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千里追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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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不到堂堂北國第一美男要一個女人,竟然還要用上這等下三濫的手段,你就這點本事?」北天離笑著說,目光又朝我掃了幾下,我更是坐不下去。

  很快含珠公主被帶到,她的肚子果然已經隆了起來,臉色有些蒼白,但卻無損她的美貌,她看了一眼他的夫君,又看了一眼北天帆,臉色更是慘白。

  「是有話要問我嗎?」她看著杜擎宇慘然一笑。

  「孩子的父親是誰?」杜擎宇問,聲音沙啞低沉。

  「擎宇,對不起,是我騙了你。孩子不是皇上的,雖然我曾經主動送上門,但皇上沒有碰我,孩子的父親是誰,我也不知道,每天晚上熄燈之後,皇后會把一個男人送進我的寢室,完事之後,他就離開,我至今都沒有看過他的臉,我只是家族的一枚棋子,接近你,勾引你,也是皇后授意,做這些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讓你和皇上反目成仇,但我後來我真的是愛上你,我——」

  含珠公主飲泣。

  「夠了——」杜擎宇怒吼一聲,唰一下將劍拔出來,直指含珠,含珠閉上了眼睛。

  「天帆,擎宇羞愧,有什麼顏面見你?」話沒有說完,擎宇提劍朝自己的脖子抹去。

  「擎宇——」我驚呼,含珠公主更是嚇傻了,好在北天帆手裡射出一珠子,直擊他的手臂,杜擎宇手一抖,手中的劍掉落在地。

  「別——別——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要死也是我死。」含珠哭得像淚人一樣,拿起地上的刀準備了結自己,但她還沒有拿到,已經被杜擎宇一腳踢開。

  「擎宇——」含珠的這一聲叫得讓人肝腸寸斷,杜擎宇扭過頭,硬是不看一眼,那星目滿是羞憤。

  「這事以後都不要提了,你走吧,帶著公主遠走高飛,你謀反,宮中知道的人多,萬一臣子們追究起來,朕也包庇不得。」看到北天帆並不追究,公主忙叩頭,杜擎宇則一臉愧疚,他們走後北天帆嘆了一句:「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

  雖然北天帆顧念十幾年的情分,放杜擎宇一馬,但杜擎宇離開之時,還是自斷一臂。

  皇宮危難解除之後,在古廷、莫楓等人帶兵迎敵,聲勢浩蕩的討伐大軍在北軍強大的攻勢下土崩瓦解,北天齊、燕家父子,我的外公潛逃,但一個月後全都一網成擒。

  「我只要葉媚那女人的人頭來祭祀我慘死的娘。」北天離說,收斂起一向的不羈,目光瀰漫著濃郁的傷痛,看來兩代皇后之間有著很多不為人知的過往,這位風流皇子的內心也隱藏著不為人知的傷痛。

  我的傷痛已經足夠多了,已經沒有力氣去窺探旁人的過往。

  「好——」北天帆答。

  外公和燕家被關押在大牢,羅音口中的外公,與我所見到的那個慈愛的外公,我總是無法將他們聯繫到一塊,但我覺得應該去見一面,下到下面,發現北天帆竟然在。

  「這事是老夫的主意,燕家只是受到我的慫恿與脅迫。」

  「真的是受到你的慫恿和脅迫嗎?你敢不敢說你和燕司馬是什麼關係?」聽到北天帆的話,外公的臉色慘白。

  「燕梓浩是你的私生子,你一直處心積慮讓他登上帝位,你們為此綢繆了幾十年,你明著是為了護龍司,為了她們姐弟,實際只想想滿足你的野心。」

  原來如此。

  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在這一刻豁然開朗,真相總是很殘忍,它不肯讓你心中留有一點點溫情。

  「你這個不肖子孫,如果不是你背叛,我們怎會落到如此下場?」外公看到我,目露凶光,面目猙獰,狠不得活生生地將我吃了,我的心揪著痛。

  「羅鋒在哪?」

  但無論我怎麼問,外公都不肯說出他的下落。

  外公自殺在獄中,我趕到的時候,他只剩下最後一口氣,他看著我,含恨而喊:「老夫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當年為什麼不親手捏死你。」

  外公的眼神是如此歹毒陰狠,他的聲音如魔咒頻頻出現在我的夢中,我總是半夜嚇醒,但醒來身邊已經沒有羅音替我輕輕擦去額頭的汗。

  外公就這樣死了,我還來不及問出羅鋒的下落,他做了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他的手沾了那麼多人的鮮血,他是死有餘辜,但為什麼我卻充滿著負疚感?許是他可以死在玄木的手裡,死在北天帆的手裡,但卻獨獨不能因我而死。

  至親相殘,勝者也荒涼。

  燕家、羅家凡是參與了謀反之人,全部判斬首,但北天帆答應,並不牽連無辜的族人。木大夫和幾個太醫已經研究出治療瘟疫的藥方,瘟疫得到了控制,朝廷賑災的糧食、衣物及時下派,解決了災民的需要,安撫了他們的情緒。


  北國迎來了幾個月後的第一個晴天后,天氣漸漸暖和起來,不再陰雨連綿,風雪交加,暖湖的水恢復了澄清,不再有死屍浮出水面,皇宮也不再離奇死人,北國的長平大街又恢復了往昔的繁華熱鬧,妃子們又開始對北天帆噓寒問暖,投懷送抱,他我也有好些日子沒有見過。

