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擰巴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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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爺,」

  見到皇帝看報看的認真,劉時敏小聲的說到。

  「昔年,世廟在時,曾賜與臣下四塊銀章,奴婢覺得可以給畢閣老一塊銀章。」

  「銀章?」

  聽到劉時敏的話,朱由校轉過頭,看著劉時敏道。

  「詳細說說。」

  「是。」

  聞言,劉時敏連忙開口解釋了起來。

  這個賜銀章的事兒,和朱由校給宋孫承宗的密匣挺相似的。

  嘉靖六年,嘉靖對剛剛入閣的張璁說:「朕有密諭,卿勿令他人測知,以泄事機。」又親諭言:「朕與卿帖皆親書,雖不甚楷正,恐代寫有泄事情。」

  張璁回應「聖心慎重之至,尚恐出入封識莫為左驗竊聞。」

  同時,張璁引仁宗(大胖子)賜大學士楊士奇等銀圖書准密言奏事之例,請世宗賜予印記以達成君臣間的秘密交流。

  隨即,嘉靖採納了這個建議,分別給內閣大學士楊一清、張璁、翟鑾以及吏部尚書桂萼銀章各兩枚。

  其中,給楊一清的是「耆德忠正」和「繩愆紏違」。

  給張璁的是「忠良貞一」和「繩愆弼違」。

  給翟鑾的是「清謹學士」和「繩愆輔德」。

  給桂蕚的是「忠誠靜慎」和「繩愆匡違」。

  印上字的不一樣,表明了嘉靖對不同人的態度,就不多作解釋。

  當然,日後這八塊銀章和密奏制度,也漸漸的被破壞,而隨著嘉靖完全掌握了朝堂的權力,嘉靖二十三年後,就不再賜予臣子銀章了。

  順帶一提,據說嚴嵩也得了塊「忠勤敏達」的章。

  「不一樣。」

  聽完了劉時敏的敘述,朱由校搖了搖頭。

  嘉靖的銀章密奏制度,實際上是為了平衡朝堂上的權力,讓自己能控制朝堂。

  但他和嘉靖的治國思路不一樣。

  嘉靖入朝那時候,兩眼一抹黑,又沒握槍桿子的想法,也就只能用這種比較溫和的方式。

  而他一個開了掛,知道什麼人能用什麼人不能用,另外就是槍桿子、印把子、錢袋子都在他手裡,他不擔心把鍋打破了。

  「不過你說賜印,朕到是有個想法。」

  突然,朱由校向劉時敏問道。

  「三省六部,宮裡有收藏的三省官印嗎?」

  「三省六部?」

  聽到朱由校的話,劉時敏瞪大了眼睛。

  三省六部,中書、尚書、門下三省,不過這是唐朝的說法。

  宋朝的三省是中書、尚書和樞密院。

  而元朝則是中書省、樞密院、御史台分掌行政、兵權、監察。

  其中,中書省是啥?就是宰相,放後世就是代表最高決策的人大。

  但問題是,大明的中書省,連帶著宰相一起被廢了啊。

  「有嗎?」

  沒有理會劉時敏的驚訝,朱由校問道。

  「有。」

  見到皇帝執著,劉時敏只能點了點頭道。

  「三省六部是前唐的說法,當年,太祖皇帝廢中書省後,中書省的官印就被毀了,但還是藏有前元的官印。」

  「沒有中書省,是不行滴,但有中書省,也是不行滴。」

  看著劉時敏,朱由校說出了兩句完全矛盾的話。

  躺在椅子上,朱由校手指摩挲,琢磨著怎麼才能做既要又要。

  既要,是內閣能夠擁有行政權和決策權,不像現在,給別的衙門行個文,都要借用翰林院的大印。

  而又要,則是要保證皇權大於相權,能對自己進行監督,但又不能掣肘。

  「你去把那塊印給朕找來。」

  用手點了點劉時敏,朱由校小聲的道。

  「不要讓人發現。」

  「奴婢明白。」

  劉時敏也知道皇帝的想法很瘋狂,但皇帝都開口了,他也只能去做事了。


  看著劉時敏離去的身影,朱由校忍不住磨牙。

  中書省,代表著決策權,權力被收繳到了皇帝這裡。

  門下省負責審查,這個權力被分給了科道。

  尚書省負責執行,權力被分給了六部。

  「要不學米國佬,弄個議會制度,將封駁權從六科剝離出來。」

  突然,朱由校腦中靈光一閃,有了一個奇妙的想法。

  但隨即,他就搖頭將這想法甩了出去。

  設議會的目的是監督,就必要設議長,這不就是當年張居正在決策的同時,又控制六科監督六部的套路麼。

