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小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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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襄武城外。

  「奇怪,涼州賊今日的攻勢如何這般軟綿無力。」鄧賢疑惑了一聲,像以往的時候,涼州賊射來的弓弩多少能擊穿木盾,將箭矢的尖端透過木盾展露到他的面前,但今日涼州賊射來的箭矢,卻是射不穿木盾,更有甚者,為木盾上的牛皮所彈開。

  『力度這么小,是沒吃飯嗎?』鄧賢暗自揣測了一句,他懷疑涼州賊沒吃飽飯,所以攻勢軟綿無力,不如往日的迅猛。

  當然,鄧賢不至於揣測,他還有實際的證據,根據間細遞來的消息,涼州賊軍中不久就將斷糧了,糧草既然緊張,那每日足量的伙食就得不到供應,涼州賊一副軟綿的姿態,也就可知也。

  就在鄧賢思考的時候,主將孟達對著他大喊了一聲:「阿賢,開門擊賊。」孟達鏖戰片刻後,就察覺到了今日涼州賊的不對勁,即是涼州賊有些虛弱,那麼他就有了可趁之機,不必一味的堅守營寨。

  「諾。」鄧賢慷然應諾,他領著他麾下的親衛,督促士卒打開了營門,一馬當先的衝殺出去,正面對上前來攻打營寨的涼州賊。

  鄧賢手中長槍上下翻飛,不斷的挑殺涼州賊人,硬生生的在涼州賊軍陣上撕開了一道口子,領著部眾掩殺了起來。堅守營寨日久,鄧賢肚子裡憋了一肚子的火氣,此時正好發泄了出去。

  「與我沖。」鄧賢手中長槍向前,貫穿了兩名前後戰列的涼州賊,一炮雙響的了結了兩名涼州賊的性命,此刻的他仿佛一尊殺神一般,領著親衛騎卒在涼州賊軍陣中來回衝殺,直直殺的涼州賊哭爹喊娘,四散奔逃。

  「給我殺……痛快……當真痛快……」

  鄧賢忘乎所以,他不斷的來回衝殺,肆意的宣洩著心中的鬱氣,被涼州賊攻打多日,是個人都一股子怨氣,而鄧賢的部下,也是一個兩個的的快意屠殺起了涼州賊,涼州賊軍陣被破,陣型鬆散,對上陣列而戰的蜀軍,就好似綿羊遇上猛虎一般,被風捲殘雲似的啃食殆盡。

