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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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凌風送的十國美人,北天帆並沒有接受,他說他的後宮已經充盈,沒有過多的宮殿可安置,而大曆後宮空虛,君子不奪人之美。冷凌風也不多勉強。

  「十國美人,各具風情,不要多可惜。」偶爾我也會調侃他幾句。

  「帶毒的美人,朕無福消受,留在皇宮禍害朕,送給臣子,毒害臣子。朕享用你安排的美人,已經夠艷福了。」北天帆冷冷地說,聲音有幾分咬牙切齒的狠勁,我的心無端一凜。

  新選的秀女裡面,有三個最為得寵,自身帶著花香的鳳美人,入宮短短几個月,已經連晉幾級,成為了鳳昭儀,宮室也換到了位置較好的韻華宮,北天帆還親自將宮室改名為含香宮,一時風頭無二。

  一個是彈的一手好琴的司徒才人,她的琴藝整個後宮的女子,無人能出其右,北天帆曾讚嘆:繞樑三天,能解煩憂,雖寵幸他的次數沒有鳳美人那麼多,但閒暇時多去她的寢宮聽琴,賞賜不間斷,羨煞旁人。

  另一個是擅舞的令狐美人,如果說古小柔的舞蹈性感風情充滿誘惑,令狐美人的舞卻讓人賞心悅目,翩翩起舞之時如花中仙子,但又柔弱得讓人憐惜,她起舞之時,人人屏息凝神,生怕大聲一點,這下凡的仙子就會長袖飄飄,消失不見。

  北天帆曾在他一舞未罷之時,將她摟入懷中,大笑說怕仙子離開凡塵,再也尋不著,看得宮妃們既氣且妒。

  但即使有了這麼多美人在身邊,每個月的初十、十八卻雷打不動的要我侍寢,他的身材得確好得讓人耳熱心跳,但有時他親吻著我的時候,我只要一想到,昨夜他應該也這般親著鳳昭儀,前日他才跟司徒才人在床上顛龍倒鳳,厭惡之感頓時在胸腔翻滾。

  但算算日子,這一年也過去了一大半,心中又充滿了希冀。以前每次侍寢完,龍騰宮的宮娥都會端上一碗黑得發亮的打胎藥給我喝,這段時間,不知道是不是宮娥忘了,竟常常不端來,我只好叫羅音另行準備。

  這一年無論如何都不能懷上他的孩子,要不這個孩子註定是胎死腹中,即使北天帆不下手,我也得下手。我不希望有一天自己殺死自己的親骨肉。

  不過同是打胎藥,羅音給我喝的沒那麼難入口,所以我也不再提醒龍騰宮的宮娥。偶爾北天帆心血來潮也會留宿碧水宮。這明明是很不合禮法之事,但他手下官員不敢彈劾,而我們護龍司的官員也更是不提,大家硬是裝聾扮啞,這事就是這樣壓下來,感覺一個湖拋下了一塊巨石,硬是一點漣漪都沒有。

  皇宮裡的宮妃也曾有猜疑,但北天帆宣稱他到碧水宮是與我商議國事,自古以來後宮不得干預朝政,但因為我身份比較特殊,是執掌龍符的太妃,所以我們徹夜商議朝政,似乎也說得通,更何況一個是皇上,一個是太妃,都是執掌大權之人,這些人就是心中腹誹,但卻也從不敢說出來,所以這些年也沒有什麼難聽的話傳到我耳畔。

  除了初十,十八這兩天,我與北天帆見面的次數不多,尤其現在鳳昭儀她們風頭強勁,誰也不怎麼關注我們的關係,偶爾北天帆會過來吃一頓我做的飯菜,但吃完之後都會離開,有宮妃的場合,他都會尊稱我一聲太妃,顯得規規矩矩,所以很多時候,宮妃對我們的關係,只是一種猜測。

  「太妃,皇上今晚過來用膳,他說喜歡吃——」

  「好」我笑著答。如果有得選擇,我寧願做他的宮娥,做他的御廚,而不是他的女人。

  「今晚的飯菜清淡適宜,小葉的廚藝精進了。」對他的稱讚,我從來不當一回事,因為這只是視他的心情而定,同一道菜,他心情不好,就說簡直難以入咽。心情好,就清淡適宜,齒頰留香,但看得出他今晚心情不錯。

  「去菜地走走,朕也好久沒去了。」

  「好——」我答得爽快,我最怕是跟他單獨留在寢室,傍晚的風很涼爽,晚霞映紅了半邊天,看著心情特別舒暢,但走著走著,我的手就被他的手握住,帶著厚繭的手有些粗糙,但卻寬大溫暖,但我的身體卻為之一滯。

  「皇上,這不好,被人看見會誤會。」我試圖鬆開他的手,但結果失敗。

  「誤會?誤會什麼?我們不正是這種關係嗎?更親密的事我們都做過,何況是牽一下手?」他低頭看著我,眸子充滿笑意。

  「不要——」

  「如果小葉覺得牽手太親密,那就抱一下吧。」說完他不由分說從後面將我緊緊摟住,遠遠跟在後面的胡公公和羅音忙將頭低了下來,我氣得要死,我越是不想做的事情,他就偏要做。

  「北天帆——」

  「叫夫君就鬆手。」他在我耳畔低低地說著,語氣輕柔,帶著引誘。說真這詞我實在叫不出口,光想想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些甜言蜜語,他對多少女人說過?


  「叫你夫君的人多著呢!」

  「朕不是如你所願嗎?不是一直嚷著讓我選妃嗎?現在心不舒服?後悔了?」他看著我,目光有一抹異彩閃過,手也鬆了開來。

  「誰後悔了?」我大踏步向前走,菜地現在還是一片蔥綠,估計他今天心情真的很好,先是對菜彈琴,又對菜吹簫,琴音纏綿,蕭音悱惻?

