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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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間內一片寂靜。

  江韻手腳冰涼,大腦空白。

  他剛才說什麼?

  他知道了?

  他知道她所做的那些事了?

  她嘴角細微的抽動了一下,艱澀地扯出一抹不自然的笑:「阿鶴,你在說什麼?媽聽不懂,媽……」

  「我在傅家中的毒,是你下的吧。」傅言鶴沒有給江韻糊弄過去的機會,他打斷了她的話,嗓音淡淡。

  「你親手給我做的飯菜,都下了毒。」

  江韻臉上的笑容緩緩收斂,面無表情的看著傅言鶴。

  「為什麼?」傅言鶴神情淡淡的看著她,問。

  江韻面無表情的看著他,沉默著沒有說話。

  過了許久,她才緩緩轉過身,面向著身後擺放在桌子上的一張照片。

  「阿鶴,你應該記得,你現在這一切是怎麼得來的吧?」

  隨著她的動作,被她遮擋住的照片慢慢地露了出來。

  那張照片,是一個氣質儒雅的俊美青年。

  青年正面向著鏡頭,露出了淺淡的笑。

  而他的五官,和傅言鶴生得有幾分相似,卻比他的五官更加柔和。

  在照片面前,擺放著一個香爐,香爐內被人插上了三根香。

  江韻看著照片裡的青年,眼裡滿是沉痛:「如果不是你大哥出了車禍,你父親怕剛被他接手的公司出現動盪。」

  「你根本不可能被接回傅家。」

  她微微側頭,看向傅言鶴,聲音冷酷也無情:「你也別忘了,你在傅家,只是一個頂著你大哥名頭的替代品而已。」

  傅言鶴眼眸微垂,面無表情。

  的確。

  他不是傅家大少。

  他真正的身份,是傅家二少爺。

  是傅家當年丟棄,又找回的孩子。

  傅家偷龍轉鳳,欺騙了所有人。

  傅言鶴斂眸回神,搭在輪椅扶手上的修長手指微微動了動,他神情毫無波瀾,面無表情地看向江韻。

  「所以,你給我下藥,是為了控制我?」

  「怕我翅膀硬了,拋下傅家離開?」

  江韻乾脆點頭:「沒錯。」

  「你父親與我說,他找到你時,你已經長大成人,可你和你性格溫和的大哥不同,你太沉冷,太讓人捉摸不透。」

  她臉上沒有半點歉意,很直白地告訴他:「為了讓你永遠留在傅家,為傅家做事,只能用藥物控制你。」

  「可惜了,我不夠謹慎,還是被你發現了。」

  「不過你放心,既然你發現了,以後我不會再下毒了。」江韻淡淡地看著他,臉上完全沒有前些天面對他時的慈愛和熱絡。

  淡漠得好像個陌生人。

  「我勸你,也不要做多餘的事,你就算臉上的疤僥倖被治好了,可你還是殘疾的。」

  「一個殘疾人,再怎麼有能力,到外面去都會被人看不起,於你而言,留在傅家是最好的選擇。」

  江韻沒什麼表情的看著他,語氣生硬:「還有,你父親讓我告訴你,你要想自由,就快點讓沈宴禾生下傅氏的繼承人。」

  「只要傅氏有繼承人,他就會回國親自教導,你也能離開傅家。」

  傅言鶴安靜地聽完江韻所說的話,眸中閃過幾分諷刺。

  他抬眸,冷漠地看著江韻:「你們為什麼會認為,現在的我,還會乖乖聽你們話,任由你們擺布?」

  江韻愣住。

  「當初丟掉我,拋棄我的,是傅家。」

  傅言鶴雙手交握放在腿上,腰身微微往後靠,平靜地看著她:「我最恨的,也是傅家。」

  「所以,你怎麼肯定,我負責傅家公司這些年,會什麼都沒做?」

  他的眼神和神情分明很平靜。

  江韻卻被他看得手腳冰涼,呼吸困難。

  也是現在直面傅言鶴給她帶來的壓迫力,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傅言鶴成長到了令人生畏的地步。


  他羽翼已經豐滿。

  不再是以前那個任由她擺布的少年了。

  意識到這一點,江韻脊背漫上了層層寒意,她忍不住攥緊拳頭,艱難道:「你不會的。」

  「沒了傅家,你什麼都不是。」

  「有了傅家,我也什麼都不是。」傅言鶴聲線平靜,幾乎沒有起伏,極黑的瞳仁看著她。

  「你是最清楚不過的,不是嗎?」

  江韻面色微變,她的指甲掐進肉里:「你還知道什麼?」

  「無可奉告。」傅言鶴抬眼,「不過你放心,在我和傅帷之算總帳前,傅家,我還是會留著的。」

  他話音一落,又說:「但也不一定。」

  「要是你去打擾了宴宴,讓她不開心了,說不準,我就提前動手了。」

  「所以,如果你還想繼續做你的富家太太,就安分一點,不要惹事。」

  江韻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眼神陌生的看著傅言鶴,仿佛是第一次認識他。

  這個她一直覺得自己能操控的少年,什麼時候成長至此了?