  這皇宮乾枯的枝頭又萌生嫩芽,生命看似周而復始,但那些逝去的人,卻永遠不會出現,我的父親,羅音,甚至外公與皇后。

  北國的春天來得很早,走出宮門,紅花已盛枝頭,但看著卻那般寥落淒涼,沒了羅音,我總不習慣,總覺得身邊確少了什麼,

  外公死了,羅蘊依然是容妃,皇后死了,德妃瘋了,她是後宮品階最高的妃嬪,但如今的她不理世事,每天禮佛念經,如當年的葉媚,下面的妃嬪蠢蠢欲動,準備爭奪這後宮之主。

  後宮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我突然連看熱鬧的心都沒了。

  一個深夜羅蘊披散著一頭長髮來到碧水宮。

  「我恨皇上,我恨他殺了我的孩兒,但我更恨你,你口口聲聲說與皇上敵對關係,你口口聲聲要我們防著皇上,不能失了心,你真的敢對天發誓,你與皇上是清白的?」面對羅蘊的質問,我無言以對。

  「我曾經為自己冤枉你而深深懊悔,我曾深深自責,我曾為自己懷疑你,而深深悔恨,如果我肯相信你,孩子一定還活的好好的。」

  「但那天在亭子上,你猜我看到了什麼?我看到你摟著皇上的腰,我看到你們在與御花園親吻,皇上是那樣的溫柔深情,那樣的投入,他的笑容是那樣的甜蜜陶醉,你們是那樣的纏綿繾綣,你敢說這都是虛情假意?」

  「我看到皇上還彎下腰,背著你,一步一步地走,你們就像一對熱戀中的情侶,他從來沒有這樣背過我,甚至抱也沒有抱過,我看著妒忌得發了狂,恨得舌頭都咬破了。」

  「一個是我深愛的男人,他要了我孩子的命,一個是我最信任的人,但從頭到尾都將我當猴子那般耍,玩弄於鼓掌之內。」

  我張大嘴巴,卻硬是說不出話來,我該如何辯解?我又能如何辯解?那晚那一晃而過的身影,不是我眼花,原來是羅蘊。

  「我恨你們,毒殺德妃兒子的主意上我想出來的,我就是想讓你們反目成仇,我看到你發狂地刺了他一刀,心並不痛快,原來你是真心想護著德妃的孩子,如當年護著我的一樣,我突然後悔了。」羅蘊嗚嗚地哭了。

  「德妃瘋了,我每天發夢都夢到她掐住我的脖子,要我還孩子給她,我每天發夢,都夢到我孩子說不要這麼歹毒的娘,聽到德妃那撕心裂妃的哭喊聲,我覺得自己就是一個魔鬼,雙手沾滿了鮮血,我不敢去看德妃。」

  「我好久沒睡過一個好覺了,我受夠了,你殺了我吧,你殺了吧。」

  「別——別殺我,我不想死,死了我不知道怎麼面對我的孩兒,怎麼面對德妃的孩兒,聽說他生出來還活著的,聽說他長得很漂亮,聽說他死的時候,全身烏黑抽搐,死得很痛苦。」羅蘊一邊說,一邊瘋跑著離開。

  我跌坐在地上,渾身上下沒有一絲力氣。

  十天之後,羅蘊前去找北天帆,兩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麼,羅蘊跪倒在地,請求北天帆讓她削髮為尼,在皇家寺廟度過餘生,她希望帶上德妃,照顧她一輩子來彌補。

  那天羅蘊蹲下身子問德妃願不願意跟她走,德妃竟然乖巧點頭,朝她伸出了手。

  北天帆准了。

  皇宮動亂平息之後,玄木第二天帶著羅音去了青城,將她葬在青城,那裡有山有湖,有廣袤的原野,有裊裊炊煙。

  三個月之後,玄木找到了羅音的弟弟羅鋒,一個只有十五歲,以殺人為樂的少年,目光狠毒而是嗜血,見面十天,他已經第二十次出手刺殺玄木。

  政局穩定之後,他玄木毅然辭官,進宮向我辭行,並將德妃託付給我,他竟然還將德妃託付給我,為什麼還要如此信任我?

  「我不跟你去青城,你再不放過,你信不信我殺你。」十五歲的少年清秀俊美,但目光卻殘忍而暴戾。

  「你再敢殺一個人,我打斷你的褪。」玄木厲聲道。

  「跟我去看你姐。」

  「我不去。」

  「你沒有選擇。」

  落日的餘暉下,那一高一矮的身影漸漸模糊,直至消失。

  玄木在羅音的墓地附近搭了間草廬,他說終於可以天天看著她了。


  聽莫楓說長公主北淺淺已經恢復了神智,只是她不肯回皇宮,不肯見北天帆,甚至在莫楓面前繼續裝傻,不肯承認自己已經清醒,莫楓笑得有些無奈,但又帶著幾許溫柔,我真希望她們有一個好的結局。

  龍符我正式交到了軒兒的手中,他已經長大成人,昔日稚嫩的小臉,如今既俊美又堅毅,身姿如青松挺拔,已經是一個英氣的美男子,護龍司與皇權又幾百年那般和諧,毫無芥蒂。

  我趁這次政變,將君庭威的勢力連根拔起,該殺的殺,該流放的流放,護龍司終於上下歸心,就在鬆一口氣的時候,我娘死了,自殺死的。

  我和軒兒無父無母了。

  軒兒說娘的死與我無關,他說娘死得很安詳,他說娘死之前那天還輕撫著他的臉龐,很是溫柔,他說娘還贊我能幹,說比她強多了,她終於可以放心了,他還說娘是帶著微笑離去的。

  我關上門,躲在陰暗床底哭得像淚人一般,我無法相信娘是笑著離開的,我無法相信娘死得很安詳,她一定是怪我,她一定是怪我害死了外公,害得羅家家破人亡,她一定是愧對羅家,她這輩子最後悔的事,一定是我出生的時候,沒將我活活掐死。

