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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3章 壞男人的極品呵護

  成蔚然被請進東廂房稍坐。

  名帖遞過去,等了許久,才有人推門進來。成蔚然以為是來引她見沈連翹的婢女,立刻起身。沒想到是一個男人。

  這男人個頭不高,臉型瘦長,濃眉薄唇,面上帶著笑意,對成蔚然行禮。

  「鄙人姓黃,小字萬仞,有幸見到成二小姐。」

  成蔚然早聽說過大梁正使的名字,聞言連忙施禮,並且說明了來意。

  「郡主她……不太好。」黃萬仞臉上罩了一層愁雲。

  「她怎麼了?」成蔚然一顆心提起來,若不是顧忌禮節,急性子的她已經衝進去探病了。

  「郡主昨夜昏厥,」黃萬仞左右看看,有些慚愧道,「太醫診她中氣不足、脾胃虛弱、驚而心悸,引發失魂之症。都怪我大梁未能早日接回郡主,讓她的身心都受到摧殘,竟至於此。」

  「失魂之症?」成蔚然只聽清楚了這個病症。

  「是,」黃萬仞嘆息道,「郡主什麼都忘了。太醫不讓驚擾,所以待會兒小姐您進去,切不可讓郡主激動緊張。」

  成蔚然連連點頭,忐忑不安地跟著黃萬仞往前走。

  從抄手遊廊往內,跨過三道院子,才到達沈連翹居住的庭院。

  院門口站立著侍衛,他們身穿大梁服飾,嚴肅恭敬。

  婢女推開門,成蔚然奔進去,看到正吃湯羹的沈連翹擡頭,茫然看向自己。

  她穿著大梁的水綠裹胸百褶裙,肩上披一件白色天鵝絨大氅。脖頸上雖然仍舊墜著那塊玉佩,五官臉蛋仍舊那麼明艷,可卻沒有神采。

  原本清亮狡黠又帶著可愛嬌憨的眼神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有些空洞膽怯,又有些乖巧謹慎的目光。

  那目光看著她,的的確確,像是看一個陌生人。

  從未見過,沒有交心的陌生人。

  成蔚然的心一瞬間跌落谷底,她怕嚇到對方,小心翼翼問道:「連翹,你還記得我嗎?」

  沈連翹放下湯羹,從婢女手中接過手帕細細揩拭唇角,接著起身離開桌案,這才回答成蔚然的話。

  「不記得。」她笑不露齒道,「這位小姐看起來很面善,請問你為何喚我連翹呢?連翹是一種藥材吧?」

  還未等成蔚然解釋,站在門口的黃萬仞便道:「連翹二字,是郡主的乳名。這位成小姐,是郡主在大周認識的朋友。」

  他說完這話,看一眼伺候沈連翹的婢女。

  那婢女的眼睛瞧向湯羹,垂下眼帘,算是回答。

  原來是朋友。

  沈連翹有些警惕的神情立刻放鬆,她快步走過來,站在成蔚然面前道:「那便請小姐快給我講講,我們是怎麼認識的,都有什麼趣事?我今天早上醒來,只要想一想,就要頭痛。」

  成蔚然僵硬地看著沈連翹,眼眶中湧出淚水。

  「你真的忘記了?」她問道,「你的身體一向很好,怎麼會?」

  「太醫說是因為小時候沒養好,身子虧虛,又受了驚嚇。多補補,會好些的。」沈連翹安撫著她,似乎忘記了自己的病情。

  成蔚然搖著頭退後。

  「不是的,一定有別的原因。你等我!」

  她說完猛然轉身離去,心中淤積的情緒讓成蔚然失去理智。她坐上馬車,快馬加鞭到達晉王府門口。不理會門房的勸阻,一路飛奔進去。成蔚然大喊著「晉王殿下晉王殿下」,攪動得整個晉王府亂起來。婢女擋她,護衛攔她,若不是丞相府小姐的身份,他們早把她打出去。

  「住手!」

  一個冷淡清亮的聲音響起,晉王府內頓時萬籟俱寂。

  抓著成蔚然的手鬆了松,她髮簪掉落形容狼狽,看著面前出現的男人,如同看著死敵。

  「晉王殿下,」成蔚然咬牙切齒道,「你對她,做了什麼?」

  晉王劉禮抱著白兔楚楚,轉身道:「你進來說吧。」

  因為一男一女同室相處,為了避嫌,殿門始終是打開的。

  成蔚然站在門口,惡狠狠地盯著劉禮。

  「連翹怎麼失憶了?晉王殿下不會也同我說,是因為她幼時身體虧虛吧?」


  她攥著手,似乎隨時準備打過去。

  劉禮輕輕撫摸著楚楚,對成蔚然笑笑。

  他的笑有些疲倦,也有些坦然。

  「她離開世子府時,沒有帶楚楚,你知道為什麼嗎?」

  成蔚然有些疑惑地看著劉禮。沒帶楚楚,跟她問的事情有什麼關係?看來是晉王去世子府把楚楚帶回來了。

  「她沒有帶楚楚,但她去見了她的老師,去見了你,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沈連翹的確見了成蔚然,她們還吵了一架。

