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章 拓跋雄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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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西月成婚的消息傳回銀鷺城時,已是三月下旬,他正在親手打磨一隻羊脂玉手串,哪怕今年因為王庭與地方部落大首領之間的爭鬥越發激烈,根本騰不出時間親自去給她送生辰禮,可他還是打算做好了,等以後補著一起送。

  由於之前拓跋雄遇刺重傷,京城細作部的管理權又回到了野山浩手中,他接手之後下達的第一條指令便是取消對林西月信息的傳遞。

  有了這條指令,細作部專門負責收集她信息的細作自發自覺地理解成了上頭對此人已經沒有興趣,便轉而去收集其他更有價值的情報了。

  這條信息還是負責收集東啟國皇室情報的細作傳回來的,那細作只簡單地記錄了一筆:皇后閨蜜低調出嫁,皇后暗送萬兩銀票添妝。

  因為是東啟國皇室的情報,所以野山浩並未過濾,而是直接交給了拓跋雄去處理,這才將消息漏到了他眼前。

  拓跋雄看到這則消息時腦子一片空白,一時間有點兒理解無能,能被稱作東啟國皇后閨蜜的人有且只有一人,就是他放在心尖尖兒上的月妹妹!

  月妹妹出嫁了?怎麼可能?!

  他從未曾想過她出嫁時新郎不是他,這種可能性完全不存在!她是他的,打從她八歲那年他們初見時就已經註定了的,哪怕後來他的身份變了,她也還是他的,她也只能是他的!

  可她怎麼就能撇下他嫁給別人呢?

  三個月前他瀕臨死亡,即便那時候他也不曾想過她會嫁給別人,所以他一直不捨得死,她活在這個世界,他又怎麼捨得死呢?

  後來,他莫名其妙從死亡線上掙扎過來,父王、母后和野山浩都說是請了一位不出世的大巫醫,用了以命換命的方式,犧牲了二十名武士的性命才換回了他的健康,可他覺得他們是在撒謊。

  雖然那期間他一直陷在昏迷狀態,他卻清晰地記得她來了,她流著眼淚對他說,他是她們林家的童養夫,可她怎麼能轉眼間就嫁了旁人呢?

  他篤定他的傷是她治好的,他的命是她救回來的,可他意識清醒時卻沒能看到她的影子,就好像她真的從不曾出現過,那些他昏迷期間的記憶似乎只是他的南柯一夢。

  「野山浩,你給我解釋解釋,為什麼有關她嫁人的消息我會在五十天之後才收到?」拓跋雄面色陰沉地將那份信息紙卷扔到野山浩的腳下。

  「對不起,在您昏迷期間,王后娘娘吩咐說,京城的細作安插不易,好鋼應該用在刀刃上,不能浪費他們的價值,所以就停止收集林小姐的情報了。」野山浩毫不猶豫把鍋推給了王后,畢竟趕走林西月也是王后的意思。

  「好,很好,你們一個二個都沒拿我當人!也對,那時候我眼看著就要死了,一個死人的意願當然不重要了。」拓跋雄一臉黯然地走出大殿,飛身上馬向著城外飛馳而去。

  一路疾馳來到原野上,三月的草原草長鶯飛,牛羊自在悠閒地低頭吃草,時不時擡起頭歡快地「咩咩」叫著,這一幕曾是他最喜歡的場景,每當他難過鬱悶時,只要騎著馬飛奔一圈之後,心情就會變好很多。

  可今天為什麼不管用了呢?他想要如野狼般大聲嚎叫,可張了張嘴,喉頭卻哽咽得發不出半點兒聲響,一低頭,就看到腳下的泥土被滴落的水滴給打濕了。

  下雨了麼?他仰頭望天,天空一望無垠如海水般碧藍,他只覺得臉上被什么小蟲子叮咬過一般,有些灼痛又有些發癢,他隨手一摸,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原來,他的臉上早已掛滿了淚痕。

  他仰面躺在草叢中,任灼熱的陽光打在臉上,可陽光再灼熱,卻蒸不干他臉上不斷滑落的淚滴,他終於仰天長嘯一聲:「啊啊啊啊!」

  周圍的羊羔被他驚得四散奔逃,只有他的坐騎黑莓不安地呆在原地,用它的蹄子不停地刨地。

  老天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傷痛,晴朗的天空中忽然烏雲密布,不一會兒的功夫就開始電閃雷鳴,黑莓俯下頭蹭了蹭他的臉,提醒他該離開了,可他卻一動不動,只仰頭望著黑沉沉的天空。

  片刻後,大雨如注潑灑在他身上,他被雨水打得睜不開眼,卻還是不想移動分毫,閉上眼,往日的一幕幕重又浮現眼前。

  那個瘦巴巴的黃毛丫頭,在他的見證下一天天長大,一天天變得漂亮,一天天把根深深扎進了他的心,甚至他的每一條血管,他要如何才能將她留下的痕跡一點點拔個乾淨?

  不,不能拔出,每一根拔出來都帶著他的血肉啊,想要清除她留下的痕跡,比凌遲處死更疼!

  如果單單只是痛也就罷了,他可以忍受,可偏偏他寧遠痛死也捨不得把她從心裡拔出掉。


  不,不行,他不能就這麼將她拱手讓給別的男人,他要去將那個男人碎屍萬段,然後將她搶回來,哪怕是捆綁,他也要將她捆在身邊一輩子。

  拓跋雄從泥地里爬起來,翻身上了黑莓,就朝著朔方城的方向飛馳而去,剛跑了幾里地,就看到前方一匹黃驃馬立在那兒,馬上端坐一人,正是野山浩。

  「少主,您該回去了。」野山浩一臉擔憂道。

  「讓開!」拓跋雄揮起鞭子毫不客氣地朝著他抽打過去,野山浩靈巧地撥動馬頭躲開了他瘋狂的攻擊。

  「我不讓!我知道您是想去朔方城,可您以什麼身份進入東啟國?別忘了您現在是浩泰國皇儲,沒有正當理由,您一旦踏入朔方城,意味著兩國就要開戰了。」野山浩大聲叫道。

  「我的理由很正當,我要去找我未婚妻!」拓跋雄怒道。

  「您找她幹嘛?就算您能帶她回來,可王庭能夠容許您娶一個東啟國女子為妻麼?您的王妃必定要是浩泰國貴族,這一點您心知肚明,那麼您是打算帶月小姐回來做側妃麼?」野山浩死死盯著他道。

  「不!我怎麼可能委屈她做側妃?」拓跋雄驚愕道。

  「那您就別去找她,除非哪一天您做了國主,而且還能掌控浩泰國八荒十六部族,收服十六部族大首領,讓所有貴族都唯您馬首是瞻,到那時您才有資格帶她回來!」野山浩大聲吼道。

  拓跋雄頓時默了,他放下馬鞭再不做聲,良久之後,他終於撥轉馬頭,向著銀鷺城方向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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