  娘的死,讓我無法原諒自己。

  北天帆撞門而入,硬是將我從床底拽出來,死死抱著我,他含著我眼中的淚,告訴我,他此生定不負我,但我只要我的娘。

  這一年厄運終於過去了,北國漸漸恢復了繁華,百姓也從死亡、飢餓、恐慌中走出來,火把節如期舉行,那一把把燃燒的火焰,照亮了百姓的眼,也照暖了他們的心,人人都期待著明天的豐收。

  「朕有事與你商量。」

  「皇上有什麼事請說。」

  「朕要娶立你為後。」我捧著茶水的手抖了抖。

  「朕都安排好了,這事朕已經徵詢過李卿家,他不反對,你的身份,我也想好了,你是冷凌風的義妹,到時就用大曆公主的這身份嫁過來,自然這只不是一個儀式,送親隊伍進入皇宮,你再坐入鳳輦即可。」

  「這就是他說的定不負我?他徵詢了所有人的意見,為何獨獨沒有問我?他是認定我傾慕於他?他是認定我捨身相救就是因為愛他?

  」至於你的身份,朕會找一個理由向天下宣布,太妃她已經病逝,從此這個皇宮只有皇后,沒有太妃。不過如果你嫌麻煩,你願意用李葉這身份,你敢嫁,朕也敢娶,大不了兩個一起遺臭萬年。「他笑著說,目光閃閃,帶著讓人心顫的柔光。

  他後面說什麼,我已經聽得不是很清楚,腦海只是不停得迴蕩他剛剛這話:」朕會找一個理由向天下宣布,太妃她已經病逝,從此這個皇宮只有皇后,沒有太妃。「

  等了這麼多年,我終於等到他宣布太妃死去了。

  早上李軒過來,我叫他坐下,然後狠狠地敲了他幾下腦瓜,他現在已經比我高了一個頭,站著我敲不到他的頭。

  」姐,痛——「我敲得很用力,他痛得大叫,小婷笑著走了出去。

  」你眼裡還有我這個姐姐?你竟然哼都不哼一聲,就將你姐姐賣了?我有說過要做皇后?「剛剛還在鬼哭神嚎的李軒立刻閉嘴,有點心虛地看著我。

  」皇上說了你們倆早有夫妻之實,是時候給你一個名分。「聽到這話,我的臉立刻漲的通紅,這樣無恥不要臉的話,他竟然對李軒說?

  」他還說了什麼?「我瓮聲瓮氣地問。

  」他說姐平日雖然不承認,但兩次捨身相救,很明顯就是對他傾慕已久,只是臉皮薄,不肯承認罷了。「

  」皇上還說姐姐對他有情有義,他也定不會負你。我想皇上女人雖然是多點,但姐畢竟也是他的人了,不嫁似乎是姐吃虧,軒兒看皇上倒挺有誠意,你們又兩情相悅,自然就不反對。「

  」還說了什麼?你今天如果敢說漏一個字,我將你剝皮拆骨。「我問,這下李軒反倒有些支支吾吾。

  」說——「

  」皇上還說了,這朝中很久沒辦喜事了,如果他娶不成姐姐,那朝中也得辦點喜事,沖沖喜,去去晦氣。他說古司馬有女初長成,出落得如花似玉,與我很是般配,如果他封后不成,就給我們賜婚,我偷偷去瞄了一眼那古家小姐,長得還真是丑。「

  」所以你就將你姐給賣了?「

  」其實也不是因為這個,我聽說宮變那天,皇上替你擋了幾刀,可見對姐你情深一片,更何況皇上怎麼說也是北國第一美男子,配姐姐你怎麼看都——「


  」你是想說綽綽有餘是吧?「

  」不是。「軒兒忙擺手搖頭,然後在我的吃人的目光下落荒而逃,怎麼叫也不再回頭,現在腳長了,溜得還真快,我是長姐,我的親事什麼時候輪到他做主了?

  看著他那背影,我禁不住笑了,以前聽到皇上賜婚,嚇得臉都白了,如今還背地裡偷偷去瞧一眼,莫非長得好看,就打算娶了?看來還真是長大了,我也放心離開了。

  自從娘過世之後,我就更堅定要離開這個皇宮,雖然我一直沒再提起娘,但娘的死始終是我心中無法邁過的坎。

  如今軒兒能獨當一面,君庭威已死,君家徹底沒落,再沒有人能威脅到軒兒的地位,莫楓,古廷又忠心耿耿,娘也不在了,我更沒有什麼牽掛,還有什麼放心不下?但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始終難以成眠,是現在偷偷走,還是——

  答應他,他才肯宣布太妃已死,他也沒有理由責怪到軒兒的頭上,只是就這樣一走了之,他會不會難過?似乎又有點對不起他,心不知道是不忍還是不舍,有些猶豫。

  晚上在皇宮閒逛,不知不覺就到了御花園,登上亭子,那天羅蘊就是站在這裡看到我和北天帆的,但今天我登上這亭子,卻看到了北天帆和古小柔,我看古小柔投入了他的懷抱,我看到北天帆輕輕撫摸著古小柔的髮絲,這般的柔情蜜意,不知道是不是今天沒休息好,眼睛有些刺痛。