  而且設議會,到時候特娘的朝堂上恐怕吵的比現在還厲害。

  這麼想著,朱由校就離開了舊衙門,來到了校場之上。

  恰好,此時正好有場球賽,虎賁衛前營對從龍營。

  南海子的球賽,休息時間誰都能看,算是個與民同樂的項目。

  同丁修一起坐在自己的專屬看台上,觀賞雙方在賽場上拼搏。

  突然,朱由校眯著眼睛看向了場地邊緣,向丁修問到。

  「那一大一小倆女孩兒是誰?不是宮女吧?」

  對於伺候自己的宮女,朱由校還是知道的,都是有專門的服飾的。

  這倆一身平民衣服的,一看就不是自己碗裡的。

  「。。。那我去打聽下?」

  聽到皇帝又和自己問女孩的信息,丁修只感覺頭皮發麻,但皇帝發問,他又不能沒表示。

  聽到丁修的話,朱由校就察覺到了一絲不情願。

  轉過頭去,就看到這廝板著個臉。

  「你這什麼表情啊?」

  「陛下,上次皇后娘娘那事兒。。。」

  看著皇帝,丁修支支吾吾的道。

  「。。。。」

  聞言,朱由校就陷入了一陣沉默。

  得,這廝PTSD了。

  「你把朕當什麼人,見一個上一個的大種馬?」

  笑著錘了下丁修的肩膀,朱由校搖頭道。

  「你替朕去將皇后找。。。」

  說到一半,朱由校就搖了搖頭,將話收了回去。

  「看球。」

  連續看了兩場球賽,一直到劉時敏從宮裡找來了前元的中書省官印,朱由校也沒想到好辦法。

  從劉時敏的手中接過前元的中書省官印,朱由校仔細的打量了起來。

  長方板鈕,無穿孔,銅質,范鑄,由印身、印鈕兩部分組成,印面正方形,印文為九迭篆朱文「中書門下之印」六個字。

  ps:這塊印的描述是北宋中書省之印,宋太祖乾德三年,重鑄中書、門下,樞密院三司使印,出土于吉林舒蘭縣白旗鄉嘎呀河村古城,現藏于吉林市博物館。

  至於說為啥在東北出土,提示一下,靖康恥,猶未雪。

  噹啷一聲,將那塊前元的印信丟到桌子上,朱由校忍不住開始又開始磨牙。

  「皇爺,要不按此印信,仿製塊內閣之印?」

  看著愁眉苦臉的皇帝,劉時敏小聲的提議到。

  「你怎麼不說將朕的玉璽直接給內閣呢。」

  聞言,朱由校沒好氣的看向劉時敏道。

  「奴婢失言。」

  聽到皇帝的話,劉時敏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

  這話,就差說他想造反了。

  「起來吧,別跪來跪去的。」

  知道自己話說的重了,朱由校只能抬手讓劉時敏起來。

  「你前面說的對,但也不對。」

  從地上站起來,朱由校在堂中轉了起來。

  「是要給印,但這印是要給畢自嚴的,而不是給內閣的。」

  終於,朱由校下定了決心,拉出塊宣紙,在上面寫下了六個字「內閣首輔之印」。

  想了想,朱由校又覺得不對,提筆劃掉了內閣兩個字,而後又寫下了一段話。


  「家貧思賢妻」

  「國亂思良臣。」

  看著自己寫下丑的批爆的幾行字,朱由校搖了搖頭。

  「將這些字抄一遍,用楷書。」

  將筆放下,從桌前退後,朱由校轉頭對劉時敏道。

  「是。」

  聞言,劉時敏也不意外。

  皇帝的字寫的丑,這都是日常了。

  小心翼翼的抄完了皇帝的字後,劉時敏看向皇帝,等候下一步的吩咐。

  「知道怎麼刻吧?」

  指著桌上的條文,朱由校向劉時敏問道。

  「印文是首輔之印,印背上刻批語。」

  聞言,劉時敏當即道,這點傻子都能看出來。

  「對咯。」

  滿意的點了點頭,朱由校對自己的機智點了個贊。

  「那皇爺,用什麼料刻呢?」

  就在這時,劉時敏出聲音又問道。

  「是金料、銀料、銅料,還是木料。」

  「料。。。」

  聽到這話,朱由校就頓住了。

  劉時敏看似在問材質,但實際上問的是要不要形成慣例。

  印綬,是有一套嚴格制度的。

  以秦漢為例,印分金印、銀印、銅印之等;印上有紐,紐作龜紐、鼻紐之別;綬有綠綬、紫綬、青綬、黃綬、黑綬之差。

  而大明則是按照高低分為銀印和銅印,金印那都是藩王和賜給外國國王的。

  而木頭刻個印,代表的則是臨時。

  「用什麼料。」

  聽著劉時敏的話,朱由校陷入了一陣糾結之中。

  如果用銀料,就會在官場上放出一個消息,就是他要恢復相制,以後成為慣例。

  這在如今的這個情況下,不是個好事。

