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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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得功的親衛眉頭緊鎖,一臉憂慮,仿佛山雨欲來前的沉悶天空,他低聲說道:「總兵大人,那些敵人的探子偵察得可仔細了,他們走得雖慢,但步伐有序,距離拿捏得恰到好處,如同棋盤上的棋子,步步為營。想要一口氣將這十一個探子全部殲滅,難啊!」

  黃得功聞言,嘴角勾起一抹不屑,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草屑,轉頭掃視著身邊的兩位得力手下,眼神中閃爍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他身旁站立的兩位勇士,一位身材魁梧,英姿勃發,眉宇間卻透著一股子書卷氣,這便是黃得功手下的副將翁之琪。翁之琪出身於官宦書香門第,祖上曾是廣西的顯赫大官,他本人雖科舉之路不順,卻轉而投身武途,憑藉過人的武藝與智謀,一舉奪得武狀元之名。此次隨黃得功進京救急,更是從參將晉升為副將,仕途一片光明。此刻,他正蹲在一塊布滿青苔的石頭上,面前鋪著一張泛黃的宣紙,手中握著一支磨得發亮的毛筆,在石頭上細細鉤勒,似乎要將這山川地形盡數收入筆端。

  另一位勇士則站在翁之琪身旁,他衣衫簡樸,皮膚被烈日曬得黝黑,胳膊粗壯如樹幹,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不容小覷的力量感,顯然是個力能扛鼎的壯士。

  黃得功目光轉向那位布衣壯士,聲音沉穩地問道:「兄弟,你還有啥東西沒帶上嗎?此行兇險,務必準備周全。」

  壯士聞言,凝神思索片刻,搖了搖頭,答道:「應該都齊了,大人放心。」

  黃得功滿意地點點頭,從懷中掏出二兩銀子,沉甸甸地遞給他:「這銀子你拿著,但記住,一個月內別讓我再在這兒看見你,明白嗎?此去隱姓埋名,待風聲過後,再圖謀後計。」

  壯士望著那二兩銀子,眼中閃過一絲渴望,卻也不敢輕易接過,猶豫道:「這……不太合適吧!」

  黃得功瞪大了眼睛,威嚴之色溢於言表,嚇得壯士連忙接過銀子,騎上一旁的小毛驢,一溜煙地跑了。

  待壯士的身影消失在遠處,黃得功轉頭問翁之琪:「地形圖畫好了嗎?此戰關乎大局,不容有失。」

  翁之琪抬頭望向兩側陡峭的山崖,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揮動手中的筆,笑道:「都記下來了,總兵大人請過目。」

  黃得功並未細看,只是輕輕點了點頭,隨即翻身上馬,動作利落而果決:「走!」

  三百親兵緊隨其後,紛紛上馬,兵器出鞘,寒光閃閃,氣勢如虹。然而,黃得功望著這陣勢,卻愣住了,眉頭緊皺:「你們這是要幹嘛?」

  親兵們也一臉茫然:「不是要去偷襲那些探子嗎?咱們三百對十一,穩贏啊!」

  「偷襲有何用?快撤!」黃得功一聲令下,一馬當先,如離弦之箭般飛奔而去,留下一串急促的馬蹄聲在空氣中迴蕩。

  黃得功,人稱黃闖子,用兵之道,唯「猛」字而已。他本是遼民出身,性格剛烈如火,遇事不避,勇往直前。今日面對區區十幾個敵人探子,竟選擇撤退,此舉實在令人費解。

  親兵們雖滿心疑惑,卻也迅速跟上,不敢有絲毫怠慢。

  翁之琪仍在地上埋頭畫圖,對黃得功的突然舉動感到困惑不解,便向身旁的親兵問道:「總兵大人今天怎麼這麼反常?莫非是心中有何妙計?」

  「誰知道呢,可能昨天喝酒喝多了,腦子進水了吧!」一個親兵開玩笑道,試圖緩解緊張的氣氛。

  「都閉嘴!」黃得功的聲音遠遠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讓眾人瞬間噤聲。

  黃得功他們肩負著守衛密雲、平谷的重任,任務艱巨。按照上級的命令,既不能將敵人擋在長城之外,也不能輕易退到縣城之中,讓敵人長驅直入。他們必須在密雲以西、平谷以北的地方,與敵人展開一場殊死搏鬥。野戰,是他們無法避免的命運。而敵人擅長野戰,稍有不慎,便可能一敗塗地。更何況,敵人的具體人數仍然是個未知數。