  我突然記得古小柔曾含羞答答地說,她侍寢當夜,皇上很溫柔,很體貼。我似乎忘記了他還有很多女人,我離開他怎會難過?說不定一兩天過後已經忘記我這號人了。

  今天的天氣有點悶熱,四周沒有一絲風,弄得我胸口悶悶的,呼吸有些不暢。

  第二天我答應了北天帆,他笑了。

  宮中很快傳出北國與大曆聯姻,北帝娶大曆的明月公主為妻的消息,五月初八進行封后大典,如今明月公主已經在途中,除了明月公主的美貌讓百姓關心,那豐厚的嫁妝也為人津津樂道,明明只是一個假儀式,但小姐卻弄得我真像從大曆出嫁一般,嫁妝豐厚得讓人咋舌。

  這個消息傳出不久,北國很快又傳出賢太妃離世的消息,滿朝悲痛,感嘆如花年齡,卻香消玉隕,甚至有些人還說我是因為北天帆封后之事大受刺激而死。

  聽到這些我一笑置之。因為一國不能無後,大曆公主又已經在途中,聯姻關係到了兩國情誼,北帝的親事並沒因太妃的離世而取消。

  自宣布太妃逝世之後,我一直躲在北淺淺的寢宮裡面,這兩個月很少見到北天帆,有時我會在想,他今夜是在鳳美人那裡留宿,還是寵幸古小柔?是摟著哪位貴人在賞花,還抱著某位才人彈琴吹蕭?

  我千般設想,但惟獨沒有去想,他是在細緻地布置龍騰宮,他在費心地將我即將入住的飛鳳宮改頭換面,他在為封后大典的事忙碌,希望一切完美得讓我記憶深刻。

  」小葉,我想你了。「大婚前一天夜晚,他突然過來,從背後緊緊摟著我,呼吸灼熱,我感覺我的身體的血也伴隨著他的體溫漸漸發熱,他這樣摟著我,我竟然覺得無比舒服,但恰好這時,我從他身上聞到淡淡幽香,這是花的香,還是鳳美人身上獨有的幽香?他剛剛在含香宮纏綿一番才過來?

  」朕今晚不走了。「他抱起我往床走去,眸子帶著情慾。

  」明天,不是成親了嗎?我們等那天好嗎?「我突然有點抗拒他的懷抱,厭惡他身上淡淡的幽香。

  」也是,明天才是朕和小葉的洞房花燭夜,但朕怎麼覺得那日子那麼難熬?「他眸子迷離,帶著難耐的情慾,讓人窒息的深情,他深深地吻著我,吻得那樣纏綿繾綣,直到兩人呼吸有些粗重,他才含笑離開。鬼使神差,他離開之時,我竟把他扯了回來,狠狠地親了一口。

  」原來小葉也等不及了,乖,明天才成親,再想我也忍耐一天。「他笑著說,心情極好地離開了。他走後,我納悶了,我那麼熱情幹什麼?是被他美色迷惑了?我從來不去想,有一天我會愛上他,我總覺得我愛的一直是公孫宇,即使不敢再有非分之想。

  第二天在胡公公的安排下,我順利坐上了鳳輦,裡面放著一套嫁衣,還真漂亮,小婷幫我穿上,然後細細打扮。

  封后的儀式冗長,北天帆牽著我的手,一步又一步登上登天壇,六年前,牽著我手的人是先帝,那手乾枯而冰寒。六年後,牽我手的人是先帝的兒子,他的手溫暖而有力,短短六年,我嫁了兩次,嫁了兩位皇上,他們是一對父子,這感覺像是發了一場夢,一場荒誕得沒有一點真實感的夢。

  」小葉,今天我感覺這才是我真正的娶妻,今天晚上才是我想要的洞房花燭夜。「禮官說什麼,我忘記了,這天我幹了些什麼,我也忘記了,惟獨北天帆這句話一次又一次在我耳畔迴蕩,心的某一處軟化成水,我甚至對自己說,不走了,就留在這裡吧。


  我背叛了外公,選擇了與他站在同一戰線,我有情義,他許我為皇后,事情就這麼簡單,這樣的情話他信口拈來,這樣的話,許他不久封后又會對另一個女子說一遍。

  回到飛鳳宮,我已經有些疲倦。

  」我出去應付一下文武百官就回來,等我。「北天帆離去時,在我耳畔輕輕地說,聲音帶著曖昧,帶著濃情。

  」不要那麼快回來,要不文武百官會笑話你的,我今夜會等你。「我說。他大笑而出,笑得無比舒暢。

  他走後,我揭開了頭蓋。

  」大小姐,你今天還真漂亮,可惜皇上沒看到。「小婷不無遺憾地說,其實我也沒看到他今夜身穿喜袍的樣子,估計是極俊美的。

  」大小姐,你真的決定了。「

  」是。「

  」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明月公主,如果皇上喜歡你,你就好好服侍他,如果他因此遷怒你,你就說你毫不知情,是我脅迫你,這書函交給皇上,他看了就會明白。「我轉身對站在一旁的一個美貌女子說,她含羞點頭,雙眼大放異彩。

