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范大哥,你可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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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清閒而無所事事。

  我又對看戲、逛街、看雜耍這些熱鬧事物失了興致。

  便想著,不如接著做生意吧。

  既能打發時光,又能賺銀子花,何樂而不為呢?

  原先跟著我和興兒的夥計,早在三年前就已另謀出路,各奔東西。紮好的攤子早散了。所以,我頗費了一番工夫,才在宣化各個商鋪里將他們找了回來。

  與此同時,那批從江南發來的織繡到了。

  因繡樣別致,還未到別處售賣,只在宣化一上市,就被哄搶一空。我因此大賺了一筆。

  但我也從此忙碌起來。從前許多事,都是我在幕後出謀劃策,興兒出面便可。

  如今我親自上陣,幾乎是片刻不得閒。不過,我對生意場上的門道卻是更熟識了。

  這日,幾個掌事夥計照例過來與我議事。

  負責藥材的華老爺子說:「不知東家可有聽說,最近天麻行情緊俏,連中原的藥鋪都供不應求。以在下看,當下正是囤積居奇的時候。而黔中一帶,多種植天麻,不如走一趟。這一來一回,大有賺頭。」

  我道:「黔中甚廣,華老爺子說的是何處?」

  「黔中畢節。此地不僅盛產天麻,還有茯苓、無量藤、黃藥子等等藥材,若是前往,可一併採辦。」

  我在心裡思忖:黔中本就挨著南詔,畢節更是就在南詔邊上,兩地路途甚近,騎馬不到一日便可來回。去一趟黔中,順道去南詔探望范大哥,倒是一舉兩得。

  於是,我便當即定下去黔中的行程。

  商隊在開了春後,整裝出發。

  走了一月有餘,到了黔中畢節。

  將各項事節吩咐妥當後,由華老爺子領著人採買。

  我只帶了李瓦轉去南詔。

  踏入南詔的地界,明明很陌生的地方,因在書中多有研究,我又有熟悉之感。

  南詔氣候風貌與我所經歷過的地方,都大不相同。

  這裡植物繁茂,景色秀美,但人煙稀少。

  大片大片的山林荒地。

  一直走到城裡,才稍有些熱鬧,不過比宣化城卻是蕭條冷清許多,與中原更是不能比。

  那街市,只能稱得上零散商販擺攤兒的地方。

  貨物也只有些土特產,精美物件甚是少見。

  好不容易找了間還像樣的茶樓,我找了靠窗位置坐下,命李瓦前往范黎府上遞名帖。

  我有一雅號,叫閒雲居士。

  與范黎書信來往,落款我便以閒雲居士自稱。

  因此名帖上亦是此稱號。

  約莫兩盞茶的工夫,范黎就來了。

  他仍是黑著臉,目光銳利攝人,神情肅穆冷酷。

  一進來,他先是掃視一圈。但我坐在靠窗的位置,他一時沒看見。

  店內掌柜卻立刻迎上前去。

  范黎剛要出聲發問,餘光卻已經看見了我,便打發了掌柜,徑直朝我走過來。

  我也站起了身,微笑地望著他。

  玄色披風下,能看見他的右臂。他左臂似是隱在披風下。但其實並不是,他的左臂已經沒有了。

  宛如刀在心頭猛戳了一下,我立刻濕了眼眶,胸口又悶又脹,笑容必定也開始發僵。

  范黎面無表情的臉上,卻緩緩擠出笑意。

  他笑得生澀又拘謹,但越走近越變得明亮自然。

  到我跟前後,他低頭抿唇笑道:「真的是你呀?你何時來的?」

  我道:「今日剛到。到黔中收些藥材,順道來看看范大哥。」

  他點點頭,垂眸不知所思。

  片刻又回頭沖櫃檯喊道:「掌柜的,來兩壺好茶,上些你店裡最好的點心來。」

  我笑了笑,邀范黎落座。

  不消一會兒,掌柜又端來兩壺茶。

  范黎為我杯中添了茶,說:「此地雖不繁華,茶卻是極好,你嘗嘗。」

  「香於九畹芳蘭氣,圓如三秋皓月輪。當是普洱也。在范大哥來之前,我已品賞多時啦!」


  范黎愣了下,點頭道:「是。你在茶肆等人,自然是要飲茶的。」

  說著,他有些侷促地端了茶盞抿了一口。

  他右臂一動,左臂缺失的不適感便顯露出來。

  我朝他左邊看了一眼,又連忙低頭望著自己手中的茶盞,神思恍惚輕喚了聲:「范大哥——」

  「嗯?」他放下茶盞,擡眸等我下文。

  我輕嘆了聲,微笑道:「今日見到范大哥,我心裡很高興。范大哥……你、你在這裡過得可好?」

  他眉頭動了動,說了聲「好」,便也深嘆了口氣,說:「我帶你去這兒的海邊走走吧,那裡景色還是很好看的。」

  牽著馬朝洱海走去時,我們彼此講敘了近況。

  范黎被派到南詔戍邊。

  雖掛著大將軍的名頭,卻只是分管著千人衛的一個小頭目。

  因不用他領兵打仗,平日裡,他也甚是清閒,與賦閒在此無異。

  而我說起自己的打算。

  他也是笑著直搖頭,說:「也就是你,我不覺得稀奇,換作旁的女子,如何也做不出這般行徑。」

  「你知道君磊頭一回對我說起你,怎麼說?他說,這女子,甚是不尋常,你須見見她,她剛見我時,就向我討酒喝……」

  我「噗嗤」笑出聲,卻是心中漸漸泛起難言的苦澀。

  那時候,我只為著生存。

  雖煎熬。雖窮困潦倒。卻不似現在,滿心的遺憾……那些我看重的人,或死或傷。

  很多人。很多人。此生亦是不復見。

  許多希望,都已成了無望。

  我嗓子一陣發緊,輕聲哽咽道:「范大哥,你失了左臂……我好生難過,真的好難過。」

  他輕嗤一聲,說:「我無妨……不就是一條胳膊,無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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