  劉禮從衣袖中掏出一把匕首丟在地上。

  「哐當」一聲,匕首撞擊地板,落在成蔚然腳邊。

  「因為她……」劉禮嘆息道,「要刺殺父皇。」

  一瞬間成蔚然汗毛倒豎如墜冰窟。

  她覺得自己腿腳酥軟站立不住,她看著劉禮的臉,那表情不像說謊。

  他沒必要同自己說謊。

  怪不得沈連翹要嫁給劉禮,怪不得沈連翹同自己吵架,原來她是為了在宮宴上行刺皇帝,她做了一去不回的準備。

  不可能準備萬全的。

  她會當場被抓,或許拉去審問同黨,折磨得生不如死。也或許原地斬殺,身首分離,拼都拼不完整。

  可是為什麼?

  那可是誅滅九族的大罪!

  「為什麼?」看著劉禮,成蔚然怔怔地問。

  「因為十六年前,」劉禮道,「宜陽驛站那場燒死先太子和良氏夫婦的火,是陛下放的。而連翹她,知道了。」

  殿內很安靜。

  可成蔚然卻覺得,有一道天雷劈開她的頭頂,震驚得她魂魄離殼、失聲痴傻。

  她呆呆地站著,一直酥軟的腿終於滑跪在地,坐了下來。

  淚水從成蔚然眼中洶湧而出。

  她這才知道,沈連翹每日同她嬉笑打鬧的表象下,隱藏著多麼可怕多麼可憐的秘密。

  這秘密晉王竟然肯講出來。

  雖然當初驛站大火,有朝臣懷疑過當時還是楚王的皇帝。但先帝重病,楚王一手遮天,把朝中反對自己的朝臣一網打盡,平息了議論。

  可十六年後,這仍然是只要敢說出聲,就要殺頭的死罪。

  劉禮的眼神卻有些不屑。

  「這也沒什麼,」他苦笑道,「如今唯一能接近連翹的只有你。你知道了這個,還敢告訴她她是誰嗎?你覺得相比凌遲之刑,只是失去記憶,會不會好很多?」

  成蔚然表情僵硬,有些失神道:「你就不怕我把這事兒說出去?」

  「說出去?」晉王撿起匕首,搖頭道,「說給誰?丞相大人嗎?不怕告訴你,丞相成堅,自始至終,都知道宜陽驛站大火的真相。告訴劉琅嗎?他已經死了。更何況陛下正在挑選嫁入大梁的人選,本王覺得成小姐你,就很合適。」

  成蔚然雙手按地,勉強站起身。

  她抖落衣襟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扶正髮簪,對劉禮搖頭,聲音雖然悲涼,卻又堅定。

  「是這樣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所以受辱受罪,都是我們的錯。但是晉王殿下且莫忘了,『皇皇上天,其命不忒。』天有公道,行惡終墮地獄。殿下和陛下,都好自為之。」

  她說完轉身離去,緋紅色的裙擺在門欄上擦過,如同地獄燃起的烈火。

  北地,風沙,軍營。

  孔佑已經能站在沙盤前議事。

  他們沒有急著回到大周,而是就在匈奴境內,分析研判匈奴軍情。

  剛剛演示過一遍沙盤,校尉們都同意孔佑的看法。

  匈奴正在集結兵力,準備趁大周年節,踏過長城,一舉南下。

  這個消息要傳給衛燃,讓他好生警惕。

  孔佑是不方便出面的,幸而這裡有楊嘯舊部。他們的話,衛燃會信。

  議論了半日,出去採買軍糧的江流回來。

  他簡單照了一面,便窩到帳篷的角落坐下,氣鼓鼓的,一聲不吭。

  等眾人離開,孔佑看江流一眼,坐下道:「說吧,什麼事兒?」

  江流摳著指甲回答:「沒事兒啊,挺順利。」

  他的臉上帶著躲閃的神色。

  「你說吧。」孔佑道,「你不說,咱們送糧的人到了,也會說的。」

  他之前培植的力量,正在迅速靠近北地。有些腿腳快的,已經能幫忙做事了。

  江流的手指放在地面上,剛剛摳乾淨的指縫再一次浸滿沙土。他氣急敗壞道:「沈掌柜她……」

  「她怎麼了?」孔佑握著茶壺的手忘記倒茶,神情緊張。

  江流垂著頭,喪氣道:「她要嫁給晉王。」

  「啪!」地一聲,粗陶壺在地上打碎,濺起凸凹不平的渣滓。

  馬奶茶灑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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