  因為提前打點好,我和小婷順利去到古小柔的落華宮,那邊有古小柔打點,沒有任何阻礙。

  」真的要走?皇上他——「

  」你日後好好照顧皇上。「我沒等古小柔說完就離開了,地道我很熟悉,很快出到外面,外面已經備好乾糧和千里馬,我們按計劃好的路線策馬狂奔。

  其實我想去的地方很多,我想回涼州看望小姐與冷老爺子,我想去古夏,瞧一眼公孫宇,他可說過出宮後請我吃醉雞,我想去青城,與羅音說幾句話,但這些地方我都不能去。

  我就這樣離開了北國,離開了曾經讓我窒息的皇宮,離開了那些勾心鬥角,開始了我平淡而自由的生活。

  走的時候,我帶了兩個包袱,一個包袱裝著幾件簡單的衣服,另一個包袱是我曾經整理好的寶貝,裡面隨便拿出一樣,都夠我吃住一年。

  」大小姐,我們這是去哪?「

  」到處走走,走到我不想走就停下,又或者遇到你我看上的男人,也可以停下。「我笑著說,心情特別好,擡頭天空湛藍湛藍的。

  以前的我貪圖享受,喜歡熱鬧,哪裡人多往哪裡湊,哪裡酒香肉香往那裡趕,但現在卻喜歡去一些荒蕪人煙的地方,感受那裡的寧靜安詳。

  我們就這樣走了一年,騎著駱駝穿越大漠,徒手登上高峰看日出,坐著漁民的船隻出海,跟隨漁民打魚捕蝦,到喜歡的鄉野,會住上一頭半個月。

  這一年在古落山上的寺廟避雨,我竟然遇到了北天帆的皇兄北天弘,我趕緊低頭轉身,但他竟然還是認出了我。

  」太妃?不是說你已經——「

  」什麼太妃?「我睜大眼睛迷惘地看著他。他看著我笑。

  」皇上沒告訴你,我認人很厲害嗎?「

  看著他一臉的篤定,我知道再裝也是徒勞,並且這傢伙三五年都不回皇宮一次,等他遇到北天帆已經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王爺好眼光,我好不容易死了,你千萬不要告訴皇上在這裡遇到我。「我笑眯眯地對他說。

  那天的雨下得很大,下了很久都沒停。我們悶得發慌,好在他隨身帶了棋,我們於是在這裡在這個破廟下了一天棋。

  」太妃棋藝不錯,經常跟皇上下?「

  」啊?「我愕然地看著他。

  」天帆的棋藝獨步天下,從小到大,我們不知道廝殺了多少局,但卻還沒有贏過他,太妃雖然還是缺少點火候,但看得出是經過天帆的指導,某些布局很是相似。「

  傍晚雨歇,我們愉快地分別。

  我以為這傢伙三五年都不回北國,卻不曾想他現在正是在回去的途中,而不久之後,這座古落山和附近的城鎮被北天帆的人翻來覆去搜了無數次,只是我早已離開。

  而這一年聽說被莫楓娶妻了,妻子叫小淺,聽到這消息,我笑了。

  小淺,我們好久不見了。

  古夏政權穩固之後,公孫宇辭官離開,即使龍七再三挽留,我再也沒有聽到有關他的消息,只是知道他的生意越做越大,橫跨數國。

  北天帆大婚的第二天宣布皇后染病,需要臥床靜養,不少人以為公主身體弱,承受不起皇上的如火熱情,過三兩天就會好起來。但這公主一病就是一年,雖然宮中太醫頻繁診治,宮娥也不時煎藥,但公主卻並不見好轉,除了北天帆與幾個宮娥,竟無人見過公主真容。


  三個月後,我們路過一個小國,誤闖了一處莊園,從此在這美得像仙境的莊園住了下來,結束了四處遊歷的日子,因為莊園的主人是公孫宇。

  在這如夢如幻的莊園,看到白衣勝雪的公孫宇,我以為自己眼花,將眼睛揉了又揉,他還是笑眯眯地看著我,我以為自己在發夢,將大腿掐得紅紅紫紫。

  」別揉了,是我,再揉,眼珠都揉了出來了。「公孫宇大笑朝我走來,那一刻我覺得自己的心灑滿了陽光,原來這世界有時真的那麼美好,莫非這就是緣分千里來相會?

  」公孫大哥,你怎麼在這裡?「我的聲音掩飾不了我的興奮。

  」在古夏住膩了,搬來這裡住一段時間,如果小葉子喜歡,可以把這裡當自己的家,在北帝沒過來拆了它之前。「公孫宇笑著說。

  」這裡那麼隱蔽,皇上是找不到的,大小姐,我們就住這裡吧。「小婷雙眼亮晶晶地打量這莊園,一臉的歡喜,許是一年的居無定所,讓她這傢伙也想安定下來,而我這樣走了一年,也累了,正想歇歇。」

  「拆了,小葉再給你建一座,你看,這全是寶貝。」我揚了揚手中的包袱,笑眯眯地說。公孫宇笑,狹長的桃花眼在晚霞的映照下,顯得更加迷人。

  「這樣的莊園,你公孫大哥有十幾處,他拆了,我帶你去別處去。」公孫宇豪氣地說,我還沒有表態,小婷已經拍起手來,興奮雀躍得不行。

  這天晚上,我們舒舒服服地洗了一個澡,這裡的丫鬟清一色全是十四五歲的少女,天真明媚,清麗可人,跟她們混在一起,感覺自己也回到十四五歲的時光。

  她們服侍得很體貼周到,又沒有皇宮娥般拘謹,晚上我吃到久違的醉雞,牙齒都香噴噴的,感覺真幸福,似乎夢想成真了。

  「公孫大哥,你哪整來的?西凌離這可有萬里之遙。」

  「怎樣?味道不錯吧,當年為了哄你家小姐一笑,都不知道糟蹋了多少雞,才練就這等手藝,結果都白白便宜你這讒嘴的丫頭了。」公孫宇笑著說,聲音帶著一抹溫柔。我嘿嘿笑,有些不好意思,為自己當年的無恥行為。

