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思退
入夜，略陽城外，涼州豪傑馬騰和韓遂的駐營之地，自上空往下看，但見營壘森嚴，夜巡士卒往來頻繁，點點篝火在夜風吹拂下閃耀其中。
此刻的中軍大帳內，燈火通明，營帳上映照出幾個黑色的身影。
「是飛石車，古來有之，春秋也有記錄留下。」
成公英道出了他的揣測結果，今日迷當所部攻城，做好了對弓矢的防範，卻不料為飛石所破，當時觀戰的眾人都為之驚奇，畢竟飛石五十步，實是令人駭然。
是以今夜的會議上，成公英在摸索了一番胸中的見識，以及日常的見聞後，他給出了蜀軍飛石五十步的謎底，用以解開眾人心中之惑，也是給眾人一個安心丸，使眾人排除蜀軍有鬼神相助的懷疑。
「聽聞蜀軍前面攻打李傕、郭汜守御的長安，動用了霹靂車，該車飛石百步，聲如霹靂，用飛石來殺略敵人，攻克城池……今日略陽城頭的蜀軍應當用的就是霹靂車。」
戳破了蜀軍所用的利器的真面目後，成公英搖頭惑然了一聲：「不過根據見過霹靂車的間細所言，霹靂車體量甚大，放置在曠野還算合宜，卻是難以放置在城頭上……不知蜀軍如何將霹靂車架到城頭。」
對此感到疑惑的成公英，撫著下巴琢磨的他，很快就得出了一個模糊的答案。
「嗯……觀今日蜀軍的霹靂車所拋射飛石的攻擊範圍，以及其威力來說，和間細所說用來攻擊長安城的霹靂車威力相差甚遠……當是蜀軍改良了一版霹靂車，縮減了霹靂車的大小，使得霹靂車可以放置在城頭上，而隨著體量的縮減，霹靂車的威力也因此減小。」
居於上位，一左一右，分庭抗禮而坐的馬騰、韓遂聞言，均是露出了憂慮的神色，蜀軍有如此利器用於守御，對作為攻城一方的他們來說，是一件極糟糕的事情。
「不知軍中匠人是否可以仿照蜀軍的霹靂車，若是能仿照此等利器出來，就算拿不下略陽城，也不至於被蜀軍壓了一頭。」校尉閻行道，他琢磨起山寨蜀軍霹靂車的可能性。
「難。」成公英搖了搖頭，他對軍中木匠的手藝有些了解，自認要造出這等威力的霹靂車，於軍中匠人來說有些艱難。
「難是難，但是嘗試還是得嘗試，不然對攻城的我們來說實在是太不利了。」成公英補了一句，他不是全然沒有信心。
「明日召集匠人，告訴他們，若是有人能造出霹靂車，本將軍就賞他百金。」馬騰帶著對霹靂車的渴望，他給出一個賞額，希望藉著這個賞金，督促匠人早些造就出來。
「再加一條，造出了霹靂車，由匠人拔擢為曲長。」韓遂朗聲道，他在馬騰的金錢誘惑上加了一條升官的誘惑。
「諾。」成公英拱手稱諾，這種事情，自然是落到他手中，由著他去操辦的。
「害。」議論完了霹靂車的事情後，馬騰一拍大腿，他嘆息道：「可惜眼下是十月，寒氣已經起了，土地為之一凍，板結了起來，不然著人挖掘地道，偷入略陽城，也不失為一條妙計。」
「是啊，天時不佳。」韓遂點了點頭，寒冬出兵本就違背常理，幸好如今還沒有開始下雪，不然若是一場雪落，他們就只能退兵了。
不過對於馬騰所言挖掘地道，偷入略陽的妙計，韓遂打心眼裡認為沒有多大機會，畢竟略陽城內的蜀軍主將甘寧非是凡品，自是會對地道防上一手。
就在眾人商議之時，只聽得外面朔風大作，風聲鬼哭狼嗥般的從堅固的營帳周遭刮過。
「起風了？！」韓遂眉宇一皺，他像是預感到了什麼，一個不太好的預感。
不一會，帳外親衛入內稟告：「將軍，下雪了。」為將者，對天時需要第一時間的把握起來，是以當帳外親衛見著雪花落下，他就忙不迭的入帳稟告給了馬騰和韓遂。
『嘶……真是怕什麼來什麼！』韓遂心中閃過一聲淺嘆。
那邊馬騰一愣，隨即他起身向帳外走去，當走到帳口的時候，他大手一掀，風雪趁著簾帳被掀開的空擋，呼嘯著撲入營帳內，打在了馬騰的臉上。
『果真是下雪了，這仗，沒法打了……』馬騰雙眼為撲來的風雪一激，半咪了起來，就著風雪的寒意，他腦中跳出了一個念頭。
