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侍妾的榮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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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藥是嚴禁售賣之物,由朝廷配發,數量和使用要求都有嚴格規定。

  京中只有兩個地方有火藥,官營炮坊和軍中工坊。

  炮坊用火藥,是為了做出焰火,軍中工坊則是為研製武器。這些年他們發現,用拋石機投擲火藥包代替以前的石頭和油脂火球,在戰爭中很有用。

  朝廷雖然管得嚴,但其實只要有錢有人,在黑市上照樣能買到火藥。

  數量少的,不足以引起重視。

  江流既然察覺,那便是對方購買的數量,足以釀成災禍。

  嚴君仆曾經是江湖人,由於行為不受拘束,查起事情反而比官府方便。

  很快他打聽到,想要購買火藥的,的確是一個女人。

  「嚴老闆放心,我們可沒敢賣給她。」

  黑市老闆拍著胸脯對嚴君仆承諾:「雖然見不得人,但咱們可都有分寸。」

  嚴君仆輕呷茶水,眼皮擡了擡:「你們沒有賣給她,不見得別人沒有。」

  「別人也不敢,」黑市老闆再三道,「咱們的生意您也知道,只跟熟人做買賣。她是外地人,跟咱們又不熟,也不知道怎麼摸過來的……」

  「外地人?」嚴君仆打斷黑市老闆的話。

  黑市老闆笑著湊近嚴君仆,點頭道:「那女人蒙著面紗,也看不清長相如何。但聽口音,是北邊的。」

  「有多高?」

  黑市老闆擡手比了個高度。

  「嚴老闆要憐香惜玉呀。」他打趣道。

  嚴君仆沒有接腔,他默默喝完一盞茶,起身告辭。

  進出洛陽城的外地人很多,從這裡找到購買火藥的人,無異於大海撈針。

  如果對方是女人,就更加難找。

  嚴君仆跟江流碰頭,說了眼下的情況。

  江流看一眼邙山方向,走近他,貼耳道:「會不會是那裡?我也不瞞你,我們對那裡,從沒放鬆警惕。」

  「因為祥瑞嗎?」嚴君仆問。

  祥瑞從邙山出,找到祥瑞的孔花嫵,更曾被太后庇護。嚴君仆雖然不涉朝政,但他知道人心險惡。

  「是,」江流認真道,「如果不是那祥瑞,陛下無需在九月前去祭祖。山路複雜,山石險峻,倒給了他們下手的機會。」

  萬一那些人藉助火藥謀逆,可就壞了。

  嚴君仆一直緊張的表情反而舒展了些。

  「你們知道防著,我就放心了。給她個了斷,也不必日日提防。」

  有些不安分的釘子,必須拔除。

  為君者,當有這樣的決斷。

  街市上人流熙攘,嚴君仆和江流在路邊喝完茶水,丟兩顆銅板在桌案上,起身分開。

  走了許久後,嚴君仆轉身看了一眼江流的背影。

  他總覺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麼。

  沈連翹頭暈了好幾天。

  暈眩感讓她像是坐在船里,搖搖晃晃站立不穩。偶爾好些,心中卻像有人擂鼓,腹中積滯、嘔吐不安。

  沈連翹只能趴在床上,時不時就吐得昏天暗地。阿靖要去請大夫,沈連翹阻止了。

  這是她恢復記憶的必經之路。

  一滴夾竹桃的汁液便如此兇險,如果把製成丸藥的解藥全部吞下去,真的會有性命之憂。

  病中煎熬的時候,沈連翹忽然理解了孔佑偷藥的行為。

  怕她中毒,怕她死掉,所以寧肯惹她生氣,也要違背她的意志。可是即便如此,沈連翹還是覺得,她有保護良氏全族的責任,不能對他們棄之不顧。

  到第三日,沈連翹終於好了些。

  雖然身體虛弱,卻能喝一些麵湯。饅頭蘸著菜汁,也能吃上兩塊。

  沈連翹看著阿靖做出的解藥藥丸,欣慰道:「看起來不錯,我應該現在就吃了。」

