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天子左右,能有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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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9章 天子左右,能有幾人

  景陽岡上,魯達等了三天,已然是望眼欲穿,也是這個世界上,魯達已然沒有幾個真正交情深厚的人了。

  這個時代並不能實時通訊,所以魯達只能這麼等著,在景陽岡收資助錢的地方,一坐就是一天。

  正也坐得百無聊賴,就聽得一旁有那盤查的聲音:「你們幾個倒也不像商戶,若是沒有財貨,只管一人交個一錢罷了……」

  卻也聽人來答:「嘿,這已然是東平府地面了吧?進這東平府還要收錢呢……」

  「休要多言,我們修橋鋪路也是不易,若是周遭百姓,那自是不收,外地來了,一應都收。」

  「給你給你……」

  就看魯達轉身聽得話語,眉頭一皺,轉身去看,便是這口音,過於熟悉了。

  只待魯達轉頭,就是一聲激動呼喊:「史進兄弟?」

  頭前那人聞言一愣,左右一看,人已跳了起來:「提轄哥哥,提轄哥哥,是我是我……」

  就看兩人對向飛奔,片刻就是一擁,魯達哈哈笑起:「兄弟可教洒家好等……」

  一旁也有林卯,也呵呵笑著:「魯指揮使可在這裡等了三天……」

  不想史進已然就抹了眼眶:「一路緊趕慢趕,只怕哥哥久等,沒想到哥哥還是在此處等了好久……」

  「無妨無妨,來了就好,來了就好……」魯達竟也是個感性的人,當真也紅了眼去。

  兩人鬆了懷抱,只看史進介紹:「提轄哥哥,這位是神機軍師朱武,他可不是一般人等,他也能使得兩口雙刀來,且還看遍了兵書兵法,腹中有真本事,我說此番來提轄哥哥處投軍,便正是用武之地。」

  魯達打量去,只看朱武,三十歲左右,頭戴方冠,既是儒生模樣,又不像儒生體型,倒是看起來不似一般人。

  魯達只說:「洒家那哥哥是從五品游騎將軍之職,如今更是差充京東兩路兵馬副總管,正是求賢若渴,定會重用。」

  朱武聞言,當真有笑,此番遠來,當真就是史進對魯達信任非常,深信不疑,但畢竟朱武與魯達並不相熟,卻也是對史進的信任,才跟著遠來。

  來是來了,心中不免也有擔憂,只魯達如此一語,倒是安心了幾分。

  卻是心中又想,來投的軍將,不是東平府兵馬總管嗎?怎麼成了京東兩路兵馬副總管?

  魯達倒是又加了一句:「剛升的,洒家那哥哥,立的功勳可大,便是你們想都想不到的事,正是樞密院重用!」

  朱武聞言更喜,老闆自是越厲害越好,拱手一禮:「多謝魯指揮使,有禮了。」

  又聽史進介紹:「這位是跳澗虎陳達,這位是白花蛇楊春,也是自家兄弟,有一手好武藝,軍帳之下,定是堪用。」

  魯達是連連點頭:「好好好,只要兄弟們堪用,洒家那哥哥,最是待人好,前程定是少不了。」

  就看魯達抬手一招,遠處來得一群軍漢,便是馬匹幾十。

  史進看得一呆:「好些個馬啊!還都是這般健馬!」

  魯達哈哈笑著:「這算什麼,軍中健馬兩千多匹呢,鐵甲騎士已然五百,下個月,最多下個月,還來一千匹。將軍也說了,到時候,輕騎一千,重騎五百,來去馳騁,哪裡都去得,只缺良將,這不,兄弟你就來了。」

