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舅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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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錦衣華服來要飯,也是稀奇事。

  他們中有一個認得白羨魚,不僅笑,還忍不住揶揄:「太傅大人從禁軍統領的位置上剛下來,白武候長已經買不起禮物了嗎?」

  「說什麼呢?」另一位少年將軍道,「我們都心儀大小姐,無論身份貴賤,可平等求愛。聽聞大小姐擅長打理生意,我家便有許多生意。不像有些人,只拿著一點俸祿過活。」

  「對,窮到跑來安國公府要飯。」

  白羨魚不以為意,一面耐心地等著,一面把這兩位公子的面容記在心裡。

  有些人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白羨魚沒有動手,是因為這京城的安寧來之不易,是因為葉柔不喜歡打打殺殺,更是因為即便是等待,想到葉柔就在這座宅子裡,白羨魚的心也柔軟堅定,可以容下許多挑釁。

  這個時候,門房回來了。

  那兩位公子急慌慌地上前,問:「大小姐答應去聽戲嗎?」

  「大小姐想去看梅花嗎?」

  門房對他們搖頭,客氣道:「禮物收下,會把回禮送去貴府。」

  公子們便都有些失望。

  而門房又對白羨魚笑笑,恭敬道:「大小姐說,家裡還有飯。武候長如果不嫌棄,就進去同將軍一起吃吧。」

  白羨魚道聲謝,跟著門房進去,留下目瞪口呆的公子。

  竟然——

  「等等!」他們連忙叫道,「我們也要飯!」

  然而門房正要回頭,白羨魚已經推了他一把,把門關上了。

  因為關得猝不及防,差點就撞到公子們的頭。

  白羨魚心中喜悅,又漸漸緊張。

  跟將軍一起用飯啊……

  不會被打吧?

  女眷已經離開,放了一對乾淨碗筷,豐盛的席面旁,只坐著葉長庚。

  見白羨魚進來,他擡手道:「請坐。」

  白羨魚沒敢坐。

  「我其實……」他承認道,「是想見大小姐。」

  「先吃飯。」葉長庚道。

  「是。」白羨魚不敢拒絕,因為害怕,只有一半屁股坐在椅子上。

  葉長庚自顧自吃菜。

  他夾起魚膾,在醬料里蘸一蘸;拿起小刀,切開荷葉雞;用湯勺舀出銀耳羹,胡餅夾住烤羊肉。吃了許久,才催促白羨魚:「武候長,吃啊。」

  白羨魚咽了咽口水,夾起涼拌葵菜,細細咀嚼。

  第一口便覺得好吃,也便不再拘束,直到他塞了一大口羊肉,葉長庚突然道:「聽說你們府中,不做晚飯,是習慣如此嗎?」

  白羨魚差點被那口飯噎死。他努力咀嚼,使勁兒咽下去,順了順胸口,才憋紅著臉回答道:「是父親母親習慣如此,我不習慣。我每晚都要吃飯的。」

  葉長庚像是在聽閒話,淡淡地點頭,又招呼白羨魚飲酒。

  白羨魚長了記性,不敢大口喝,只是剛抿了一口,葉長庚又問:「你以前喜歡玩骰子,如今還去嗎?」

  白羨魚那口酒剛咽到一半,急於回答,頓時被嗆得咳嗽起來。一面咳嗽,一面道:「已經……許久不去。沒什麼意思,當時只是太閒。」

  葉長庚點頭道:「人閒生事,的確忙一些好,接下來你準備做什麼?」

  白羨魚再也不敢吃飯,他老老實實坐著,規規矩矩回答。

  這已不是普通問話。

  問飲食,是在問白家會不會對葉柔好;問骰子,是在問白羨魚的人品;問做事,是在問他值不值得託付終身。

  葉羲不在家,這是葉長庚身為兄長,在考察妹婿。

  「我會好好做事,」白羨魚擡起頭,鄭重回答:「聖上讓我守門,我便守好城門;聖上讓我出征,我便持刀殺敵。我是大唐的臣子,為聖上忠心不貳,為百姓竭盡所能,為妻子……」

  他頓住,心裡想著如何對葉柔好,但是那些軟膩的話,實在不適合說出口。想了想,他道:「將軍是劍南道節度使,聽說劍南道的男人,對妻子都是體貼敬重的,我也會那樣。」

  葉長庚淡淡地笑了,雖然笑,卻搖頭。

  「我不是好哥哥,上一次,妹妹說她要嫁,我便由著她嫁了,後來出了事,我心痛氣憤,卻什麼也做不了。」他的臉上划過一絲憤怒,似乎過了這麼久,也無法撫平他的心情,「我們家裡,其實寧肯養她一輩子,也不想她再冒風險。」