  斜陽、菜地、美男,出奇的和諧柔美,看得我微微出神。不知不覺這太陽已經下山,暮色已濃,天就要入黑了,眼前的身影似變成了一幅山水畫,更是耐看。

  「小葉的眼神似乎有點色迷迷,想朕了?」他說。我什麼時候色迷迷了?

  「今晚朕不走了。」他突然對身後的胡公公說,我的好心情自聽到他這話沒了,滿眼蔥綠的菜苗一下子失了顏色,全是枯黃枯黃的,好不淒涼。

  「皇上你今天早上翻了胭昭儀的牌子。」胡公公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取消了——」

  「皇上這似乎不是很好,胭昭儀會很失望。」我忙說。北天帆斜著眸子看著我,笑得更是溫和,但我覺得有些冷。

  「我去了,你不失望?」

  「小葉自然會失望,不過——」

  「沒有不過。」說完他一把將我抱起來,這可不是寢宮裡面,我忙掙扎要跳下來。

  「如果不想朕在這裡寵幸你,你最好不動。」聽到他的話,我真的不動了,畢竟這樣的事,他又不是沒有做過,如今想起,都心有餘悸。

  「但這樣會被人看到。」

  「這碧水宮就你的人和朕的人,朕的人沒這個膽子嚼舌頭。」這一路回去,竟然一個人都沒有碰到,估計是胡公公和羅音提前將人支走了,他一定是知道胡公公會這樣做,才這麼肆意。

  一番折騰下來,我渾身酸軟,而他卻在身旁安然入睡,發出輕微的呼吸,我輕輕下床清理身體,羅音也將熬好的藥汁遞給我,我生怕會意外懷上他的孩子,所以每次都吃得很及時,不敢有所拖延。

  「你在喝什麼?」

  我正喝了一半,北天帆走了出來,他隨意披著一件外泡,胸膛裸露著,顯得有幾分狂野之美,俊美的臉龐在燈火下顯得有些冷硬,羅音、小婷低頭退了出去。

  「皇上不知道?」我隨意說道,然後微微仰起頭,準備將這藥一鼓作氣灌下去,但突然疾風到,手中的碗就被他的手掃落,發出清脆的響聲,在這樣的夜晚顯得特別驚心,地上也灑落黑黑的藥汁。

  我愕然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麼發怒。

  「這是打胎藥,龍騰宮的宮娥這段時間估計是忘記端來了,所以我自己命人準備了。」我對他解釋道。

  「你不想有朕的孩兒?」他問我,目光深沉。

  「不想——」我脫口而出,沒有絲毫猶豫,我擡頭看著他,他低頭看著我,我看到他眸子的火焰在燃燒。

  「莫非皇上你想?」我遲疑地看著他。

  「你配嗎?這皇宮大把女人等著幫朕生兒育女。」

  「朕只怕你這藥汁不夠黑不夠濃,效果不夠好。」聽到他的話,我心釋然了,剛剛他那表情,那舉動,還真讓我以為——

  「胡公公,擺駕回龍騰宮,還有傳胭昭儀到龍騰宮。」他陰著臉離去,走的時候颳了一陣陰風。這伴君真如伴虎,一時是風,一時是雨,真是捉摸不透。

  「皇上怎麼了?」

  「他嫌棄我喝的藥不夠濃,不夠黑,怕沒有效果,羅音你以後弄濃烈一點,黑一點。」我一邊說一邊皺眉頭,這又黑又濃,該多難喝呀?

  但讓我有所安慰的是,他雖然發怒,但卻不曾像前三個月那般折磨我,就是有些時候無緣無故啃我一口,似乎帶著怒意,帶著憤恨,帶著無法發泄的情緒。

  碧水宮準備的那些療傷的藥已經好久沒有動過,小婷有時會大著膽子問我究竟出了什麼招數,讓皇上變溫柔了?

  其實北天帆的轉變一直讓我有些莫名其妙,似乎是從我那次大病之後,他就突然一下子變了,我想應該是他那次看到命懸一線,覺得不夠一年,就這麼讓我死去,太便宜我了,所以就悠著來。

  「莫非小婷心裡有人了,想大小姐傳授點經驗給你了?」

  「能有什麼人?放眼過去都是女人和太監。」小婷這傢伙也不臉紅,反倒無比怨恨地說。


  「不是還有俊美的侍衛嗎?」

  「什麼俊美的侍衛?」我們的談話因為北天帆突然闖進來而中斷,不過我也習慣了他的神出鬼沒,看他滿臉春風,似乎藥汁的事情就這麼過去了。

  「有空挑逗宮娥,撩撥太監,就不花點時間干點正事,揣測一下朕的心意。」他懶懶地說,我剛剛挑逗一下宮娥倒說得過去,我什麼時候撩撥太監了?

  「皇上的心意,豈是我們能去揣測得了的。皇上,這果子新鮮摘下來的,嘗一個。」

  「餵朕就吃。」他目送秋波,眼梢含春,一點點靠過來。

  我真想隨手就將這果子扔了,然後大聲地說,想吃就吃,不吃就拉倒,但最後我還是很沒有骨氣地送到他嘴裡,還要笑得無比燦爛地問他甜不甜?

  「朕覺得這裡更甜。」話音未落,他就含住我的唇,給了我一個異常纏綿熱戀的吻,他鬆口之後,嘴角依然帶著絲絲甜,帶著果子的味道,我扭頭不看他,心依然跳得快速。

  「你不知道朕前幾天生氣?」他突然問我。

  「知道。」他離開的時候那臉黑成這個樣子,我怎會不知道。

  「知道?那你就只會哄宮娥太監笑,你就不會給朕燉點湯?你就不會給朕熬點粥?你就不會給朕吹蕭解一下煩憂?」

  「好,知道了。」在他面前吹蕭,我還不是班門弄斧嗎?這就是他說的正經事?

  「朕還想吃。」他說,我再次塞一個果子到他嘴裡,但結果果子他吃了,而我也被吃光抹淨,他走後我一個人在床上發呆,兩人的關係,怎麼發展到這個地步?