  史進臉上已然就起了神采,便是知道自家魯達哥哥從來不是吹噓之人,再看眼前健馬,顯然此番,真是來對地方了。

  便是那朱武,已然也是滿臉是笑,學得文武藝,貨賣帝王家……

  以往是賣不出去,沒人來買。

  而今,似乎真是找到了好買家,這買家看起來,著實不凡,實力強橫,正是施展之處。

  「走,上馬,速速回府中去拜,且教洒家那哥哥也欣喜一番!」魯達已然翻身上馬去。

  四人跟著也上馬,馬匹轟隆就起。

  還有林卯在後喊道:「魯指揮使一路走好,下回有機會再飲。」

  「此番吃了你幾頓,下次你來府中,你吃我的就是!」魯達也有答話。

  群馬已去。

  路上也有百姓,官道來了馬隊,百姓們都會主動讓到路邊,讓馬隊先過。

  卻也有那外地走商在問:「這些人,不過二十來號,卻有六七十匹健馬,好大的氣派,旁處還真見不到這般,這是哪裡的這般富戶?」


  一旁有那本地人聞言,就是一臉鄙夷:「你這廝好不知事,豈不聞我東平府蘇將軍?」

  「豈能不聞蘇將軍大名?」

  「那就是了,除了我東平府蘇將軍麾下那一彪馬軍,哪裡有這把雄壯威武馬隊?」

  「哦,原來如此,蘇將軍治得好軍伍啊!」

  「哼,治得好軍伍?你只管去問,哪裡的賊人聽到蘇將軍大名,不是抱頭鼠竄?這片地面,哪個州府有得東平府這般威勢?」

  說得此話之人,豈能不是一臉傲嬌?

  「長見識了,多謝多謝!」

  那傲嬌臉還要來一句:「便是好教你知曉我東平府蘇將軍的威勢!」

  那一隊快騎早已遠去,只留官道上塵土飛揚,倒是兩邊百姓,沒有一個埋怨之語,皆是一臉笑意看著那隊快騎飛身而去。

  便也是自從有了蘇將軍,東平府內,大賊小賊,當真是越來越少,只聽得鄰近州府經常有賊寇來去,已然聽不到東平府里有賊寇剪徑……

  這就是人心,亂世里的人心。

  黃昏還未入夜,府衙隔壁不遠,京東兩路兵馬副總管衙門裡,蘇武正在坐班,便是張真在匯報近來軍中大小度支。

  「哥哥,洒家回來了,史進兄弟也來了。」魯達便是大喇喇走了進來。

  蘇武已然起身去看,只看四人進來當面就拜。

  魯達一通介紹,那史進當真是一條好漢,猿背蜂腰,看起來就渾身充滿爆發力,且是那矯健靈敏的體型。

  關鍵是這小子也長得俊朗,渾身上下,還有幾分富貴氣。

  「坐!」蘇武抬手一揮。

  倒是那四人,多少顯得有幾分緊張與侷促。

  魯達在旁說道:「不必拘謹,洒家這哥哥啊,待人最是真誠和善。」

  史進朱武等人只管擠出一個笑,裝作幾分輕鬆,卻又哪裡能真正輕鬆。

  就好像面試一般,生怕眼前這位將軍看不上,或者是不喜,乃至厭惡。

  卻聽蘇武開口:「史家大郎,一手好槍棒,師從八十萬禁軍老教頭王進,定是不凡,只管隨在魯達兄弟麾下走動,你們兄弟親近,便也不會生份,楊春陳達二人,便也一併去,以免人生地不熟,心中不快……」

  史進聞言,心中果然鬆快許多,連忙起身一禮:「多謝將軍!」

  陳達楊春二人自也起身行禮。

  卻是蘇武又去看朱武,倒也怕這朱武心思不定,怎麼讓他定呢?

  蘇武腦袋一轉,已然開口:「只聽得神機軍師朱武兄弟,最擅兵法軍陣之道,正是來得好,軍中一應大小事情,忙得緊呢,來來來,與張押司一道,且先看看軍中大小度支,熟悉熟悉……」

  朱武聞言,更是心中大定,這位蘇將軍用人,當真如此爽快不疑,竟是剛一見面,就能把軍中大小度支一應給自己來看。

  這般待人,豈能不是真誠?