  他們騎馬疾馳,很快便穿出了峽谷。這峽谷是通往平谷的必經之路,兩側山崖陡峭,中間僅有一條狹窄的小路,勉強能讓人和牲口通過,車馬則難以行進。

  再往南行十五里,眼前豁然開朗,一片小平原映入眼帘。再往前四十里,便是平谷縣城了。縣城被群山環繞,中間卻有一塊難得的平地,因此得名平谷。

  抵達平原後,黃得功並未停留,而是直接奔向平谷城。進城後,他立即召見了翁之琪:「翁之琪,你知道我今天帶你進山看地形是為了什麼嗎?」

  翁之琪搖了搖頭,一臉茫然:「末將愚鈍,請總兵大人明示。」

  「這次敵人入關,主戰場並不在密雲。」黃得功語出驚人,讓翁之琪不禁瞪大了眼睛。


  翁之琪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問道:「總兵大人何出此言?」

  「宣府那邊傳來消息,說敵人有六萬大軍從獨石口進犯,龍門衛未戰先降,現在正圍攻宣府。山海關那邊也有敵人佯攻。所以我猜測,從牆子嶺進來的敵人不會太多,可能只有一兩萬,最多不過兩三萬。」

  「密雲城易守難攻,若無大變故,兩軍將在此僵持。但敵人若想打破僵局,定會另尋他路,平谷北邊的山路便是他們可能的選擇之一。」

  翁之琪聞言,恍然大悟,連連點頭表示贊同。

  黃得功看著翁之琪那文縐縐的樣子,心中有些不耐,拍著他的肩膀說道:「翁老弟啊,你既然已經投筆從戎了,就別整天咬文嚼字的了行不?咱們現在可是要真刀真槍地干一場了!」

  「是!是!末將遵命!」翁之琪拱手應道,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黃得功嫌棄地抽回手,使勁甩了甩,翁之琪則在一旁偷偷笑出了聲。

  黃得功想了想,又吩咐道:「我給你留下三千兵馬,如果敵人從北山道南下的話,你就給我攔住他們。還要準備好火藥,招募些山民來幫忙,務必守住這道防線。」

  「末將領命!」翁之琪眨眨眼,笑容中帶著一絲自信。

  安排好一切後,黃得功便帶著三百親兵飛奔而去,直奔密雲城。八十里路,對於他們來說,不過是片刻之功。

  剛到密雲城外,便遇到了傳令兵。傳令兵一見到黃得功,便鬆了口氣,策馬跑到他面前,拱手報告:「總兵大人,敵人的行蹤已經暴露了。他們在密雲東北十五里外的潮河西岸紮營了。」

  「誰帶的兵?有多少人?」黃得功急切地問道。

  「多爾袞親自帶隊,總兵力大約兩萬。其中正白旗的旗幟最多,大概有六七千人,其次是漢蒙八旗,加起來一萬多人。」

  多爾袞……正白旗……兩萬人!

  這三個消息如同三顆重錘,狠狠地砸在黃得功的心上,讓他五味雜陳,不知道該鬆口氣還是該緊張起來。他本以為多爾袞會去攻打宣府,沒想到卻在這裡遇上了。

  雖然他們有四萬人,對兩萬人看似有優勢,但實際上並不輕鬆。尤其是對手還是多爾袞這樣的老將,稍微疏忽就可能一敗塗地。

  贏了,黃得功就能名揚四海;輸了……不,他黃得功輸不起,大明更輸不起!

  黃得功抬頭看看天色,天色已晚,月亮還沒升起來,一抹殘陽如血,映照著大地。他沉吟片刻,隨即下令:「回城,立刻召集將領開會!」

  密雲城下,氣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來。天邊堆積著厚重的雲層,仿佛預示著即將到來的風暴。黃得功將軍站在城門前,目光如炬,掃視著眼前的一眾將領,眉頭緊鎖,沉默不語,心中卻如同翻湧的江海,盤算著應對這突如其來的危機的對策。