  說話間,一個八九歲漂亮得不像話的男童走了進來,他朝我看了一眼,朝桌子上的雞看了一眼,然後擡起頭怯怯地看了公孫宇一眼,就站在他身邊不吭聲。這小傢伙竟有著跟公孫宇一樣狹長的桃花眼,我驚得有點說不出話來。

  「這是——」

  「聽他娘說,這是我的兒子。」公孫宇說。

  「但除了那雙眼睛,哪點像我?」公孫宇又補了一句,這傢伙怎能這樣說話?這孩子聽了心了想什麼?

  「你叫什麼名字?」我問他,小孩看了我一眼,又將頭低了下去,雖然這小傢伙看著十分乖巧,但卻有著拒人千里的冷漠。

  「他叫小狄,他娘估計是做虧心事多了,報應在孩子身上,他現在還不會說話。」公孫宇皺眉說。

  「公孫大哥——」我狠狠瞪了他一眼,這孩子的娘再不濟,也不能當著孩子的面說,但如果我知道這小傢伙的娘是青煙,估計我也不會這樣瞪公孫宇,畢竟我對她當年搶了冷凌風,導致小姐遠走北國,幾乎難產而死的這段經歷,始終不能釋懷。

  小狄沒有表示不滿,也沒有開口維護他娘,很乖巧地站著,但突然他張嘴朝公孫宇的手臂就這麼狠狠地咬了一口,公孫宇既不動,也不說話,就靜靜讓他咬,等他咬得沒力了,鬆開了嘴,才冷冷地看著他,那眼神連我看著都有點發麻,小狄估計做了壞事,有些膽怯,但卻一直怯生生地回視著。

  「你知道你咬的是誰嗎?有你這樣做兒子的?」

  兩對狹長的桃花眼在燈火下,冷冷對抗著,這父子倆的關係似乎不是很好。

  小狄沒說話,反倒朝他另一隻手示威性又咬了一口,但終是心虛,這下只是輕咬,牙齒剛碰到人就溜了,走之前還回頭掃了一眼那隻還沒有吃的醉雞,顯然他是被香味吸引來的。

  「活該,誰叫你說他娘的壞話。」我沒好氣地說。

  「這牙齒倒越來越有力,看來給這小子吃得太飽了。」公孫宇看了看他手臂的牙齒印,笑了。

  「小狄估計想吃醉雞,反正吃不完,一會叫人給他送去。」

  「不送,咬了我還給他送好吃的,下次還不咬得更起勁?」公孫宇氣呼呼地說,我笑,還真夠小氣的,還跟個小孩子較什麼勁。

  「孩子的娘在不?」聽到我這樣問,公孫宇的身體明顯一滯。


  「在,在莊園最偏西住著,省得碰面。小狄她硬塞到我這邊。」公孫宇淡淡地說,記憶中公孫宇對女人都是極好的,但對這個他孩子的親娘似乎十分不待見,這還真讓人好奇。

  晚上我拿著一隻醉雞去找小狄,他正一個人坐在角落裡,不知道想什麼?我突然覺得這孩子特別孤獨,有點像年幼的李軒,畏懼父親,但有渴望得到父愛,只是李軒沒有他反抗得那麼激烈,敢咬自己的親爹來著。

  「小狄,給——」我笑眯眯地將醉雞遞給他,他擡頭看了我一眼,猶豫了一下,沒有接。

  「拿著吧。」我繼續微笑著,他再次猶豫了一下,接了過來,聽丫鬟說,他今晚沒吃東西,估計是跟他爹賭氣來著,雖然餓極,但這傢伙吃東西的樣子還是十分文雅,漂亮的臉龐看起來十分乖巧,你完全想不到剛剛他竟然敢咬公孫宇來著。

  「好吃嗎?」我問他,他點了點頭,然後從雞腿撕了點肉給我,我接過吃了,他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有了點笑意,狹長的桃花眼有點亮。雖然他乖巧的氣質與公孫宇不大一樣,但就那眼睛都不得不相信他倆就是父子。

  公孫宇的確是一個極會享受的人,雖然只是一間客房,但奢華舒適的程度不下我曾經的寢宮,我懶懶伸了一個腰,一夜好眠。

  莊園很大,空氣極好,左邊是大片的山茶花,右邊是無垠的草地,裡面綠藤纏繞,鮮花盛開,蜂蝶起舞,遠處亭台長廊,流水淙淙,還有鞦韆架子,風帶著花的香,大自然的甜,讓人覺得好不愜意。

  十四五歲的丫鬟沒事幹,正在花叢里追逐玩耍,笑聲如銀鈴般清脆,如此無憂,讓這個清晨充滿了生機,在這裡不需要裝威嚴,這裡沒有那麼多禮儀規矩,在這裡說話不需要左右衡量,反覆思量,讓人好不暢快。