  「用木料,不過,用金絲楠木的。」

  眼珠子一陣滴溜溜的轉悠,朱由校一揮手道。

  「你再替朕草擬一封聖旨,大意就是朕今尚幼,要安心練兵。。。」

  說到這裡,朱由校又揮了揮手。

  「是要安心讀書,朝中大事問朕,小事,悉由畢自言決斷。」

  「奴婢遵旨。」

  聞言,劉時敏臉色古怪的點了點頭。

  皇帝這既要又要的樣,可真看得人擰巴啊。

  從桌上拿走皇帝寫下的字,劉時敏就轉頭去尋匠人,雕刻印信。

  而就當京城大搞政治建設時,遼東卻也不平靜。

  雖然皇帝要他帶兵回京獻俘的聖旨已經到了,但同時傳到的還有一道要他安頓好遼東後,再帶兵回去。

  為此,即便是傳回了努爾哈赤死的消息,熊廷弼也沒急著踏上回京的路途。

  他可不想,他回京見趟皇帝,回來遼東又讓建奴給禍害了。

  為此,熊廷弼擱遼東又開始了一輪調兵遣將。

  阿敏帶著的降人,安排在了廣順關外,他爹舒爾哈齊當年打算自立的時候,就是打算在這裡建窩,現在讓阿敏在這裡也算是一種傳承了。

  秦家兄弟和白杆兵被留在了葉赫部舊城,一方面是監督那些個被「解放」的葉赫女真,一方面是向北,劫掠逃跑的建奴。

  開原城的防務,被移交給了張名世率領的四千南兵營,戚金要被帶回京城。

  尤世功留守鐵嶺,賀世賢駐瀋陽,侯世祿移駐鴉鶻關。

  童仲揆、張神武等四川、雲南都司將領同他一起返京。

  而姜弼所帶領的武靖營,則是移駐定遼右衛,交給了楊鎬調遣。

  公平的講,楊鎬這一年來乾的不錯,很好的完成了襲擾建奴後路的工作,而熊廷弼如今將武靖營,這個遼東本地兵馬交給他的意思也很明確,給你增兵了,別說我老熊不給你楊鎬機會。

  撫順關外,薩爾滸舊戰場之上,白旗招展,長幡飄飄。

  「將士們,我大明,贏了!」


  頭纏白布,看著一具具已經被架在了火上的枯骨,熊廷弼眼含熱淚,將手中的酒緩緩的倒在了地上。

  「楊某給眾將士賠罪了!」

  與熊廷弼相同的,是被熊廷弼叫來了薩爾滸的楊鎬。

  沒人是鐵石心腸,即便失敗的原因是朝廷催促的甚急,但這些人說到底都是他楊鎬的手下。

  「點火吧。」

  隨著一聲令下,火光沖天,一具具屍骨,在火光中化作飛灰。

  傍晚時分,待到稍晚後,自有人拿著陶罐上前,將骨灰裝好封壇,帶回去。

  「部堂。」

  待祭拜完後,傍晚時分,熊廷弼的臨時行轅之中,有士卒來到熊廷弼的身邊。

  看向來人,熊廷弼開口問道。

  「薩爾滸之戰時,幾位陣亡的將軍屍骨找到了嗎?」

  「大多都找到了,但杜松將軍的屍骨被建奴帶走誇功,我們拷問了很多俘虜的建奴頭人,他們也不知道被帶到了那裡去。」

  慚愧的低下頭,士卒聲音低沉的到。

  不管杜松怎麼輕功冒進,致使大軍失陷,但都是大明的家事,卻被建奴拿走屍體誇功,很是讓人惱怒。

  「哎。」

  聞言,熊廷弼嘆了口氣,目光轉向了堂中的數口棺材。

  總兵官王宣、總兵官趙夢璘、參將柴國棟、游擊將軍王浩、游擊將軍張大紀、游擊將軍楊欽、游擊將軍汪海龍。

  這還只是西路軍戰死的高級將領,若是再算上其他兩路和中低級將領,薩爾滸之敗死傷三百多員,差點兒就打的大明軍界青黃不接了。

  「令人將這些棺槨裝上馬車,回京吧。」

  嘆了口氣,熊廷弼從地上站起來,下令道。

  「是!」

  一拱手,那士卒就出去傳令。

  很快,熊廷弼的經略衛隊就帶著一車一車的骨灰罐與一副副棺材,向著瀋陽而去。

  「希望你回京之後,還能回來吧。」

  站在撫順城的城頭之上,看著離開護送熊廷弼離開的隊伍,楊鎬搖頭嘆息道。

  身為一個文人,對大明的政壇,他很是絕望。

  因為大明的政壇上,有一個怪像,越是能幹事兒的人,越是有罪。

  對於楊鎬的擔心,熊廷弼自己也是清楚。

  他能在遼東安穩的留到如今,全是靠著皇帝用馮三元和顧造的全家換來的。

  如今,建奴已滅,熊廷弼心裡也有些擔心,會不會面臨一個兔死狗烹的局面。

  不過,即便如此,熊廷弼依舊踏上了回京的旅途。

  帶著四千餘兵馬,經過了近一個月的長途跋涉後,終於趕在十月走完前,回到了京城。(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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