  「總兵大人,您瞧瞧,那建奴才區區兩萬兵馬,咱們可是有三萬七千精兵在手,何須懼怕?明兒一早,我就領著萬騎衝鋒陷陣,保證讓他們丟盔卸甲,狼狽逃竄!」副將納蘭繼本一臉傲氣,信心滿滿地說道,仿佛勝利已經握在手中。

  這話一出,副將邱鉞忍不住嗤笑一聲,嘴角勾起一抹嘲諷:「哼,納蘭副將這是打算以一當二,比吳三桂的關寧鐵騎還勇猛嗎?真是讓人佩服得五體投地啊!」他的語氣中帶著幾分不屑,幾分戲謔。

  納蘭繼本聽了,臉色微沉,像是被觸及了逆鱗,解釋道:「我的意思是,先以萬騎作為先鋒,後面的大軍再跟上支援,形成前後夾擊之勢。」

  「步兵對上騎兵,哪來的勝算?你看那城北,一馬平川,幾十里地,對建奴來說,簡直是天賜良機。贏了追不上,輸了跑不掉。」參將黃飛輕輕嘆了口氣,眼神中流露出幾分憂慮,說出了自己的擔憂。他望向遠方,那片廣袤無垠的平原,仿佛已經預見到了即將到來的慘烈戰鬥。

  雖然黃飛說的是實情,但在場眾人卻紛紛投來不屑的目光,認為他這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在這大敵當前的時刻,這種喪氣話實在不合時宜,如同寒風中的冰霜,讓人心頭一緊。

  「總兵大人,黃飛這是在說胡話呢!」將領們紛紛指責黃飛,聲音中帶著幾分不滿,幾分焦躁。然而,仔細一瞧,這責備之中,卻也藏著幾分保護之意,仿佛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為黃飛遮擋著可能到來的風雨。

  黃得功用兵,向來以勇猛著稱,最聽不得這種喪氣話。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黃得功並沒有大發雷霆,而是輕輕撫摸著桌上的酒壺,那酒壺古樸沉重,仿佛承載著他多年的戰功與歲月。他緩緩說道:「黃飛的話,倒也有幾分見地。對付流寇可以橫衝直撞,但建奴可不一樣,他們狡猾如狐,勇猛如虎。」


  此言一出,眾人都驚訝地看著黃飛,只見他臉上露出一絲得意之色,那是被理解的欣慰,也是對自己見解的自信。他繼續說道:「所以我認為,咱們不能主動出擊,應該在城外布好陣勢,堅守營壘,以待時機。」

  「建奴若來犯,咱們就死死守住。再加上城樓上的炮火支援,他們休想踏入中原半步!」黃飛的話語中帶著堅定,仿佛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黃得功看著黃飛那得意的樣子,嘆了口氣,眼神中既有欣慰也有憂慮:「你啊,還是太嫩了!戰場上的變數,豈是你能輕易揣測的?」

  「嗯?」黃飛一愣,不解地看著黃得功,心中充滿了疑惑。

  「建奴不知道咱們有四萬大軍,他們肯定會先來個詐降之計,誘我們出城,再一舉殲滅。」黃得功解釋道,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仿佛每一個字都蘊含著千斤的重量。

  ……

  與此同時,密雲城北,多爾袞坐在中軍大帳中,與范文程及眾將領把酒言歡。帳內燭火搖曳,映照出每個人臉上的神色,或凝重,或興奮,或期待。鑲黃旗的遏必隆、鑲白旗的阿濟格、漢八旗正白旗的旗主石廷柱等人都圍坐一圈,氣氛熱烈而緊張。

  按理說,阿濟格應該跟著多鐸去宣府,但多爾袞怕他惹事生非,便把他帶在身邊,想分他點功勞,也好讓他收斂些性子。阿濟格坐在多爾袞身旁,眼神中閃爍著躍躍欲試的光芒,仿佛已經迫不及待想要衝上戰場。