  公孫宇早上離開了莊園,說生意上有事情要處理,十天後會回來。他離開這十天,小婷跟莊園的丫鬟玩得火熱,而我則跟小狄熟絡了,不知道是昨天我請他吃醉雞,還是我特有小孩緣,這傢伙第二天一大早就到了我身邊。

  我跟他一起吃東西,一起捉蝴蝶,莊園後面還有一條小溪,我拉著他一起去捉魚,我發現這傢伙文靜得像當年的北淺淺,只看不動手,不過當他看到我捉了一條魚之後,那眼睛放了光,也跟著下來了。

  雖然他一條都沒抓到,就連只小蝦也沒摸上來,但那臉紅撲撲的,似乎比我還興奮,傍晚我們把這些魚交給煮飯的阿姨,香噴噴吃了一頓。

  晚上跟他講故事,順便說說我在江湖上行俠仗義的威風事,其實這些都是我瞎編的,但他聽得出神,我覺得十分有成就感,我說的累了,他聽得累了,兩人竟然就這麼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他還在沉睡,粉嫩的小臉帶著甜笑,看著心突然柔軟成一團。我度過了十天愉快的日子,這十天這小傢伙的娘從來沒有出現過,問丫鬟,丫鬟吐吐舌頭,說莊主從不許提,那我只好作罷。

  十天後,公孫宇回來了,莊園的丫鬟都跑出去迎接,聽說他每次回來都會給這些丫鬟捎點小禮物,這傢伙還真會哄人,怪不得他的那些女人都對他服服帖帖,惟獨小狄一動不動,繼續坐著發呆。

  「小狄,你爹回來了。」看他不動,我拉起來,雖然他很不情願,但還是站起來了,出到外面,丫鬟們正圍著丰神俊朗的公孫宇笑逐顏開。

  「小葉子,你的——」

  「小婷,你的——」

  我的禮物是一條漂亮的衣裙,顏色料子款式都是我所喜歡的,這傢伙的眼光就是好,小婷的是一盒上好的胭脂水粉,高興得不行。

  「你的——」公孫宇的聲音有些僵硬,我擡頭,看到他遞給小狄一條小皮鞭,小狄那眼掃了一眼,眉頭皺了起來,顯然不喜歡。

  「不要?」公孫宇試圖將火氣壓下來,聲音還是很平和。

  「男孩子不喜歡皮鞭,小刀,還想要胭脂水粉?」公孫宇問,小狄還是不動,兩父子似乎又僵持起來,僵持了一會,公孫宇把皮鞭扔了,小狄跑掉了,這兩父子還真讓人頭疼。

  因為公孫宇回來,小狄吃飯特別快,吃完乖乖坐在那裡,等所有人都吃飽了他才站起來離開。

  「北天帆到處找你,還去大曆和古夏要人去了,弄得那邊雞犬不寧,楚合歡現在也在找你。」

  「還有北國的護龍司,你的弟弟下個月娶妻,北帝賜婚,聽說女子有才有貌,是古司馬之女。」聽到這消息,我倒吸一口氣,我記得軒兒說過此女極丑,這北天帆一定是惱恨我,報復李軒來著,這心胸狹窄的小氣鬼。

  「不過我去查過,這只不過是謠言,估計是北天帆想藉此引你回北國,如果你想回去,還真可以趁這個機會。」聽到公孫宇這話我放心了,我好不容易出來,怎想著回去?


  但晚上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卻不能成眠,我離開皇宮都已經一年多了,他也應該將我忘得差不多了,為什麼他還在尋找我?

  更讓我納悶的是這段時間,我總是無緣無故想起他,想起他是時而勾魂,時而曖昧的眼神,想起他那時而俊朗得不像話,時而又黑得駭人的臉,我想起大婚那天他溫暖而有力的手。

  「小葉,今天我感覺這才是我真正的娶妻,今天晚上才是我想要的洞房花燭夜。」

  「我出去應付一下文武百官就回來,等我。」

  他那帶著曖昧,帶著濃情的話語,這些日子總不斷在腦海迴蕩,甚至兩人獨處的一些片段,都不時襲擊著我,揮之不去,趕之不走。

  為什麼在皇宮的時候,我想的是公孫宇,如今出了這皇宮,我卻想的是他?我這是怎麼了?以前見到公孫宇,我都會臉紅耳赤,心跳如雷,連擡頭看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竟那麼坦然的面對著他?

  多了幾分親人般的親昵,反倒少了那份心跳與遐想,甚至連他有了兒子,我也沒有太多的想法。

  晚上睡不著,出來逛逛,卻想不到看到公孫宇從小狄的房子走出來。

  「睡不著?」公孫宇笑著問我。

  「你呢?」

  「路過順便進去瞧瞧。」我笑,說他專門來看兒子,我又不會笑他。

  「真不打算回北國?北天帆對你這丫頭似乎倒是認真的。」我搖了搖頭,因為我跟他的關係,羅蘊才會變成這樣,因為幫他,娘才自殺,娘的死,是壓在我心頭的一塊大石,讓我的心充滿了罪惡與愧疚。

  「今天那條小皮鞭呢?怎麼不見了?」公孫宇自言自語地問,我低頭一看,果然是不見了,不知哪個丫鬟拿了。但第二天我卻在小狄床底下發現了那條小皮鞭。

  這兩個口是心非的傢伙。

  餘下來的日子,我教小狄爬樹,跟他盪鞦韆,他第一次捉到一條小魚,興奮得跳起來,不想腳下一滑,整個人摔了一跤,泡到水裡,當他爬起來的時候,全身濕淋淋,手裡的魚沒了,那小臉繃得緊緊的,眼眶紅紅的,就差沒掉眼淚。