  「鐺……鐺……鐺……」

  就在鄧賢肆意之時,他聽到了後方的營寨傳來一陣鳴金的聲音,同時前方的大地開始顫慄了起來,鄧賢瞬息之間反應了過來,他高喊了一聲:「退回營寨。」

  在鄧賢的指揮下,殺出營寨的蜀軍有序的退回了營寨中,並重新將營門緊閉了起來,不給涼州賊一星半點的機會,而涼州賊的援軍,在蜀軍關閉營門後方才抵達陣前。

  「可惜。」閻行望著退回營寨的蜀軍,以及蜀軍緊閉的寨門,他失望的搖了搖頭,難得今日蜀軍殺出營寨,說不得他能銜尾殺入蜀軍營寨,破了這處堅固的營壘。

  但可惜的是蜀軍主將並不貪功,殺略一二後,見到閻行前來救援,立即就頒發了退兵還寨的命令,不給閻行任何的機會,自始至終將涼州賊堵在營壘之外。

  「收兵。」閻行一擊未中,就決議退走,今日的戰事確乎不太理想,麾下的軍士疲軟的很,不知道是連著幾日攻伐導致,還是其他的原故。

  於是乎,今日蜀軍同涼州賊之間的戰鬥,不到晌午就落下了帷幕,比之過往幾日早了不少。

  望著如潮水般退去的涼州賊,孟達面上露出了幾分鄙夷的神色,他自忖涼州賊的時日無多,那位涼州豪傑韓遂的存活在世時間當也不多了。

  而孟達得出這樣的推論,是來自今日涼州賊的狀態,涼州賊的攻勢有氣無力,大不如從前,分明是沒吃飽飯的樣子。

  須知,三軍未動,糧草先行。

  如今涼州賊連軍士都不得飽食,攻勢上軟綿無力,這仗不用多長時間就會有個結果了。

  「舅父,我今日如何?」鄧賢來到孟達的身前,擺出一副邀功的姿態,希望得到自家叔父的肯定,得到來自長輩的認同。

  孟達欣慰的點了點頭,他伸出手拍了拍鄧賢的肩頭,語氣平淡的贊了一句:「有成長,這幾日攻守之下,阿賢遠超從前了。」

  「舅父謬讚。」鄧賢嘿嘿一笑,露出一副快意的模樣。

  這邊歡聲笑語,那邊退走的韓遂所部人馬,其麾下軍士則是一副忿然的模樣,當下的襄武城內,士卒們一個兩個鼓譟了起來。

  「飯都吃不飽,還要督促我們去攻城,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有人高呼道。

  很快就有人響應:「對,我們要吃飯,吃飽飯……」

  「吃飯……」

  「吃飽飯……」

  眾多士卒齊聲高喊,聲勢直衝雲霄,也傳入了縣寺中的韓遂耳中,韓遂知道後,並沒有什麼慌亂的神色,他只遣人招來了糧官王虎。


  作為韓遂軍中的糧官,王虎應召而來,他小心的提起袖口,一邊擦拭起了頭上的汗水,一邊懦懦的向韓遂稟告道:「將軍,行小斛固然可以解去糧盡的危機,可底下的士卒甚是不忿,恐非長久之計……且就眼下,士卒就沸反盈天了,還需早早的解去彼等心中的怨氣。」

  「我固知之,也早有良計,可解去士卒心中的怨氣。」韓遂點了點頭,表示一切都盡在掌握。

  王虎眼前一亮,他連忙恭維了一句:「將軍果多智謀,未想到將軍早有了良計,卻是不知計從何出。」

  韓遂面色變得溫和了起來,語調也變得柔和,他笑盈盈的對著王虎說:「欲泄士卒心中的怨氣,還需你出一出力。」

  「我?」王虎有些疑惑,他不過是一糧官,何來什麼能力去解去眾多士卒心中因吃不飽飯而生出的怨氣。

  韓遂認真的點了點頭,他肯定道:「非卿不可……只需你借我一物,就可泄去士卒心中的怨氣,還望你不要吝嗇。」

  「將軍且便,只要是我有的,盡可借與將軍。」王虎感受著被韓遂信重的目光,心中頓生一股豪情,不管韓遂需要他手中的什麼物件,他都願意借給韓遂。

  「好,有你這句話,足矣……我所欲借之物,乃是你項上人頭。」韓遂點了點頭,他面帶微笑,發號施令道:「王虎此賊,身為糧官,卻行小斛,使得士卒不得飽餐,多生怨言,依軍中教條,速速拖出去斬了,將其項上人頭明示眾軍,使眾軍知曉吾處事之公道。」

  「啊!將軍……」糧官王虎驚訝道,他未曾想到,韓遂的妙計竟是用他的人頭去卸去士卒的怨氣,須知行小斛之事,乃是韓遂的心腹成公英對他所言,言明乃是韓遂的吩咐。

  「將軍,小斛……」

  王虎剛要大喊,說出小斛事件的主謀,然而他的話未曾脫口,就被韓遂目視親衛,親衛用刀柄向他的嘴巴猛撞,一張嘴頓然鮮血淋漓,幾顆碎牙從中迸射了出來,此時的王虎口中咿咿呀呀,卻是說不得什麼話了。

  「速速斬了此賊,不要給他胡言亂語的機會,此外將他的妻小收監,充為奴婢。」韓遂面色平淡如水,但說出的話卻是讓糧官王虎心頭哇涼,整個人身子骨都徹寒無比。

  「啊擼……隨…啊…」口舌流血不止的王虎,他口齒不清的朝著韓遂謾罵了起來,至於為何是謾罵之語,蓋因為王虎面色憤然至極,一雙投向韓遂的眸子是通紅無比,仿佛欲要生吃了韓遂一般。

  可王虎雖是有生吃韓遂的念想,但左右武士將他夾持的甚為牢固,他拼命掙扎卻是掙脫不得,只能如同一條死狗般被武士拖了出去,並在不多時,武士端著王虎兀自血淋淋的人頭,向著韓遂交差。

  韓遂風輕雲淡的揮了揮手,示意親衛將王虎的頭顱示眾,並昭告軍中,一切的罪過皆是源自王虎,並在今日飯時,會讓士卒吃一餐飽飽的飯,好來日同蜀軍決一死戰。

  ……

  壽春。

  「如之奈何,如之奈何?」

  自稱制建號以來,仲氏皇帝袁術沒有過上過一天的舒坦日子,先是江東孫策與書來同他相絕,而後是徐州呂布聽從朝廷的旨意,將兵同他相抗,並大敗了他一場。

  而今袁術聽聞許都朝廷將引兵征討淮南,或是再過一段時間朝廷大軍就將抵達淮南,是以袁術這段時間來,每每自言自語道:「如之奈何。」並將這話同麾下謀士說了個遍,希望能有謀士給出良謀,解決他眼下的難題。

