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她要做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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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祥瑞啊!」四周的人議論著。

  「看這羽毛,跟孔雀羽毛一樣長,卻更寬大,還是金色的,這是什麼靈獸啊?」

  「是鳳凰吧?傳說鳳凰就是金羽毛。」

  「鳳凰乃靈鳥仁瑞也!快快下拜!」

  是啊,這是祥瑞,是上天送給孔佑的吉兆。可這吉兆偏偏由孔花嫵抱著,讓孔佑接了出來。

  從今後孔花嫵身價倍增,被奉為天選皇后,也不是不可能。

  眾人俯首跪拜,而沈連翹卻擡腳向前走去。

  以為這樣就能把她氣走嗎?

  呵!

  難不成你比沈大河還難纏?

  她清瘦的背影如山崖般嶙峋,手指緊緊攥著衣襟,腳步飛快,就這麼出現在孔佑面前。

  孔佑原本肅穆的眼神一瞬間露出驚訝,緊繃的臉頰微低,看著沈連翹,有些慌亂道:「翹……」

  沈連翹打斷了他的話,揚聲道:「殿下登基前日有瑞鳥臨世,真乃天降祥瑞!恭喜殿下!賀喜殿下!」

  她輕輕施禮,明媚的臉上堆滿笑意,顧盼生輝間令人矚目。

  原本只是亂糟糟跪地磕頭的朝臣護衛瞬間明白該怎麼說,立刻大聲祝頌道:「恭喜殿下,賀喜殿下!」

  沈連翹看向徐易水,疑惑道:「我聽說,像這等祥瑞之物,是不得沾到土腥之氣的,請問奉常大人,是不是這樣?」

  聽到沈連翹這麼問,孔佑心中鬆了口氣。

  天降祥瑞,孔佑不得不接。

  孔花嫵握著羽毛暈倒,他不得不扶。

  徐易水說靈羽不能掉在地上,他不得不把孔花嫵抱起來。

  這麼多「不得不」,足以磨完他的耐心。

  但是明日便是繼位大典,他得忍下這一切。

  可當孔佑看到沈連翹出現,忍耐便化作愧疚和憤怒。

  他厭惡這樣的陽謀,更厭惡他們用這種下作的手段,來離間自己和連翹的感情。

  「郡主所言極是。」徐易水點頭道。

  沈連翹揚手一揮,召來六名使館護衛。

  「辛苦你們幾位,拆個道觀的門板,擡著祥瑞下山吧。」

  那幾個護衛不敢耽擱,當下卸來門板。徐易水尚覺不妥,孔佑已經把孔花嫵丟在擡高的門板上。

  孔花嫵悶哼一聲,沒有醒。

  「這……」徐易水嚇得險些跳起來。

  「怎麼?」沈連翹看向徐易水,「奉常大人難道要親自擡著嗎?從這裡到京城,路可不短。來,給徐奉常讓個位置。」

  徐易水的臉憋得像茄子一樣紫,搖頭說不必了。

  他已到了天命之年,稍有不慎便傷風生病。擡個門板回去,累壞了自己事小,就怕摔壞祥瑞。

  寂照宮外的氣氛突然有些不對。

  孔佑遲遲未讓官員起身,湯瑞和蔡無疾的腿已經跪得有些麻。

  沈連翹擡頭看著孔佑,淡淡道:「殿下此番上山,還有別的事嗎?」

  聽這問話的語氣,好似上官斥問下屬。

  官員的頭連忙更低了幾分。

  有些膽小的已經在心中念叨:「我沒聽到也沒有看到,可千萬不要殺我滅口。」

  膽大的那些有些擔憂太子在眾人面前被落了面子,會發火。

  沒想到孔佑只是揉著手指道:「怎麼辦,手有些痛。」

  那模樣竟然毫無威嚴,委屈兮兮。

  「走,」沈連翹握緊他的手,擡步向山下走去,「容本郡主去給殿下請個大夫。」

  她就這麼把孔佑拉走了,當著朝臣和祥瑞的面兒,像拉著自家不聽話的野孩子。

  那可是太子殿下啊!

  明日之後,那就是皇帝了啊!

  眾人目瞪口呆,只能假裝看不到,等他們的身影遠去,才左右瞧瞧,小心翼翼起身。

  「都別亂說啊。」蔡無疾咳嗽著,哭笑不得地喝令下屬。

  「都別亂說啊。」湯瑞抹著汗,知會京兆府衙役。


  「不准亂說啊。」使館護衛們各自點頭,心領神會。

  護衛這才擡著祥瑞下山,孔雲程連忙跟過去。

  這一路上難免有百姓瞻仰跪拜祥瑞,讓妹妹躺在門板上,成何體統。

  孔花嫵尚未出嫁,名節比性命都重要。就算嫁人了,也不能這樣啊。

  沒照顧好妹妹,若被幽州的族人知道,非得打斷他的腿。

  孔雲程打算給護衛們些好處,把妹妹救下來。讓他們擡著羽毛回去,也幫他們落個輕鬆。

  沒想到這些使館護衛貪心得很,足足索要了他十兩茶錢,才讓他把孔花嫵抱走。

  坐進馬車裡,孔雲程看著昏睡不醒的妹妹,深深嘆了口氣。

  「你怎麼這麼蠢?」他自言自語地捶了一拳車廂。

  「你怎麼生氣了?」另一輛寬敞些的馬車裡,太子孔佑貼近沈連翹,戲問道。

  「我哪有生氣?」沈連翹握著孔佑的手,把他的手指攤開,輕輕摩挲,緩緩道,「殿下可真有力氣,抱著個百十斤的祥瑞從寂照宮下來,腿不抖腰不晃,如履平地輕鬆自如。不知道的,還以為殿下是個練家子。」