  朱武已然起身拱手:「多謝將軍厚待。」

  蘇武只管熱情:「來來來,坐到這裡來,坐在張押司身旁,你來了,張押司也輕省不少,近來可也把張押司累得不輕。」

  朱武笑著點頭,當真往張真身旁去,倒是不落座,就站在一旁,便也是個態度。

  張真也笑:「我本是府衙的吏員,被將軍捉到軍衙來效用了,上上下下,都我一人,終於來了個幫手。」

  朱武心中更定,也是與張真拱手一禮。

  蘇武又開口:「如今這裡是京東兩路總管衙門,朱武兄弟便是都虞侯之職,還請莫要嫌棄!」

  朱武心中豈能不喜?更是一禮:「拜謝將軍抬舉。」

  「好了,閒話不說,魯達兄弟自帶史家大郎等人去安置,朱武兄弟可就要上任幹活了,嘿嘿,莫怪莫怪……」

  蘇武便是就要用這法子來安人的心,也不說什麼大話,只管讓人朱武直接開始上手幹活。

  如此,就是莫大的信任,便是能安朱武這般人的心思。

  張真已然遞過去一本帳冊:「你看這本,核算一二,我這裡還有好幾本,朱虞侯一定多多分擔。」

  朱武已然沒有矯情之語,只管點頭:「好說好說!」

  魯達便是笑意盈盈,自家哥哥待人如何,他心知肚明,便看此時,更是無有二話,只管帶著史進等人先去安置。


  也聽蘇武有語:「魯達,差人往正店去訂個廂間。」

  「嘿嘿,哥哥放心,洒家知曉了。」魯達更是腳步輕快而去。

  這邊蘇武,自然接著坐班辦公。

  朱武更是認真,取來算盤,噼啪在響,這點小事,他豈能做不好?自是做得好,也更要再做好,又快又好。

  不能讓蘇將軍覺得自己辦差做事不行。

  不得片刻,朱武已然起身:「將軍,張押司,這邊算定,差了一百二十七錢,便是差在第二十五頁,寫了肉,卻忘記了填價。」

  張真一臉驚訝,接過帳冊一翻,只笑:「將軍得大才也!又快又准,我才算一半,朱武兄弟便算完了。」

  蘇武直接來說:「這點事不算什麼,朱武兄弟真正的本事可不在這裡。」

  朱武便是心中一暖,只念,這位蘇將軍,當真知道自己,不是作偽。

  「接著來,早早算定,入席吃酒!」蘇武大手一揮,繼續干。

  便是這次,本是蘇武與張真兩人在算,也是張真實在忙不過來,又是軍中秘事,不好隨意請外人來幫。

  蘇武這軍中花錢如流水,又怎好讓不親近的人隨意知曉?

  如今來了朱武,蘇武在這件事上,往後也就可以放手了,只管交給朱武就是。

  算這帳目,其實也很重要,一個組織要想良性運行,這就是重中之重。

  三人來算,自是快速得多,不得多久,幾番一清,做個總結,三人起身。

  只管往那孟娘正店去

  迎接新人,更是要給眾人介紹新來之人,自又是觥籌交錯。

  當土匪賊寇都能大碗吃酒大口吃肉,當了官軍公人,豈能比不上土匪賊寇?

  蘇武軍中伙食,乃至常常在這正店裡吃喝,也有一方面是這般原因。

  這些軍漢,本也喜歡這些,蘇武自是也要投其所好。

  只是蘇武個人,酒量其實一般,本也不算差,主要是魯達武松等人,過於強悍了。

  也聽蘇武帶著酒意來說:「往後啊,軍中一應雜事,只管去尋朱虞侯,莫要來煩我。」

  朱武聽得一愣,這是……

  這權柄也過於大了一些,何以這位蘇將軍如此信任?