  可形勢如此,諸多謀士也是束手無措,這個時候,袁術將目光投向了主簿閻象,希望這位足智多謀的主簿能給出一二條建議條陳,多少減輕他眼下遇到的壓力。

  「主簿,如之奈何?」像是溺水的人攥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袁術向著主簿閻象垂詢道。

  閻象撫須輕嘆,他搖了搖頭道:「昔日我勸諫明公勿要稱制建號,以此必為禍始,如今已經應兆,悔之晚矣,確乎是難以挽救了。」

  袁術聞得此言,他的臉上先是閃過了不悅之色,而後他擺出一副真摯誠懇的模樣:「先生,還望不念前事,給出一條救命之計。」

  閻象皺著眉頭,斟酌一二刻後,他拱手向著袁術言道:「獨以淮南之地,實難抗衡朝廷大軍,而今之計,唯有遣使徐州,與呂布相連,如此一來,方有機會對抗朝廷大軍。」

  「嗯?」袁術聞言,他立即疑惑了一聲,他攤開雙手道:「先生可是忘了,前不久呂布才聽從曹操的命令,與我廝殺了一場,而今如何會與我相連,這豈不是大謬的言論。」


  聽得袁術斥責自己的言論大謬,閻象卻是面色平淡,並沒有因此有所改變顏色,他撫須道:「過去相互廝殺過,不代表今日做不得盟友……今者曹操坐擁兗豫,欲攻破淮南,而淮南一陷,曹操的下一個目標必然是徐州呂布,淮南、徐州二地,是唇亡齒寒,可急遣使者前往徐州,以此說服呂布出兵援救,若再有遲疑,朝廷大軍一至,我等就全然沒有機會了。」

  「嗯?」這一聲,表示出了袁術似是有些明悟,他思索一二後,有如醍醐灌頂般的拍著大腿道:「先生說的是,正是這麼個道理,我若敗亡,呂布也沒有好果子吃……這曹操方欲圖謀中原,豈會放過呂布。」

  良謀已定,現下就是思考使者的人選了,而思來想去,袁術卻是難以定奪,他自認派遣他人或許難以說動呂布,於是他向主簿閻象說道:「此行徐州,思來非先生不可也,他人或不稱我意,能說動呂布援我。」

  「象為明公臣子,自當為明公效力。」閻象沒有推脫,他領下了出使徐州的任務。

  由淮南壽春往徐州下邳而去,有水路可行,是以閻象沒有花上太長的時間就趕赴到了徐州的治所下邳城,並通過獻上金銀珠寶,得到了呂布的召見。

  「主簿遠道而來,何必如此客氣,獻上這些金玉作甚,某卻不是什麼貪財之人。」呂布見著滿滿幾大箱的金銀珠寶,眼中不由放光,更是躍躍欲試,上前摸上一二把,只是他在話語上卻是好似對這些金銀珠寶毫不在意。

  閻象見著呂布開懷的面色,自忖此行成功的概率當是十有五六了,他拱手向著呂布言道:「我主甚是敬服將軍,以將軍昔日誅殺董卓,為袁氏報仇,實是袁氏的恩人,是故讓我獻上這些薄禮,表示一二謝意。」

  「布誅殺董卓,非為私仇,實為國家也,卻是當不得袁公的致謝。」呂布過往的時候擔任過主簿一職,多少知曉士人間的往來話術,他隨口應付了一句,一雙眼睛此刻還全然盯在幾箱金銀珠寶上。

  閻象點了點頭,他言道:「將軍可謂是國之忠臣,卻是不意今日聽從奸臣曹操的令旨,與淮南相抗衡,失卻忠臣的本分,也就有了性命之憂。」

  「嗯,主簿何出此言?」呂布將目光從金銀珠寶上移走,疑惑的看向了閻象。

  閻象成竹在胸的言道:「曹操奉迎大駕,總覽朝政,天子不過是畫押而已,前者將軍所受朝廷號令,蓋出自曹操之手,而聞曹操早有圖將軍之心,不過礙於我主尚在,不敢威逼將軍爾……今者曹操假天子之令,使你我兩家反目,打著逐個擊破的計策,如今曹操將圖謀淮南,淮南一下,就將圖謀將軍,象切為將軍深憂也。」

  「嘶。」呂布皺起英氣的雙眉,露出一副深思的模樣,此刻的他,全然忘了面前的金銀珠寶。(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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