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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頓時,駱聞眼中閃現出了光亮,整個人挺直了,嚴肅地望著嚴良,慢慢地吐出幾個字:「請你告訴我。」

  嚴良沒有看他,只是望著面前的空地,緩緩道:「李豐田是這裡的農民,前些年,他都在江蘇,在一家建材市場租了間店鋪,做點建材生意,他老婆也是江蘇人。這幾年杭市拆遷很多,他家的農田被徵用後,分了六套房,所以他去年回到了杭市,也接著做建材生意。你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多年不回來嗎?」

  駱聞面無表情地看著嚴良。

  嚴良依舊沒看他,還是望著地面,淡淡道:「八年前,李豐田賭博,輸了很多錢,被人追債,於是逃到了寧市。他一向遊手好閒,不務正業。逃到寧市後,他什麼也不會,本想表面裝成收廢品,實際想入室盜竊賺快錢。但他到了寧市的第三天晚上,逛到了寧市海曙區平康路186號的天成公寓。」嚴良停頓了一下,還是說了下去:「他看到2幢1單元201室陽台的窗戶開著一小半。剛好入冬了,晚上人很少。他一直等到半夜,直到周圍人家的燈都關了,他沿著水管爬到了二樓,拉開那戶人家的窗戶,跳了進去。」

  駱聞的嘴角抽動著,雖然他早有預感,但當八年前妻女失蹤的真相開始緩緩向他打開時,他害怕了,他不敢接受了,他不想聽下去了……

  「陽台直接通到的是主臥。他以為主人已經睡了,誰知,當晚那個時候,女兒半夜尿床,女主人去收拾了一通,正走回臥室,剛好與李豐田四目相對。李豐田此前並沒有盜竊經歷,這是他第一次入室盜竊,他很緊張,一時間並不是選擇往外逃,而是選擇跟女主人扭打起來,試圖去控制女主人。」

  駱聞瞬時感覺頭腦發白,仿佛整個世界都是空的,只看得到嚴良抽動著的嘴唇,以及仿佛從遙遠世界傳來的聲音。

  「他當場失手把女主人掐死了。」

  當!駱聞整個大腦仿佛遭受了重擊,整個嗡嗡作響。儘管他八年來,已經無數次假設過妻子已經不在人世了,但每一次,他都勸慰自己,也許不是這樣的,也許是其他的可能。每一次他都將大腦中的這種想法匆匆打散。

  唯獨這一次,他再也打散不了了。

  「他當場失手把女主人掐死了。」這句話就像發條上了永不停歇的弦,一刻不停地在他腦中震動著。

  他面無表情,茫然地看著審訊室里兩張陌生的面孔,他感覺面前這兩個人從來沒有見過,他根本不認識。

  嚴良停頓了好久,還是接著道:「家裡還有一條狗,當他掐住女主人時,狗一直在旁邊大叫著,吵醒了女兒,女兒走到了臥室門口,看到了駭人的一幕,嚇得沒發出任何聲音,只是站著。李豐田放開女主人後,發現人已經死了,知道自己闖下大禍,所以當即狠下心,抓過還不到半歲的狗,也扭死了。那個小女孩……同樣被他掐死了。」

  瞬時,駱聞整個人從椅子裡滑了下去,重重栽在了地上。

  記錄員連忙跑了過去,扶起他。

  駱聞張著嘴,使勁抽動著,卻沒發出任何聲響。

  嚴良痛苦地用手扶著額頭,道:「後面的事想必你都已經知道了。兇手自知闖下大禍,所以用袋子把一大一小兩個人以及那條狗的屍體都包走了。他不敢拿走任何東西,為了不留下罪證,他把所有經過的地方都擦了一遍。只留下他因緊張在廁所抽菸時無意掉下的一點菸灰和唯一不經意留下的一個指紋。八年前,路上很少有監控,所以事後沒有抓到李豐田。他犯事後,逃到了江蘇,直到去年以為風平浪靜,才回來。」

  駱聞整個人像根木頭,直挺挺地坐在地上,沒發出任何聲音。足足過了五六分鐘,駱聞突然面無表情地開口:「我妻女的屍體被他弄到哪裡去了?」言語間仿佛充滿了冷漠,似乎問的是個普普通通的案子,而不是他的妻女。

  嚴良咽了一下唾沫,道:「據李豐田交代,他半夜把屍體裝進袋子,搬到了三輪車上,後來騎到離你家幾百米外的一個湖,把石頭一起裝進袋子裡,把屍體沉到湖底了。」

  突然,駱聞「啊」「啊」地發出兩聲怪叫,然後張大了嘴,卻沒發出任何聲音,緊接著,眼淚如斷了線般從他眼睛裡涌了出來。

  審訊室里一片寂靜,誰都沒有說話,安靜地看著駱聞無聲痛哭。

  直到眼淚仿佛流幹了,駱聞突然顫聲道:「那個湖……那個湖已經被填平造上大樓了!這輩子……這輩子再也看不到了!」

  所有支撐他的信仰和希望在這一瞬間,崩塌殆盡。

  屍骨無存。

  這輩子,他連妻女的遺骸都見不到了。


  嚴良雙手掩面,不忍看到駱聞的狀態。

  直到半小時後,駱聞木然地坐在地上,眼中已經沒了淚水,不過,他的表情像極了一座雕塑。

  嚴良輕聲嘆息,隨後試探地問道:「你已經知道真相了,現在,你可以說出我要的答案了吧?」

  駱聞緩緩把頭轉過來,道:「李豐田會怎麼判?」

  「你心裡已經很清楚了,他這樣的犯罪性質,一定是死刑。」

  「好,很好。」駱聞慢慢地點了點頭。

  嚴良道:「那麼你呢?」

  駱聞深吸了一口氣,回望他:「我跟案子無關。」

  「你!」嚴良咬住了牙齒,指著他,「你還不肯承認!」

  「如果有任何證據,馬上就可以逮捕我。」駱聞似乎瞬間從情緒中走了出來,很堅決地道。

  嚴良手指緊緊握成拳,顫抖地道:「我實在沒有想到,你根本是一個毫無底線的人!」

  「我累了,我想回家睡覺。」駱聞突然出人意料地平靜,說出這句話。

  嚴良一下站了起來,轉身走出了審訊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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