  眾人自是點頭:「知曉知曉……」

  朱武又起身一禮,不僅給蘇武行禮,還給眾人都行禮:「再謝將軍抬舉厚愛,也拜諸位兄弟往後多多擔待。」

  「朱虞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只管吃酒!」這是武松,他自是覺得哥哥說的話做的事,定然不會錯。

  魯達也來說:「朱武兄弟,在這東平府軍中,不比旁處,軍中多是爽快的好漢,沒有那麼多彎彎繞,你只管做事,不會有什麼為難,也不會有什麼要擔待的!」

  「對對對,只管上下一心,隨著哥哥奔個前程就是!」武松酒盞已然滿上。

  蘇武一臉笑意,便也一飲。

  蘇武剛才那般安排,也不是隨意,也是深思熟慮,用人這件事,蘇武本就求賢如渴,對於朱武,蘇武也不必有什麼考驗考教,因為蘇武本就知他不凡。

  既然千里遠來,那朱武在蘇武眼中,那就沒有了跟腳與羈絆,更值得信任。

  與其摳摳索索,不如大大方方,格局大起來,朱武這般有本事的人,更算是一個讀書人,只要讓他融入得進來,自是用人不疑。

  只看這般氛圍,史進高興不已,只道:「真是來得了地方,魯達哥哥誠不欺我!便是這般地方,才是好漢該待的地方!」

  便也是酒話,只管再吃。

  席間末尾,其實還有一人,便是時遷,他只看著,跟著笑著,時不時也與人來去一飲,慢慢也認得不少人,也有人開始熟識,比如那位武二郎,便是最好結交熟識之人。

  其他人,比如曹正,祝龍等人,他也來去有了幾杯酒,已然也算熟識了幾分……

  只待吃罷酒,時遷還打包了一些剩飯剩菜,也提了一壇還剩一半的好酒,便是回了營去。

  又是那間小屋,早已沒有了門鎖。

  時遷進去,便是一臉笑:「兄弟,你看,酒……」

  那石秀還是趴在那裡,倒是慢慢可以翻身了,只是還走動不得,只聽得酒,沒有什麼表情的臉上,便也起了幾分神采。


  「倒也不知你能喝不能……」時遷擔憂的是石秀的傷。

  「有什麼不能,只管拿來。」石秀如此一語。

  時遷臉上有擔憂,但酒罈子還是遞了過去,再打開兩個油紙包,有肉有菜。

  石秀微微翻身側過來,拿起酒罈子就往嘴巴里去。

  幾口牛飲而下,石秀砸吧幾聲:「嘖嘖嘖……好酒好酒!」

  「兄弟,吃肉,今日這肉做得好,美味非常,比營中的好吃。」時遷主動去餵。

  石秀倒是不要他喂,他的手也能動,接過來就咬。

  吃了肉,又是幾口牛飲。

  時遷還是擔憂:「吃太多酒,怕是你傷勢好得就慢了。」

  「本是苟活之命,吃口酒怕什麼!」石秀如此一語。

  「唉……兄弟,剛才我去的是那蘇將軍的酒席,他這裡來了新人,從陝州那邊來的,便是剛一見面而已,就委以重任,當真是大氣非常,不似一般人,更也是用人不疑,當真爽快。」

  「你又來說,每天說這些話來作甚?」石秀只管再是牛飲。

  「只道我又來說,也不怕與兄弟說,起初呢,我是想著……活條命就好,活條命再說,卻是這軍中上下,著實是好,如今便也想,真與這些軍將一道做點大事,謀個前程,興許也是人生快意之事!」

  時遷還是要講。

  「便是百般好,萬般好,我自也每日都看到聽到了,但他殺了楊雄哥哥,我如何能與他做事?」石秀老酒連連在吃,面色也紅。

  「是啊,是我對不住楊雄兄弟,那時啊,你拉他走,也說只管往小道快走,他不聽,持刀當場去殺,我當時,便也該一起去拉,說不定吶,就拉住他了,咱們三人奪小路而去,便也不會有那十幾殺傷,人命八條……」

  時遷當真有一種悔之晚矣之感,不似作假。

  「你想說殺人償命天經地義?」石秀來問,語氣不善。

  時遷無語來答。

  卻是石秀自己又說:「自是我等有錯在先,自是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但……楊雄哥哥與我有恩,哪怕……哪怕……」