  這話聽起來像是誇獎,卻又含著濃濃的醋意。

  孔佑故作認真道:「那羽毛可輕得很,沒有百十斤。」

  話還未說完,手心就猛然一痛。沈連翹一面掐一面瞪著他,氣惱道:「你還想再抱一次?」

  「疼疼,」孔佑捉住她的手,溫聲道,「你把本宮弄疼了,該當何罪?」

  「要殺要剮,隨便殿下!」沈連翹咬唇擡頭,眼圈紅了。

  孔佑頓時心軟如棉,把她擁進懷裡,耐心哄著:「不哭不哭,不能哭,翹翹哭了,怎麼幫我渡過難關呢?別人裝神弄鬼,你還不知道,這天下的祥瑞,多半是偽造嗎?」

  聽到他這麼說,懷中的人才漸漸溫軟了些,可沈連翹的聲音依舊沙啞,像是淚水哽在了喉頭。

  「是太后嗎?可是她為什麼這麼做呢?若為挑撥你我,完全沒有必要。難道真心為你做個祥瑞,為登基造勢嗎?我看未必。」

  沈連翹依偎在孔佑懷中,慢慢分析著。

  孔佑低下頭,輕吻她的額頭。

  「你有一句話,」他欣慰道,「讓我很開心。」

  「什麼話?」沈連翹仰頭看他清俊的臉頰,詢問道。

  孔佑卻沒有答,他理順沈連翹的碎發,輕聲道:「在幽州孔家時,我曾經幻想過除掉仇人,拿到皇位後的生活。坦誠說,並沒有覺得很開心。雖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御座後的王,卻肩負天下百姓的生死,一刻也鬆懈不得。不過現在,我是實實在在開心,每一天無論朝事多繁雜,都覺得開心。你知道是因為什麼嗎?」

  沈連翹嘟著嘴不說話。

  這人若說起情話,真是比話本子裡騙小姐私房錢的書生都要嘴甜。

  她突然想起孔佑的錢在北地花光了,她可不能輕易動心,她的錢不能亂給。

  可孔佑自顧自地說著。

  「因為翹翹啊,因為無論多忙多累,我有翹翹。」

  剎那間沈連翹心中炙熱渾身麻酥,下意識便道:「你要錢嗎?」

  孔佑神情微怔,不知道沈連翹為何這麼問。他想了想道:「翹翹的錢得來不易,你自己留著吧。以後做了皇后也是有月俸的,虧不了你。」

  沈連翹頓時開心起來,在山頂時的陰霾一掃而光。

  孔佑不抱孔花嫵了,還不要她的錢,還要給她發月俸,這可真好。

  雖然心中仍有些近日積壓的不快,但她勉強可以對孔佑笑一笑。

  「算了,」沈連翹裝作大方道,「到時候我再剋扣些嬪妃的月俸,能得不少銀子。看在那些銀子的份上,今日就不同殿下計較。」

  「娘子大度,」孔佑緊緊抱住她,下巴抵著她的頸窩,「本宮感激不盡。」

  馬車到半途,孔花嫵的眼珠滴溜溜轉了轉,睜開了眼睛。

  「你一直在裝暈,是不是?」

  孔雲程立刻問。

  孔花嫵揉著肩膀坐起身,別過頭。

  「祥瑞是怎麼回事?」孔雲程窮追不捨地問,「你是咱們孔家的姑娘,不會不明白朝堂險惡吧?」


  孔花嫵換了個姿勢,垂頭不語。

  「你不說清楚,今日咱們就回去,回幽州去!」孔雲程下了殺手鐧。

  「我不要!」孔花嫵這才開口說話,一開口就哭了。

  「哥哥你看到了嗎?太子殿下讓那麼多人幫忙找我,他還親自上山,見我身子虛弱,就抱著我出來了。他心裡有我。若不是那個沈連翹把他拉走,他會一直抱著我的!」

  孔雲程張了張嘴,氣得說不出話來。

  「你,你——」他在逼仄的馬車裡擡手指著孔花嫵,「你為了這個,偽造祥瑞?」

  「我沒有!」孔花嫵道,「祥瑞是太后娘娘——」她擡手捂住嘴,一句話也不肯說了。

  孔雲程只覺得五雷轟頂。

  他們孔家的人,同太后楊氏牽扯不清了?

  這算是什麼事?他日若大禍臨頭,孔家數代基業,必將毀於一旦。

  「花嫵,」孔雲程冷靜半晌,努力調息,才語氣平穩道,「你到底要做什麼?」

  孔花嫵坐直了身子,一字一句回答哥哥。

  「我要做皇后,這是他欠我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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