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明媚視角前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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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類總是愛美的, 我自然也不例外。

  自從手臂被人潑了硫酸,多了那塊醜陋的疤痕後,我總不願意穿短袖, 即便在炎熱的夏天,我依舊用外套把自己的上半身裹得緊緊的。

  有時我也在想,要是當時我可以狠心一點,無視白妍琅的處境,也許就不會遭此無妄之災。

  可是我做不到, 就當是我聖母心泛濫好了,我沒有辦法對他人的的苦難置之不顧,而白妍琅確實突破了我對人性的想像。

  但凡她是個陌生人, 我都不會如此難過。

  我不後悔救了她, 唯一後悔的,是認識她。

  期末考試結束後,父母接到公司的通知,加入了援非工程師的隊伍,不日便要啟程。而我剛經歷了此事, 他們擔心我獨自在青林市沒有安全保障,也無法照顧好自己,便把我送到南州市外婆家。

  那時我的情緒十分低落, 兩個月的暑假, 除了跟著小姨去南州一中談論轉學事宜外出了一次以外, 其餘時間我都將自己鎖在屋內,不想見人。

  南州一中正式開學的前一天晚上,風雨淅淅瀝瀝, 我直到凌晨才睡著, 睡著之後還做了噩夢, 夢見我全身潰爛、面目全非,驀地驚醒。

  可當我走出家門時,卻發現陽光柔和,來時光禿禿的花壇不知何時竟開滿了鮮花。

  我眼前忽然浮現出一幅畫面:倉庫里不見天日即將發霉的種子突然被搬到了陽光下,霎時努力生根發芽。

  走過圍牆時,鳥兒在上頭鳴叫,仿佛在說著好事將近。

  不知為何,我心底的陰鬱一下子消散了。

  外婆要我先去找姜齊主任,於是,我循著暑期時小姨帶我走過的舊路一直走,走到茉莉花小道時,被不遠處閃著璀璨光芒的頭飾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一個銀色鳳蝶狀的髮夾,隨著主人的走動一上一下,就像是真的蝴蝶在撲閃著翅膀一樣,栩栩如生。

  我頓時激動得無以復加,因為,多年前,有個小女孩曾贈送給我與這一模一樣的髮夾。

  我叫住了髮夾的主人,還騙了她。

  我說我不認識去教務處的路,拜託她帶帶我。

  她沒有多想,好意應了我的請求。

  路上,我觀察發現,她始終低垂著眉眼,嘴角向下,說話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似乎跟我印象里那個開朗肆意的小太陽不太一樣了。

  可她不應該是這樣的。

  我在手裡偷放了一顆糖果,借著自我介紹時與她握手的機會,偷偷將糖果塞到她的掌心。

  糖果很甜,也希望她依舊可以甜甜地笑,就像當年一樣。

  姜齊主任把我安排到了5班,我沒有反對,因為她說:「高二5班,何曦。」

  我轉到了高二5班,還成為了何曦的同桌。

  不過半日的相處,我便發覺了她與以前的不同。

  我很疑惑:一個人究竟是因為什麼,性格才會與小時候截然不同呢?

  直到我看見她被一群女生圍住,那群女生來勢洶洶,一看就不是善茬。我想去幫她,可她似乎不想讓我摻合,固執地跟著她們走了。

  我不知道那天在天台她到底經歷了什麼。

  次日,在教室里重新看到了她,見她神色如常,甚至還為我拾起漏掉的一縷長發,我懸著的心才稍稍放下了。

  南州一中的校服不同於青林一中,硬邦邦的沒有彈性,並不適合劇烈運動,因此體育課時需要自備運動服,開學第一節班會課上班主任特意叮囑過,我記得非常清楚。

  溫婉腳傷不便上體育課,我便獨自拿著運動服去更衣室打算更換,碰巧看到了寧小朵她們耀武揚威地從更衣室里出來,我暗叫不好,走進更衣室時,果然看到了失魂落魄的何曦。

  雖然已經大概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我還是想為她保留一份體面,並沒有拆穿一切,而是把自己的運動服借給了她,怕她不願意接受,還騙她說我穿溫婉的就行。

  可溫婉右腿骨折,自是不必上體育課,連課間操都不用做了,又何必多此一舉把運動服帶來學校呢?