  正面交鋒

  進宮這四年,我與燕楚靈雖然表面和睦,但暗鬥不斷,但這段時間這女人似乎有點偃旗息鼓,除了每日問安之外,對我拉攏宮妃,培養自己勢力,雖然也有阻撓,但這力度明顯不及以前,我不相信她是休養心性,只是猜不透她葫蘆賣什麼藥罷了。

  我正想去查探一下,羅蘊就給我帶來了一個相當驚人的消息。

  「臣妾覺得皇后似乎有了身孕。」

  「你說什麼?這消息是否可靠?」本來精神不好的我,一聽到那女人有了身孕,一下子來了精神。

  「臣妾並沒有證據,皇后這段時間,也經常邀宮妃到她飛鳳宮一起品茶,看起來也沒有什麼異樣,但她身邊的貼身宮娥似乎有些不一樣,她們眼神過分小心,還羅蘊也曾經是有過孩子的人,所以——」

  羅蘊這傢伙果然心思細密。

  「羅蘊,你繼續不動聲色地觀察一段時間,有確鑿的消息第一時間通知本宮。」

  「太妃你打算怎麼做呢?」羅蘊問我。

  「本宮暫時沒有想到,先監視著她的一舉一動吧。」羅蘊離開之後,我陷入了深思,我沒有改朝換代的野心,沒有助李軒問鼎天下的雄心壯志,做那麼多東西只求護龍司能一直屹立不倒罷了。雖然如果我的人懷上北天帆的孩兒,甚至有一天成為北國儲君,我們護龍司的低位就更牢固了。雖然我討厭燕楚靈,憎恨北天帆,但孩子到底是無辜的,我下不了手,

  如今皇后的肚子還沒有顯了出來,但羅蘊估算她有了兩個月,北天帆每個月初一都臨幸皇后一次,他不可能不知道,他沒有聲張,定是想保住這個孩子,燕家是旗幟鮮明的保皇黨,皇后更是國母,身份尊貴,生下的是嫡子,定是日後的儲君,這個才是北天帆想要的孩子。

  但想起羅蘊,不覺替她難過,她肚子的孩子,也是他的親骨肉,如果不是他親手扼殺,這孩子現在都會跑會跳了,孩子沒錯,羅蘊沒錯,她們只錯在身份,錯在生在一個能威脅到皇權的家族。

  除了皇后有了身孕,這皇宮喜訊不斷,先是司徒才人傳出身孕,北天帆大喜,破格連晉數級,封琴妃,一時後宮譁然,道賀聲不斷,還放話,如果生下的是長子,封琴貴妃,這話更是投如水中的大石,一時擊起了千層浪。

  北天帆登基多年,一後下面只有兩妃,如今憑空可能多出一個貴妃來,一時說什麼都有,進宮多年的妃嬪心中更不是滋味。

  只可惜,兩個月不夠,琴妃出外散步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孩子就這樣沒了,人人感嘆司徒才人終是福薄之人。

  「太后,德妃在外面求見。」

  「快傳。」自從上次被北天帆誣陷她跟莫楓有染,打入冷宮,德妃就頹喪了好些日子,如今雖然漸漸恢復,臉上也浮現了久違的笑容,但相比剛進宮那會,已經少了那分英姿勃發,多了幾分憂愁,但今日的她,腳步輕盈,雙眼顧盼生姿,臉上還有著一份異樣的粉紅,讓她看起來比往日要明艷幾分。


  「德妃今日前來有事?」我笑著問,他是玄木的妹妹,雖然我與她沒有任何血緣的的關聯,但那種親切感並不亞於羅蘊。

  「臣妾有了身孕。」德妃擡起頭對我說,臉上難掩興奮與歡喜,這讓她那張臉顯得更為動人。

  「什麼?你說你有了身孕?」我猛地站了起來,皇后有了身孕,我只是驚訝,但德妃有了身孕,我先是歡喜,後是緊張,我曾經如此煞費苦心保護羅蘊肚子的孩子,但最後還是沒有能保住,我遺憾到至今。如今德妃又有身孕,恰好又與皇后同時有,我真害怕——

  「太妃,臣妾入宮前,哥哥曾再三叮囑素容,這個皇宮只有太妃可以信賴,這些年後宮胎死腹中的人不在少數,如今懷上皇上的孩子,臣妾雖然心中歡喜,但也實在惶恐,只有第一時間跑來找太妃,讓太妃拿個主意。」

  「你懷孕的事可有人知道?」

  「臣妾略懂醫術,雖然不精,但對自己的身體還是了解的,並且臣妾算過日子,恰好與皇上寵幸臣妾的日子吻合。」德妃因為自小習武,雖然不是很精通,但性子比尋常女子要乾脆利落些,只是說起這些,她還是禁不住有些羞澀,臉頰飛紅。

  「你入宮多年,雖然皇上對你賞賜不斷,但翻你牌的次數並不是太多,你四年無所出,而現在皇宮恰好添了那麼多新人,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新入宮這批美人、才人身上,你先不動聲色,能瞞得一時是一時。」

  「這些年那些妃子接一連二的胎死腹中,都是皇后下的手,如今皇后有可能也懷孕了,如果真的是這樣,她就更容不得你的孩兒出生,本宮自然是盡最大的努力保護你,你自己略懂武功,身邊的宮人有幾個是你哥哥煞費苦心安排進來的,也都是身懷絕技,但接下來這個些日子你要分外小心,畢竟明槍易擋,暗箭難防。」

  「臣妾知道,為了肚子的孩子,一定會一切謹慎。」德妃臉上有了少有的堅毅,我再細細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她才離開,她離開之後,我整個人都凝重起來,似乎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壓迫著我。

  果然過了幾天,玄木通過軒兒親自拜託我保護她的妹妹,玄木就只有這個親人,德妃在他心中的分量我自然知曉,一直希望手下的人儘快懷上北天帆的孩子,但一旦真的有人懷上,我的心又會七上八上,忐忑不安。