  便是話語到這裡,石秀再飲一口,才說:「哪怕……換個官來呢?就讓府衙里的通判升堂來判也好……」

  「唉……如今你也不是不知,這軍中軍漢,許多都來自那祝家莊,蘇將軍豈能不親自做主安撫人心?八條人命,將軍只讓咱們三人抵了一條命去,還賠出了那麼多錢……你說……」

  時遷此時,又接上話了。

  「我說……我說什麼?」石秀只管又飲。

  卻是飲著飲著,就看石秀爬起來了,雖然動作依舊艱難,卻當真爬得起來,靠著牆壁去坐,坐得齜牙咧嘴,卻當真忍著坐下了。

  便又是幾口,還看了看那酒罈,怕是不多了,只道:「下次多帶點回來。」

  時遷一時驚喜,連連點頭:「好……」

  又說:「兄弟這傷好得真快,想來也是兄弟這身板子真硬朗。」

  石秀聞言,一時又是沉默了,只念,這傷若是好了,真好了,該如何是好?又該何去何從呢?

  時遷看著石秀,輕聲說了一語:「將軍說,讓你傷好了,往那武指揮使麾下走動……」

  「誰?」石秀一問。

  「武指揮使,就是那個武松武二郎,將軍最親近的兄弟。」時遷說著。

  「哼!」石秀就這一聲,再吃酒。

  時遷心中有感,立馬又說:「將軍還說,石秀是好漢,最是忠義正直,正是好漢秉性,想來只有那武二郎,能讓兄弟你服氣,便讓你去他麾下……」

  「傷好了再說吧……」石秀大手一揮,酒罈已空,只管往身旁一放,再趴去,說道:「我睡了,你也早睡。」

  「誒,好。」時遷點著頭,便是先去收拾那菜肉與酒罈。

  收拾好,躺在一旁,時遷沒睡著,便也聽著……聽著身旁的石秀呼吸,也知道,石秀也沒睡……

  這一夜,似無眠……

  大早,天色未亮,蘇武已然在校場上呼和來去。

  時遷往那窗戶去看了看,嘟囔著:「又是這般早,這位蘇將軍啊,日日如此,一日不缺,當真是堅韌之輩。」


  倒也沒人答時遷的話語。

  只有時遷自己嘟囔:「不得片刻,軍漢們便也起早開始奔跑了,這軍中,才是漢子該待的地方。」

  自也還是沒人答話,還是時遷自己嘟囔:「兄弟,你待你好了,不需要人伺候照顧了,我就往那燕青指揮使麾下去了,他那裡如今也有名頭,夜不收,也是一營的編制,早上也不用點卯,也不必在營里操練,只管在外面跑,怕是你我一月難得一見,蘇將軍賞了一個都頭之職,月俸不低……」

