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簡單純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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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畢,她逕自拉起周嘉清的手,不容分說地步入那條密道中。密道內,空氣略顯沉悶,只餘下兩人細碎的腳步聲在空曠中迴響。

  周嘉清覺得今日的周嘉寧顯出幾分疲憊,這在她那素來沉穩如山、波瀾不驚的性情中實屬罕見。或許是因為皇上的事情?

  對了,皇上身上的毒素已深潛骨髓,哪怕是「續命丹」在,也僅能解其毒勢,卻無法挽回那數十年累積於身的損害,那太子呢?

  前世太子毒發身亡,早皇上一步先行去世,皇上在此打擊下很快駕崩,徐竟驍卻對他說,太子一出生便被下了毒,時日無久,那,她的姐姐可知道嗎?

  「清兒?」耳邊傳來周嘉寧的聲音,「想什麼想得這麼出神,我說話你都未曾聽見。」

  周嘉清回過神來,道:「啊,姐姐,真是抱歉,我方才走神了。」

  「無妨,這麼晚了,人因睏乏而走神是很自然的事情,只是,你需得注意身子,莫讓憂思傷了心神。」

  周嘉清走著走著,終是按捺不住,問:「姐姐,清兒心中有個疑惑,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我姐妹,有何不可言?但說便是。」

  只見周嘉清道:「姐姐,關於太子殿下體內所中的……那毒……你是不是早已知道?」

  「確是如此,我心中早已有數。」周嘉寧神色微斂,隨即淡然笑道,又似有意無意地引導,或者說是轉變話題,「清兒,你第一個提及的竟是此事,這確實出乎我的意料。你就不好奇寢宮那裡會發生的事嗎?」

  「太子與王爺籌謀良久,布局周密,孟回序此番舉動,無異於飛蛾撲火,自取滅亡。他不知道王爺和太子的關係,誤以為太子孤軍奮戰,如今他手中更沒有『續命丹』作為依仗來牽制王爺,其結局,怕是早已註定。」

  「你倒是心思細膩,洞察秋毫,孟回序今夜要做什麼,王爺和太子如何布局,不用我們說,你早已瞭然於胸。」周嘉寧繼續道,「那麼,且讓我問上一問,對於那位深藏不露的四皇子,你又如何看待?他在這場遊戲中,會如何布局落子,是獨善其身,或是更進一步?」

  周嘉清道:「我剛進宮時就聽齊公公說,謝元賦是最早來的,他這人最是謹慎,總愛隱匿於他人身後暗中籌謀,出頭的事是不會做的,更遑論涉身那等起兵叛亂的滔天大罪之中。於他而言,權柄之路需清白無瑕,方能穩坐高堂。這次意在悄然衡量太子與王爺背後的力量深淺,而非急於一時之利。無論他怎樣,我們的應對之法亦不變,西雲之根,盤根錯節,愈早觸及,愈顯棘手。先皇在你與太子大婚那夜,將西雲眾多潛伏者引了出來,加之這些年來的暗中搜集,待其成熟之際,再一舉將其連根拔起,豈不是更為乾淨利落,不留後患。」

  周嘉寧訝異道:「你倒是十分了解他。」

  周嘉清未正面回應,轉而繼續道:「話說回來,太子為何非要捨近求遠,借遊歷之名,與你尋覓解毒之法,而不是一早就將目標放在孟回序的身上呢?」

  周嘉寧停下腳步,看著周嘉清,道:「世人皆傳『續命丹』有多神奇,仿佛能逆轉生死,實則其力所及,僅限於解救半年之內的新毒而已。而當我們知道孟回序手中握有此等奇藥之時,太子已經中毒十年了,那丹藥於他,是沒有用的。孟回序此人,心思深沉,自始便籌謀將孟家千金視為棋中一子,意在皇后之位,更對太子殿下之病況瞭若指掌。是以,他的棋局,從一開始便選擇好了二皇子。朝堂之上,孟回序步步為營,行事滴水不漏,讓人難以覓其破綻。更何況,他成心用這顆藥牽制王爺,其心機之深沉,可見一斑。如此布局,他又怎會輕易鬆手,轉而將藥交出相助他人?」

  說著,周嘉寧好像又想起什麼,繼續道:「其實說來也奇怪,殿下與王爺,血脈相連的親兄弟,性情卻大相逕庭。王爺的骨子裡,更多承襲了他那武將養父母的不羈與剛烈,行事間透著一股子將門特有的豪邁與決絕,利落而不拖泥帶水。殿下擅長迂迴曲折之道,行事如春水繞石,雖意在千里,卻步步為營,直至時機成熟,水到渠成。若換作王爺,或許早已雷霆萬鈞,斬孟回序於襁褓,以絕後患。但殿下不同,他視孟回序為東秦基石之一角,他有才幹,為東秦做出了很多貢獻。即便多年間,那奇藥未曾輕易示人,殿下依舊讓孟回序得以在權力的邊緣安然遊走,這份庇護之下,孟回序的心性悄然膨脹,終是在這個節骨眼上,選擇了破繭而出。」

  「二皇子今夜,大抵是掀不起風浪了。」

  「是,儘管孟回序的才幹貢獻於我東秦,但我東秦朝堂,根深葉茂,其穩固非孟回序一己之力所能輕易撼搖。此中玄機,太子洞若觀火,朝中肱骨亦心照不宣。唯獨孟回序,尚沉浸於一己之念,未能窺見大局之清明。」言罷,周嘉寧嘴角勾起一抹深邃的笑意,繼續道,「傍晚時,我給淑妃說了茶壺茶碗的故事。世間萬象,芸芸眾生,即便是那些心機深沉、錯綜複雜的人,亦有其簡單純良的一面。譬如已故的鄭賢妃,其智計百出,然究其根本,她簡單的一面,不過是她的心上人——謝元賦的親生父親!這,便是人性最微妙也最真實之處。再觀淑妃的簡單純良,最顯見於她骨子裡的那份不涉權謀的清澈。在她的世界裡,從無半點異心邪念,更遑論那顛覆朝綱、圖謀不軌的野心。造反二字,對她而言,重如千鈞,是連想像都顯得多餘而沉重。這個道理淑妃懂了之後,二皇子的腳步也就攔住了。說來說去,也就只有孟回序一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尚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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