  果然不久事情就來了。

  「太妃,德妃那裡出事了。」那天永壽宮的太妃們正舉行百花宴,我欣然前往,小婷過來找我之時,百花宴正開始,聽到小婷的話,我心猛地一顫,現在最怕什麼,他就給我來什麼。

  「眾位姐姐,宮中發生點事,妹妹得趕回去瞧瞧。下次妹妹宴請各位姐姐以作賠罪。」從永壽宮出來,我一邊命最快速度往回趕,一邊聽小婷說這事的來龍去脈。

  「今日不知道令狐美人說了什麼話,惹怒了德妃,於是德妃罰令狐美人跪在外面,不巧的是這位令狐美人,懷上皇上的子嗣,這一跪小產了。」令狐美人這段時間雖然受寵,但堂堂一個妃子,罰一個小小的美人,跪上那麼一下,本是一件小事,但一涉及皇上的子嗣就不一樣了,德妃現在套上的可是謀害君王后代的大罪。

  「如今這令狐美人更是哭哭啼啼,還說德妃朝她肚子踢了一腳,皇上龍顏大怒,傳旨讓德妃跪在令狐美人宮室前等候發落。德妃大喊冤枉,還說有話要多皇上說,但皇上避而不見,還說了任何人不許替德妃求情,違者視為同謀,一律處罰。」

  「小婷,你現在去幫我查探這令狐美人的底細,還有今日百花宴究竟是那位太妃提出的主意,羅音,你趕緊回一躺碧水宮,將木大夫帶上,記住要快,德妃估計挺不了多久。」我在羅音耳邊細細交代了幾句,羅音立刻領命而去。

  德妃習武,一向比其它女子要豪爽一點,平日也不拘小節,自從被打入一次冷宮之後,這性子才變得多愁善感,但絕對不會無緣無故踢令狐美人一腳,更何況她現在剛有身孕。這事明顯就沖著她來的,沖著她肚子的孩子來的。這事還偏偏發生在我去永壽宮的時候,一環接一環,都算得好好的。

  永壽宮偏遠,即使我趕回去,德妃也跪了好些時辰,跪了那麼長時間,又是在烈日底下,我真怕她受不了。

  「太妃駕到——」我趕到之時,德妃正跪在令狐美人宮殿外面,此時烈日正盛,她的衣服早已經濕透,額頭,脖子,臉頰都是汗,嘴唇乾裂,臉色蒼白無血色,看到我的那瞬間,那雙無神的眸子才綻放出一抹光亮。

  而這個時候,羅音也帶著木大夫趕來了。

  「德妃,趕緊給我裝暈,快——」我輕聲對她說。

  「皇上,臣妾冤枉啊——」德妃領悟我的意思,大喊一聲冤枉就暈倒在地。


  「德妃——德妃——你怎麼了?你怎麼了——來人啊,快來看看德妃怎麼了?」我大喊之間木大夫立刻趕到,把脈之前,先塞了一顆藥丸給德妃含著,我的心才稍稍安定。

  「恭喜太妃,德妃有了身孕。」木大夫大聲地說,這聲音頗為激動。

  「木大夫,這孩子怎樣?」我小聲地問。

  「德妃習武,這身體的底子要比其他女子要強上很多,否則也很難保得住,我現在給了丹藥她含著,能恢復元氣,但長期這樣跪著也不行。」木大夫這樣說。

  「德妃懷有了皇上子嗣,這是何等大事?趕緊給本宮扶起德妃,本宮這就把這個天大的好消息稟告皇上。」我一邊說,一邊往令狐美人的寢宮走去。

  「皇上,太妃求見。」看到我過來,胡公公在門外喊。

  「朕現在什麼人都不見。」冷冷的聲音帶著怒意。要是平日,他動怒的時候,我定是躲得遠遠的,但現在我只得硬著頭皮等在門外。

  「皇上痛失孩兒的心情本宮明白,那本宮就不去打擾了,就在這裡侯著,皇上出來的時候,麻煩胡公公提醒一下本宮。」我對胡公公說,但我這聲音不小,裡面的人應該能聽到。

  就在這時,一個侍衛從另外一側到了令狐美人寢宮前面,跟胡公公耳語了數句,因為離得有些遠,他們的聲音又很小,我聽不到,但很快門打開,胡公公走了進去。

  這侍衛剛剛就站在德妃的身旁,如今應該是向北天帆告密來,果然很快北天帆走了出來,臉色不善,但我還是硬著頭皮迎了上去。

  正面交鋒(二)

  但北天帆卻什麼都不說,一直往前走,直到離寢宮門前有一些距離他才停下來,我的心稍稍放了下來,這起碼表示他是私下跟我說這事,那事情似乎可能還有轉圜之地。

  「你現在似乎不把朕放在眼裡了。」冰冷聲音,銳利的眸子,讓人心驚。

  「皇上,德妃服侍皇上也有好些年了,她性子隨和,一直與人為善,在宮中口碑極好,又怎會做下這種狠心之事?剛剛德妃一直大喊冤枉,這事定有蹺蹊?」

  「朕命李太醫來看過令狐美人,的確是小產了,難道令狐美人還捨得自己殺死自己的親骨肉?這宮中不是人人都像太妃這般無情。」北天帆的聲音如他的臉都是那麼冷,這個時候的他,是一個掌握著生殺予權的帝王,而不是那個哄著我餵他果子的北天帆。

  明明就是同一個人,但有時我也會犯糊塗,覺得他們就是兩個人。

  「你身為太妃,應該知道違抗聖旨是什麼罪?」

  「本宮剛剛得悉德妃懷上了皇上的子嗣,心中歡喜。本宮實在不忍心皇上一天失去兩個孩兒,所以才斗膽讓德妃先站起來,更何況這事還沒有查明,萬一是冤枉了德妃,皇上豈不是抱憾終身?」

