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德芳鬱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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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步履急促,到了東宮。

  看到寫意正在給林妙擦臉。

  林妙身穿壽衣,眼睛睜得老大。

  她死不瞑目。

  東宮的雨林殿,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眼睛裡有許多驚恐,許多意外。

  那個殺她的人,一定讓她覺得不可思議。

  寫意哭泣:「寶林,今天是嫡皇孫的滿月宴,您怎麼就這麼走了,奴婢伺候您一場,實是不舍……」

  我問道:「夜裡,你可聽到什麼動靜?」

  寫意搖頭,眼淚滾落:「奴婢昨夜一直守在簾外,什麼動靜也沒聽到……」

  林妙全身沒有傷口。

  太醫驗過,說她是夢中心悸而死。

  所有人都相信了。

  我不信。

  為什麼偏偏她準備告發幕後之人的時候,暴斃。

  我命太醫院所有太醫,東京官府所有仵作來驗屍。

  結果沒有例外。

  心悸而死。

  林妙被裝進一口棺材,擡走。嫡皇孫的滿月宴,照常舉行。

  林妙,只是太子的一個侍妾,東宮六品寶林,位分並不高。

  滿月宴上,歌舞昇平。

  眾人對林妙之死,毫不在意。

  宮人們也只是唏噓一陣,而後各自忙碌。

  好似宮中根本沒有出現過這個人。

  德芳更加頹唐了。

  東宮頻頻出事,他飲酒逃避現實。

  惟敘的滿月宴上,德芳喝得酩酊大醉,被太監們擡走。

  「天命不佑,父皇,兒臣天命不佑……」德芳哭道。

  趙玄郎大喝道:「你看看,你哪裡有東宮太子的體統!妄談天命,朕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兒子!天命不佑你,是你之過!」

  德芳喊著:「父皇,皇家不幸,父親不是父親,兒子不是兒子……」

  趙玄郎命人趕緊把德芳擡去東宮。

  肉團團急急跟著德芳一道去了東宮。趙喜寧抱著柴郡主,也去了。

  滿月宴上的人,都靜悄悄的,不敢說話。

  玉蝶跪地,道:「陛下,玉蝶為您舞新學的劍法。」

  趙玄郎點頭。

  玉蝶耍起劍來,最後,用劍把幾個蘋果削成小塊,蘋果在地上擺出四個字:萬壽無疆。

  趙玄郎面色緩和,道:「小玉蝶,劍法很好,朕賞你一斛珍珠。」

  「謝萬歲。」玉蝶笑道。

  宴席上的氣氛,好了些。

  趙玄郎抱著惟敘,跟眾人說:「朕這個皇孫,一看便是聰明的孩子。」

  大臣們自然全都附和。

  趙匡義帶頭道:「嫡皇孫天資英奇,必成大器。」

  趙玄郎大笑。

  他似乎把對德芳的全部期望,轉移到了惟敘身上。

  他以為他能活到惟敘長大。

  我沒有潑他的冷水,靜靜離了席。

  走到御花園,見散了值的焦子辰急著往回走。

  我道:「子辰,惦記女先生了?」

  他頗窘。

  我笑道:「回吧。不耽擱你了。」

  焦繼勛和焦玉兒相繼離去之後,女先生是焦子辰唯一親近的人。

  宴席散後,趙玄郎抱著惟敘來披芳殿。

  「以後,惟敘交給你撫養。」他道。

  「是。」

  他看著我:「你有什麼可氣的?我都沒處置你,你還這樣跟我慪氣。」

  「我沒有慪氣。」我道。

  「我看得出來,你變了。」他坐下來。

  「人人都會變。」我道。

  「你非讓我按你的意思做,你才不生氣。你太霸道了。我自有判斷的能力。」他道。


  我抓起剪刀。

  他站起來:「你想幹什麼?」

  「我想剪幾枝梅花。」我拿著剪子走到庭院。

  「你到底有什麼不滿足?」他道。

  「你把趙匡義殺了,我就滿足了。」我道。

  他頓了頓,甚覺荒唐地笑了。

  「惟敘不給你帶了。朕要親自帶他。這回,誰說都沒用。」他道。

  披芳殿落梅陣陣,如雪亂。

  拂掉肩頭的落梅,一會兒的工夫,又滿了。

  他抱著惟敘氣沖沖地走了。

  這半年來,他每一次跟我說話,都是以爭吵告終。

  夫妻之間的爭吵,久了,的確讓人厭煩。

  他相信自己的判斷,堅持做一個自己以為的「明君」。

  這一次,他從披芳殿走後,很久很久沒來了。

  他好像忘記了宮裡有我的存在。

  開寶八年臘月,苗寨與大宋軍隊發生一點摩擦,大宋軍擒獲上千名苗人。苗人土司為了賠罪,親自送了一萬兩苗銀,一千斤苗藥,十名苗女到東京。

  趙玄郎饒恕了苗人土司,以示寬容。

  也許是為了氣氣我,他將苗女贈予親貴大臣的同時,差了錢公公來問我:「娘娘,陛下讓老奴來問您,他要不要留兩名苗女伺候他?陛下說了,只要您說個不字兒,他就不留了。」

  「隨便吧。」我道。

  錢公公回稟後,趙玄郎將福寧宮的東西全砸了。

  苗女沒有留,他跟我的芥蒂倒是一日深似一日。

  臘月十八,趙玄郎帶著惟敘去皇陵祭祖。

  德芳和我,都沒有去。

  這天晚上,我在御河邊看到了寫意。

  她手裡捧著一碟瓜果。

  看見我,連忙行禮。

  「你現在,在哪裡當差?」我問道。

  「回娘娘的話,林寶林死後,內侍監將奴婢撥到了福寧宮,伺候嫡皇孫。」她道。

  我這許久沒去福寧宮,竟不知道她到福寧宮當差了。

  我的視線落到她的耳環上:「你這副翡翠耳墜,看著挺稀罕的,價值不菲。」

  她道:「奴婢是從街市小攤子上買的。假貨。一副只值5個銅板。」

  「你忙去吧。」

  「是。」

  她離去,我看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等等。」我道。

  她站住。

  「把耳墜給本宮,可以嗎?」我道。

  「奴婢,奴婢,奴婢……」她遲疑。

  「你不是說只值5個銅板麼?捨不得啊?」我道。

  「……好……」寫意把耳墜摘下來。

  我拿去司造局請工匠們看過之後,命人擒住寫意。

  她驚慌喊道:「奴婢犯了什麼錯?」

  「你不過是一個普通宮女,而這副耳墜至少值一千兩金子,你一輩子的月錢都不夠買,說,這是哪兒來的?」我逼問她。

  她咬緊牙關。

  「送去披芳殿,我親自拷打。」我道。

  寫意被折磨得快要昏死過去,終於供出了一個人:張行。

  張行是晉王府的管事,趙匡義的親從。

  張行指使她,殺了林寶林。

  她頭天將附子、草烏、萬年青、蟾酥,放入林妙的飯食里,讓其心跳加快。然後又將大量升麻,白芨融了水,灌入林妙口中,使林妙心悸而死。

  待寫意哆哆嗦嗦寫出供詞後,我欲命陸良送去皇陵,想了想,又不放心,自己親自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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