  「就這點出息?溜了一條,你捉回兩條更大的。」公孫宇走了過來,輕輕颳了一下他的鼻子,小傢伙彆扭地轉過身子,但眼眶不紅了,到了傍晚,還真給他抓了一條,這些他不敢再跳,緊緊握著,不肯松一下,也不肯再捉了,看著時間不早,我們就回去了。

  「莊主,少爺今天拿回那條魚抓得太緊了,已經死去多時了,還死得很難看,還要不要?」廚娘問。

  「要,他整死的就弄給他吃,專門用一個碟子裝著。」公孫宇吩咐道,這人還真是的。

  晚上大家吃飯,小狄顯然還在興奮中,當廚娘將那條小魚專門端到他面前之時,他的雙眼綻放著耀人的光彩,他拿起筷子,但猶豫了一會又停了下來,我正納悶的時候,他竟然將碟子堆到了公孫宇的面前,示意他吃。

  我默默地看著,有點想笑,公孫宇這傢伙素來嘴刁。

  「很好吃。」公孫宇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伸出筷子嘗了幾口,然後讚嘆道,小狄嘴角高高的揚了起來。

  「小葉子,你嘗嘗,小狄捉的魚。」我的笑容還沒有斂去,公孫宇已經將碟子放在我面前,還朝我擠了一下眼。結果這條小魚死去多少時的魚就這麼輪著吃光了。

  在我的調教下,這小傢伙開朗明媚多了,我們玩的時候,公孫宇都在一旁看著,但漸漸也參與進來,只是父子倆有接觸時,公孫宇顯得僵硬,小傢伙則彆扭,漸漸就自然多了,偶爾公孫宇幫他擦汗,他也不再皺眉,甚至有時不自覺牽著公孫宇的手。

  休息的時候,我教他說話,叫他叫娘,叫爹。

  「如果你爹聽到你叫他,一定很高興的。」雖然小傢伙不吭聲,但別人不留意的他的時候,我看到他在張開嘴巴,努力地練習著,那嘴型就是在練習叫一個「爹」字。

  我把公孫宇帶到小狄的房間,從床底拉那個盒子出來打開給他,裡面有鞭子,有小刀,公孫宇皺眉說:「這么小,就口事心非了,不知道跟誰學?」

  我笑,不就就跟他學的嗎?

  小家狄越來越依賴我,而我也實在是喜歡,決定認他做了乾兒子,公孫宇欣然答應,一個多月之後,我們在後山烤魚吃,小狄朝他喊了一聲爹,雖然有些含糊,但我們都能清晰聽到。

  公孫宇呆了好久,直到手中的那條魚幾乎燒成了炭,他才若無其事的嗯了那麼一聲。自這之後,小狄很努力地開口說話,雖然還說不出完整連貫的一句話,但個別字眼已經很清晰,兩父子的關係也融洽了不少。


  我們用完晚飯,在樹頭下隨意坐著,天空高原蔚藍,空氣分外涼爽,讓人心情十分愉悅,我在教小狄說話,公孫宇則懶懶地躺在草地上看天空,其實我知道他在聽著小狄說話,

  「娘——」小狄突然喊了一聲,我剛開始還以為他叫我,自從我認他做乾兒子後,他一般叫我乾娘,但遇到高興或緊急的事情,就會直接省略這個「干」字,但這次他是轉過身子叫,我回頭,身後站著一個穿淡煙色長裙的女子,氣質高雅,眉眼如畫,但那臉卻有兩道嚇人的刀疤,不過她渾身散發恬靜氣息,硬是讓那兩道傷疤柔和了幾分,不顯得猙獰。

  「青煙——」我愣住了,小狄的娘是青煙?公孫宇和青煙——這兩個百竿子都打不上關係的人總麼會——

  我震驚了,我愕然了,我甚至覺得荒誕,比北天帆娶我還要荒誕。

  我回頭看著公孫宇,他自聽到小狄喊了一聲娘之後,已經一骨碌爬起來,沒有剛剛的灑脫自如,沒有剛剛的慵懶閒適,整個人顯得十分不自然。

  「小葉,好久不見了。」青煙朝我微笑,自然得我們昨天才分別,然後蹲下身子,輕輕撫摸著小狄的髮絲,動作很輕柔,我張張嘴,我無法說得出一個字,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小葉,我今天特意過來謝謝你。沒有你許我這輩子聽不到小狄喊我一聲娘,這孩子以後辛苦你了。」青煙的眸子有些朦朧,如煙霧一般。

  「乾娘——」小狄轉過身子,拉著我的手,十分親昵,甚至帶著幾分自豪。

  青煙沒有待太久就離開了,她走的時候,公孫宇扭過頭,不去看她一眼,表情依然彆扭,等小狄離開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問:「她真是小狄的娘?」

  「嗯」

  「你和青煙——」

  一向臉皮夠厚的公孫宇的臉竟然紅了起來,似乎這是十分難以啟齒的事情,我也不好意思再問,不過也難怪他難以啟齒,如果我知道他們這孩子是怎麼來的。

  晚上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我發現我對公孫宇與青煙的關係只是愕然,而不是妒忌。我對他有了一個兒子,是驚訝,而不是難過。以前我記得只要想起他那些妾,我心裡就十分的不舒服,現在感覺怎麼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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