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天妖天魔,天下大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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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離俠客島足有八十里外的一座小島上。

  小島非常精巧美麗,島上本來有許多希罕的動物、植物。

  遵循物競天擇、弱肉強食的規則,形成複雜、微妙、龐大、精細的生態圈。

  如果沒有打擾,它們便在這人跡罕至之處,天長地久持存下去。

  但忽然之間,極遠處傳來一點極小極亮的光,普照過處,無不熾熱。

  長空一亮,光火墜地。

  轟隆一聲,整座島上,許許多多的生靈,都在這一刻同時斃命。

  而且死狀各異,並不唯一。

  善於奔跑之獸,倏然折足。善於翱翔之禽,頓失雙翼。牙尖利爪者,年老力衰……

  種種生物,但凡有了種種優勢,在這一刻都失卻了自己的優勢。

  甚至也包括植物。

  所有的植物,全都也失去了自己的得意之處,枯萎凋零。

  這宛若是造物主的玩笑,使得一座好好的小島,在眨眼間變得無比破敗、頹廢。

  真是處處灰色,點點黯然。

  這都是那一點光火帶來的影響。

  小島中央,光火展現出了真容,那是兩個人。一人持刀,一人帶劍,正是剛才離開了俠客島的丁鵬和宮九。

  宮九臉色虛浮、蒼白,一落在小島上,立刻盤腿而坐,打坐調息。

  這種種異象,正是他調息取萬物之靈精的體現。

  剛才俠客島上,宮九為求速勝,乃是竭盡全力,對付龍島主,方能在短時間內,占據天大的優勢。

  不過這樣一來,也是動搖真力,妄使根基,讓他雖未真正受傷,也要補充損耗。

  他總能將萬事萬物的精華取之為己用,用以療傷、攻敵、殺人、治病,至於萬物失卻了精華之後怎麼樣,他自是完全不管。

  只看那一個個倒下的動物、枯萎的植物,都散發出肉眼難辨,一道道充沛綠色,充滿生命力量的氣息,源源不斷朝著宮九身上湧現過來。

  他的臉色,也慢慢變得紅潤、飽滿,精神十足。

  這是一種完全自私、自利的道路,不過也是這種道路,支撐著宮九走到現在,成為世人眼中十分可怕的大宗師。

  世上武學,從來有正道也有邪道。

  道理沒有高下,只看手段高低。

  宮九倏然吐出一口氣來,睜開雙眼。

  按理來說,此番他是遭受了巨大挫折,雖說全身而退,但也大傷元氣,一切計劃毀於一旦。

  常人不是氣血攻心,也要面色陰沉。

  不過,宮九的臉上,卻又戴上了一種笑容。

  他站起來後,甚至還哼起了小曲。

  從鼻子裡冒出來,靡靡頹廢,既妖嬈,又清麗。

  宮九哼了一會兒小曲,才轉過頭,對著丁鵬行禮:「丁兄高義,在下諸事不順,被一小兒破壞計劃,從此以後,便唯丁兄馬首是瞻了。」

  好像這發生的一切,非但沒有將他打敗,反而使得他更加從容不迫。

  儀容、姿態,沒有絲毫波瀾。

  丁鵬看到了這笑容,聽到這番話,也是暗暗吃驚,不由感慨:「看來這小子早知道我一直暗中跟著他。」

  「不過他此番陷入險境,我救下他,也是藉此有利用他的想法。彼此心照不宣,不謀而合,倒也不用明言。」

  「現在青龍會自吳明離去,便由水母陰姬為首的幾個老傢伙掌權。」

  「其實我們倆都有意拉下他們,入住天下,不過我根基淺薄,暫時沒有辦法。」

  「而宮九卻是從頭到尾,跟進『天晶虎魄天下亂』這樁事情。他是嫡系,我是外人。他做足了準備,我卻是事到臨頭才知曉。」

  「所以到頭來,他有機會,我沒有機會。我找他,必然不安好心。」

  「他心裡清清楚楚,卻是喜怒不形於色,佯裝不知,也是夠妖、夠邪。」

  「但是他如今手下勢力是毀於一旦了,面對鹿塵、水母陰姬、李沉舟之流,必然落於下風,於是乾脆順水推舟,與我合作。倒不談這談那,分個明白,反而傷了和氣。」

  宮九是妖邪。


  而丁鵬是魔。

  他站在一旁,一身華服,面帶微笑,但心中千千百百的計算,將事情梳理得明明白白。

  於是面對宮九,也是微微一笑:「什麼馬首是瞻,我們本就是青龍會年輕一輩,接下來自當好好合作,掃蕩一切大敵才對。」