  傅言鶴興致缺缺,也沒有繼續和她說下去的心思,直接轉動輪椅離開。

  江韻被他說得心中發毛,也不敢阻攔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離開。

  -

  回房間的路上,傅言鶴沒有通知人來接。

  他獨自一人沒入了黑暗中。

  漆黑的小路只能聽到那骨碌碌的輪椅聲。

  他臉上沒有表情。

  在回傅家前,他就已經把傅家調查個底朝天了。

  他知道,傅家是一個傳承十分古老的家族,但一代代傳承下來,家族中子弟已經不成樣。

  不僅如此,傅家長輩,還保留著一些祖上流傳下來的封建糟粕。

  比如驗身,比如認為雙生子降生是不詳的,比如注重長子。

  傅家老太太,他的奶奶,傅淑琴尤其講究這些規矩。

  十分不幸的是。

  當年江韻懷孕生產,生下來的便是雙生子,傅言鶴和傅言衡。

  傅淑琴知道這消息,立即派人過去強行將晚出生的孩子送走,要求只留下長子。

  她認為,雙生子的誕生,會給傅家帶來災厄,會終結了傅家傳承百年的榮華富貴。

  而他,就是比他大哥傅言衡晚出生三分鐘的那個孩子。

  因為這個荒誕的可笑的規矩,他被傅家送走了。

  只是傅帷之不願讓自己的血脈流落在外,與傅淑琴以理相爭,才說動她把傅言鶴留著自己養。

  唯一條件就是,傅言鶴這輩子必須平庸地生活,不許出現在她面前。

  可傅帷之所說的養,便是在偏僻的郊區買下一棟別墅,僱傭了保姆、傭人、保鏢,將傅言鶴像狗一樣養在裡面。

  從未來看過他。

  而因為傅淑琴,傅言鶴從小到大被限制出行,學習。

  可他太聰慧了,過目不忘,早熟早慧,懂事得讓保姆心疼。

  保姆就用手機教他,給他偷偷的買學習機,下遊戲,資料,一點點地教他。

  了解得越多,傅言鶴越嚮往外面。

  所以在他七八歲的時候,他哀求保姆帶他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保姆心軟把他帶出去了。

  他不想那麼快回到那處牢籠,趁保姆不注意跑了,才誤跑進了那一處廢棄的冰窖里,才碰上了那一個女孩。

  也是那一次,傅言鶴第一次見到傅帷之,他那個名義上的爸爸。

  他也第一次問傅帷之為什麼他不能離開山莊。

  或許當時傅帷之認為他年紀小,逃不出他的掌控。

  所以,他將傅言鶴的身世坦誠地告訴了他。

  母親生下的,寓意不詳的雙生子。

  他是被拋棄的,被丟棄的,是不重要的,是不被期待的那一個孩子。

  他把傅言鶴養在莊園,其一是為了控制住他,不讓他的血脈流落在外做出丟傅家門楣的事。

  其二是怕傅言衡生病出事,出現要換腎換器官的事時,他還能頂上。


  當時年紀尚幼的傅言鶴畏懼又憎恨傅帷之,在成長的那幾年,他一直暗中培養自己的勢力。

  一連過了數年。

  直到傅言衡出車禍身亡。

  當時傅帷之已經退居幕後不管事,傅言衡又剛接手傅家公司,他的死一旦傳出,會給傅家帶去極大的動盪。

  傅帷之再一次出現,強行將羽翼未豐的他帶回了傅家。

  他再三謹慎,卻沒想到傅帷之喪心病狂,為了讓他更符合傅言衡當時車禍受傷的狀態。

  在帶他回去的時候安排了一場他無法躲避的車禍。

  讓他徹徹底底地套上了傅言衡的殼子。

  為了讓他的名字能夠自然更換,還做出了去寺廟求佛,佛祖親自賜名的事。

  就算今天江韻不提。

  他也不會忘了他真正的身份,更不會忘記傅家對他做過什麼。

  只是,江韻對他所做的事,並非沒有在他心中掀起波瀾。

  在他剛回傅家,扮演傅言衡時,江韻對他是極好的。

  噓寒問暖,細心關照。

  傅言鶴成長的人生中,母親這一角色本就空白,他心中怨她恨她,可也忍不住想要親近她。

  如果他沒有發現,江韻把他當成替代品的話。

  他真的,會把江韻當成母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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