「誒。」一聲淺淺的嘆息後，馬騰關上了簾帳，他滿腹憂愁的回到了他的座位上。
緊接著大帳內是一個短暫的沉默，眾人皆是憂思煩瑣的模樣，不曾道出一言。
唯有帳外的風雪呼嘯聲，以及帳內火盆中木柴燃燒時噼里啪啦的聲音在無有人語的營帳中迴蕩。
沉默一段時間後，韓遂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扯起了被他們招誘來的四支羌胡部落：「燒戈和迷當所部，昨日和今日兩次攻城中，損失都不小，如今都嚷嚷著要回家，不願留在這裡。」
「至於剩下的兩支羌胡，也都失去了戰心，大抵是不願留下的。」
意料之中的事情，馬騰面色淡然的點了點頭，對於這伙子蠻夷的習性，他可太了解了，羌胡夷狄之輩，有利則進，無利則退，什麼忠義都是不談的，只談利益。
所以馬騰雖是覺得自己有恩於燒戈和迷當這兩支羌胡部落，但他也沒有太大的把握燒戈和迷當會為他死戰，這不，一遇挫折，燒戈和迷當就念著跑路了。
「四支羌部部落一退，我等的力量就薄弱了一分。」馬騰順著韓遂的話分析起了局勢，但他其實還有句心裡話，只是不願、也不太想說出來。
「是的。」韓遂點了點頭，隨即他嗤笑了一聲：「其實本就不指望這些羌胡，不過是打算用他們試一試略陽城的蜀軍實力如何，現在知道略陽城內駐守的是一支精兵，守將甘寧是一員智將，他們的作用也就盡了。」
接著又是短暫的沉默，沉默過後，是馬騰打破了帳內安靜的氛圍，他猶豫的說道：「韓兄，大雪一下，攻城實是不便，且駐軍於曠野，寒風一刮，士卒若是病倒，掀起了瘟疫，那時你我將是不戰而敗。」
「或許……嗯……或許我們應當考慮退回天水、金城，待到來年春暖，寒意離境，再來合兵一處，攻打略陽城。」馬騰道出了他的本意，他想退兵了。
「也許那時候我等麾下匠人也打造出了霹靂車，可一舉砸開略陽城。」
「馬兄所言有理。」韓遂低垂著頭顱，點頭附和了一聲道，他也想退兵了。(本章完)
此刻的中軍大帳內，燈火通明，營帳上映照出幾個黑色的身影。
「是飛石車，古來有之，春秋也有記錄留下。」
成公英道出了他的揣測結果，今日迷當所部攻城，做好了對弓矢的防範，卻不料為飛石所破，當時觀戰的眾人都為之驚奇，畢竟飛石五十步，實是令人駭然。
是以今夜的會議上，成公英在摸索了一番胸中的見識，以及日常的見聞後，他給出了蜀軍飛石五十步的謎底，用以解開眾人心中之惑，也是給眾人一個安心丸，使眾人排除蜀軍有鬼神相助的懷疑。
「聽聞蜀軍前面攻打李傕、郭汜守御的長安，動用了霹靂車，該車飛石百步，聲如霹靂，用飛石來殺略敵人，攻克城池……今日略陽城頭的蜀軍應當用的就是霹靂車。」
戳破了蜀軍所用的利器的真面目後，成公英搖頭惑然了一聲：「不過根據見過霹靂車的間細所言，霹靂車體量甚大，放置在曠野還算合宜，卻是難以放置在城頭上……不知蜀軍如何將霹靂車架到城頭。」
對此感到疑惑的成公英，撫著下巴琢磨的他，很快就得出了一個模糊的答案。
「嗯……觀今日蜀軍的霹靂車所拋射飛石的攻擊範圍，以及其威力來說，和間細所說用來攻擊長安城的霹靂車威力相差甚遠……當是蜀軍改良了一版霹靂車，縮減了霹靂車的大小，使得霹靂車可以放置在城頭上，而隨著體量的縮減，霹靂車的威力也因此減小。」
居於上位，一左一右，分庭抗禮而坐的馬騰、韓遂聞言，均是露出了憂慮的神色，蜀軍有如此利器用於守御，對作為攻城一方的他們來說，是一件極糟糕的事情。
「不知軍中匠人是否可以仿照蜀軍的霹靂車，若是能仿照此等利器出來，就算拿不下略陽城，也不至於被蜀軍壓了一頭。」校尉閻行道，他琢磨起山寨蜀軍霹靂車的可能性。
「難。」成公英搖了搖頭，他對軍中木匠的手藝有些了解，自認要造出這等威力的霹靂車，於軍中匠人來說有些艱難。
