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番外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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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間用膳,兩個孩子姍姍來遲。

  「怎地這麼晚才來?」沈澪絳問了一句,又吩咐侍女們伺候兩位小主子落座。

  「出門前不慎弄髒了衣裳,故而又回屋換了去。」魏博容笑著回道。

  魏玄戈卻瞧出了不對勁,方才她那走路的姿勢,倒像是腿腳有傷。

  再看一眼她身邊的魏長洲,迎上自己的視線後眼神閃閃爍爍,神色緊張,一副心虛的模樣。

  這倆孩子怕是有事瞞著他們。

  「你躲躲閃閃的做甚?」魏玄戈蹙眉不悅道。

  「我……」魏長洲垂頭,咬了咬牙。

  魏博容還來不及幫他掩蓋,他便自個一骨碌的倒了出來:「爹,今日我與阿姐在假山頑時,不甚害她摔跤,跌傷了膝蓋……」

  魏玄戈一聽到自家女兒受傷了,還未等他說完,便急忙問魏博容:「請了大夫看沒?」

  魏長洲倏地滯住,無措地看了看身邊的長姐和娘親。

  魏博容側頭看了她的蠢弟弟一眼,內心無奈,接著笑著頷首回道:「已經上過藥了,小傷罷了,不礙事的。」

  夫妻倆問為何受傷,她便只能一五一十地說了。

  今日魏長洲求她陪自個去放風箏,魏博容憐惜他小小年紀就要整日待在皇宮的學堂里,少有頑樂,便陪他到假山那邊放風箏,哪知放到一半,風箏卻掉在了假山上,眼看著他就要掉金豆子,周圍又無僕婦下人,她便冒險爬上假山幫他拿了下來,下來的時候一個不注意便磕傷了膝蓋,將魏長洲嚇得大驚失色。

  說歸說,但魏博容只淺淺描述,試圖將這件事大事化了,小事化無。

  可魏玄戈聽到是魏長洲央求魏博容陪他去放風箏才導致她受傷,立馬來了火氣。

  只見他壓低著聲音,滿臉不虞地盯著魏長洲,沉聲數落說:「魏長洲,你幾歲了?還整日同個孩童一般幼稚!自己糊塗便罷了,還扯著你姐姐一塊下水,真是愚不可及!」

  「我倒覺得同歲的三皇子要比你靈敏得多!我看你也不必做什麼皇子伴讀了,省的丟了我們魏家的臉!」

  他一向不待見這個總是一臉唯唯諾諾的兒子,覺得他與自己一點也不相像,除了……

  魏玄戈看著那張和自己差別無二的面容,越想越氣。

  他和阿絳怎麼就生出了這麼個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兒!

  沈澪絳見小兒子一臉委屈,不敢說半句話的模樣,心疼極了,瞪了魏玄戈一眼馬上道:「孩子還小,貪玩不是正常嗎,何況洲哥兒只是無意的,又不是存心想害容姐兒受傷。」

  「爹爹,洲弟只是……」

  「夠了!」魏長洲突然站起來打斷她們試圖為自己辯解的話,雙眼猩紅,顫著身子盯著魏玄戈一字一句地道:「孩兒一早便知自己是多餘的。」

  「我不明白,若是爹您這麼厭惡孩兒,何不如趁著剛出生便掐死我,省得讓我活多了這十年礙了你的眼!」

  「混帳東西!」

  見他說得愈發離譜放肆,魏玄戈怒不可遏,起身一巴掌將他抽倒在地。

  「洲哥兒!」

  「洲弟!」

  母女倆驚呼起來,沈澪絳嚇得花容失色。

  魏博容被幼弟的口不擇言和父親的雷霆暴怒驚到,顧不得膝蓋的傷,趕忙跪下去將魏長洲抱起來。

  魏長洲窩在她懷裡,緩緩扭頭回來,用手捂著臉,眼裡儘是不可置信,就這麼愣愣地看著魏玄戈。

  縱然往常他再厭惡自己,也斷沒有下過這麼重的手。

  只見眼前身形高大的父親胸膛起伏不定,一臉怒容,看來真是被他氣得不輕。

  好,好!

  他一咬牙,抑制住滿心的悲憤,推開好心的長姐,起身奪門而出。

  身後是沈澪絳與魏博容的急聲呼喚。

  隨後魏博容匆匆朝夫妻倆行禮告辭,然後趕忙追上離去的幼弟。

  沈澪絳單手撐著桌,腿一軟跌坐在凳子上。

  魏玄戈看見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想起自己方才的衝動,頓時有些心虛,他緊了緊手,想去拉她。

  「阿絳……」

  沈澪絳卻看也不看他一眼,狠狠將他的手拍開。


  她轉過頭來,板著一張臉冷冷地看著他,眼中蓄滿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似的從臉龐落下。

  「魏玄戈,我不明白。」沈澪絳無法理解地搖著頭,眉頭深蹙,「自打洲哥兒出生以來你便沒給過他好臉色,你莫要忘了,不止容姐兒是你的孩子,他亦是!」

  她知道他為何不喜洲哥兒,但她也不止一次和他說過要對魏長洲好些,對他好些,可每回他都是點頭應下轉頭就忘,以至於她不得不,只能給這個孩子彌補更多,本以為等孩子長大了他會有所改變,現在看來只是變本加厲!

  彌補的終究比不上原有的,該崩塌的遲早會發生。

  「他是我親手帶大的,你今日打他,無異於在打我的臉!」一想到一向乖巧的孩子會說出方才那番誅心之語,她的心就疼得喘不上氣。

  一個孩子是有多失望才會說出讓父親不如趁早掐死自己這般的話,沈澪絳沒法想像。

  魏玄戈看她撕裂原有的平靜,沖著自己疾言厲色,只抿唇不語。

  「你對容姐兒來說是個盡職盡責的好父親,可對洲哥兒來說,從來不是!」沈澪絳怒視著他,一錘定音地道。

  他不喜歡魏長洲的唯唯諾諾,卻不知道因為從小知曉父親的不喜,所以只要有他在的場合,他都會小心翼翼,謹慎又卑微,以防一個不小心又惹了魏玄戈的不歡心。

  魏玄戈只能看到他的唯唯諾諾,卻從來不肯花心思去親近他。

  聽到那句話,魏玄戈定住,突然回想起方才那孩子站起來像個犬牙初露的狼崽一般惡狠狠地盯著自己說出的那番狠話。

  「若是這麼厭惡我,何不如趁著剛出生便掐死我,省的讓我活多了這十年礙了你的眼!」

  「讓他打,千萬將我打死了了事!明兒再去找別人生個合他心意的兒子,倒也快活!」

  「混帳東西!」

  「逆子!」

  那孩子幼稚的面容和少時的自己重合起來,而自己又與父親的模樣重合起來。

  一樣是父親與兒子之間的衝突,父親的厭惡,兒子的反抗。

  魏長洲哪裡不像他?簡直和他一模一樣!

  怎麼回事?他明明很唾棄父親曾經對自己的冷淡與無視,厭惡與痛罵,怎麼他也在不知不覺里成為了與父親那時一樣的人……

  魏玄戈抖著手抹了把臉,一陣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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