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群臣上奏,以造反論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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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儘管,最開始接手處理「晉王陳龍象血洗金陵城」一事的御林軍副統領、蘭陵伯倪定國已經下令,要對此事嚴格保密;

  但,架不住事發地楊柳巷中圍觀的金陵百姓,早已經趕在御林軍和龍城內衛封鎖現場之前,將這一驚世駭俗的消息所傳播出去。

  試想一下,這大唐王朝開國皇帝和第一親王之間兄弟反目、同室操戈的消息,一經在市井中流傳開來,其傳播速度將有多恐怖?

  一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傢伙,甚至還傳出了這金陵城頭即將要再次變換大王旗的流言。

  一時間,原本應該沉浸在「除夕團圓夜,闔家歡樂時」喜悅中的金陵百姓,竟然開始變得誠惶誠恐起來。

  當日下午,將自己一個人關在皇城御書房內,等待水師艦隊消息的昭武帝陳懷安,竟然罕見的等來了母后徐若雲。

  要知道,自從陳懷安於龍城起兵靖難以後,母后徐若雲就徹底退居幕後,即便是當初面臨晉王封地龍城,即將落入朝廷雲麾軍之手的為難之際,徐若雲都不曾干涉過王府的任何對外事務;

  當陳懷安登基稱帝,舉家從龍城搬遷到金陵皇城之後,徐若雲更是久居深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更別提是,大白天的直接闖到昭武帝陳懷安退朝之後,繼續處理政務和召見百官的御書房了。

  所以,當御書房內的昭武帝陳懷安,聽到御書房外傳來的「太后駕到」的通報聲時,本就陰鬱的心情和緊繃的神經,變得更加的沉重和複雜起來。

  陳懷安很清楚,母后此行定是為了弟弟陳龍象來的。

  果不其然,太后徐若雲在走進御書房之後,甚至都不顧上陳懷安的請安問好,便開門見山道:「兒啊,哀家聽說你弟弟闖禍了?」

  嗯!

  陳懷安點了點頭。

  想要擺出輕鬆的笑臉讓母后安心,卻發現自己怎麼也笑不出來。

  徐若雲又道:「哀家還聽說,你弟弟之所以當街暴起傷人,是因為那武平候羅玉成,當街對已有身孕的李婉兒行兇?」

  「那羅玉成好大的膽子,他不知道李婉兒是晉王府上的人嗎?」

  「還是說,這婉兒高句麗前朝王室遺孀的身份,早已經在龍城內衛的通緝名單上掛了號,才讓羅玉成當街對婉兒動手?」

  哼!

  說著,徐若雲面無表情的冷哼一聲,繼續道:「哀家沒記錯的話,這羅玉成和龍城內衛,可是直接聽命於你這個皇上的;」

  「這件事情,他是不是事先就和你通過氣了?」

  面對母后徐若雲猶如連珠炮一般的斥責、發問,本就一團亂麻的陳懷安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先從哪個問題回答起。

  很顯然,直到現在母后都還不知道那「李婉兒」的真實身份,乃是前朝的太后蘇婉兒,一個本該在兩年半之前,就跳江自盡的女人。

  的確,關於蘇婉兒的真實身份,別說是深宮之中的母后徐若雲,即便是今日身處事發地的金陵城百姓,乃至是參與此次行動的龍城內衛和御林軍中,除了領頭的指揮官知道蘇婉兒的真實身份外;

  其餘人都只知道,那蘇婉兒不過是一個挺著個大肚子的大肚婆而已。

  故而,在不明真相的百姓眼中,釀成如此慘劇的根源,皆是龍城內衛的粗暴執法,對一個身懷六甲的女人動粗,這才招致了晉王陳龍象痛下殺手。

  於是乎,以訛傳訛,傳到母后徐若雲耳邊時,就成了現在的版本。

  這才讓得到消息的太后徐若雲,不管不顧的直奔御書房「興師問罪」來了!

  陳懷安能理解母后的心情,更懂得母后的不易;

  在父皇陳破虜遇害身亡之後,自己和弟弟陳龍象,就成了母后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更是她的牽掛和依靠;

  而今,眼瞅著天下大勢已定,大唐江山也穩坐陳家;

  卻不曾想,在這個時候竟然出了這麼一檔子事情,身為大唐第一親王的陳龍象竟然當街大開殺戒,將數百龍城內衛和御林軍殺死在金陵城中;

  此舉,與謀反無異啊!

  接下來,是不是自己的大小兒子,要上演帝王家兄弟反目、同室操戈的悲劇了?

  這,是太后徐若雲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此行,徐若雲的目的就是前來「興師問罪」,看看能不能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龍城內衛副指揮使、武平候羅玉成的身上,從而讓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這個中年喪夫的女人,實在是承受不起再次喪子的打擊了!

  陳懷安能理解母后的心情,可作為大唐王朝開國皇帝、執掌天下萬民的帝王,在這件事情的處理上,他卻沒辦法給到母后一個滿意的答覆。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

  即便是自己有心放弟弟陳龍象一馬,但大唐王朝的律法、朝中的文武百官、天下的百姓又能放他一馬嗎?

