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章 所謂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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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大車上用油氈覆蓋,看不清裡面裝的是什麼,站在車旁的回鶻親隨收到塔塔統的暗示,立即解開繩索掀開油氈,露出上面滿滿當當的東西來。

  光是皮毛就裝了五輛大車,其餘的還有珠寶、香料等東西,誠意倒是足夠了,可這些大宋不缺!

  趙德昭也就瞟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何承矩淡笑道:「所謂的誠意,便是送別人沒有且需要之物,便如歸義軍要守城,我們若送些金子銀子過去有用嗎?沒用!」

  「是啊,你們難不成不知道,我大宋開辦市舶司之後,比這些好千倍萬倍的都有,若你們的誠意僅是如此,呵...」石保吉笑著搖了搖頭,端起了手邊的茶水。

  他在回鶻位高權重,什麼時候受過此等輕慢。

  若只是大宋郡王對自己不客氣也就罷了,人家身份地位在此,自己也當真是比不過,可這兩個小將是怎麼回事?他們又憑什麼對自己大放厥詞?

  塔塔統雖是如此想,但到底也不敢質問開口,只好忍著氣,生硬問道:「那不知殿下,需要什麼樣的誠意才能滿意?」

  「誠意是你們給的,不該是我們大宋討要...」趙德昭緩聲開口,「葉護不如回去考慮兩日,如何?」

  這便是要送客了,塔塔統只得頷首,人還沒起身,眼前的帘子已是放了下來,擋住了他的目光。

  塔塔統差點背過氣去,連侍衛也如此不懂禮數,中原自詡禮儀之邦,不過都是裝模作樣罷了!

  「回去!」塔塔統冷著臉開口。

  「葉護大人,這些...怎麼辦?」親隨躊躇著指向裝滿東西的馬車問道。

  「都帶回去!」葉護從牙齒中擠出這幾個字來,一甩衣袖朝營門外走去,待騎上自己的坐騎,更是頭也不回得疾馳而去,從背影都能看出脾氣是有多大。

  「瞧見沒,那老頭臉都青了!」

  營帳中,石保吉指著帳外說道,他可是全程盯著塔塔統的神色看,從最初的不屑,繼而是薄怒,到最後臉色青白交雜,手指都捏出了響,不過他自己怕是沒有發現。

  「殿下想要什麼?」何承矩卻是看向趙德昭問道。

  不要金銀寶石,要的自然比那些更要值錢,更值錢的東西,無非是城池土地,可回鶻豈是怯弱之輩,讓他們如何就如何?

  「城池土地他們自然不肯給,我要說了,這仗怕是能就地打起來,」趙德昭說著取來輿圖攤開,「你們來看。」

  這份輿圖描繪了自靈州至西域的山川道路,將由靈州如何至西域各州城標註了出來。

  趙德昭在靈州城上點了點,說道:「靈州是我大宋西北邊境之城,從這裡出去至沙州,所過之地便不是我大宋之境...」

  說罷,他手指朝西移動,同時道:「最短的路線,也是最方便、最快速的,便是靈州到涼州,而後甘州、肅州,過了肅州便是瓜州、繼而是沙州,再西出玉門,至高昌、于闐等國...」

  「比如于闐...」趙德昭手指停在于闐這裡,繼續道:「自唐朝,于闐國王便改姓為李,擺明了對中原王朝的歸附之心,眼下他們可是歸義軍的姻親,歸義軍對朝廷的態度,想來也多少能代表他們的態度...」

  趙德昭這話的意思很明確,西域很多國家對中原王朝是恭敬嚮往的,除了政治軍事上的差距外,無非是因為需要經濟貿易上的往來。

  除了于闐,伊州也是如此,甚至更西的西州回鶻,喀喇汗王國也同樣如此。

  大宋能多接收這樣的政權,便能給自己多一份助力,何樂而不為?

  趙德昭收回手指,眼睛仍舊看著輿圖,負手道:「只是現在,涼州為吐蕃所占,甘州為回鶻所占,要去瓜、沙只能遠道而行。」

  「殿下是想聯繫歸義軍?」何承矩立即問道。

  趙德昭點頭,「歸義軍心向我中原,雖然其中一個原因是因為眾敵環伺,想要得到我大宋助力,可同樣的,朝廷若能有歸義軍相助,河西、隴右,遲早也能回到大宋手中。」

  何承矩同石保吉聽到趙德昭說了這話,心頭不禁一熱,自唐末以來,河西這塊地方可差不多被瓜分殆盡,回鶻、吐蕃、党項勢力盤根錯節,朝廷固然想要收復中原故土,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何其艱難。