  「太妃,還真是關心朕。不是懷了身孕就可以胡作非為,謀害皇室血脈這罪名不小,朕怎麼也要給令狐美人一個交代,朕也要給朕死去的孩兒一個交代,要不怎封后宮眾妃的悠悠之口?」

  「既然太妃說德妃是冤枉的,這事朕就交你徹查,希望太妃給朕一個交代,否則你也脫不了關係,德妃即日起禁足德馨宮,直到這事水落石出,如果真得是德妃所為,該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朕絕不姑息,希望太妃也能秉公處理。」

  「好,為了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請皇上允許本宮隨意出入德馨宮。」

  「准——」

  「皇上,當年德妃就被冤枉打入了一次冷宮,離開冷宮一年後都萎靡不振,這誰設下的陷阱?容妃懷上皇上的孩兒,滿心歡喜地等待孩兒的降世,結果胎死腹中,這又是誰下的手?旁人不知道,你我其實都心知肚明。」

  「其實她們什麼都不是,她們只是兩個深愛著皇上的女子罷了,她們肚子的孩子都是流著你的血,下手的時候不心疼嗎?你晚上摟著她們入眠,對著她們說著甜言蜜語的時候,你不心虛嗎?」

  「李葉——」我沒有擡頭看他,但我卻看見他垂下的手,已經青筋突起。

  「本宮言盡於此,先行告退,令狐美人痛失孩兒,皇上還是進去多加撫慰,今晚是初十,我想皇上應該沒有心情興致寵幸小葉,今夜小葉就不過去了。」

  「你——」

  說完我感覺吐了一口惡氣,心中好不舒暢。

  德妃已經被侍衛送回德馨宮,開始禁足的日子,我去的路上,已經收到玄木的書函,他已經得知此事,如今正焦急萬分之中,求我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保護他的妹妹。


  「想辦法通知你的主子,孩子保住了,德妃暫時被軟禁,我會想辦法的,叫他不要太擔心,有什麼事,我會通知他。」我低聲的說。

  我進德馨宮的時候,德妃躺在床上,臉色還是異樣蒼白。

  「太妃——」看見我進來,她眸子閃過異彩,想掙扎著爬起來。

  「你今天夠累的了,好好歇著,你我不是外人,這些虛禮就免了,皇上現在將你禁足,對你來說何嘗不是一件好事?我還希望他能將你禁足一年,這樣外面的人沒不敢踏足德馨宮,她們就沒有機會對你下手。這樣孩子才能有機會保住,只是這麼長時間不外出,日子難熬點。」

  「素容不怕,只要能保住孩子,只要能平安將他生下來,不要說一年,十年八年,我也心甘。」德妃拉住我的袖子,目光滿是希冀,這讓我想起了當年的羅蘊,為了孩子,她竟然真的可以耐得住寂寞,天天就呆在自己的寢宮了,當年我說什麼,她就照做,可惜最後還是這般下場。

  無論如何,我這次都要守護好德妃的孩子。

  「皇上將這事交給我徹查,本宮自然相信你是無辜的,但口說無憑,而令狐美人的確是小產了,所以一會你要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我,不得隱瞞,不得遺漏,知道嗎?」

  「好,自從知道懷了身孕,素容就儘量少出門,這個令狐美人平日見面偶爾也會聊上幾句,雖然時下很得寵,但看著怎麼也算溫順乖巧,今日她過來德馨宮,但舉止無度,言行放肆,不時嘆息她長得花容月貌,清麗脫俗,但因為父親官小,只不過是一個美人,還好能深得皇上喜歡。」

  「說臣妾命好,投了一個好人家,外面有哥哥護著,宮裡有太妃你照應著,如若不是這樣,怕且選秀的時候,已經落選了。如今雖然身居妃位,但只是虛有其位,卻沒有帝王的寵愛,三兩個月皇上都未必碰我一下,要不當年也不會跟莫少將有不軌之事,被皇上打入冷宮,她還問我是否後悔入宮?」

  「雖然素容不是天姿國色,但自認也不差,所以聽到她這些話心裡就有氣,但也想著她只是年幼無知,也不跟她計較。但她臨走的時候,我明明看到她故意將朝我倒了一杯茶水,但她偏不承認,只說是無心之失,」

  「自恃這段時間有皇上的寵愛,根本就不將臣妾放在眼裡,臣妾一怒之下,就罰她跪在外面,不曾想她竟然有了身孕,更沒有想到她血口噴人,還說臣妾放踢了她一腳。」

  這樣看來,還真是蓄意而為,這樣的事,如果是羅蘊,估計就不會著了道,偏德妃性子剛烈,人又單純,面對這並不高明的陷阱,一頭載了下去。

  「德妃,以後凡事都要多留一個心眼,她平日表現得乖巧,今日突然一改常性,這般放肆,肯定是有原因。這事宮裡有沒人證?」

  「沒有,她說要跟臣妾說些煩心事,所以要臣妾將宮娥摒退了。」現在一個人證多沒有,如果這令狐美人真的一口咬定是德妃所為,那還真麻煩。

  「德妃,日後做事一定要深思熟慮,不能再輕易被人陷害,不要輕易相信別人,你略懂醫術,懷上孩子之事,這宮裡有什麼人知道?有沒誰接觸過你的身體,趁機把脈的?」

  「替臣妾梳洗的那幾個宮女都有碰過臣妾的身體,她們是否趁機把脈,臣妾就沒有留意。」

  「你剛懷上身孕,就已經有人向你下手了,可見你這個宮裡有內鬼,如果假以時日,一定能將她揪出來,但現在為了你肚子裡的孩子,我們不能冒這個險,我想辦法辦法將這些宮女調到其它地方,然後再安排幾個放心的人進來,但你自己還得自個留神當心。」

  德妃重重地點頭。

  從德馨宮出來,我的心情越來越沉重,羅蘊這樣的心思,這樣小心翼翼,最後還是逃不過,德妃能避得開嗎?北天帆究竟是怎麼想?這孩子他也不要嗎?