  兩人一番交流來往,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接下來他們要共同進退。

  宮九點了點頭,忽然道:「我只有一個要求,便是殺了鹿塵。」

  丁鵬意外道:「你恨他?」

  宮九搖了搖頭:「我佩服他。」他又是一笑:「我越是佩服的人,便越是要殺。」

  丁鵬點了點頭:「好,不愧是自私自利、攫取萬物精華匯聚出來的宮九。你的劍法是劍邪,人卻是頭天妖!」

  心中自然明白,自己恐怕也在宮九必殺之列。

  但此情此景,兩人正是合作之初,卻也沒必要說出來壞了興致。

  卻側頭看向這座島。

  看著那一切生物的泯滅、消亡,漸漸眼中有一種憐憫的神情。

  宮九一抬眼,看到此番神色,心中一動,當下開口:「沒想到阿修羅尊魔教堂堂教主丁兄,竟也有這般傷春悲秋、婦人之仁的模樣。」

  丁鵬淡淡一笑:「傷春悲秋、婦人之仁便不是魔麼?天魔大道,包羅萬有。宮兄豈不知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宮九道:「此話何解?」

  丁鵬倏然將眼眸移動,對上宮九目光,且意味深長道:「宮兄自然知道在下的過往。」

  宮九心中一驚,表面上卻疑惑道:「丁兄自是阿修羅尊魔教仇小樓前教主的傳人,自小培養。」

  「此事人人皆知,丁兄過往,恐怕無非是經年苦練武功,歷戰競爭強敵,自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罷。」

  丁鵬哈哈大笑:「宮九,你不要把我丁鵬當做傻子。」

  「我當日為岳父推舉,加入青龍會時,與你第一次見面,便知道我們是命中注定的對手。」

  「以你的陰險老辣,怎麼會不查我的過去?」

  宮九沉默不語良久,才苦笑道:「好吧好吧,丁鵬。我是查過你,你的過往,我當然也知道。」

  「你曾經是仗著天外流星四處挑戰高手的新興年輕劍客,一度為西門吹雪和葉孤城關注,不過尚未成長到先天境界,便被武當派的柳若松所害。」

  他心中千百處彎彎繞繞,說出這番話的時候,著重觀察丁鵬的神色。

  在宮九的經驗中,以丁鵬城府,就算是神色如常,倒也不用太過吃驚。

  不過他心中覺得,越是如此,越說明這件事情在丁鵬心中,有舉重若輕的地位,要刻意去平淡對待,以防被人發現這是自己的破綻。

  反過來說,若丁鵬神色大變,大愛大恨,不堪回首,卻也是一番說法。

  但令宮九沒想到的是,丁鵬卻露出一種回憶往昔、毫不避諱的模樣。

  「當日我誤以為行走江湖,武功最重要,有了武功,便能獲得名利。其實卻大錯特錯,柳若松根本勝不過我,卻送上妻子,與我設計一番,叫我身敗名裂。」

  「從此之後,我偶然相遇青青與岳父,得傳小樓一夜聽春雨和如意天魔·連環八式,便是個脫胎換骨。」

  丁鵬回過頭看向宮九:「宮兄可知道,我現在回憶過去,是什麼想法?」

  宮九默默揣測一番,卻不是揣摩這個問題,而是揣摩自己該不該說實話。

  他是一萬個心眼的人,但心中一動,又想到了鹿塵的勸告。

  鹿塵雖然是他的死敵,壞了他許多事情,但宮九越是恨他、怒他、在意他、想殺他,便就越是重視他的一言一語。

  他認為宮九行事小氣,在以前青龍會潛伏的時候,尚且有可成事的機會,以種種陰謀詭計、艱險心思,害人於無形。

  但接下來的亂世,乃是大開大合、大成大敗的時候,他這一套卻沒有用了。

  事實證明,鹿塵也正是靠著這一套,從一介小小乞丐,成長到如今地步。可以說不知不覺間,他已經是方今神州最炙手可熱的年輕高手之一。

  宮九武功比鹿塵高,但仍願意不恥下問,當下也說了心中實話:「是後悔、遺憾,又或者是厭惡、憤怒?」


  丁鵬搖了搖頭:「是陌生。」

  他直言不諱:「對我而言,那簡直是另一個人的人生。又或者,那時候的我根本沒有醒來,而是個迷醉的人、蒙昧的人、還未誕生的人。」

  「我根本不認為那個丁鵬是我自己,一個靠著一招天外流星便夢想揚名江湖的臭小子,這絕不可能是我。」

  「也正是這樣的陌生,使得我終於醒悟了『天地不仁』之道理。」

  「對於天地,世間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根本與它沒有任何關係。你明白麼,天地是隔絕世間一切、毫無愛恨的東西。」

