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殺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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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耶律隆戈向著一旁的侍從吩咐;「去,請公主和駙馬過來。」

  「是,大汗。」侍從頓時領命而去。

  耶律隆戈仍是站在那裡,他皺了皺眉,與耶律勻道;「你說的這個法子,當真有用?」

  「大汗,萬重山駐守燕州多年,燕州的那些老百姓只將他奉若神明,聽聞他素來愛兵如子,對手底下的將士也是十分嚴苛,從不許萬家軍從老百姓手裡拿走一針一線,這樣的人,絕不會對自己的士兵和百姓下手。」

  耶律隆戈聞言,並沒有再多說什麼,而當萬重山與納蘭趕到時,就見耶律隆戈在正端坐於主位,一些遼人大官盡數坐在下首相陪。

  萬重山與納蘭一道向著耶律隆戈行了禮,禮畢,納蘭站起身子,不解道;「父汗命人將女兒和駙馬請來,不知是為了何事?」

  耶律隆戈唇角帶笑,與納蘭開口;「今日前線傳來捷報,耶律文成立下大功,將大齊的士兵打的潰不成軍,父汗心裡高興,耶律將軍又是遣人送來了一大批大齊的俘虜,都是些齊國的敗軍和百姓,父汗見今日天好,便想讓大家一塊熱鬧熱鬧,來個『殺俘宴』。」

  聽著「殺俘宴」三個字,萬重山眸心不為人知的一動。他駐守燕州多年,心知遼人向來兇殘弒殺,落在他們手中的俘虜,不論男女老幼,終是免不了會被折辱致死,而這「殺俘宴」便是其中最為殘忍的一種,他們會將所有俘虜盡數押上來,命士兵手持長矛,圍住四周,將那些俘虜包圍,而遼人中的一些皇室貴族,王侯將軍則是手握砍刀,將俘虜的人頭一一砍下,人頭剛離開身體時,會噴涌而出一股熱血,這些遼人便會將那些熱血混於酒水中飲下,說不盡的血腥與殘暴。

  納蘭聽著,心中便是一震,她悄眼向著萬重山看去,就見萬重山神情如常,她看在眼裡,說不出心底是何滋味,只無聲的垂下目光。

  「駙馬,」耶律隆戈的視線落在了萬重山身上,他的黑眸炯炯,似是要看透人心般,凝視著萬重山的眼睛,與他道;「你是我大遼首屈一指的大將軍,之前每一次的『殺俘宴』,你得的人頭都是最多的,這一次,也不要讓本汗失望。」

  萬重山掩下眸心,向著耶律隆戈行了一記胡禮,道了一個字;「是。」

  耶律隆戈大手一揮,耶律勻頓時命人將那些俘虜帶了上來,那些俘虜一個個蓬頭垢面,衣衫襤褸,他們一個個由士兵押著,跪在了地上。

  「駙馬,就由你先動手,砍下第一個人頭。」耶律隆戈笑意拳拳,語氣間十分的隨意,他的話音剛落,頓時有人雙手將一把寶刀呈在了萬重山面前。

  萬重山看著那一把寶刀,再看向那些憔悴不堪的戰俘,男人眸底幽暗,沒有接刀。

  「駙馬?為何還不動手?」耶律隆戈見狀,面上的笑意慢慢隱去。

  「此刀不夠鋒利,換一把。」萬重山開了口,他的聲音淡然而低沉,目光沉靜的看不出絲毫風雨。

  「依駙馬所言,換一把來!」耶律隆戈允諾,那一道目光,卻仍是盯著萬重山。

  萬重山混若未覺,只向著那些戰俘看去,他的目光一一浮過那些戰俘的面容,見他們的臉龐無不是被長發所遮掩,直讓人看不清容貌,萬重山眸光深邃,一一在他們的肩胛處划過,最後,男人的目光不動聲色的落在了他們的手掌上。

  那些手掌,均是粗糙不堪,布滿了繭子,而他們的體格,又與長期務農,手握鐮刀的齊人是那般不同,萬重山駐守邊疆十餘年,對遼齊兩國的情形可謂了如指掌,幾乎只是一眼,他便看出,這些人手掌上的繭子,是自幼騎馬,長年累月攥著韁繩所致,即便是他麾下的士兵,戎馬多年,掌心也不曾磨出這般深厚的繭子。

  萬重山心下頓時瞭然。

  有侍從復又呈上來一把寶刀。

  男人一語不發,直接將那寶刀握在手心,他的手勢乾脆利落,手起刀下,就聽「嚓」的一聲響,幾乎沒人看清他是如何出的手,當先的那一個俘虜已是人頭落地,咕嚕嚕的滾出老遠,滾燙的鮮血噴涌而出,萬重山接過碗,將那些鮮血接在碗底,也不摻酒,直接一飲而盡。