  終於有了話語:「嗯,你自好生辦差就是,自去尋你的前程……總比以往偷雞摸狗來得強,以後可記住了,再也莫要管不住手腳……」

  「我知道我知道,再也不敢,再也不會了!」時遷連連點頭,便只感覺石秀還是怪他,怪他偷了那隻雞。

  石秀卻還說:「不是怪你,總歸一起吃了那雞,但你往後管住了就是,軍中差事,一有差池,定是人命關天。」

  「嗯……」

  石秀看不到,時遷眼眶已然有淚。

  「去吧,去那營中伙房裡看看,弄點吃食來。」石秀如此一語。

  時遷連連點頭:「我這就去……」

  出門去,就看那營門處,打馬奔進來一人,正是他時遷不久之後的頂頭上司燕青,他已然認得。

  但卻又不好過去招呼,只管一邊往伙房去,一邊遠遠去瞧。

  那燕青打馬直入營中,自是尋的將軍。

  將軍停了手中的長槍,站在當場,燕青躬身在說什麼,時遷便也不多看,只管往那伙房去。

  那邊,燕青正在說:「叔父,滄州那邊倒是沒什麼,只聽得滄州府衙的小衙內教人殺了,那朱仝也跑不見了……我只想來,興許就是梁山之人所為。」

  蘇武眉頭一皺,李逵啊李逵,當真是個天殺的人物,當真為了逼著朱仝上梁山「享福」,就把朱仝身旁的小衙內給殺了。

  朱仝雖然刺配,但人品不差,武藝也強,正好被滄州知府看重,帶在身邊走動,既是護衛護院,也幫著看家做事。

  本是挺好的,說不定又是一番前程,哪裡想到,宋江等人非要他上山享福,便下了這般毒絕計策,趁著朱仝帶小衙內出門玩,讓李逵把小衙門綁了去,只是沒想到李逵直接就給殺了。

  朱仝還能怎麼辦?如此,也就只能上山去享福了。

  便是朱仝,即便上山享福,也要與李逵拼命,知府如此大的信任,讓他帶著小衙內出門去玩,這份信任如此辜負了。

  朱仝怎麼能不與李逵拼命呢?

  宋江無奈,只管讓李逵去躲,躲到柴進莊子裡去,暫時不要回山,免得真讓朱仝打殺了李逵。

  事情大概如此,蘇武心知肚明。

  世間之事何其多,蘇武著實顧不過來這麼多,他有官身,官也越來越大,有這一大攤子……滄州又那麼遠……

  便是只等消息來去……

  蘇武對燕青說道:「盯著梁山,近來必然有大事要發生。」

  「是!」燕青拱手一禮,轉身打馬而去。

  蘇武收了長槍,在營中吃罷早飯,直往府衙而去。

  近來,程萬里倒是清閒不少,判官宗澤,當真是事事手到擒來,便是有什麼大一點的事,只管聽宗澤左右一說,程萬里也就把頭一點,如此就妥了。

  程萬里這官,當起來雖然心中壓力挺大,但還是讓當得輕鬆非常。

  也只念蘇武當真會識人,尋來宗澤這麼一個好判官,不免也想,只要當真升職,便是到哪裡,也把宗澤帶上最好。

  只怕宗澤年老,干不得長久。

  蘇武來了,程萬里滿臉是笑,而今,便是看到蘇武就高興,莫名的高興,還帶有一些不一樣的高興。

  小書房裡,程萬里嘿嘿笑著,抬手一比:「好茶,今年東京的好茶膏,春香膏,你肯定沒吃過,你嘗嘗!」

  春香膏?

  蘇武聽得心中一喜,趕緊嘗一口,看看是不是那個春香膏,還真是。

  「喜歡吧?你要不要?可貴呢,是我那不爭氣的兒子讓人遠道送來的,我也不多,分你兩斤,最多兩斤!你可省著吃呢……」

  程萬里這些話語,當真只是尋常,他看蘇武,已然換了角度,換了眼神,換了心態……


  只管好東西給他分就是……

  蘇武起身一拜:「拜謝相公厚愛。」

  「誒,你我之間,還說這話作甚,一會兒給你包好,你走的時候帶上,莫要忘記了。」程萬里似也少了相公的姿態,多了幾分長輩的慈祥,只管落座蘇武身邊。

  蘇武點著頭,自是有正事要說:「相公,依下官麾下之人探聽的消息,最近那梁山大賊會有大事要做……」

  「當真?」程萬里剛坐下,嚇得立馬又站起來了,事關前程之事,豈敢不著重對待?

  蘇武點頭:「當真!」

  「可知是何處?」程萬里自然知道,賊寇要做大事,還能做什麼?自就是劫掠了。

  如今,他是京東兩路安撫招討制置使,雖然是差充,但責任在肩,哪個州府出了大差錯,豈能不是他的責任?

  蘇武立馬就說:「當是不在周近?」

  「為何?」程萬里不信,也是不敢輕易相信。

  「因為,咱府里一彪馬軍,一人三馬,賊人都知,去哪都快,他們若是周近行事,即便事成,怕是也跑不脫去。」

  蘇武如此說。

  「那不會是登州萊州那邊吧?」程萬里再問。

  蘇武也搖頭:「不會,道理也是一樣,他們即便在那邊得手,也是要返回來,無路可走,豈不也會讓下官堵個正著?」

  道理其實簡單,山東地形,東邊是個半島,三面環海的半島,梁山之人若是往東邊州府去,得手了,也容易被堵在回來的路上,因為實在沒有太多轉圜的餘地,地形如此。

  程萬里聽得兩番,想了想,大氣一松:「還好還好……」

  又問:「那會是哪裡?」

  蘇武當真就答:「興許是河北東路!」

  「為何?」程萬里又問。

  「相公有知,河北東路,離咱們這裡不近不遠,賊寇若出,山野之間晝伏夜出而去,也要不得許多時日,去也快,回也快。河北東路州府治下,有哪個知州知府能如相公這般知兵事重兵事?只怕都是軍備廢弛,既好得手,又有多路好回……」

