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醉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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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輕舟聽著寧氏那些刻毒與陰狠的咒罵,再看向懷中酣睡的稚子,只覺心中湧來無限的恐懼,她的身子控制不住的發抖,不得不讓萬重山緊緊攬著,才能站穩。

  「重山....」輕舟向著丈夫看去,只覺喉間發澀,發苦,這一聲剛喚出口,淚花便是在眼眶中打起了轉,只忍耐著,不讓它們落下。

  「她的話咱們不用放在心上。」萬重山攬緊了她的肩頭,看著愛子清秀白皙的小臉,念起寧氏的那些話,只讓他皺起了眉心,心中亦是浮起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陰雲。

  萬母的臉色也是好看不到哪去,對著萬重山道;「孩子太小,也別抱出去折騰了,今兒來的也都是你的親信,你去陪他們喝上幾杯,讓輕舟和孩子都留在我這。」

  萬重山看著輕舟蒼白的小臉,也明白出了寧氏的事,輕舟再無心思出去應酬,他將輕舟的身子扶在椅子上坐下,與她低聲道了句;「你先歇著,我出去看看。」

  輕舟心底悽惶,她沒有說話,只抱著兒子,點了點頭。

  萬重山的目光又是向著孩子看了一眼,剛要轉身離開,就見管家匆匆前來,對著他開口道;「啟稟王爺,聖上御駕親臨,聖駕已經快到王府,還請您和王妃,老夫人快快出府迎駕。」

  聞言,萬母頓時一驚,連忙讓人攙著站起了身子,她向著兒子看去,失聲道;「重山,皇上來了,這可如何是好?」

  「母親不必驚慌,隨兒子一道接駕便是。」萬重山聲音平靜,轉眸,見輕舟已是抱著孩子站了起來,他心知李雲召曾將輕舟禁錮在深宮之中,每逢念起此事,萬重山眸心都會浮起幾分暗沉,他攬住她們母子,與輕舟開口;「別怕,和他行個禮,你就抱孩子回來。」

  「嗯。」輕舟點了點頭,只按下心中的慌張,與萬重山一道向外走去。

  王府外。

  「皇上,鎮北王府到了。」曹公公畢恭畢敬的聲音在龍攆外響起,李雲召睜開眼睛,早已有內侍將車簾掀開,他下了車,就見府門口已是黑壓壓的跪了一地的人,其中,卻並無鎮北王萬重山的身影。

  李雲召眉心微蹙,不等他出聲,就聽一陣腳步聲向著這邊行來,擡眸看去,就見萬重山領著妻眷,從府內趕了出來。

  「微臣接駕來遲,還請皇上恕罪。」萬重山跪地行禮,而在他身後,萬母,輕舟,溫敏懿等人,更是跪了一大片。

  李雲召眉心舒展,唇角亦是浮起淡淡的笑意,他彎下腰,親自將萬重山從地上扶了起來,「愛卿不必多禮,今日是小世子的滿月宴,孤說什麼,也要來喝一杯滿月酒。」

  「皇上親自道賀,是微臣的榮幸。」萬重山拱手,聲音中沉靜如水。

  李雲召又是一笑,他的目光越過萬重山,向著他身後看去,最後,落在了輕舟身上。

  萬重山察覺到他的目光,不為人知的攥緊了手指。

  「皇上,請。」萬重山不動聲色,只向著李雲召做了個「請」的手勢。

  李雲召收回視線,也不再贅言,大步向著王府走去。

  直到李雲召離開,輕舟方才敢擡起頭來,剛擡眸,就見萬重山正在看著自己,他的眸心溫和而深邃,只向著她無聲的微微頷首,輕舟明白他目光中的含義,那一道眼神是告訴她,不要怕,不論發生什麼事,都有他陪在自己身邊。

  輕舟心中一安,也是向著萬重山輕輕點了點頭,示意自己不怕,他的心意,她全都明白。

  萬重山最後看了她一眼,而後轉過身,與李雲召一道進府,輕舟與溫敏懿將萬母從地上扶起,萬母年紀大了,只不過跪了這小一會兒的功夫,膝蓋就已是疼的厲害,不得不讓媳婦攙著自己,回府歇息。

  因著李雲召的造訪,席間分外安靜,李雲召坐在主位,看著廳中的將士,他心知,這些人全是萬重山的部下,都是對他忠心耿耿。

  李雲召摩挲著手中的扳指,面上噙著溫潤的笑意,與諸人道;「都別拘著,今日是鎮北王愛子的滿月宴,大家都隨意些,別因著孤,影響了你們的興致。」

  李雲召未曾蒞臨時,將士們的確是十分隨意,他們全都是跟著萬重山在同一個戰壕里出生入死過的兄弟,此番萬重山愛子滿月,每個人心裡也都是十分高興,只盼著萬重山能快些將孩子抱來,可大伙兒開開眼,可孰知孩子不曾盼來,倒盼來了李雲召。