  不意外的,我被懲罰蛙跳一圈,烈日灼灼,一圈蛙跳下來,鬢髮都濕了,我卻莫名舒了口氣,還好被罰的不是她。

  可何曦對於我替她受罰這件事似乎很是自責,連連道歉,表情沮喪得如同陰雨連綿的秋。


  我不想看到她難過的樣子,哄小孩似的,從兜里摸出一顆糖果遞給她,還騙她說她有酒窩。

  這個方法雖然幼稚,但好像確實有效,她果然笑了。

  嗯,她笑起來真好看,要是可以一直笑就好了。

  不管她這些年經歷了什麼,我始終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可事與願違,不僅她的生活沒有轉變,連我的生活也開始變得糟糕起來了。

  筆袋裡的毛毛蟲、被撕壞的語文書、校服上的點點墨跡……我知道,我攤上事了,這一切都是有人故意為之。

  但我不怕他們,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我是王國最勇敢的騎士,誓要與邪惡勢力做鬥爭。

  那天下午,輪到我們組打掃衛生,可何曦卻不見了蹤影,我立馬拔腿往天台跑去,果然,一群女生正在對她拳打腳踢,我怒火中燒,當即就喝止了她們。

  像當年她保護我一樣,我也保護了她。

  可她好慘啊,她身上的傷我數都數不清,我的眼睛模糊了,我的數學成績明明那麼好,可為什麼數不清啊?

  我為她的傷口消毒的時候,她一聲不吭,默默忍受著。

  我寧願她沒有這麼堅強,哪怕趴在我身上哭一哭呢,釋放一下情緒也好啊,這麼忍著憋著,會很難受的吧。

  後來,我打聽到寧小朵是李不凡的表妹,便向李不凡揭發了寧小朵的行徑,希望她可以加以約束,而她也欣然同意。

  我以為我終於戰勝了惡龍,卻沒想到,被何曦的一封絕交信給打敗了。

  在拆開那封信之前,我擅自以為是情書,所以才會那麼激動和不知所措。可當我打開後,看到那句「從今往後,再無瓜葛,惟願相見不相識」時,當即就哭得暴雨傾瀉。

  我很想問問她到底是為什麼。

  可她始終躲著我,似乎並不想與我有接觸。

  那一刻我才知道,我並沒有戰勝惡龍,還弄丟了我的公主。

  年級表彰大會結束後,我在知行樓下看到了何曦,她被寧小朵推了一下,還險些被打了巴掌。

  儘管溫婉一直拽著我,讓我不要插手,我還是毅然決然地走到何曦的身邊。

  我安慰何曦不要害怕,並想帶著她去尋求姜主任的幫助,可她卻強硬地甩開了我的手,並說我多管閒事,還說我只是想拿她當陪襯人。

  我震愕、恐慌、不可置信,難道她一直認為,我向她示好、和她成為朋友,僅僅是想讓她當陪襯人?她真的那麼討厭我嗎?

  我如她所願,再也沒有去糾纏她。

  只是,光棍節那天,全班同學都沉浸在節日的氛圍里,每個同學幾乎都分到了棒棒糖,而何曦手中卻空空如也。

  她會失落的吧?我這樣想道。

  然後,趁她去上廁所,偷偷往她書包里放了根葡萄味的棒棒糖。

  如果心上不能甜,至少為她的味蕾帶去一絲甜意吧。

  騎士沒有繼續找尋公主,但仍然在挑戰惡龍。

  李不凡邀請我去她家中做客,我答應了。

  席間,寧小朵的父母也在,於是,我將寧小朵在學校里的所作所為一五一十地告知了他們,並裝作很擔心她的樣子,怕她繼續這樣下去,連大學也考不上的。

  夫妻倆便爭執了起來,最後,一致決定移民歐洲,讓寧小朵接受更適合她的教育。

  騎士沒有打敗惡龍,但趕跑了惡龍。

  不久後,寧小朵果然隨著父母出國了。

  我以為新的生活即將到來,沒想到反而是謠言接踵而至。

  就因為我去李不凡家中吃了頓飯,學校里便傳上了我與她談戀愛還見家長的風言風語。

  我看著潘苒發的說說上的配圖,那是李不凡別墅客廳里的監控畫面,畫面恰到好處地停留在李不凡主動為我夾菜這一場景上。

  沒有李不凡的允准,潘苒如何能拿到她家中的監控畫面?