  蘇武這話,不是胡言,便是當真分析,他自己雖然知道是高唐州,但他也得把這件事說出個一二三來。

  程萬里聽得言語,立馬點頭:「對對對,河北東路那邊,定也不會防備山東之賊,還有個出其不意攻其不備,這些賊人定是好算計!」

  蘇武聞言,心中也有欣慰,程萬里如今,當真也有點東西了,進入狀態了,用「長進」這個詞形容程相公,不合適,但道理是這個道理。

  蘇武誇得一語:「相公深曉兵事也!」

  程萬里還自我謙虛擺了擺手:「這事你看怎麼辦?」

  「相公,為今之計,自是趕緊上報樞密院,讓樞密院下令河北東路各個州府做好防賊的準備,如此,豈不也是相公先見之明?」蘇武如此在說。

  程萬里點頭:「對,這話對,賊人流寇,晝伏夜出,去了河北東路也屬正常,咱們這邊防賊本就捉襟見肘,察知賊情,速速上報,便也是功勳。」

  蘇武聽得這話,聽出另外一層意思來了,看了看程相公。

  是管是不管啊?

  卻聽程萬里再說:「如此,若是河北東路當真遭賊,豈不也是讓朝廷知曉,而今賊勢之大嗎?如此,錢糧軍械也當好要一些了,你那禁廂編制之事,興許也就不難了。」

  行!程相公如今是真行!真有長進。

  這不也是一種養寇自重嗎?

  或者也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卻聽程萬里還說:「如此,若是河北東路遭賊大敗,不還顯得你我在這京東兩路,防賊得力嗎?這不也是功勳?功勳有時候,興許就是對比出來的,你說呢?」

  蘇武說什麼?

  蘇武便是一語:「相公當真深曉兵事,高明得緊!」

  程相公聞言,心中自是自得,便是皺眉一想,又道:「若是在賊人得手回來的時候……嗯……你率領兵馬半路擊之,哪怕賊人多路而回,只要擊的一路,得勝,殺得賊寇無數,這事再報到朝廷去……嘿嘿……」

  就看程萬里看著蘇武,蘇武也看著程萬里。

  程萬里嘿嘿一笑,蘇武把頭一點。


  蘇武接了話:「如此,相公那差充之事,興許就去了。」

  程萬里雙手一拍:「正是此理!」

  便是又說:「濟州那邊有造船廠,雖然不大,但要想剿那梁山之賊,無船不行,你當去看看,看個仔細,看看那造船廠堪用不堪用,若是堪用,你只管派兵馬去占了,有我這安撫招討制置使的名義,說占便也就占了,免得還要用濟州之名去行事,他們靠不住,只能靠自己。」

  「明白,此事好說。」蘇武點著頭,程萬里今日,當真發揮得不錯,真是在幹事了,有了主觀能動性。

  「可惜了,造船要錢,要許多錢……為了一處賊寇,大造戰船,耗費無數,朝廷怕是難以批覆……」

  程萬里也有擔憂,他空有封疆大吏之名,無有封疆大吏的財政。

  蘇武點頭一語:「這不,河北東路大賊鬧起來,朝廷才知,梁山賊勢之大,如此,戰船豈能不造?」

  「嘿嘿……」程萬里聽得就點頭笑,便也正是他心中所想,看了看蘇武:「你啊,兵事政事官場,也是無一不通。」

  「自也是剛才相公教導,下官初學,還不得其中真味,還待與相公再學,再多揣摩。」

  這麼好的領導,一直以來向上管理,而今初見成效,蘇武豈能不提供一下情緒價值?

