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何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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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敏懿領著下人在路邊候著,看見輕舟過來,溫敏懿紅著眼圈,上前握住了輕舟的手,還不曾開口,便是掉下了淚來。

  「嬸母。」看見溫氏,輕舟停下了步子。

  「輕舟,是嬸母對不住你,」溫敏懿眼眸含淚,淒聲道;「這是老夫人的意思,嬸母做不了主。」

  輕舟搖了搖頭,「這是輕舟甘願的,輕舟願為夫君殉葬,嬸母不要難過。」

  溫敏懿拍了拍輕舟的手,道,「等你走後,連翹那丫頭嬸母會幫你照看著,你只管安心。」

  「輕舟謝過嬸母。」輕舟向著溫敏懿道謝,直到隨行的嬤嬤催促起來,輕舟向後退了兩步,對著溫敏懿拜了下去,行了大禮。

  「輕舟,你這是做什麼?」溫敏懿神情一動,作勢便要扶起輕舟的身子。

  輕舟沒有動,她的眼中帶淚,只俯下身子,與溫敏懿道;「輕舟祈求嬸母,您和叔父,要好好兒的過日子。」

  溫敏懿微怔,她動了動嘴唇,卻是說不出話來。

  「請嬸母和叔父彼此照顧,輕舟即便去了九泉之下,也會為叔父和嬸母祈福。」輕舟說完,向著溫敏懿拜了三拜。

  溫敏懿眸心通紅,只念了句;「你這是何苦....」

  輕舟站起了身子,她沒有再和溫敏懿說什麼,只由著嬤嬤攙著自己,向著靈堂走去。

  堂中擱著一張凳子,而一旁的僕人,已是將一條白綾呈於托盤,雙手端在了輕舟面前。

  「少夫人,奴才們服侍您上路。」那嬤嬤的面上雖畢恭畢敬,語氣卻是十分陰沉,她向著輕舟看去,但凡輕舟有絲毫猶豫,她們便會親自出手。

  輕舟面色寧靜,眸光中更是溫溫潤潤的,她從嬤嬤手中接過白綾,秀足則是踏上了凳子,她的小手將白綾掛在房樑上,在尾端處打了一個結。

  在將自己細嫩而白皙的頸脖送進白綾中時,輕舟想起了萬重山。

  想起自己第一次瞧見他,他看著自己的眼睛,溫聲告訴她,「我是萬重山。」

  想起自己被萬梓安欺凌時,他一腳踹開了房門,去為她做主。

  想起自己親手做的劍穗,被他珍而重之的收在懷中。

  想起自己在馬車中被顛的七葷八素,驚恐不安時,他如天神般從天而降。

  想起他抱著自己跳進懸崖,想起他在水中那唯一一個親吻.....

  輕舟眼瞳柔和,唇角划過一絲溫柔的笑渦,她緩緩閉上了眼睛,將頸彎套在了白綾中,踢開了腳下的凳子。

  「侯爺?」

  侯府外,待看見萬重山的身影后,守門的侍從頓時大驚失色,不等他們回過神來,萬重山已是翻身下馬,幾乎橫衝直撞般的向著後院闖去。

  「侯爺回來了!」

  不知從何處傳來的聲音,守在靈堂前的僕人俱是一震,諸人擡頭看去,就見一道身形高大的男子沖了過來,一眼便看見了那道懸樑自盡的身影,萬重山瞳孔欲裂,瞬間抽出自己腰間的佩劍,那佩劍帶著風聲,被男人以一股強勁的力道擲了出去,佩劍割斷了房樑上的白綾,不等輕舟的身子倒下,萬重山已是衝進靈堂,緊緊抱住了她的身子。

  「輕舟,我回來了,沒事了。」萬重山心如擂鼓,只失而復得般將輕舟牢牢的抱在懷中,他面色蒼白,只不住的喚著輕舟的名字,直到輕舟微弱的睜開了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他焦急如狂的面容。

  剛看見他,便有淚水從輕舟的眼睛裡滾了下來,她說不出話,只覺頸脖那裡火辣辣的疼,萬重山看著她那些淚水,眸中憐意似海,他伸出手指,為她拭去了那些淚珠,輕舟看了他一眼,終是在他的懷裡暈了過去。

  輕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當她醒來時,就見天色已是暗了下來,屋子裡燃著燈,映著床前那一道英挺筆直的身影。

  看見輕舟醒來,萬重山眸心一震,他的目光落在輕舟的頸彎,看著那觸目驚心的勒痕,他伸出手指,緩緩撫了上去,問了句;「還疼嗎?」

  他不過是問了三個字,輕舟的心就酸了,就連她自己也不明白,他不在時,哪怕被祖母逼著自盡,她也能甘願承受,可當他回來,用這樣低沉而溫和的語氣與她說出這幾個字,心中的委屈頓時變得不可抑制,她紅著眼圈躺在那裡,什麼也沒說,只默默落下淚來。