  除非,他陳懷安是想看到,自己費盡心血、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大一統王朝,不到二世就分崩離析。

  呼——

  終於,陳懷安長長的呼了一口氣,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先將母后徐若雲攙扶到御書房內的椅子上坐下;

  然後,才一臉平靜的說道:「母后,事到如今,朕也只能將事情的真相告訴母后了;」

  「其實,龍象帶回宮來的那個女人,她並不叫李婉兒,也並非是高句麗前朝王室的遺孀,她的真實身份是前朝太后——蘇婉兒!」

  刷!

  此話一出,原本剛剛在椅子上坐定的太后徐若雲,當即騰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臉色煞白,難以置信的重複道:「兒啊,你說什麼?」

  陳懷安回道:「母后,龍象帶回來的那個,肚子裡懷著他的骨肉的女人,正是前朝太后、大新王朝八大異姓王中山王子女蘇婉兒!」

  嗡——

  一瞬間,太后徐若雲的腦袋轟的一下就炸開了!

  整個人,突然像是被抽光了全部的力氣和精神一般,又重新癱坐回椅子上。

  徐若雲的腦海中,開始走馬燈似的回想起與小兒媳婦李婉兒,不,是蘇婉兒相處的點點滴滴;

  尤其是,昨晚她陪伴自己在御花園散步時所表現出來的反常,她甚至比自己這個太后還要清楚,御花園內何處的風景更好、魚池內的金魚更肥、園林里的梅花更艷;

  昨晚,徐若雲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這個小兒媳婦的肚子上,再加上和她聊天的時候,蘇婉兒專門挑她喜歡的說;

  那時候,徐若雲還天真的認為,自己是和這個兒媳婦投緣哩!

  現在想來,這蘇婉兒完全就是在投其所好,只是自己昨日還被蒙在鼓裡,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徐若雲越想越氣,越想臉色越陰沉。

  站在她身旁的陳懷安,目睹了母后在得知事情真相後的反應,也沒有急著表態,就這麼安靜的站在母后的身邊,靜靜的等待著。

  良久。

  徐若雲終於重新抬起頭來,看著大兒子陳懷安問道:「兒啊,事到如今,母后也不想去追究這前朝太后蘇婉兒,為何會和龍象牽扯到一起,肚子裡還懷了咱們陳家的骨肉;」

  「母后只想問你一句,那武平候羅玉成,是不是得到了你的旨意,才去當街擄走蘇婉兒的?」

  聞言,陳懷安點了點頭,並沒有否認。

  他解釋道:「母后,那前朝太后蘇婉兒和廢帝趙靈武,本該是溺亡在龍城水師艦隊攻破大新水師大營的那天;」

  「事實上,朕也的確是這樣昭告天下,以安民心的;」

  「但——」

  陳懷安話鋒一轉,道:「朕當時對這對孤兒寡母動了惻隱之心,這大新王朝的天下都已經落入了朕之手,就不想再取了這一對孤兒寡母的性命;」

  「所以,朕將前朝廢帝趙靈武改姓陳,化名陳靈武,決定放他一馬;」

  「朕的本意是,把蘇婉兒母子發配到高句麗半島去當個富家翁,讓他們從此不准再踏上中原半步;」

  「哪曾想,隨著龍象以大唐水師先鋒將軍的身份遠征高句麗之後,事情的發展就開始不受控制;」

  誒——

  陳懷安嘆了一口氣,道:「等到朕昨日發現的時候,事情的發展已經完全超出了朕的掌控;」

  「朕下旨,讓武平候羅玉成在暗中秘密處理此事,卻不曾想,事情辦砸了,就釀成了如今這不可收拾的局面;」

  「事情變成這個樣子,不單單是龍象的責任,朕也有責任!」


  誒——

  聽完陳懷安的這一番話,太后徐若雲也忍不住長嘆一聲,自言自語道:「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片刻之後,恢復理智的徐若雲,直勾勾的看著大兒子陳懷安,問道:「兒啊,母后最後再問你一句——」

  「事已至此,你準備如何處置你弟弟龍象?」

  陳懷安遲疑了片刻,道:「母后,龍象在大鬧金陵城之後,擅自調走了停泊在城外碼頭上的水師戰船,沿江而下直奔東海;」

  「朕,已經下令讓水師的戰船沿江追擊,最好是能把龍象追回來;」

  「若是,若是當真追不回來,讓龍象回到高句麗的話,後面會發生什麼事情,朕現在也沒辦法答覆母后。」

  頓了頓,陳懷安又道:「再者,金陵皇城之中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想必朝中文武百官也必將各懷心思;」

  「尤其是,以監察院御史劉懷義為首的一幫文官,他們本就在朕有意讓綺羅的孩子,承襲已故的回紇英武可汗大唐西王的爵位一事上白般阻撓;」

  「而今,又出了這麼一檔子事情,這些個文官肯定會藉機發難;」

  「所以,朕和龍象最終會走到哪一步,這件事情完全不取決於朕,而在於龍象接下來會作出什麼選擇!」

  最後,陳懷安目光如炬的看著母后徐若雲,一字一句的說道:「母后,若是真有那麼一天,希望母后能理解兒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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