  程萬里忽然也把話往回說:「也是河北東路起賊,咱兵馬過不得境,即便報到樞密院,也萬萬不會讓咱們兵馬輕易過境,朝堂相公們,門道多著呢,如此,便也只能給他們收拾一下爛攤子罷了,只待來日真有大權在手,只待我來日真入了樞密院去,自是一切不同了。」

  程萬里這話很有道理,更也是自我安慰一下,良心就過去了。

  蘇武想要麾下有一支更大的強軍,程萬里如今,何嘗也不是這麼來謀劃?

  兩千人堪用之兵,能做什麼?

  真是兩千人,程萬里來日就算往樞密院去了,也站不穩腳跟,只能看別人臉色,有事豈敢往身上攬?更哪裡還能有出頭之日?

  那童樞密為何有事真敢往身上攬?因為童樞密真調得動西北各軍來效死,當真效死!

  程萬里,就得照著童貫的作業去抄,童貫就是正確答案。

  蘇武卻問:「還想聽聽相公說一說那朝廷相公們的門道。」

  程萬里看了蘇武一眼,嘿嘿一笑:「你倒是好學,也好,往後,你終究是用得上的,朝堂之事,不外乎利益。利益合,則人合事合,利益不合,人與事自然不合。所以啊,也不是說誰與誰一定好,誰又與誰一定不好。」

  「微言大義也!」蘇武聽得個雲裡霧裡,當然,也並不是聽不懂,只是這些不是詳細。

  程萬里繼續說:「就說我來這京東兩路吧,本只是個小小的東平府知府,何以而今功勳幾番,也不算大,就有了差充?」

  程萬里是真教,他在教女婿,豈會不真心?

  蘇武想了想也答:「相公是童樞密門下!」

  「對,正是此理,童樞密以往在西北,倒是頗有建樹,如此,西北諸多相公軍門,多在童樞密門下,換句話說,西北官場,便是童樞密的利益所在。而今,我到東平府來,童樞密本也沒作多大打算,未想世事變化,咱堪用可用,咱知曉兵事,童樞密豈能不爭一爭?這一爭吶,咱就差充了,若是再爭一爭,京東兩路……嘿嘿……」

  程萬里看著蘇武。

  「京東兩路官場,自也是童樞密利益所在了。」蘇武會搶答了。

  程萬里一臉欣慰:「正是此理!所以說,那河北兩路是誰?」

  蘇武一想,梁中書在北京大名府,便也就答:「蔡太師!」

  程萬里欣慰得眉開眼笑:「天下之事,在天子。天子左右,能有幾人吶……」

  蘇武徹底懂了,蔡京與童貫之間,也很複雜,蔡京是靠著童貫而再起,而今兩人皆在天子左右,利益相同的時候,自如一黨。

  但兩人天生就有競爭關係……利益不同的時候,那就要各憑手段了。

  你若不行,總不能怪我太行吧?

  這點事,不複雜,但卻又複雜無比。

  著實遠遠超出了蘇武所想的那點「養寇自重」之事,這句話在這裡說來,格局太小。

  也好比程萬里所說,如今京東兩路的兵馬,是去不了河北東路的,除非河北他自己真的不行,非得要你去了。

  蘇武嘆了一口氣,卻說:「相公高明!」

  程萬里習慣性謙虛,笑道:「府衙這點事,我不甚高明,那老宗澤比我高明。但京城那點事,我自比你們都多知一些。」

  「下官多學就是。」蘇武如此一語。

  程萬里立馬點頭:「嗯,你當多學,我也多教,我認真來教,你也一定好好來學,興許要不得多久,你就要隨我入京一趟,當面拜會童樞密去,此事定然不遠!」

  蘇武倒也愣了愣,這一切,好像比他預想的要快,快得多。

  (兄弟們,最近可能都發這種二合一的大章,只為了均訂能漲得快一些,便是心中也有一點夢,想著能不能弄個均訂破萬,這也是從別的作者那裡學來的手段,若是有兄弟不喜歡這種大章,我先道歉,不好意思,多多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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