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暗中謀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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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高來得很晚。

  他是小心謹慎的人,要不然也不會跟著李溫舟這麼多年,還能平安無事。

  在宮中低眉順眼的他,到了朝臣李通古面前,反而站直了些身子。

  「李大人,別來無恙。」

  「坐。」李通古神情溫和道。

  這客氣的模樣,像是等到了最信任的同僚。

  趙高神情自然地坐下,接過婢女奉上的茶水,慢飲一口。

  待婢女關上屋門退下,他才擡頭看向李通古。

  兩人的視線撞在一處,帶著點不謀而合的默契。

  「多謝你那時示警,本官才能躲過韋氏覆滅後的清洗。」李通古道,「後來也多虧有你時不時送來消息,本官才能步步高升,坐到今天這個位置。」

  這個位置,距離宰相也僅有咫尺之遙了。

  趙高搖頭道:「李大人師從荀子,德才兼備,所得都是應該的。」

  至於他,只是想在雍國朝廷,多交一個朋友罷了。

  看來,這個朋友他交對了。

  「更何況,」趙高露出感激的神情道,「當初陛下命您徹查宮禁,大人您雖然查出奴婢與楚國王族的關係,卻還是幫奴婢掩蓋過去。這個恩情,奴婢至死難忘。」

  那是趙政剛剛繼位時的事了。

  當時為了懲治把持朝政的舊臣,國君與韋彰德聯手清理前朝後宮。

  因為李通古是韋彰德的得力幹將,被委以重任。

  不久後,便查到了趙高的身世。

  他並非像李溫舟知道的那樣,是無牽無掛的孤兒。

  他的父親是楚王羋負芻的堂兄,因為獲罪被屠盡滿門。趙高逃出來,在街巷間長大。

  李通古覺得拿捏住一個內侍的把柄,比告發他,更管用。

  在他眼裡,趙高不過是楚王室相互傾軋的棄子而已。

  李通古並不知道,趙高其實一直不是棄子,而是羋負芻處心積慮釘入雍國的利劍。

  他讓趙高不至於死去。培養他,安撫他,把他父親的死嫁禍到雍國頭上,再利用他。

  所以趙高願意跟著李溫舟,甚至願意被淨身,成為閹人。

  「本官聽說趙管事近日不太好。」李通古道。

  問人好不好,大多數時候不是關心,而是想引誘他傾訴。

  說出來,兩人的關係就能更近,也就更好辦事。

  「也還好。」趙高的眼睛眯了眯,「因為王后的原因,奴婢曾被師父責打,革去了殿前侍奉的職務。這事是奴婢的不對,已經悔過自新。」

  趙高一面說,一面在心中揣測著李通古的用意。

  他打聽過朝堂上的事,知道李通古當初請諫先對付齊國的事。

  所以提一嘴王后,是遞個話頭,就看李通古接不接。

  趙高越發覺得,對方是要利用自己了。

  能被人利用是好事。

  果然,李通古聽了趙高的話,嘆息道:「王后深得陛下信任,趙管事若想在宮中待得安穩,還是避著些好。」

  「這可怎麼避啊!」

  趙高一副任人欺負無可奈何的模樣:「就連太后殿下,都不敢說王后半點不是。」

  「這樣就過分了。」李通古道,「看來王后雖然來自齊國,卻不懂孝道啊。」

  孔夫子出生的魯國,便在如今的齊國境內。

  夫子重孝,齊國人也都謹守孝道。

  共同貶低一個人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趙高吃了一會兒茶,終於道:「不知廷尉大人那裡,有什麼事可以讓奴婢效勞。」

