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出世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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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如今,鹿塵置身於大三合中,才對大三合境界有了更深感受。

  自小三合中精、氣、神分別到達先天境界,象徵著人力人體常規意義上的極限狀況,想要超越極限,無非是兩條道路。

  一者是往外發散,一者是向內挖掘。

  往外發散者,如朱元璋、趙匡胤、李世民、楊堅、成吉思汗等,造就了不世功業,為萬人敬仰,反而藉助這股大勢,打磨自己的精氣神,一一削去,大成若缺。

  現在的武曌、李沉舟、宮九等人,儼然也有紛紛效仿的意思。

  向內挖掘者,則是如張三丰、王重陽、逍遙子等,深入九空無界,與世隔絕,在九空無界中尋求解決之法,是無中尋無,空中求空。

  這條道路,自然更為困難,鮮少有人得見。

  而在鹿塵看來,這一切武學思路,其實歸根結柢,從無數年前,整個神州世界與九空無界的交匯,便開始種下,此後造成了一系列的影響。

  從根本上,也要從兩個世界的對峙開始談起。

  這是兩座龐然大物。

  其實武學根本就不存在,而是在兩個世界交匯之初,誕生了一粒種子,此後的一切武學都是因此而生。

  但這些武學未來的發展方向,卻又受到兩個世界的影響。

  偏向神州世界的,與民交際來往,身在此岸,不得超脫,便成就了帝皇、霸主之類。這條道路,可稱「入世路」。

  偏向於九空無界的,褪凡去俗、超然物外,也成就了開山鼻祖、佛道禪師。這條道路,也可稱之為「出世路」。

  太極兩儀,兩儀生四象,自此有了萬事萬物。

  所以入世出世兩條道路,亦有種種不同,甚至可以左右陳雜,摻和在一起。

  兩條道路本身,自然也不是一成不變,而是以一種類似流水的姿態,不停流變。

  像入世路,絕不能只是重複前人的功績,而是自己找到方今天下的突破之處,順應大勢的發展,找到自己置身其中的位置,將整個歷史導向前所未有的方向。

  譬如成吉思汗,他要政教合一,自己既是神靈,也是帝皇,既出世又入世,締造一個偌大帝國,打下一個大大疆土,然後在其中成尊作祖,成為一名千秋萬代、不死帝皇。

  這種事情,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沒有人能夠做得到。

  秦始皇不能夠,漢高祖不能夠,李世民、趙匡胤、朱元璋自然也不能夠。

  到那時候,成吉思汗締造的帝國,完全和此前的神州格局大不相同。

  這種不同的格局,便會將天下之間的大勢、變數,全都聚集在成吉思汗一人身上。他的修為突飛猛進,一路高歌,將直至陸地神仙。

  而武曌卻有不同。

  這個世界的武曌,乃是諸般世界的融合。至少有一點可以確認,她同昔年徐子陵綰綰之間,有著莫大關係,才能藉此入得宮中,魅惑了李治,並成為開天闢地的一尊女帝。

  她的時代大勢,便順應了這個「女」字。

  這條路,不是沒有人與她爭鬥,那人正是水母陰姬和東方不敗。

  她們三個女人,以不同方式,行進到同一道路上。

  武曌從權力地位,水母陰姬則幾乎是個修成了男人的女人,至於東方不敗,卻又是修成了女人的男人。

  她們勢要顛倒陰陽,形成某種大造化。

  不過好死不死,她們齊齊生在世間,這般行事,卻也互相碰上了、對上了。

  這三個人,就成了先天的對頭。

  分不出個勝負,她們也成不了大道。

  另一方面,宮九則要能成為妖皇,他可能要點化出萬物的性靈,締造出種種有別於人的生物。不過現在他距離這條路還很遙遠。

  公子羽是要令武學成尊作祖,以武學為尊主,以人為奴隸。

  這條道路,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比成吉思汗之類更為可怕,不過也更為艱難,現在被鹿塵殺死,更已經是夢中空談了。

  丁鵬則求天魔道,在他眼中,七情六慾都只不過是個工具,本身是個空殼,連欲望本身都是可以利用的東西。

  欲望本來是推動一切發展的原因,可現在這個原因也被發展所吞沒,到頭來丁鵬要追求什麼東西,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但他就是為了變強而變強,堅定無比的同事,也是空洞無比,沒有意義。