  「好!駙馬痛快!」圍觀者有人高聲喊道。

  萬重山飲下那一碗鮮血,似乎是殺紅了眼,他也不理會身後諸人,只一個個殺了下去,但見鮮血狂涌,人頭滿地,萬重山渾身上下沾滿了鮮血,猶如浴血而戰的魔王,縱使遼人悍勇,看著這一幕,也不禁覺得膽寒。

  耶律勻眼見萬重山殺得興起,終是高聲道;「駙馬,夠了!」

  萬重山不曾理會。


  耶律隆戈對著耶律勻使了個眼色。

  耶律勻會意,只上前抱住了萬重山的胳膊,道;「駙馬,別再殺了,這些都是咱們自己人!」

  「自己人?」萬重山向著耶律勻看去,眸心暗的令人心悸。

  耶律勻迎上他的目光,只覺心底一寒,他沒有說什麼,只用眼色示意侍從將那些遼人所扮的戰俘帶了下去。

  那些戰俘經過方才那一幕,已是心肝欲裂,頃刻間便讓人拖了下去。

  納蘭聞著空氣中的血腥味,只覺心頭欲嘔,她看著浴血歸來的萬重山,心跳的卻是漸漸快了起來,她看著萬重山在父汗面前跪下,看著父汗賜下美酒,看著萬重山舉起酒碗,看著父汗當眾宣布,命萬重山統領十萬大軍,向著大齊逼近。

  她看著那一道魁梧挺拔的身影,只覺心中百感交集,她看著人群中的男人,心中默默的浮出一句話來,萬重山,你若真是蕭平齊,那又該有多好。

  大牢。

  獄卒走進時,輕舟正倚著牆壁淺眠,聽到腳步聲,輕舟瞬間從睡夢中驚醒,她驚慌的看著面前的男子,下意識的護住了自己的小腹。

  那獄卒也不理會,只架起她的身子,如上次那般將她送進了一個房間。

  房間中,坐著一個眉目分明,英挺驍勇的男子。

  看見他,輕舟的眼眶頓時濕了起來。

  「駙馬,人已經帶到了。」獄卒恭聲開口。

  萬重山擱下茶碗,與那兩個獄卒淡淡吩咐;「我要親自審問此人,你們先退下。」

  「是。」獄卒不敢多言,只畢恭畢敬的退了出去。

  沉重的房門已是合上,屋子裡,只剩下萬重山與輕舟兩人。

  萬重山站起身子,走到了輕舟面前,他看著她怔怔的看著自己,她瘦了那樣多,倒是顯得隆起的小腹越發明顯,他一個字也沒說,只伸出胳膊,將輕舟一把抱在了懷裡。

  他的懷抱一如既往的寬厚有力,直到被他攬入懷中,輕舟仍是懵的,她不敢動彈,甚至不敢眨眼,只怕這是自己的一個夢,稍有動彈,她便會從夢中醒來。

  萬重山顧忌著她腹中的胎兒,並不敢如何用力,他的聲音沙啞,隔了許久,才低聲喊出了她的名字,「月兒.....」

  直到聽到他的聲音,輕舟的眼淚才從眼眶中掉了下來。

  萬重山捧起她的臉,看著她的那些淚珠,只覺心疼不已,他伸出粗糲的手指,為她將那些淚珠一一勾去,看著她蒼白清瘦的小臉,他的眼瞳一黯,道了句;「讓你受苦了。」

  輕舟說不出話來,只是搖頭,拼命搖頭。

  萬重山一手箍住她的細腰,另一手則是扣住了她的後腦勺,深深地吻了下去,輕舟的眼淚落進了他的唇角,微苦,發澀。

  萬重山並未吻太久,便是鬆開了她的唇瓣,卻依舊將她抱在懷裡。

  輕舟望著他的臉龐,終是輕聲喚出了他的名字;「重山....」

  萬重山攥住她的小手,告訴她;「我在這。」

  「重山....」輕舟仍是小聲喊著他的名字,她的睫毛上掛著晶瑩的淚珠,襯著那一張臉猶如嬌嫩的花蕊,柔弱的讓人不忍心去看,萬重山抵上她的額頭,將她的小手放在唇邊。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輕舟笑了,將臉龐埋在了萬重山的懷裡,欣喜的淚水從眼眶中落下,在男人的胸前落下淡淡的淚漬。

  萬重山緊緊的抱著她的身子,兩人依偎著,不知過去多久,萬重山察覺到輕舟拿起了他的大手,放在了她柔軟的小腹上,萬重山神情一震,這才想起了她腹中的胎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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