  「若不經過涼州、甘州去到西域...」趙德昭看向輿圖繼續說道:「還有一條路。」

  「哪裡?」何承矩同石保吉二人同時問道。


  「涼州城外石羊河,其河谷也是一條南北向的道路,從這裡北行可到浚稽山,再從山中朝西過千里沙磧入瓜州。」

  「這繞得也太遠了...」石保吉皺眉,如此一來,不管是行商還是行軍,路上所耗費翻三倍怕是都不止,況且要過千里沙磧,還不知能不能活著走出來。

  趙德昭「嗯」了一聲,「或者借夏州道,自夏州白城子往北,期間也有不少沙磧,但規模不大,中間可有補給,度過黃河後,怕是得挨著契丹界走...」

  趙德昭皺眉思索了片刻,想起自己不知在哪本書上看到過,這期間好像會經過挺多小民族政權,什麼茅女王子開道族、拽利王子族、大蟲太子族、屋地因族、達于于越王子族等,這些都是遊牧民族駐帳之地,名稱很是奇怪。

  自然,這些民族在眼下的輿圖上並未標註,趙德昭也只依稀記得他們靠近契丹界,走這條路雖比剛才說的那條近一些,但同樣不夠安全。

  「除非萬不得已,不然真不會選這兩條道。」何承矩說道。

  「所以我想,既然眼下有機會同回鶻談條件,那就在這件事上做做文章,只要他們同意今後大宋商旅、軍隊可借道甘州,這次伏擊之事,我們便不追究了,如何?」趙德昭笑著看向二人道。

  「商旅借道,末將以為倒是不難,可軍隊借道...」何承矩搖了搖頭,「誰能同意?」

  萬一借了道,誰能保證這大軍不是沖自己來的,豈不是引狼入室?

  誰會這麼傻!

  「所以才要談啊!」趙德昭收起輿圖,拿了份空白文書,取了筆將今日之事寫下,遞給何承矩道:「先派人快馬加鞭送回開封去,也看看官家的意思。」

  ......

  塔塔統一身冷肅走進他自己營帳,帳中伺候的人見他這副神情,大氣都不敢出。

  「葉護大人,接下來該怎麼辦?宋國郡王是要什麼才滿意?」塔塔統身邊親隨跟隨他數年,膽子也比旁人大一些,一心想著為自家主人分憂。

  塔塔統冷著臉沒有說話,他怎麼知道要送什麼?

  「葉護大人,是否要譴人去打聽打聽這位郡王的喜好?」親隨又問。

  塔塔統不耐得揮了揮手,正當親隨轉身吩咐人去做時,又聽塔塔統將他喊了回來,「著人將此事稟報大汗。」

  兩方就這麼默契得各自沒了動靜,一個等回鶻大汗的消息,一個等開封的消息。

  趙德昭在等趙匡胤的消息時,斥候將邈川的消息帶了回來。

  楊業帶領大軍攻打邈川大勝,噘廝囉甚至都沒來得及趕回去,半道上就換了方向投奔河湟部去了。

  「也有可能是借兵!」趙德昭笑了笑說道。

  「不過楊將軍攻打邈川時,河湟諸部以及六穀部都沒有所動作,想來如今邈川都被攻下了,更是不會出兵助噘廝囉。」石保吉說道。

  更具體的戰報在三日後被送入了開封,連同趙匡胤的回覆一起送到了趙德昭手邊。

  事實是,楊業在攻打邈川時,河湟部和六穀部倒是想過出兵,畢竟唇亡齒寒,大宋如今能找藉口對付噘廝囉,將來便能對付他們。

  兩部蠢蠢欲動,猶豫要不要出兵時,就聽聞銀州放御史李光儼帶著兵馬出了銀州,他們當即便打消了出兵的念頭。

  噘廝囉自求多福吧,若是出兵,他們也怕是自身難保!

  「李光儼沒到邈川同楊業匯合,」何承矩看著戰報「嘖」了一聲,「就在河湟晃了一圈,一個吐蕃人都沒殺,楊業攻下邈川後他便回去了。」

  「真是聽話,當初朝廷的軍令上,寫的就是讓他們配合楊將軍震懾吐蕃諸部,要挑錯還真挑不出來。」石保吉說道。

  趙德昭看著手邊一份文書一份戰報,突然想起了什麼,從旁邊將輿圖重新攤開在桌上,眼睛便看向了邈川。

  「你們看,蘭州至邈川一帶,既無沿途險峻之患,又可取湟水漕運之便,而它這個地方,除了東通蘭州,南邊是為河州,西接青唐,北可控甘州、涼州...」

  趙德昭看向何承矩同石保吉,見他們眼神明亮,看來也是明白自己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若他們還沒有拿下邈川,回鶻還真不一定能同意大宋的要求,可是眼下,大宋占了邈川這兵家必爭之地,回鶻東邊是党項,北是契丹,西邊是宿敵歸義軍,南邊,則有了新的屏障。

  所以,眼下提借道甘州,的確是恰當其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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