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血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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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6章 血靈花

  深夜。

  深沉的夜幕中,遠處的山巒影影綽綽。

  夜風寒冷,吹襲著整個紅花營。

  就在不遠處,夜晚的蒼林仙城仍舊燈火通明。橙黃的光輝以及從風中隱約飄蕩的歡笑聲、樂曲聲,更襯得軍營的孤冷、寂寥。

  傷兵被聚集在一起。

  穆蘭在夜間巡視,走到傷兵聚集的區域之中,面露怒色。

  她的神識察覺到許多傷兵,在夜間打地鋪,被凍得瑟瑟發抖。有的蜷縮一團,有的則在睡夢中呻吟。

  「怎麼回事?為什麼不開啟法陣,讓帳篷里溫暖一些?!」穆蘭怒視左右,用神識傳念,喝斥下屬。

  下屬連忙稟告:「將軍大人,我軍的靈石不夠用了,該縮減的必須縮減。」

  「我曾經上報過您,這是您下的命令啊。」

  穆蘭神情一滯。

  她迅速回想起來,在白日裡,她處理軍務,為見底的軍費發愁。

  下屬的確來匯報她,她當時想的是:「不能短缺了對陣亡將士們的撫恤,該節省的地方必須儘量節省!」

  確保帳篷內的溫暖,這在穆蘭看來,確實屬於可以縮減的對象。

  軍費是如此緊張,哪怕一夜耗費靈石不過數百,也讓穆蘭必須錨銖必較。

  穆蘭陷入沉默。

  現在讓她下令,去填充靈石,提升氣溫,她仍舊下不了這個命令。

  軍費實在太緊張了!

  在沉默中,穆蘭掀開門帘,進入帳篷內。

  刺鼻的氣味撲面而來。

  血腥氣、毒氣、傷寒之氣·—

  大多數的傷兵,都躺在地上,打著地鋪,沉沉睡去。

  僅有的二十多個擔架上,躺著重傷員。

  少許傷員因痛得不行,處於半睡不醒的狀態。

  張重義仍舊在治療傷員。

  他半跪在一個擔架旁,用手掏出陶罐中的藥泥,敷在傷員的傷口上。

  時不時的,他催動功法,為傷員運化藥力。

  看到穆蘭,張重義只警了一眼,就繼續他的治療。

  倒是擔架上的重傷員,發現穆蘭後,掙扎地想要起身行禮。

  穆蘭來到他的面前,伸手按住他,表情如鐵:「躺下,接受治療。」

  「將軍!」傷員哽咽。

  「等你傷好,一起殺敵。」穆蘭鼓勵道。

  「是,將軍!」傷員一激動,雙眼一翻,當場昏了過去。

  穆蘭:———

  張重義嘆息一聲,連連對穆蘭擺手。

  穆蘭帶著沉重的心情,走出營帳。

  片刻後,在主將的帳篷內,張重義拖著疲憊之軀,向穆蘭稟告:「情況很糟糕。」

  「我們的醫師太少了,即便是我起早貪黑地治療,也無法處置這麼多的傷員。」

  「軍營的條件很不好,連溫度都無法確保。」

  「再有幾個這樣寒冷的夜晚,只怕許多重傷員都要丟掉性命了。」

  穆蘭沉聲道:「我們必須盡一切可能治好他們。」

  張重義眉頭緊皺:「情況已經到了如此惡劣的程度了嗎?軍費還有多少?」

  張重義深知,穆蘭絕非吝嗇之人,也絕不會做出剋扣軍費的事情。

  穆蘭勉強擠出笑容:「張叔,軍費雖少,但還是有一些保障的。您已經辛苦了三天三夜,傷員們都有什麼想法和情緒呢?」

  張重義道:「傷員們大多都是軍中老兵,都沒有怨氣,只對戰敗相當在意。」

  「這都是你上將軍府的真正家底啊。」

  「都是一群精兵、好兵。如果因為軍費不夠,治療不足,就這樣病死在軍營中,未免過於可惜了。」

  「實在不行的話——.」

  說到這裡,張重義取出了一件法寶,遞給穆蘭。

  「不如典當了這件寶物,換取軍費!」張重義道。


  穆蘭動容:「這是張叔你壓箱底的法寶,豈可拿來換錢?