  丁鵬抬手,將手中小樓一夜聽春雨放在心頭,面帶微笑道:「所以,我能天意如刀。」

  宮九一怔,若有所悟:「原來如此,是因你隔絕萬象,反而能憐憫眾生。你可以愛、可以恨、可以憐憫,但一切愛恨憐憫,其實都與你本身無任何關係。」

  「若任何人想要把這表面上的情緒當做一種有意義的東西,都將會吃上世界最大的苦頭。」

  「其實你想殺誰就能殺誰,你甚至可以控制自己的感情,想愛就愛,想恨就恨。這其中包括你的妻子岳父。」

  「甚至,剛才我藉此觀察你的情緒,你可以立即使得自己悲愴,使得自己遺憾,但這一切都不是真正的你,卻又與真實毫無區別。」

  「丁鵬,你自昔日創傷之後,一心糜爛,你心不仁,把萬物當做芻狗,果真是頭天魔!」

  丁鵬渾不在意道:「我是天魔,你是天妖。看來我們妖魔為伍,註定要禍亂人間了。」

  宮九亦笑道:「這是在下的榮幸。」

  兩人相視一笑,結伴而去。

  ……

  另一方面,鹿塵等人,終於也將一座俠客島給穩固下來。

  幾人在微妙的氣氛下,交涉未來的走向。

  宮九雖然未死,但丁鵬的來襲,也使得龍木島主,心生惴惴不安。

  一個宮九,足可以勝過他們一人。

  本來鹿塵等人剪除他的臂助,一個洪安通、一個原隨雲,兩位島主自忖合力之下,對方便冒犯不得,來了也是送死。

  但偏偏再加上一個不輸宮九的丁鵬,立刻使得局勢危險。

  這次兩人退卻,是因有鹿塵等人相助,但哪怕不諳世事如龍木島主,也深知他們不可能永遠呆在俠客島。

  更遑論,龍島主此前言論,頗有背刺二人的嫌疑。

  若宮九真正退卻,沒有這一番交手,龍島主尚且還能視若平常。

  偏偏宮九不賣他的面子,有了這一場交手,而且鹿塵在其中發揮出不可忽視力挽狂瀾的作用,則叫他臉紅耳臊了。

  鹿塵對此,倒是心中明白。

  他藉此機會,說服二人,帶著俠客行石壁,遠離了俠客島。

  這並不難,以在場眾人的功力,完全可以小心翼翼,將整座山壁拆下。

  不過一時之間,鹿塵倒不準備把俠客行神功的真相,告知眾人。

  一方面,是有些拿捏不清楚這個真相,對於他們這些為武學蒙蔽內心的人而言,是否算是極大的衝擊。

  另一方面,則是因為自己亦只是知道練功的一些頭緒,尚沒有完全功成。

  到時候俠客行假功練不成,真功又不知道如何練,這些人苦求不成,發起狂來,變數太大了。

  當然,俠客行神功等若是武學中的病毒,一旦人為感染,就思維紊亂。

  甚至它會讓人有心將神功傳播出去。

  這就有點像是富江了。

  鹿塵想到這點,也覺得俠客行神功在九空無界之中,可能與某些恐怖故事的元素有所聯繫。

  世上但凡有人練成神功,都是私藏起來。

  唯有俠客行神功,自己練不成了,反而要廣而告之,恨不得讓天下人都去觀看,偏偏又沒有一個人練成。

  這種效果,若遠離海外,出現在神州地區,造成的影響恐怕是十分恐怖的。

  鹿塵想像著天下人都著迷於一門武功,沒有其他欲望,有點毛骨悚然,所以嚴格要求眾人,不要傳播俠客行神功。

  龍木二位島主思前想後,倒也識得大體。


  其中木島主與鹿塵一番極樂大悲咒神交,倒也起到一定作用,幾乎成為鹿塵的道友,宛若昔日的天下第七、白愁飛一般。

  他人格未變,只是許多心中錯誤的觀念,一一得到糾正。

  當下勸說起龍島主,龍島主細細聽來,覺得頗有道理。

  自己的過往,好像是有些對天下袖手旁觀了,以至於走入某種狹隘的地步。

  方今亂世,正該投入神州,轟轟烈烈,造就一番事業才對。

  當下心中豁然開朗,與龍木島主二人,一起答應了鹿塵的許多要求。

  這一計算下來,鹿塵也是嚇了一跳。

  自己的實力,好像已經不知不覺,豐滿起來,變成了龐然大物。

  這一行,赫然是獲得了土屬九陰真經、俠客行石壁,又有龍木島主兩位一滅大宗師,周伯通黃藥師兩位大三合宗師,可算是收穫頗豐。

  現在五嶽聯盟的實力,很可能已經越過了日月神教、東西廠、護龍山莊、怒蛟幫,成為大明明面上的第二,僅次於武當。

  甚至可能不次於沒有了張三丰的武當。

  因為俠客島上,還有數百名先天境界的強者,都是龍木島主四處搜羅,找來的武學天才,多年培育,著迷於俠客行神功。

  而宮九一去,群島聯盟也土崩瓦解,他們的許多領袖,都是被迫屈從,現在自然歸順鹿塵,其中也不乏許多先天境界的強人。

  這一大幫,集合起來,浩浩蕩蕩,赫然足可以讓鹿塵和武當分庭抗禮了。

  當然鹿塵清楚,這也不過是明面上的武當,而且還沒有算上大明皇室這個神秘莫測的勢力。

  但無論如何,他是實力大漲,也終於有把握參與天下大事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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