  回到宮中小婷和羅音還沒有回到,我疲憊不堪,倒床就睡。半夜醒來,似乎碰到異物,我嚇得夠嗆。

  「誰——」我驚叫而起,但聲音只呼出一半,嘴巴就別人用手掩住。

  「是我。」聽到熟悉的聲音,我整顆亂跳的心太平定下來。

  「鬆手,喘不過氣了。」

  「你再得那麼大聲,一會侍衛以為有刺客,都闖進來怎麼辦?」話是這樣說,但捂住我嘴巴的手,卻鬆了開來,我猛地呼吸了一口氣。

  「你怎麼來了?你不是在令狐美人那嗎?」

  「想來就來,莫非不行?」他說,語氣淡淡,我楞了楞。

  「睡吧,天快要亮了。」他伸手一拉,我整個人就跌進了他的懷裡,溫暖一下子將我整個人包圍,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沉沉睡去,醒來床上已經沒有他的蹤影。我真懷疑我昨晚是在發夢。


  「皇上,臣妾身為皇后,六宮之首,這後宮的人員調配,一直由本宮安排,前段時間德妃涉嫌謀害帝王子嗣,被皇上下旨幽禁在德馨宮,但這些天,德馨宮人員調動頻繁,卻不用知會臣妾,臣妾這個皇后似乎只是虛有其名,宮裡的人都在問究竟誰才是六宮之首?」

  一向對我恭謹有加的皇后,終於趁她生日當天向我發難了,雖然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但言辭犀利,咄咄逼人,一時喧鬧的飛鳳宮變得鴉雀無聲。

  「燕兒是朕的皇后,當然是六宮之首,這些年在皇后的管理下,後宮一團和氣,上下歸心,宮裡宮外都說皇后是北國的一代賢后,這是朕的福氣,怎會虛有其名?」北天帆面不改色,但言辭之間避重就輕,似乎護著我。

  「獲皇上讚許,臣妾深感安慰,只是臣妾既然是皇后,調配宮人自然是臣妾的職責與本分,如果人人都隨意調動宮裡的人員,這後宮還不是亂套了?今天是燕兒生辰,燕兒沒有別的願望,就這事希望皇上替臣妾做主,要不日後這後宮亂成一團,臣妾愧對皇上。」燕楚靈言辭懇切,字字在理,看來她還真的準備跟我撕破臉皮了。

  「德妃謀害皇上血脈一事,疑點重重,說不定別有內情,如今皇上已經命本宮追查,本宮為了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親自去了德馨宮,卻發現德妃的幾個貼身宮娥粗手粗腳,如今德妃身懷皇上子嗣,自然馬虎不得,所以本宮換了幾個貼心手巧的宮娥去照顧,本宮這樣做只是一番好意。」我含笑而說。

  「原來是太妃調配的呀,怎麼不跟臣妾說一聲,臣妾還以為哪個不知進退的做出這等事呢,如果是太妃,那真是一場誤會。」皇后笑容可掬地說。

  「本宮本來想知會一下皇后的,只是得知皇后現在身懷六甲,深怕這種小事會讓皇后費神,影響胎兒,本宮一番好意,想不到卻被誤會了,本宮身為太妃,又執掌龍符,想著只要是關於江山社稷,皇上血脈安全的事,都在本宮的職責之內,莫非本宮為了保護皇上血脈,調動幾個人員,這都越權了?如果這樣,本宮這太妃估計應該搬到永壽宮頤養天年了。」我冷聲道,燕楚靈臉色微變。

  「皇后身懷六甲,是真的嗎?如果是真的臣妾真要恭喜皇上,皇后了。」一時間詢問聲,道喜聲不絕於耳。

  「燕兒,你有了朕的孩兒?」北天帆的聲音帶著歡喜與興奮,我冷眼看著他們演戲。

  「本宮本想借今晚的宴會向大家宣布,不曾想太妃竟然預先知道了,看來太妃的消息真靈通,臣妾還真想知道,太妃是從而得知?」

  「本宮說了,本宮身為太妃,又執掌龍符,凡是關於江山社稷,皇上子嗣安全的事都特別留心,皇上登基多年,帝後恩愛,但卻一直沒有子嗣,本宮憂心,所以平日就特別關注皇后,這不過是猜測,但不曾想真的給本宮猜對了,真是恭喜皇上,皇后。」

  「太妃費心了。」燕楚靈硬是擠出一點笑容,但卻笑得勉強。而剛剛緊張的氣氛此時已經完全化解,整個宴會變得無比熱烈,北天帆似乎很開心,開懷痛飲,只有我開心不起來,因為今夜是十八,宴會結束,我還得應付北天帆。

  「本宮不動你肚子的孩子,不是本宮沒機會,如果你敢對德妃肚子的孩子下手,本宮也絕對不會手軟,有膽你就試試?」宴會結束,趁北天帆與鳳美人說話的當兒,我走近皇后身邊說,既然她今日撕爛臉皮,那就撕得徹底一些。

  「在聊什麼?」北天帆翩然而來。

  「本宮在說皇后今天這套衣服顯得高貴,不知道宮中還有沒有這個料子。」我笑著說,大家寒暄幾句就各地回自己的寢宮。

  明知道今晚要去北天帆那裡,但心裡就是不情願去。

  「大小姐,時間不早了。」羅音提醒我,我不情願地站起來,去到龍騰宮,北天帆躺在床上看書,意態閒適,看見我過來,微微將頭擡起看了我一眼,又重新將目光投在他的手中的書上。

  「皇上,夜深了,歇息吧。」我低低地叫了一聲,打算他不睡,我就睡去。

  「好——」不曾想他立刻放下書,吹熄燈火,率先來了一個纏綿熱吻,今晚黑暗中他的眸子精亮,毫無情慾,但卻幾番不肯停下來,直到我低聲求饒。

  「太妃如何得知皇后有了身孕?太妃還真有本事,讓朕也不得不暗暗稱讚。」

  「皇后現在差不多已經有了三個月多月的身孕,本宮才發現,可德妃才剛懷上,就已經有人動手了,這誰更有本事?皇后的骨肉就是皇上的,德妃的莫非就是偷人得來的?」我冷冷說道。黑暗中的眸子一冷,再次將我壓在身下,大力撞擊,力度一次比一次加大。