  「皇上嚴重了,」聽著李雲召的話,萬重山頓時開口;「將士們並非有意拘禮,而是心中敬畏。」

  「是嗎?」李雲召微微揚唇,他的目光在諸將士身上一一掃過,他心中明白,在這些將士,以及絕大多數的萬家軍心裡,他們都是為萬重山去打仗,是在為萬重山賣命,而絕非是為了他李雲召,也絕非是為了朝廷。


  李雲召心知萬重山在北境威望甚高,也唯有他,才能降服的了驍勇的能與胡人對抗的萬家軍,念及此,李雲召將心中的不悅壓下,舉起酒杯,向著萬重山道;「來,這一杯酒,孤祝賀愛卿喜得貴子。」

  見狀,萬重山從桌上雙手端起酒杯,向著李雲召示意後,一飲而盡。

  「大家都坐,今天世子滿月,是喜事,都不必多禮。」李雲召衝著諸人道,命將士們紛紛入席。

  諸人行禮謝過,只一一坐下,李雲召看起來興致極高,酒過三巡,李雲召環視一周,與萬重山驟然笑道;「愛卿何不命王妃將世子抱來,給孤,也給將士們瞧瞧。」

  李雲召話音剛落,便有性子耿直的將士出聲附和,許是喝了酒的緣故,將士們漸漸放開了性子,即便李雲召在場,也仍是敢接下話頭。

  萬重山轉身,向著身後的侍從道;「命人讓乳娘把孩子抱來。」

  聽萬重山讓乳娘抱來孩子,李雲召並未出聲,只淡淡一笑,又是將手中的酒水如數飲下。

  「愛卿,」李雲召把玩著手中的杯盞,與萬重山開口。

  「皇上請說。」萬重山抱拳。

  「孤曉得,愛卿如今喜得麟兒,初為人父,若此番就要愛卿回到北境,丟下嬌妻珍兒,也實在是難為了愛卿。」

  聽著李雲召的話,萬重山心中一動,面上卻仍是不露分毫,只道;「微臣身為武將,自當為皇上分憂,並無難為。」

  「好!」李雲召喝了一個字,他的聲音洪亮,與萬重山一字字道;「大遼雖已滅國,耶律隆戈和耶律平哥也都已逝世,可大遼皇室仍有一脈,便是納蘭公主。」

  說完,李雲召頓了頓,又道;「孤聽聞,此女如今已是繼承了汗位,領了遼國餘孽伺機復國,羅義垌帶領人馬幾次圍剿,卻都沒有成功,倒是讓他們的勢力越發壯大。」

  「羅將軍身經百戰,定會將遼國餘孽一舉殲滅。」萬重山開口。

  「不,」李雲召搖了搖頭,他看著萬重山的眼睛,一字字道;「只有你,才有這個能耐將他們一網打盡,愛卿,此女一日不除,我心中一日便不得安寧,這件事,只能擔在你身上。」

  聞言,萬重山從席間起身,向著李雲召拜下,道;「承蒙皇上看重,微臣會儘快趕回北境,誅殺遼國餘孽。」

  「有愛卿的這句話,孤就放心了,」李雲召點了點頭,唇角浮起幾分高深莫測的微笑,「孤原先還擔心,愛卿當過大遼駙馬,會和納蘭公主假戲真做,捨不得殺她。」

  「皇上,」萬重山垂著雙目,只言了句;「您喝多了。」

  李雲召的確是喝多了,他的眼底通紅,聽著萬重山的話也不以為意,只微微一笑,他擡了擡手,示意萬重山起身,而乳娘,恰在此時已是抱著孩子走了過來。

  李雲召看見孩子,眸心便是一亮,他伸出胳膊,對那乳娘道;「把世子抱給孤瞧瞧。」

  乳娘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的將孩子送了過去,李雲召接過襁褓,打開一瞧,入眼的便是嬰兒那張雪白秀氣的小臉。

  李雲召的目光拂過孩子清秀的眉毛,纖長的眼睫,高挺的鼻翼,紅潤潤的小嘴,他凝視了許久,方道;「這個孩子,長得像娘。」

  說完,李雲召也不曾理會諸人,而是從腰間取下一塊美玉,放在了孩子的襁褓中,一笑道;「這是孤賞你的,只盼你平平安安,日後不要傷了你娘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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