  李通古起身走到窗前,左右看看,再關緊窗戶。

  「趙管事,」他悠長地嘆息道,「本官為雍國朝廷打算,不得不請你幫一個小忙。」

  趙高眯著的眼睛猛然張開,像尋到獵物的猛獸。

  屋內燃著提神醒腦的香餅。

  趙高放下茶盞,起身對李通古施禮。

  「大人儘管吩咐。」


  他恭敬道。

  趙高的確想幫李通古的忙。

  幫他,也就是幫自己。

  楚國被滅,他與雍國,已不僅僅是血海深仇。

  若李通古要他幫忙懲治姜禾,他就能順便把趙政也拉進死地。

  這樣很公平。

  你滅我的國家,我就讓你粉身碎骨。

  這一年的年節,因為朝事的順利,雍國前朝後宮,都比往年更熱鬧些。

  臨近正月,出入後宮的宗親也多起來。

  姜禾喜歡清靜,女眷們便常常待在太后宮中。

  太后年紀大了,也樂得熱鬧。

  有時候女眷言談間提及王后,太后便讓人去請姜禾過來。

  姜禾逢請必去,只不過稍稍坐一坐,便會有別的人在止陽宮求請,她也就告退離去。

  太后由此知道,來見姜禾的,竟然有不少朝臣。

  「陛下也不管她嗎?」太后有意無意,便回道。

  後宮干政是大忌,多少清明之君,栽在女人手裡。

  「說是安排齊國歸降後的事宜。陛下說,因為是王后的母族,凡事都要經過王后的確認。」

  內侍這麼稟報。

  說什麼安排事宜,看來是要趁機為母族討不少好處。

  太后橫了一眼那內侍,心中不快,等李通古來見她時,便忍不住埋怨幾句。

  「依哀家看,」太后道,「馮劫那個御史大夫還是不要做了!有人妄圖蠱惑陛下,把持朝政。馮劫眼瞎了不成?竟然全都沒看見。」

  聽起來是罵馮劫,可仔細想想,就知道意有所指。

  這話正合李通古心意。

  事實上,近些日子許多請見王后的大臣,都是得了李通古的授意。

  「聽說許給齊王賁王侯之位,」李通古搖頭道,「准齊國供奉宗廟,還給了不少土地。雖然歸順,恐怕以後齊地那邊的賦稅,咱們雍國也收不回來多少了。」

  「這還算什麼歸順?」太后不由得大怒道,「早知如此,還不如打一仗,反而落了個乾乾淨淨!」

  打敗了他們,該殺殺,該屠屠,就不用談什麼條件,給什麼好處。

  「殿下切勿生氣,以免傷了身子。」李通古上前奉茶,太后接過,嘆了口氣。

  「哀家總覺得,她治好了陛下的身子,又給陛下生了孩子,打仗方面也出力不少,就多寬容些,許多事也不那麼計較。可卻沒想到,她是越來越不懂事了!」

  李通古點頭道:「殿下寬宏大量,有慈悲之心。」

  太后哪有什麼慈悲之心,她只是對姜氏無可奈何罷了。

  不少做婆婆的人,潛意識中都想為難一下兒媳婦。但姜禾軟硬不吃又有能耐,沒少讓太后碰釘子。

  雍國太后搖著頭道:「哀家倒想有機會教訓她幾句,又怕陛下袒護,反落得哀家母子生出嫌隙。」

  李通古沉默不語,過了一會兒,忽然獻計道:「這個不難。等年後開春,齊國歸順。陛下為示鄭重,要在九嵕山下接受齊國玉璽。一來一回,非得兩日。到那時,陛下就顧不得王后了。」

  顧不得了,訓斥也好,懲戒也好,就都是太后說了算。

  她這個做婆婆的,就能出一口惡氣。

  「如果陛下一定要讓姜氏跟著去呢?」太后問。

  「微臣願意籌劃,給殿下和王后獨處的機會。」李通古懇切道。

  太后這才展眉笑了。

  她的確是需要一個獨處的機會,那裡最好四面臨水,讓姜氏插翅難飛。她想聽姜氏認錯,聽她承諾再不干涉朝政,聽她哀求自己。

  「趙高出去了一趟。」

  止陽宮中,宗郡與李溫舟碰面,交流信息。

  「阿翁知道他出去見了誰嗎?」宗郡問。

  李溫舟搖頭道:「派出去的人跟丟了。不過看那方向,似乎是李廷尉的宅邸。」

  宗郡揉了揉因為冬天到來而有些癢的臉。

  「李通古。」他沉沉道。

  李通古倒是的確有許多政見與王后不和。但他作為朝臣,鞠躬盡瘁,無可指摘。

  「不能打草驚蛇。」李溫舟道,「宗管事多費心。」

  「總管大人客氣。」宗郡笑了笑,「奴婢正好眼睛壞了,所以順藤摸瓜這樣的事,很願意做。」

  「聊什麼呢?」此時姜禾進殿,看到他們竊竊私語的樣子,問道。

  「小事。」李溫舟和宗郡齊齊施禮。

  事情還沒有明朗前,他們不想姜禾費心。

  「本宮這裡有一封信。」姜禾笑著揚起手中的信袋,「你們猜,子佩生的兒子還是女兒?」

  「奴婢猜是兒子!」跟隨姜禾進殿的采菱興高采烈道。

  「都來猜猜。」姜禾心情很好,「猜對了,本宮有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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