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藥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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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竇天陽徹底放棄了,癱坐在地上,一臉的委屈和迷茫。

  「我父親是個孤兒,生下來幾天就被扔在一個寺廟門口,寺廟裡只有一個老和尚,養他幾年就死掉了,他輾轉又被另一個道觀收養,做了幾年道士,最後道觀里只剩他一個人。

  道觀建在山裡,有一天深更半夜,一個女人鑽進我父親的被窩,之後我父親在床上躺了三天才緩過來,差點丟了小命,不過自那以後,他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脈,下山後不停跟女人談戀愛,整個人容光煥發,修為大漲。」

  「草!」常狄爆了粗口,「你爸這是被女妖精吸了陽,學了齷蹉手段,下山采陰修煉,入了邪門吧。」

  竇天陽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常狄話糙理不糙,戳中了他的痛點。

  「我父親這輩子換女人如衣服,但從來沒有想過要生兒育女,一個發誓要飛升的人,不可能甘願被凡間任何人和事羈絆,但興許是作孽太多,他不停的被反噬,八十三歲那年,差點沒能挺過去。

  那時候他在業界已經大有名氣,長得帥,看起來跟二三十歲小伙子似的,又有型又多金,多的是女人往他身上撲,我母親就是其中一個,也是八字最補我父親的一個,如果說我母親是救我父親於危難的良藥,那我就是藥到病除後剩下的藥渣。

  我生來命運就完全被掌控在我父親手中,一邊享受著他給我帶來的豐厚的錢財地位名譽,一邊幫他做著那些骯髒不堪的醜陋事情。」

  竇天陽說到這兒,如釋重負,長吁一口氣,緩了一下才說道:「我母親死後,我父親給自己立了一個痴情種的人設,從此不再碰女人,外人都贊他長情,只有我和他心裡最清楚,他采陰已經到了極限,再採下去,便是惡貫滿盈,萬劫不復,所以他改了路子,開了壽衣鋪子。」

  原來開壽衣店不是竇坤生的老本行,他是八十多歲才開始做壽衣生意的。

  「五十多年前,很多人肚子都填不飽的時代,我父親就獨闢蹊徑,他不僅做普通的壽衣,還做黃袍馬褂、旗袍中山裝,甚至還有洋裝。

  那時候土葬還很盛行,這類小眾品的定位對象肯定不是一般人,而這些人中很多都是受過思想開化的知識分子,他們本就想要跳出舊思想的牢籠,就算多花點錢也要標新立異。

  等名氣打響了,他就開始宣揚自己能在嬰幼兒夭折前的彌留之際,將他們的靈魂聚攏起來,助他們重新投胎轉世,還能重回現世母親的肚子,這一點大大迎合了正處於失子之痛的父母的心理。

  但他們永遠不知道,我父親的確能用手段聚攏那些殘缺的靈魄,可目的是為了給自己進補,讓自己保持年輕健壯的體魄,這也讓他成功活到了一百三十多歲。」

  我不禁唏噓,竇坤生的手段比我想像的還要卑劣陰險。

  柳玄意冷哼:「你看起來也很年輕啊。」

  竇天陽眼神閃爍,哆嗦著嘴唇說道:「誰……誰還不想多活幾年呢?」

  常狄一腳踢在他身上,惡狠狠道:「修煉之途千千萬,你們父子卻偏偏選了一條最邪門的路子,死了都不讓人省心!」

  「我能有什麼辦法?你以為我想做他竇坤生的兒子嗎?我有的選嗎?」

  或許是常狄這一腳踢斷了竇天陽僅剩的一丁點自尊心,他呼啦一下站了起來,一把掀開上衣下擺,把我嚇了一跳。

  隨即我就被他腰上那枚黑色火焰型印記吸引住了,我趕緊湊過去,低頭盯著那印記看:「這……這是幽冥黑焰?」

  「你竟然認識?」

  竇天陽不可思議的看著我,之前他可是絲毫不把我放在眼裡的。

  我點點頭:「我奶奶是巫族大祭司,她懂的東西可多了,你這印記應該是胎裡帶的,不是啥好玩意兒。」

  「你說的對,但不完全對。」竇天陽放下衣擺,說道,「這東西是我從娘胎裡帶出來的,卻是移花接木自我父親。」

  我驚訝道:「他把你帶到這個世上來,其實是為了讓你幫他擋劫的?」

  竇天陽點頭,滿臉悲苦:「他是一個極度自私的人,從來都是只管自己,視人命如草芥,槐小姐既然知道這是幽冥黑焰,那必定明白,帶著這種標記出生的孩子,是魔胎,生來便是壞種,幼年時便會剋死所有身邊人,如果不能被渡化,成年後十之八九會成為我父親這樣為禍一方的大魔。」

  常狄恨恨道:「既然對自己的定位這麼清晰,你怎麼就不往好路上去靠,想辦法脫離你父親的掌控?」

  「你以為我沒有努力過嗎?」竇天陽有些歇斯底里了,「我跑過逃過,每次被他抓回來,都會遭到他非人的虐待,他逼我穿壽衣、睡棺材、吃斷頭飯,甚至泡屍油澡,再有自制力的人在這樣的摧殘之下,又能堅持多久?」

  常狄質問:「那他現在已經死了,你來找我們,應該是請我們幫你扭轉現在的局面,而不是助紂為虐,讓我們送他去陰陽澗!」

  「不,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父親最終還是替我考慮過以後的。」竇天陽眼睛裡重新有了光,「他對我說,只要在他死後兩周內,把他成功送進陰陽澗,他便可以去冥界做官,到時候想要幫我擺脫幽冥黑焰,還不是易如反掌?」

  「他在騙你。」柳玄意淡淡出口,「被幽冥黑焰標記過的人,是沒有資格再去冥界做官的。」

  竇天陽頓時喊道:「不可能!我說過,他死前一個月任職檄文就下來了,你們那天明明也看到了,難道還有假?」

  我和柳玄意對視一眼,都發現不對勁。

  之前我們以為竇天陽是跟竇坤生沆瀣一氣,是他親手幫竇坤生裹了紗布寫了任職檄文,現在看來這裡面另有隱情。

  柳玄意便問道:「一個月前,你都幫竇坤生做了什麼?」

  竇天陽回憶:「一個月前的夜裡,他把我叫到跟前,說冥界的任職檄文已經下來了,他的大限就要來了,讓我幫他做好一切準備。

  他交給我一張黃表紙,上面用硃砂筆寫著任職檄文,他叫我把黃表紙融在硃砂里,在裡面埋白紗布,等我將白紗布再拿出來的時候,潔白的紗布沒有染上任何髒污,反倒是黃表紙上的檄文出現在了紗布上,然後按照他的要求,將紗布一圈一圈裹在他的身上。」

  所以一個月前,在竇坤生身上還沒有出現任何異樣的時候,紗布已經裹上身了,他真的是把竇天陽算計的明明白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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