  這些種種人物,每個人的道路一旦功成,就會在神州大陸上掀起一道全新篇章,影響無數黎民百姓。

  所以說到底,入世路是不斷開創神州世界前所未有的新局面,才能獲得進展。

  這就等於是,神州世界古往今來的一切歷史,記錄在一本書籍上,能夠有資格寫下和別人不同的一行字跡的人,才有資格跳出這本書來,閱讀到不一樣的風景。

  所以雖然同樣是入世路,但很多人的道路截然不同、天差地別。

  出世路同樣如此。

  譬如王重陽這般的,出世就要拋下一切,所以他捨棄了先天功、九陽神功、九陰真經。

  與之對應的,練成他這幾門功夫的,便也自然而然走上了出世路。

  鹿塵、張無忌便是如此。

  他們先天就有負擔,現在走得越快,後面卸下的東西也就越多。

  這點就和王重陽完全不一樣了。

  因為王重陽在成道之前,全沒有接觸過九空無界的「大造化」。

  他成為陸地神仙的時候,自然和鹿塵接下來的境況不一樣。

  而鹿塵卻也不甘心於此,他一邊走入世路,一邊走出世路,也沒人規定不能兩條路一起走。

  其實成吉思汗要成為神皇,本身也就是這兩條路的結合。

  說到底,世上的一切,本來就沒有個定數可言,而是不斷變化、疊代、更新,每個時代皆有每個時代的主題。

  但世事如棋、乾坤莫測,未到棋局結束,誰也沒有辦法為這個時代畫上句號。

  鹿塵相信,就算找到王重陽、張三丰親自過來,詢問他們眼下這個時代,誰能獲勝,誰是最正確的,誰是歷史的答案。

  這兩位老頭子也只能翻一翻白眼,道一句「我們不知道」。

  反過來說,鹿塵卻有把握回答,他堅信自己的道路是最正確的,自己也必將獲得最後的勝利。

  事在人為。

  而從這角度看來,李沉舟是大錯特錯了。

  他的格局不高。

  他的悟性不足。

  他還沉溺於舊時候的種種變化,想要當下一個朱元璋、趙匡胤、李世民,但這種道路,也只不過是重複前人。

  前人了不起,是因為他們是敢為人先。

  凡事皆是第一個了不得,第二個、第三個不得了,第四個便落了下成。

  現在,就算叫這三人再出來,他們也絕不會走這條路。

  所以,李沉舟成不了大事。

  這就是鹿塵的看法。

  ……

  三日之後,鹿塵來到了臨安府內,一處鮮為人知的老街。

  這條街道,已經被荒廢了許久,都是年老失修的宅院,無人居住,至多一些乞丐們在這兒賴求生存。

  鹿塵找到了一位乞丐,走到他面前。

  那乞丐正在大太陽面前睡覺,看神態,倒是做得一場美夢。

  有人靠近了,將他驚醒過來,神色十分不爽利:「是哪個大膽的,老子我今日不開工……小鹿?」

  鹿塵微笑著,點了點頭:「耗子兄,許久不見了。」

  這人正是夜耗子。

  現如今的丐幫三袋弟子!

  都是熟人了,也無需過多的交流。

  夜耗子站起身來,給鹿塵一行帶路,眼神中帶著一些崇拜。

  他不能不崇拜鹿塵,這小子當年可還是跟著他混飯吃的小跟班,現如今不到兩年份時間,卻已經鬧出多少大事了?

  夜耗子忍不住想:難道世上真有人一直時運不濟,是被困在淺水中的真龍,一旦換了個環境,就可以一飛沖天?

  不過不管如何,他是非常佩服鹿塵的。

  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加入丐幫。

  鹿塵感慨道:「我早聽說了耗子兄加入了丐幫,成為丐幫在臨安府的接頭人,試著過來找找你,沒想到這是真的。」

  夜耗子笑道:「我在金國是乞丐,回到大宋也當乞丐,正是天生的乞丐命。」


  「不過以前的耗子乞丐,吃不飽穿不暖,活得狼狽不堪,不明就裡。現在的耗子乞丐,天不怕地不怕,自由自在,為民請命,儘自己一份綿薄之力。」

  「同為乞丐,卻是天差地別啊。」

  鹿塵一怔:「這話倒是了不得。」

  夜耗子驕傲道:「我閒著也是閒著,雖練不成武功,無法快意恩仇,但書也得多看幾本嘛。」

  他一路帶著鹿塵,轉過某處,換了一身衣服,他便不是乞丐,鹿塵也不是少年。

  兩人卻來到了另一處豪宅,上書「劉府」。

  夜耗子介紹道:「這是蔡京屬下勢力之一『風派』老大劉全我的宅邸,當下蔡秦二黨勢力大增,他們的地位也水漲船高。老兄不才,也在其中謀得一職。」

  鹿塵若有所思:「蔡秦必然想不到,他們夢寐以求的四大名捕,潛藏在劉全我府中。」

  原來,劉全我窮奢極欲,將宅院修得極大,甚至自己也記不清楚自己宅院的具體構造,有多少人手。反正,他能威風八面,走到哪裡,便令哪裡的人驚呼震布,這就夠了。

  如此一來,便給了四大名捕空子。

  果然,鹿塵一進其中,乃是一處打雜房,當頭便見到了鐵手和追命。

  鐵手正在砍柴。

  追命正在做飯。

  兩人看了鹿塵一眼,也沒有多驚訝。

  夜耗子朝著鹿塵點了點頭:「我先退去了,以後有事情聯絡喬幫主,便可以找我。」

  鹿塵點了點頭,他便已經轉身就走。

  追命將飯做好,掃開了桌子,坐了下來。

  鐵手還是在一旁劈柴,舉起一把斧頭,往下劈去。

  咔嚓。

  木斷。

  聲音很是清脆,有節奏。

  他們也都是老相識了,鹿塵坐在追命對面,細細聽追命的言語。

  追命道:「我說三件事情,你終於回來了,大師兄和四師弟沒有我們會隱藏,便躲在暗處。」

  「第一:你回來了,我們很高興。」

  「第二:大家都等待著反攻,但欠缺一個時機,我們認為李沉舟和元師叔一戰,乃是最好機會。」

  「第三:你的紅顏知己、結拜兄弟,也都在等待著你,你造就的偌大聲勢,大家都看在眼裡,心中滿懷信心,我們在臨安府中,仍有一搏之力。」

  他說到這裡,便結束了。

  鹿塵沒有說話,而是側目,看向一旁的鐵手。

  咔嚓。

  鐵手又劈開一截木頭,似乎感受到了鹿塵的眼神,轉過頭來,神色平靜:「什麼時候動手?你說,我做。」

  鹿塵笑道:「就等這一場決戰。」(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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