  我悄悄看向了何曦,其他人誤會都不要緊,最主要的是她怎麼想。

  她的表情很難看,我不知道她是信還是不信。

  於是,當天下午,我便擅自在廣播裡公然闢謠,也從此離開了廣播站,斷絕了和李不凡的唯一聯繫地。


  寧小朵出國後,我明顯感覺到何曦的變化,就好像壓在她身上的大山轟然倒塌,她如釋重負,身心都變得愉悅起來。

  看到她的變化,我也發自內心地高興。學校對面的避風塘翻新,新添了一麵粉牆,可以在便利貼上寫下美好的祝願,再貼上去,用以祈求。

  溫婉邀了我好久,我才肯去,看到滿牆的祝願,心癢手癢,便也悄悄寫下一句「願何曦平安喜樂」,在溫婉的注視下,將它貼在了牆上。

  我和溫婉抱著奶茶坐在了窗邊,看著窗戶上的中國結,我忍不住開口詢問:「婉婉,你說她真的會來找我和好嗎?」

  溫婉說:「會的,既然丁羨婷說何曦是被寧小朵威脅的,現在威脅不在了,她一定會找你和好的。」

  我嘬了口奶茶,只覺得心裡也甜滋滋的。

  可是我等了好些日子,何曦也沒有來找我和好。

  她還像從前那樣,見我只裝作不認識。

  我想她的內心一定很糾結吧,可我還是好難過啊。

  就這樣過了很久。

  高考百日倒計時的第二天是學校八十周年校慶晚會,我有一個獨唱節目,我特意穿了露肩禮服,把我手臂上的傷疤完完整整地、毫無保留地展露出來,我只想向她證明,過去的傷痛我都不在乎的,她也不必因為對我說過傷人的話而有心理壓力。

  就像當年她對我說的那句話一樣,「繭殼裡黑黢黢的什麼也看不清」,作繭自縛,只有自己破繭而出,方能成蝶。

  所以,我可以等,等到她願意來找我和好那天。

  演唱完畢,我提著裙擺緩緩走下台,下意識看向她的位置,驀然發現,她正舉著手機拍我。

  我就知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配合地站立在遠原處,一動不動、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鏡頭,莞爾一笑,眉目清明。

  即便她肯把我留在她的相冊里,卻依舊沒有來找我和好。

  我給她找了藉口。

  一定是快要高考了,她怕影響我學習,所以才不來找我的。

  唉。

  她究竟什麼時候才來找我啊?

  我真的不想等了。

  高考結束後的那天晚上,我還是忍不住先開口了,我對她說:「雖然你沒有向我道歉,但是,我原諒你了。何曦,我們和好吧。」

  她同我握手,默認了我的請求。

  我把我親自為她折的千紙鶴遞到她手裡,對她說:「改天見。」

  折千紙鶴的信紙上,有我寫下的告白內容:「何曦,我喜歡你。如果你也喜歡我,請於6月10日19點前到達初夏酒吧,我便知曉了你的回答。」

  我不想公然告白讓她為難,倘若她也喜歡我,那麼在酒吧晦暗不明的燈光下,我與她心照不宣地對視,將愛意互訴。

  假如她不喜歡我……

  我沒有去想這個結果,她大抵會喜歡我的吧。

  可6月10日那天,我在初夏酒吧等到19點,都不見她的身影。

  她沒來。

  她沒有來。

  我知曉了她的回答,只覺得心裡發冷,連血液都被凍住了。

  溫婉看了我一眼,便去安靜的地方打電話。

  這時,秦依然為我點了一首《同桌的你》,邀著我去唱。溫婉打電話回來,為哄我高興,也催著我去唱,還拿出了DV,說要好好記錄下。

  盛情難卻,我只好拿著話筒走了上去。

  我盯著歌詞顯示屏,唱到那句「誰為你做的嫁衣」時,身旁傳來動靜,轉過頭,一把匕首卻狠狠地刺在了我的胸上。

  我盯著兇手的眼睛,覺得他很熟悉,像是在哪裡看見過一樣。

  可我已經沒有精力去思考了。

  好痛。

  這裡好危險,還好她沒有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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