「難是難，但是嘗試還是得嘗試，不然對攻城的我們來說實在是太不利了。」成公英補了一句，他不是全然沒有信心。
「明日召集匠人，告訴他們，若是有人能造出霹靂車，本將軍就賞他百金。」馬騰帶著對霹靂車的渴望，他給出一個賞額，希望藉著這個賞金，督促匠人早些造就出來。
「再加一條，造出了霹靂車，由匠人拔擢為曲長。」韓遂朗聲道，他在馬騰的金錢誘惑上加了一條升官的誘惑。
「諾。」成公英拱手稱諾，這種事情，自然是落到他手中，由著他去操辦的。
「害。」議論完了霹靂車的事情後，馬騰一拍大腿，他嘆息道：「可惜眼下是十月，寒氣已經起了，土地為之一凍，板結了起來，不然著人挖掘地道，偷入略陽城，也不失為一條妙計。」
「是啊，天時不佳。」韓遂點了點頭，寒冬出兵本就違背常理，幸好如今還沒有開始下雪，不然若是一場雪落，他們就只能退兵了。
不過對於馬騰所言挖掘地道，偷入略陽的妙計，韓遂打心眼裡認為沒有多大機會，畢竟略陽城內的蜀軍主將甘寧非是凡品，自是會對地道防上一手。
就在眾人商議之時，只聽得外面朔風大作，風聲鬼哭狼嗥般的從堅固的營帳周遭刮過。
「起風了？！」韓遂眉宇一皺，他像是預感到了什麼，一個不太好的預感。
不一會，帳外親衛入內稟告：「將軍，下雪了。」為將者，對天時需要第一時間的把握起來，是以當帳外親衛見著雪花落下，他就忙不迭的入帳稟告給了馬騰和韓遂。
『嘶……真是怕什麼來什麼！』韓遂心中閃過一聲淺嘆。
那邊馬騰一愣，隨即他起身向帳外走去，當走到帳口的時候，他大手一掀，風雪趁著簾帳被掀開的空擋，呼嘯著撲入營帳內，打在了馬騰的臉上。
『果真是下雪了，這仗，沒法打了……』馬騰雙眼為撲來的風雪一激，半咪了起來，就著風雪的寒意，他腦中跳出了一個念頭。
「誒。」一聲淺淺的嘆息後，馬騰關上了簾帳，他滿腹憂愁的回到了他的座位上。
緊接著大帳內是一個短暫的沉默，眾人皆是憂思煩瑣的模樣，不曾道出一言。
唯有帳外的風雪呼嘯聲，以及帳內火盆中木柴燃燒時噼里啪啦的聲音在無有人語的營帳中迴蕩。
沉默一段時間後，韓遂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扯起了被他們招誘來的四支羌胡部落：「燒戈和迷當所部，昨日和今日兩次攻城中，損失都不小，如今都嚷嚷著要回家，不願留在這裡。」
「至於剩下的兩支羌胡，也都失去了戰心，大抵是不願留下的。」
意料之中的事情，馬騰面色淡然的點了點頭，對於這伙子蠻夷的習性，他可太了解了，羌胡夷狄之輩，有利則進，無利則退，什麼忠義都是不談的，只談利益。
所以馬騰雖是覺得自己有恩於燒戈和迷當這兩支羌胡部落，但他也沒有太大的把握燒戈和迷當會為他死戰，這不，一遇挫折，燒戈和迷當就念著跑路了。
「四支羌部部落一退，我等的力量就薄弱了一分。」馬騰順著韓遂的話分析起了局勢，但他其實還有句心裡話，只是不願、也不太想說出來。
「是的。」韓遂點了點頭，隨即他嗤笑了一聲：「其實本就不指望這些羌胡，不過是打算用他們試一試略陽城的蜀軍實力如何，現在知道略陽城內駐守的是一支精兵，守將甘寧是一員智將，他們的作用也就盡了。」
接著又是短暫的沉默，沉默過後，是馬騰打破了帳內安靜的氛圍，他猶豫的說道：「韓兄，大雪一下，攻城實是不便，且駐軍於曠野，寒風一刮，士卒若是病倒，掀起了瘟疫，那時你我將是不戰而敗。」
「或許……嗯……或許我們應當考慮退回天水、金城，待到來年春暖，寒意離境，再來合兵一處，攻打略陽城。」馬騰道出了他的本意，他想退兵了。
「也許那時候我等麾下匠人也打造出了霹靂車，可一舉砸開略陽城。」
「馬兄所言有理。」韓遂低垂著頭顱，點頭附和了一聲道，他也想退兵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