  「送她回宮。」他對胡公公說,顯然不爽我說的話,我卻是巴不得,立刻起床穿衣。


  「你在乎皇后,你想保護她肚子的孩子,我可以理解,我也可以不動她一根毫毛,但你最好也叫你那一代賢后收斂一點,這些年宮中那些妃子無緣無故胎死腹中,雖然做得很漂亮,下手也不留一點線索,但皇上真的不知道誰下的手?」

  「令狐美人的事,我已經查明,她也許的確懷了身孕,我派人去過她的家鄉,她自幼體質弱偏寒,所以自小練舞,這些舞蹈都是根據她體質而編排,但身體偏寒並不容易受孕,即使有孕這孩子也很難存活。

  」與其無緣無故小產,與其被宮中大夫診斷出她這身體不適合孕育,倒不如投靠某人,來一個一石二鳥之計。「

  」這些只不過是你的猜測罷了。「

  」德妃踢她一腳,也只不過是她的一面之辭罷了。如果皇上想處置德妃,那本宮自然會根據這千絲萬縷的關係去搜集證據,我只怕到時牽出的幕後之人並不是皇上你所想看到的。「

  北天帆躺在床上,我站在床沿,第一次如此高高在上俯瞰著他。

  」這樣站著看人覺得很威風?不過也是,長得矮,難得比朕高點。「我正想轉身離開,他突然長臂一撈,又重新將我拽回他的懷中。

  」別走——「他摟著我,在我耳邊喃喃細語,乍聽之下真是充滿纏綿之意,不舍之情,他對我這般柔情似水,是不是想我不動他心愛的女人。

  」皇上——「胡公公估計是看見我這麼久都沒有出去,禁不住低低地叫了一聲。

  」不走了。「北天帆說,然後摟著我的手又緊了緊,長夜如水,他的懷很暖,半醒半夢中,感覺有人吻著我,時而細碎纏綿,時而狂熱激烈。

  曙光

  德妃的事情北天帆遲遲沒有表態,令狐美人那邊還悲痛欲絕,以防萬一,我叫玄木繼續在外面搜集證據,做好一切準備。

  但過了幾天令狐美人那邊似乎偃旗息鼓了,不再叫嚷著要皇上給他一個交代,不再呼天搶地,悲痛欲望地喊著我的兒,你死得很慘。估計北天帆已經做了些警示,不知道北天帆是想息事寧人,還是真的擔心這事鬧大了,皇后下不了台。

  「皇上,令狐美人小產只因身體孱弱,與德妃無關,不過德妃雖然無心,但也有過失,令狐美人是在德馨宮出的事,德妃沒有盡到保護的職責,也得略為懲戒,就罰她禁足十個月吧,這十個月之內,不得她踏出德馨宮半步,但因為德妃懷有皇室血脈,允許皇上、本太妃進宮了解她的是身體狀況,其它人一律不得入內,違者一律仗斃。」

  北天帆看著我,我看著他,這段時間這種默不出聲的對視似乎越來越多,時間也越來越長。

  「好,如果這是你所希望的。」他答,聲音平淡得沒有起伏,俊美的臉龐也看不出喜怒,接觸越多,發現這人越來越難以捉摸。

  「謝皇上。」我說。他沒有回應轉身離開,大走了幾步,他突然停了腳步。

  「其實朕在意的不是皇后。」說完他大踏步離開了,沒有轉身。但這句化卻讓我揣摩了半天,他在意的不是皇后,那在意誰?難不成他在意的還是我?我笑。

  這件震驚後宮的大事,就這樣變得無聲無息,偶爾有人談論,也只是說此事與德妃毫無關係,也要禁足十月似乎重了點。雖然是重了點,但這也是我想到最好的辦法去保護她。

  但德妃對于禁足十月,十分淡然,甚至整個人變得容光煥發起來,她的身邊現在都換上玄木和我的人,她的吃穿用度也是由我來安排,皇后那邊雖有微詞,卻不再出面阻撓,估計還真怕我對她肚子的孩子下手。

  自從向眾人宣布懷了身孕之後,皇后就不再到碧水宮請安,平日深居簡出,再沒有碰面的機會,她原來也還是會怕。

  再次相見,是因為含珠公主的婚事,含珠自封了公主之後,一直住在皇宮內,如今一晃已經十六歲了,在北國這個年齡早已嫁為人婦,前些日子古哈塔的小皇子到了北國,聽說早仰慕含珠公主的美名,有意與北國聯姻,北天帆聽了龍顏大悅,正想答應之時,一直跟在他身後的禁軍都尉杜擎宇突然跪下,也求娶含珠公主,一時滿朝譁然,都等著皇上定奪。

  一個是身份尊貴的異國皇子,一個是忠心耿耿,跟隨他多年的至交好友,忠心臣子,這還真兩難的抉擇。

  「姐,你猜皇上是怎麼說?」

  「別給你姐姐兜彎子了,我急著想知道呢?」

  「皇上說窈窕淑女,君子好求,既然都同時看上含珠公主,一切看含珠公主的心意,如果公主選古哈塔的小皇子,隨時等候皇子來迎娶,如果公主選的是禁軍都尉杜擎宇,那他也不棒打鴛鴦,願有情人終成眷屬。」