  「張叔你投靠我軍,資助了幾乎全部身家,若是如今還要你典當本命法寶,我豈有顏面回稟我父呢?」

  「此事休提!」

  穆蘭當即拒絕。

  張重義苦笑一聲:「我早已不是元嬰。當場跌落金丹,本命法寶也受牽連,屬於殘次品。「

  「放在我身上,也發揮不了什麼作用。」

  穆蘭目光犀利:「此事絕不可行!若是典當出去,無疑將我軍的虛弱公之於眾。不僅對我方士氣是一個沉重打擊,而且還會讓敵人蜂擁而至。」

  「如今,諸多傷員都是依靠軍力,勉強支撐。士氣大降,必然令軍力減弱,傷員們很多都會遭受牽連,輕傷轉重傷,重傷員丟掉性命。」

  「張叔,我軍雖然從戰場撤下來,但處境仍舊是危險的。」

  張重義啞然,片刻後緩緩點頭,聲音沙啞:「的確是這樣,是我考慮不周了。」

  穆老將軍的上將軍府,成為了朝堂上諸多文武凱的目標,

  這一次,穆蘭被迫代父從軍,就是他們動的手。

  一旦紅花營暴露出自己的虛弱,就像是獵物的傷口流出血液,群鯊必然會被吸引而至。

  張重義:「若是硬撐,我們能撐得下去嗎?」

  穆蘭自信地道:「當然可以。明天就是軍糧發放的日子,有了這批物資,我們的日子就會好過很多,能緩過這口氣來。」

  「張叔,我自幼得到父親悉心教導,你就放心吧,我都有數的。」

  張重義吐出一口濁氣,神情變得輕鬆了許多:「這就好,這就好啊。」

  等到他離開,穆蘭這才皺起眉頭,自信的目光消散,流露出猶豫和憂愁。

  作為一軍的領袖,她必須時時刻刻保持信心,保持強大的氣象。主將若唉聲嘆氣、眉頭緊鎖,

  能指望士氣維持下去嗎?

  自從伏擊戰結束之後,巨大的壓力一直籠罩在穆蘭的心頭。

  她乃是將門虎女,對自身境況一直都有明晰的判斷。

  就著桌案前的燭光,穆蘭繼續處理軍務。

  她要細細地計算每一筆帳,從各個方面想方設法地節省開支。

  帳面上的缺口太大了,以至於穆蘭都不敢將帳本交給軍需官處理。

  穆蘭算計了半天,看著帳面,感覺自己仿佛在墜落深淵。

  「等明天,明天領了軍糧,以及少量的靈石,至少能改善一下士卒們的伙食,再維持一段時間穆蘭在心中苦嘆。

  張重義連續三天三夜未有合眼,她也同樣如此,不斷巡視軍營,慰問士卒,還要算帳。

  算帳並不是她擅長之事,也不是她的喜好。

  她更樂於馳騁沙場,箭殺敵酋!

  但沒有辦法,殘酷冰冷的現實逼迫她,必須要這樣做。

  重重困意襲來,疲憊不已的穆蘭趴在桌案上,昏昏睡去。

  迷迷糊糊之間,她夢見了童年,

  穆老將軍得勝回營。

  「爹!」孩童穆蘭早已守在大門口,見到自己的父親,歡叫一聲,一路奔跑,然後迫不及待地投入穆老將軍的懷中。

  「哎、哎,慢點、慢點。」穆老將軍呼喝不及,只能半跪在地上,無奈地張開雙臂,儘量用柔勁接住小穆蘭。

  『我還未卸甲呢,撞疼你了吧?」穆老將軍心疼地問道。

  他剛剛聽到砰的聲響,是穆蘭額頭撞在了他的胸甲上。

  穆蘭抬頭,仰望自己的父親,滿眼都是崇拜和孺慕:「爹。」

  她剛開口,注意力就被一朵花吸引過去。

  「?這是什麼?」穆蘭手指向穆老將軍的肩甲,「爹,你肩膀上長花了。」

  穆老將軍扭頭,看向自己的左肩,果然見到一朵鮮紅的花苞,紮根在肩甲的縫隙之間,正在微風中輕輕搖曳。

  穆老將軍便伸手,將其折下,遞給穆蘭:「這是血靈花。」

  「這種花只在戰場中生長、盛放。」

  「戰爭越激烈,死傷越慘重,血靈花就發芽得越多,色澤越鮮艷。」


  穆蘭很歡喜:「這朵花好漂亮啊,我要好好地養活它。「

  對於父親給她的禮物,她珍惜若寶。

  哪知穆老將軍卻板起了臉:「胡鬧!」

  「血靈花不是尋常的花卉,是養不活的。」

  「它生長得很快,衰亡也會很快。」

  「它是用鮮血、性命澆灌起來的紅花,亦是我們穆家紅花營名頭的由來。」

  「你要尊敬它,尊敬每一場戰爭。」

  「穆蘭,你是上將軍府唯一的繼承人,你要明白血靈花的份量!」

  「它並不是兒戲,戰爭也不是遊戲。每一次的戰爭,都會有傷亡和犧牲。你將來會成為紅花營的主將,記住,盡全力減少我軍的犧牲,用敵人的鮮血澆灌血靈花!」

  穆蘭仰著小臉,滿臉都是認真和嚴肅。她大聲地道:「爹,我記住了!」

  「將軍、將軍,快醒醒!」下屬急聲匯報,驚醒了昏睡著的穆蘭。

  她抬眼一看,陽光已經透過掀開的門帘,灑進了帳篷內。

  她見到下屬一臉急聲,不由在心底湧出一股強烈的不妙之感。

  「發生了什麼事?」穆蘭沉聲詢問。

  下屬道:「我們去領軍糧,仙城方面卻說有手續沒有補齊,需要補足手續,才能放糧。」

  「我們問了,是監軍大人的意思!」

  「什麼?!」穆蘭聞言,眼前就一黑。

  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這筆軍糧,對於現在的紅花營而言,可是救命糧啊。

  「趙、熙!」穆蘭勃然大怒,當即整備了一下甲冑,披上鮮紅的披風,叫聲一幫下屬,「走,

  本將軍親自去領,看誰敢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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