  「別吃。」阿靖把藥丸搶回去,「郡主才剛好些,不如出去透透氣吧。昨日陛下來看你,你推說身上不適,不讓他見。待會兒他再來,見郡主這個樣子,會心疼的。」

  聽阿靖這麼說,沈連翹才罷休。

  「好,」她點頭道,「我們近處走走,回來也能多吃些。」


  兩人在長街上走了一會兒,又轉到銅駝街去。秋風和暖,修房子的那家門口已經沒有泥土。

  紅漆大門緊鎖著,主人不在家。

  沈連翹眯著眼透過門縫向里看看,見一面青石照壁立在院中阻擋視線。照壁旁邊堆滿土,還沒有清理。

  土不像之前那麼黃,零星有些黑色的沙塵。

  她收回視線,對阿靖笑笑。

  「還以為能拜訪主人呢。」

  阿靖抿唇笑著:「這又不是難事兒,他們總要回來住的。」

  住在新地方,成蔚然總是睡不安穩。

  好在這一步棋沒有走錯。

  她是擅長交朋友的人,手上的銀錢又足夠多,只是兩三日,便同將軍府的女眷熟絡起來。

  既然熟了,便能在對方的言語間探聽些消息。

  聽說大梁皇帝蕭閒御駕親征,到邊境去了。

  吐蕃人樂於看大梁和大周撕破臉面,說起這事都津津樂道。

  「這都是咱們將軍的計謀好。」有人喜不自禁說漏了嘴。

  屋內瞬時寂靜,像是有看不到的手捂住眾人的嘴

  成蔚然假裝沒有聽到,那個說錯話的侍妾臉色蒼白,趕緊扯些別的岔開話題。

  「言小姐的釵子真好看,大周的姑娘都用這樣的釵子嗎?」

  「言」是成蔚然生母的姓氏,她如今宣稱自己姓言。

  「你若喜歡,送你好了。」

  成蔚然拔出簪子遞過去,那位侍妾不好意思地收下,連連道謝。

  成蔚然趁機挽住她的手,真誠道:「不必謝,我還指望著上司的批文送來,將軍能買下我的貨物呢。不過這幾日都沒有見到將軍,等得我怪著急。」

  她們立刻七嘴八舌地給成蔚然出主意。

  「找將軍,去桑枝那裡啊!將軍只要回來,都留宿在桑枝院子裡。」

  名喚桑枝的姑娘皮膚白皙,小巧美麗。聽大家這麼說,她垂著頭笑:「哪有?各位姐姐別笑話我了。」

  「真的是!」先前收了成蔚然簪子的侍妾道,「將軍還把書房搬過去了呢!」

  「那是不是在書房的桌子上……」有人大膽打趣。

  眾人前仰後合地笑了,成蔚然向桑枝看過去,臉上含笑,眼睛卻幽暗深邃。

  這日回去時,成蔚然特地詢問了這幾位侍妾的住處。

  她說自己的髮飾有很多,要特地送給姐姐們幾件。

  到傍晚時,成蔚然果然獨自提著燈籠,邁入內院去送禮物。

  她的記性不太好,但是她特地記了桑枝的位置。

  桑枝住在一個寬闊的院子裡,成蔚然到時,她正在喝甜奶茶。

  糖是稀罕物,價格很高,可見多吉對她的寵愛。

  桑枝熱情地拉著成蔚然坐下,給她端一杯甜茶,示意她喝下去。

  「好喝。」成蔚然淺嘗一口,把禮盒奉上。

  是兩支東珠步搖,指肚大的東珠反射燭光,粗看是白色,仔細看,卻見白中夾著一點清嫩的粉,惹人憐愛。

  桑枝開心地收起步搖,就往自己頭上插。

  成蔚然同她聊了一會兒,餘光見院子裡的護衛換防離開,她便起身告辭。

  走出院門,成蔚然熄滅燈籠,在夜色中又走回去,拐進了多吉的書房。

  書房裡燃著燭火,光不夠亮,卻足夠她翻找文件。

  得知要嫁到大梁後,成蔚然粗略學過一些吐蕃的文字。

  吐蕃是大梁的近鄰,她那時只是怕吐蕃使臣來訪時鬧出笑話,卻沒想到會有這個用處。

  桌案上找過,抽屜里找過,書架也翻找一遍,不知過了多久,成蔚然終於在一幅唐卡圖畫後面,找到黑色的錦盒。

  錦盒裡放著一封書信。

  成蔚然粗略看過書信,顫抖的手指把書信摺疊,揣入衣袖。

  正當她要轉身離去時,書房的門忽然開了。

  成蔚然站在書架旁,同突然回來的多吉打了個照面。

  多吉怔怔地站著,手按彎刀,警惕又疑惑道:「你怎麼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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