  「那公主肯定選了禁軍都尉杜擎宇。」

  「姐,你怎麼知道?」

  「男歡女愛的事,你這小子懂什麼?」

  「我怎麼就不懂了。」李軒不服氣地說,我斜著眼睛看著他,笑了。

  「笑什麼?笑的那樣陰森恐怖?」

  「我突然才記得軒兒似乎也快十四歲了,男歡女愛也是懂了,是時候娶妻生子了。」我說得意味深長,此話一出,軒兒臉都綠了。

  「哦,李卿家快十四歲了?那還真的是時候娶妻納妾,為李家開支散葉,為我們北國多生幾個棟樑之才,有沒看上哪家姑娘,朕給你賜婚。」不知道什麼時候,北天帆已經來到門前,一臉的笑意。

  「不——不——謝謝皇上隆恩,李軒暫時還沒此意。」李軒一邊說,一邊剜了我一眼,臉兒紅紅的,不知道是不是害羞,平日裝得那麼沉穩,其實還是個孩子,看到他這個樣子,我忍不住想笑。

  「真的不要?」

  「真的不要,謝皇上厚愛,李軒先行告退。」軒兒似乎還真怕北天帆給他賜婚,急急腳走了。

  「看來太妃心情不錯,竟然連自己的弟弟都挑逗一番,對朕你似乎就沒這心思。」他我敢挑逗嗎?我又不是嫌命長。

  「皇上怎麼來了?」

  「順路就過來了,似乎從沒見你主動去看看朕。」

  「皇上日理萬機,我怎好去打擾?」聽到我的話,北天帆不置可否,但卻冷哼了一聲,表示對我這個回答十分不滿意。

  「你怎麼知道含珠公主會選禁軍都尉杜擎宇?朕怎麼發現你什麼都知道?看來還真下了心思。」這話平平淡淡,似乎是閒話家常,但我怎麼就嗅到點危險的氣息?

  「其實我也不過是猜測罷了,古哈塔的小皇子我沒見過,但我們的禁軍都尉,卻是一等一的美男子,身手不凡,身姿偉岸,凡女子看著都心動。」

  「一年前太妃被人下的媚藥,朕記得太妃就是想叫杜擎宇給你解藥來著。凡是女子看著都心動?莫非這女子也包括你?」不輕不重的語氣,不溫不火的眼神,怎麼看著就那麼寒人。

  「怎會呢!本宮現在這一顆就系在皇上身上。皇上是北國第一美男,有誰可以跟你比擬?」

  「現在一顆心繫在朕身上?只是現在嗎?一年前不是,一年後呢?」他問我,眸色深深,說一年後我的心不在他身上,他這麼自大的人,定然覺得不爽。如果我說一年後的心還在他身上,一年後他要我跟他保持這種關係怎麼辦?

  「皇上,這含珠公主本來是想進宮為妃,當初皇上不要,如今出落得花容月貌,傾國傾城,是不是悔不當初?」我笑著說。

  「的確是長得挺美的,你說朕怎麼就沒看上呢?」

  「你說朕朕的眼光怎麼就這麼獨特呢?」他一手將我扯過來,然後低頭頭深深看著我,這話,這眼神還真容易讓人想入非非。女人多了還真不一樣,這樣的情話信手粘來,都不知道對多少女人說過了,要不怎會說得如此順溜?

  他越靠越近,兩人的唇幾乎就碰上,但也就是幾乎,彼此還有這麼一點點距離,呼吸纏繞,我的心竟然不受控制猛得跳動起來。

  我看著他,他看著我,誰都不再動,這樣的姿勢一直保持了很久。

  「朕都送到嘴邊了,你怎麼就沒點動靜?」他都有點憤恨地說,最後見我還沒有反應,他的唇狠狠覆了下來,溫軟而甜美。

  「含珠與杜都尉什麼時候大婚?」兩人的身體鬆開之後,我低頭不敢瞧他。

  「含珠的父母說明天開春才有好日子,希望明年之後才完婚,那小子自然是想越快越好,朕與他從小相識,還沒見他對哪個女人那麼上心,既然早就看上,又不早點跟朕說,只要他喜歡,含珠又不反對,朕自然會答應,偏要等到女人差點被人搶走,才急急跳出來,弄得朕朝堂上那麼難堪。」

  「人人都以為含珠是皇上你的女人,估計是這個,才不敢像你提出。」

  「朕不是都封她為公主了嗎?這麼明顯的拒絕,怎麼還看不出來。」

  「你連我這太妃都有膽弄成你的女人,封了公主又如何?還不是他一句話嗎?」我低聲嘟囔。

  「似乎也是。」他低笑出聲。

  「陪朕散散步。」膩了好些時候,他終於肯將我放下來了,而我終於可以鬆動一下筋骨,一路走去,他硬是牽著我的手,這感覺似乎我們真是熱戀的情侶,他有時低頭看著我淺笑,一臉的溫柔,似乎我是他深愛的女子。這傢伙估計扮演深情的時候多了,入戲了。

  「皇上,求你一件事。」

  「說吧。」

  「無論如何,不要動德妃肚子的孩子,護龍司沒有你想像那麼強大,我和軒兒也沒有問鼎天下的野心,德妃只是想做一個母親,她只想生一個屬於你和她的孩子罷了。」我停下腳步看著他,我知道這個宮中我防得住任何人,但卻防不過他,如果他要扼殺這個孩子,他總有他的辦法。

  北天帆的腳步停了下來,一會之後他說:「好」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變。」我捉住他的手,然後用小手指勾住他的小手指。不知道為什麼,我這次相信他。覺得他說了好,就一定不會去傷害德妃肚子的孩子,所以長期積壓在心裡的大石頭在這一刻卸下了一大半。

  我竟然踮起腳,輕快地在他的唇啄了一口。這一個舉動是那樣自然,以致我迷惘了好久,想不明白,我為什麼要這樣做。他笑了,笑容比這個晌午還要明媚,耀眼得讓我有點睜不開眼睛來。

  「小葉,今天吃了什麼?朕怎麼感覺那麼甜?」他將頭低下來,吻住了我,瞬間火苗燎原,這男人是挑逗不得的。

  剩下的日子,似乎過得很快,曾經我以為很漫長的一年,漸漸走到了盡頭,我似乎已經隱約看到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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