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小心駛得萬年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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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聽奶奶說過,陽間有兩種人死後是可以入地府當官的,一種是在世間積德揚善,有大功德之人,另一種本身就是陰陽兩界溝通的使者。

  前者簡直是鳳毛麟角,況且有一定機率能上天庭述職,而後者更多一點,他們天生就是吃陰飯的主兒。

  就比如柳玄意的陰鏢局,如果他不是蛇仙兒,以後飛升成龍要上天庭述職,那他一定是會去冥界當官的。

  苦主叫竇天陽,他的父親叫竇坤生,竇家是做壽衣起家的。

  行有行規,做壽衣這一行,規矩更大,男有男款,女有女款,多大年紀穿什麼樣的款式,是壽終正寢的,還是意外橫死的,穿壽衣都有講究。

  但有一點是相同的,壽衣訂做不問身高體重,一律都是寬寬大大的,袖子要蓋住手面,褲子長長的蓋住腳面,寓意體體面面,子孫後代不會衣不蔽體,成為行盜之人或者討飯之人。

  但竇家的壽衣是可以量尺寸的,甚至還可以定製款式,想要什麼樣的都能給你做出來,百無禁忌。

  坊間傳聞,竇坤生是溝通陰陽的使者,在冥界很有話語權,他活了一百三十多歲,面若冠玉,身形矯健,如果不是大限到了,要回冥界述職,他根本不會去世。

  名聲打出去了,他不僅壽衣生意做得好,還結交了一大批上流社會的人,很多有錢有勢的貴人都慕名而來,請他上門看事百萬起步,請他親手做一套壽衣,甚至能開到天價。

  竇天陽說起自己這位老父親,也是滿眼崇拜:「我父親這一輩子積善行德,助人為樂,散盡家財幫助了無數人,是個有大功德之人,他臨終前一月,身上便已經出現冥界獨有的任用標記,常五爺應該是懂的,死後要去冥界做官的人,屍體統一送到陰陽澗水葬,所以我才敢去叨擾陰鏢局。」

  柳玄意點頭:「對,我們陰鏢局曾經不止一次押送這樣的屍體去陰陽澗,只是你父親這一單,我不能接。」

  竇天陽頓時眉頭皺緊:「陰鏢局能接到這樣的單,也是千載難逢的積攢大功德的機會,常五爺為什麼不願意接?難道是嫌我開出的價格太低?你別忘了,世間可不止你常五爺一家陰鏢局。」

  「那就請你另請高明吧。」

  柳玄意拉著我的手就要走,竇天陽一愣,明顯沒想到我們會這麼不識抬舉。

  竇天陽在竇坤生的羽翼下養尊處優幾十年,從來都是別人捧著他,早已經忘了求人辦事應該是什麼姿態了。

  很快他追上來,已經換了一副臉孔,點頭哈腰道:「常五爺,咱們有話好商量嘛,只要您能把我父親的屍體安全送到陰陽澗,您開什麼價我都認,房子、車子、女人……」

  說到女人,他瞄了我一眼,趕緊改口:「反正您想要的,儘管開口,這天底下的陰鏢局再多,常五爺您的必須是頭一份不是?」

  柳玄意駐足,盯著竇天陽的臉看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多行不義必自斃,你們父子的事情,恕我無能。」

  說完,沒有再給竇天陽說話的機會,帶著我離開。

  柳玄意開車,我坐在副駕駛上,百思不得其解,總覺得哪兒不對,但又說不出來。

  柳玄意瞥了我一眼,問道:「想什麼呢?」

  「男人八九十了,還能生孩子嗎?」

  竇坤生活了一百三十多歲,但竇天陽看起來不過五十來歲,可不是他爸八十多的時候生的嘛。

  柳玄意眉心跳了跳,幽幽道:「要分情況,像我這樣的,八萬歲也能生。」

  我頓時羞怒,伸手擰了他一下:「正經點,跟你聊事情呢。」

  「能的吧。」柳玄意說道,「不過竇坤生如果不是動了想去冥界做官的念頭,他到一百八十歲都還能生。」

  「所以並不是冥界要他去做官,而是他自己想去,你是從哪裡看出破綻的?」

  「他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柳玄意解釋道,「如果是冥界要任命他去做官,的確是會在他大限降到之際,給他發任職檄文,在他身上烙下特有的標誌,但這些都會出現在他身體表面,而不是裹了紗布之後。」

  我恍然大悟:「所以紗布是他自己讓人裹的,上面硃砂筆寫的符文是任職檄文,也是別人寫上去的,真正的檄文在他自己身上。」

  柳玄意點頭肯定:「繼續往下說。」

  「這種事情最忌諱節外生枝,所以他大概率不會假手於人,幫他做這一切的,應該是他兒子竇天陽,他們費盡心機做這些的目的,很可能是為了掩蓋他身上的印記。」


  柳玄意語氣裡帶著欣賞:「槐煙,你是很有天賦的,只是之前接觸的少,積累的經驗不夠,陰陽行當這條路上的坑很多很多,一腳踏下去便萬劫不復,所以接任務的時候一定要仔細,凡事成竹在胸再做決定,小心駛得萬年船。」

  我同意他的觀點:「咱們是做生意,拿錢辦事又不是拿命辦事,能接的接,不能接的,咱們絕對不接。」

  柳玄意握著方向盤的手指輕敲幾下:「怕就怕我們不想接,人家卻抓著我們不放啊。」

  我疑惑:「難道竇天陽還會來找我們?」

  「再等等看吧。」

  車子剛駛進家門,我就看到常狄在搬東西,一個很重的大木箱,我便放下車窗問道:「常狄,你搬的什麼?」

  「槐姑娘,是你的東西。」常狄說道,「我已經搬上去一箱了,是長白山那邊給你寄的,署名龍心吟。」

  龍姑姑給我寄東西了?

  我趕緊下車,常狄已經把木箱子搬去我房間了,我掀開來一看,一箱全是書,另一箱是一些小法器,嶄新的巫師袍,用來畫符籙的黃表紙和硃砂筆等等,琳琅滿目的。

  裡面還有一封信,龍鳳飛舞的毛筆字很是張揚:聽說你搬了新家,這些寄給你裝點門面。

  寥寥數字,冷冰冰的語氣,是龍姑姑一貫的風格,我卻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心裡美滋滋的。

  龍姑姑面冷心熱,每次到關鍵時刻都會出來幫我,她很關心我的。

  我翻了翻那些書,大多都是教巫法和術法的,上面批滿了備註,一看就懂,箱子最底下還有一本很厚的黑皮面筆記本,是奶奶留下的。

  裡面記錄著她做巫族大祭司這些年,經歷的形形色色的案例,以及解決方案,我捧著筆記本盤地而坐,一看就入了神,直到半夜都沒捨得放下。

  其中有一個案例是關於接陰的,當時奶奶接生了一個生來屁股上帶著一朵黑色火焰形標誌的嬰兒,便建議嬰兒父母把他送去寺廟道觀之類的地方修行,十八歲後才能接回來,換來了嬰兒父母的一頓臭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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