  白羨魚剛剛止住咳嗽,此時又忍不住想咳。

  葉柔嫁給錢友恭,的確所託非人出了事。但葉長庚也沒有閒著,他闖入牢房,三箭入牆,把對方活活嚇死了。

  「這一次……」葉長庚擡頭,目光如炬,又熱又亮,盯緊白羨魚,道,「除非不怕死,否則別動念頭娶柔兒。」

  葉長庚對白羨魚原本沒有惡意,同是在朝為官,他懂白羨魚站隊太子時的取捨,更欽佩白羨魚關鍵時刻帶兵救人的英勇。但只要想到他可能娶走自己的妹妹,莫名地,便對他有了敵意,想狠狠教訓一頓。

  可這個時候,丫頭來敲門。

  「少爺,」那是葉柔的貼身丫頭風兒,她手中端著一盤菜,含笑道,「奴婢來加菜。」

  葉長庚有些疑惑。

  這滿滿的一桌子菜,有必要加嗎?

  可風兒已經把食鼎捧過來。

  那是雙層鼎,上面盛著一道雞湯白菜,下面燃著蠟燭。因為一直加熱,從廚房端到這裡,上面的菜湯還在熱氣騰騰地冒泡。

  葉長庚看著那蠟燭的顏色,哼了一聲,爽朗地笑了。

  「罷了罷了,有客來,加了菜,還是好好吃菜吧。」

  白羨魚心中感動。

  這必然是柔姐做的,必然還是以前的味道,必然是為了讓他不那麼緊張。

  葉長庚看著發呆的白羨魚,催促道:「吃啊。」

  「好,好。」白羨魚連忙夾菜。

  葉長庚又道:「吃乾淨,不准剩下。」

  他只能再說這一句狠話,嚇唬對方了。

  「嘗嘗好吃嗎?」燭光下,趙王李璟給崔錦兒夾了一次次菜,恨不得讓她把天下美味都嘗遍。

  「好吃,」崔錦兒吃了一口醋魚,吩咐婢女道,「給奶娘端去吧。」

  婢女立刻把這道菜端走。

  李璟再夾一塊山芋,道:「嘗嘗這個,蘸白糖。」

  「給奶娘——」崔錦兒說到一半,見李璟生氣,才笑眯眯問,「怎麼了呀?」

  「給奶娘,給奶娘,」李璟學著她的樣子,問,「我知道孩子要吃奶娘的奶,但是你的身體就不用補一補了嗎?從雍州到這裡,舟車勞頓這麼辛苦。」

  京都局勢安定後,李璟把崔錦兒母女接了回來。

  「我都補得這麼圓了。」崔錦兒抓過李璟的手,讓他揉自己的臉,道,「再補下去,就胖得走不動了。倒是你,這陣子瘦了一大圈。」

  提起這陣子的事,李璟深深嘆了口氣。

  許多話只能堵在心裡,只有見了妻子,才能慢慢聊。

  他們屏退婢女嬤嬤,夫妻倆坐在一起,李璟躺下去,枕著崔錦兒的腿,還未說話,便落了淚。

  他索性閉上眼。

  「二哥下葬那日,冷清得很。」他道,「四面都是風,像是要把棺材掀翻。我想起他渾身是箭的樣子,就又為他傷心,又生他的氣。我跟太子妃說,讓世子們來送送父親吧,但裴蕊不肯!她竟不肯!」

  「她是獨善其身的人,自然不肯。」崔錦兒安慰道。

  「不肯就不肯吧,」李璟道,「雖然是以王侯之禮下葬,勉強撐著葬禮規格,但也潦草得很。我想到他做的那些惡事,也沒什麼好為他抱屈的。我只是……錦兒,」李璟翻過身,摟住崔錦兒的腰,「我只是難受得很。」

  崔錦兒輕輕拍撫著他,安慰著,直到一位嬤嬤進殿,在崔錦兒耳邊說了句什麼。

  崔錦兒原本還有些同情難過的臉上,頓時怒氣橫生。

  「你……」她問道,「你要求娶葉柔?」

  不等李璟回答,崔錦兒擡手便把他從身上掀下來。李璟掉在地上,揉了揉屁股便跑,崔錦兒已經追上來,在他後背使勁兒捶打。

  「我就是試試嘛……」李璟道,「閒著也是閒著。」

  他跑跳到門口,見管家站在遠處,管家身後還有個熟悉的身影。

  李璟頓時止步,像見到救星一般,喚道:「青峰?你來做什麼?小九回來了?」

  小九最好是回來了,他今晚就可以借宿楚王府,省得被崔錦兒打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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