  「別哭。」萬重山撫上她的面容,他的眼瞳中漾著的全是深不見底的疼惜,輕舟看的俞是清楚,心中便俞是難過。


  「你....怎麼會回來。」輕舟因著勒傷的緣故,聲音有些沙啞,萬重山看著她的眼睛,告訴她;「我臨走前,在府中留下了心腹,不論你發生何事,他都會立刻傳書於我。」

  輕舟說不清心裡的滋味,她望著面前的男人,因著晝夜奔波,萬重山眉宇間風塵僕僕,眼底更是布滿了血絲,她看在眼裡,心中頓時疼了,她不敢再看他,只垂下了目光,勉力從床上坐起身子。

  萬重山見狀,立時伸出胳膊,想要去扶她,輕舟卻是微微側過身子,避開了他的手。

  萬重山眸心一沉。

  「叔父。」輕舟開了口,見她到了如今,仍是喚自己叔父,萬重山眉心微擰,就那樣一語不發的看著她。

  「您讓我死吧,」輕舟咬字極輕,與萬重山道;「我是心甘情願,為夫君殉葬的,還請叔父成全。」

  萬重山聞言,只伸出手擡起了她的下巴,令她不得不看著自己的眼睛。

  「叔父....」輕舟看著他的眼睛,近乎囈語般的吐出了兩個字。

  「你和梓安成婚不到一年,平日裡他對你諸多冷漠,你和他之間並無夫妻之情,你會甘願為他殉葬?」萬重山眸底深黑,他只是凝視著輕舟的眼睛,沉聲吐出了這段話來。

  在男人的目光下,輕舟的心跳的漸漸快了起來,她看著萬重山,嘴唇只是輕顫著,卻說不出話來。

  「我知道,你是為了我。」萬重山聲音沉穩,他仍是凝視著輕舟,短短的一句話卻如同一塊巨石般狠狠砸在了輕舟的心上。

  她怔怔的看著他,見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意,說不清是酸楚還是欣慰,她原以為,只要自己安分守己的待在侯府,在逢年過節時得以見萬重山一面,她便不會害了他,可當萬母與她說了那番話,她才明白,只要她活著,便是對萬重山最大的威脅,他興許會為了她不顧一切,為了她被皇上責罰,為了她.....受盡天下人的唾罵。

  輕舟不敢再想,她剛垂下眼睛,就覺眼眶中湧來一股熱潮,只讓她不得不用雙手捂住自己的面容,那些淚水卻仍是從她的指縫中不斷溢出來,她的身子輕輕顫著,終是忍不住哭出了聲來。

  她知道,只要她為萬梓安殉葬,不僅所有的流言會不攻自破,而萬重山,也依舊會是一人之下萬之上的鎮遠侯,他的英名永不會被她所牽累。

  她沒有欺騙萬重山,她的確,是心甘情願去殉葬的。

  萬重山聽著她細微的哭聲,只好似被人拿了一根針,向著心頭狠狠的扎了進去,他沒有說話,只伸出胳膊,將輕舟抱在了懷裡。

  輕舟的臉龐埋在萬重山的懷裡,無聲的啜泣,萬重山撫著她的後背,她的哭聲攥緊了他的心,只讓他心如刀絞,情不自禁的收緊了自己的胳膊,低聲喚出了她的乳名;「月兒.....」

  輕舟微怔,自萬重山的懷中擡起眼睛,萬重山撫上她的臉,為她將那些淚珠一顆顆的拭去,待萬重山俯下身時,輕舟眸心有驚慌划過,她向後退去,萬重山的大手卻是攬住了她的纖腰,又是將她抱了回來。

  「叔父.....」輕舟的手抵上了他的胸膛,聲音中透著慌亂與祈求。

  「別再這樣喚我。」萬重山聲音低啞,他扣緊了輕舟的腰肢,將她牢牢摟在懷中,他俯身尋到了她的唇瓣,不由分說的親吻了下去。

  輕舟的唇瓣很軟,很涼,猶如細嫩的花蕊,讓萬重山捨不得用力,他的吻猶如他的人一般霸道強烈,壓根不曾給輕舟反抗的機會,輕舟的小手已是讓他攥住,只得倚在他懷裡,任由他攻城略地般掠走她唇間所有的清甜。

  不知過去多久,幾乎久到輕舟要透不過氣,暈厥在他懷裡,萬重山才終是鬆開了她的唇瓣,而他的大手,卻仍是箍著她的纖腰。

  輕舟不住的喘息著,望著她潔白的面容,萬重山握著她的手,在她的額角印上一吻。

  萬重山攬著她的身子,他的聲音溫和,與懷中的女子緩緩道了一句;「別怕,凡事有我。」

  輕舟身子微微一動,她望著萬重山的眼睛,剛要開口,就見萬重山豎起手指,示意她什麼也不必說,他的眸光似海,只與她道了句;「這兩日你好好歇息,等你養好身子,我帶你去武州。」

  「你.....不怕嗎?」輕舟輕聲問。

  萬重山將輕舟的臉頰捧於手心,他的目光黑亮而堅定,一字一字的道出一句話來:「便是讓千夫所指,萬人唾罵,我萬重山又有何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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