你們狼雲軍留一部分在涼州,但大部會分散到西凌各個軍營,融入我西凌軍隊。」

  「至於冷家軍,能降自然好,不能降,當殺則殺,斬草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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