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3 不接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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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初五這一天,燕禎一大早帶了人出門。在王府門口,一眼瞧見等候多時的銀邊。

  銀邊行了禮,雙手奉上一個錦盒:「王爺,縣主熬了兩個晚上給您繡了艾草香袋。」

  燕禎一聽,忙問:「扎手了麼?」

  「沒有,其實縣主這半年寫譜繡花兩不耽誤,繡花針使得很熟練了。」

  燕禎十分驚喜,接過錦盒打開來,裡面的香袋滿是艾草香,精精巧巧的,上面繡了瑞獸,繡工居然不錯。

  他認真地將香袋系在身上,這才翻身上馬,帶著羽青等人奔湖邊去。

  今年的龍舟賽頗為熱鬧,各部都出了龍舟隊伍,王公貴族們也來湊熱鬧,燕禎的親王府自然不能例外,就連昌平侯府的小侯爺也拉了一支隊伍來。

  燕闕和星陣站在岸邊彩樓上,看自家隊伍忙碌準備。燕闕問星陣:「你真敢出人啊?那麼老多人看著,不怕輸啊?」

  星陣不以為然:「我姐說過,重在參與。」說完朝著侯府的龍舟吼了一嗓子:「只要不是最後一名,本侯有重賞!」

  行吧,你是家主你任性。

  燕闕又問:「你姐今天有棋賽,你不去助威啊?」

  「我姐說我今天不用去,侯府的爺們,必須給侯府爭面子。」

  「……」

  燕闕想起自己年少無知的時候好像給安平王府丟了不少面子,照星陣的邏輯,安平王世子好像不是個爺們。

  燕闕抑鬱了,為自己花天酒地的青春。

  「可惜了,」星陣望著湖面嘆了口氣:「這麼熱鬧的場面我姐看不著,還得苦哈哈去下棋。」他瞧見剛趕到的燕禎,忙上前行禮,燕禎拍拍他的腦袋,冷不丁瞧見他腰間的香袋。

  再低頭瞧瞧自己的,一模一樣。

  星陣也發現了,笑嘻嘻將自己的拿起來比對:「原來我姐繡了兩個呀,可真好看。」

  燕闕低頭看看自己掛的香袋,喵的,不能比!樊逍遙繡的只有一朵花不說,還特麼是四個瓣的,多一個瓣都懶得繡。

  他很不服氣:「小官子以前給皇叔繡的荷包還趕不上樊逍遙呢,別是讓銀邊代勞的吧?」

  星陣用一種看智障的眼神瞧著世子爺:「我姐姐想做的事情,有做不好的嗎?」

  燕闕想了想,好像真沒有。

  他低頭看看自己的四瓣花,再看看那倆人的瑞獸,決定給樊逍遙請個刺繡的老師。

  這邊不提,照臨寺禪室,官子挑戰一品入神第三局開始。

  按照定好的章程,此局官子執黑先行。

  官子以二連星開局,夜驚霆屈指推算,布下了星、小目的陣勢。

  天地人三格,今天的夜驚霆走出了人格開局,要堂堂正正展開對官子的圍剿。

  官子掛角白方小目。

  夜驚霆以夾擊強硬應對,引發激戰,氣氛陡然緊張。

  如此你來我往數手,繼目們所在的禪室已經開始討論。

  沈驚蟄道:「夜掌門今天的策略再明顯不過,這是要以鬥力決勝。」

  夜算砂點了點頭:「避實就虛,繞過細棋,果然是適用的。」

  金井欄肯定不會順著他們說啊,於是笑眯眯道:「圍棋不是你想戰,想戰就能戰。棋是兩個人下的,對手不接招,不是白費力氣?」

  沈驚蟄也顧不上什麼繼目風度,毫不客氣地翻了個大白眼。

  還真叫金井欄說對了,官子根本沒興趣纏鬥,應了兩手之後,凌空在夜驚霆白棋左上角的星位邊上一靠,幾手後形勢出現轉換變化,官子棄了右上,取了白棋左上角。

  這部分的戰鬥居然就這樣乾淨利落結束了。

  夜驚霆的重拳,如同打在水面,被官子輕巧地滑了過去。

  沈驚蟄和夜算砂暗恨,還真叫金井欄個烏鴉嘴說對了,官子果然不肯被夜驚霆帶節奏,最可氣的是,剛才這個轉換官子還獲得了優勢。

  接下來棋局進程頗具戲劇性,夜驚霆滿盤尋找戰機要與黑棋決戰,但官子行棋飄逸,隨意灑脫,夜驚霆的局勢漸行漸遠,百手之後,形勢落後,已經沒有爭勝的餘地。

  終於走到一百六十二手,夜驚霆看看大勢已去,萬般無奈,只好再次投子認負。


  棋譜傳到外面,掀起軒然大波!臥槽又贏了又贏了,雖然行棋到最後,咱們都看出白棋回天乏術,可是這一刻真的到來,還是難以置信啊啊啊!

  佩阿縣主,不不不,還是習慣叫她小官子,她已經贏了兩局了啊啊,而且看著並不吃力啊啊啊,我們可不可以做個設想,後天,也就是五月初七,是小官子登頂之日啊啊啊啊?

  弈司夜驚霆有點兒慘,一品入神做了不到一年就讓人給打下去了。想當年司承硯老爺子也經常被挑戰,沐弈、隋青、席不暇這些老掌門當年都不消停,可人家司承硯硬是見招拆招,在一品的位置上坐了十多年。

  這麼一比,夜驚霆也太水了。

  這個論斷剛出來,寺外就吵起來了,弈司門人義憤填膺地維護自家掌門,面對其餘幾家的聯合罵戰,弈司弟子表示壓力很大。

  外面是如此喧譁,寺內的對局禪室極其安靜。

  官子見夜驚霆不說話,也沒有復盤的意思,想了想道:「我六歲以後雖然不跟別人交流,但是姥爺說什麼我還是聽得懂的。」

  夜驚霆眼睛一跳,望向官子。官子繼續道:「最開始那年,他不止一次嘆氣,說那棋譜還不夠完善,可惜連草稿帶謄寫統統都丟了,也沒法接著打磨。他後來索性都撂開了,說也好,什麼都沒有便什麼都不想。旁人只知他鬱郁不得志,又怎知他豁達?他對棋,沒有遺憾。」

  官子說著站起身:「他唯一的不甘心,是因為我娘。」

  她說完便走,仿佛再看那人一眼都不願。

  夜驚霆在椅子上坐著,眼睛望著棋枰,整個人都是神遊物外的。他想起那些年,想起那個溫柔美麗的女子,想起那段時光。

  那無須勾心鬥角的歲月,他永生難忘。

  他坐了好久不曾起身,直到夜算砂過來請他,他長嘆一聲:「老了,被人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夜算砂沒吭氣,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只知道,弈司今年的端午是過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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