  「范先生,明天攻城,您可有什麼好主意?」多爾袞舉杯向范文程敬酒,語氣中帶著幾分敬意和期待。

  范文程微微一笑,那笑容溫文爾雅,卻透著幾分深邃:「此次入關,咱們得穩紮穩打,睿親王可別忘了這一點啊。急功近利,只會讓我們陷入困境。」

  「這……」多爾袞欲言又止,心中雖有急躁,但也知道範文程所言非虛。

  正白旗的七千將士都眼巴巴地看著他呢,哪能空手而歸?密雲城就在眼前,城中的繁華與富饒仿佛已經觸手可及,他們都想痛痛快快地掠奪一番。

  「我知道您心急,但還請稍安勿躁!」范文程飲盡杯中酒,環視四周說道:「咱們入關的任務有兩個:一是牽制明軍主力;二是騷擾城池,打亂他們的部署,尋找機會攻打居庸關。」

  「但前提是『穩』字當頭!穩中求勝才是上策。密雲城裡的虛實咱們還不清楚,明天各部先不要急著攻城。等我派出去的親兵回來再說如何?」范文程的話語中帶著幾分沉穩與睿智,仿佛已經洞察了一切。

  眾人疑惑地看著多爾袞,多爾袞自己也是一頭霧水。他不知道範文程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但出於對范文程的信任,他還是決定聽從他的建議。

  范文程向多爾袞借了二十名親兵,說有要事要辦。多爾袞沒問緣由就答應了,他對范文程的信任已經超越了言語。

  「十四弟啊,你的親兵啥時候能回來?」阿濟格問道,他的聲音中帶著幾分焦急與期待。阿濟格是努爾哈赤的第十二個兒子,多爾袞則是第十四個兒子,兩人雖非同胞,但卻以兄弟相稱,感情深厚。

  「不知道啊,得問范先生。」多爾袞答道,他的眼神中閃爍著對范文程的信賴與敬佩。

  話音未落,一名親兵匆匆入帳:「稟睿親王,我等已遵范先生之命歸來復命。」說完又向范文程和其他將領行禮,態度恭敬而嚴肅。

  「說吧,你們去哪兒了?」多爾袞好奇地問道,他的心中充滿了疑惑與期待。

  「嘿嘿!」親兵先笑了兩聲才說道:「范先生命我們到密雲附近抓幾個老百姓來問問情況。但密雲附近的村子太少了,好不容易找到幾個村子吧老百姓又都跑了。幸好范先生讓我們上山去碰碰運氣,結果還真抓到了三個人。」

  「哦?」多爾袞立刻明白了范文程的用意:「他們說了什麼?」他的聲音中帶著幾分急切與緊張。

  「這三人是山裡的獵人,前幾天剛帶著獵物到密雲城去賣。他們說城裡明軍有好幾萬,領軍的將軍叫黃得功!」親兵的話語中帶著幾分興奮與激動,仿佛已經為即將到來的勝利而歡呼。

  多爾袞聽後驚出一身冷汗,慶幸有范文程在,否則憑他的性子明天肯定就強攻了。兩軍交戰最怕的就是對敵情一無所知,而范文程的謹慎與智慧無疑為他們避免了一場可能的災難。

  多爾袞再次舉杯敬范文程:「范先生真是我的智囊啊!我敬你一杯!」他的聲音中帶著幾分敬意與感激。

  「睿親王過獎了,范某愧不敢當!」范文程笑著飲盡杯中酒,他的笑容中帶著幾分謙遜與淡然,仿佛已經超脫了世俗的榮辱與得失。


  既然已經知道了明軍的部署,多爾袞的心也安定了下來。他相信,在范文程的幫助下,他們一定能夠取得這場戰役的勝利。

  酒過三巡,多爾袞站起身來,大聲說道:「黃得功不足為懼!他能從張獻忠、李自成的手下活下來,純屬僥倖!咱們大清的鐵騎所向無敵!」他的聲音慷慨激昂,仿佛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明天誰願意出戰?」多爾袞的目光掃過眾人,帶著幾分期待與挑釁。

  「我!」遏必隆還沒等阿濟格開口,就已經挺身而出。他的聲音響亮而堅定,仿佛已經迫不及待想要衝上戰場,證明自己的勇猛與忠誠。

  「好樣的!」多爾袞高興地走到遏必隆面前,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力度仿佛傳遞著他對遏必隆的信任與期待,也仿佛在為他加油鼓勁。

  ……

  第二天清晨,密雲城北。天空湛藍如洗,陽光灑在大地上,仿佛給這片土地披上了一層金色的戰袍。遏必隆率領千騎大張旗鼓地逼近密雲城,來到火炮射程之外停下馬來,觀察城內的動靜。

  果然如他們所料,城上靜悄悄的,城門也敞開著。遏必隆環顧四周,發現一棵大樹,便坐在上面休息。他的眼神中帶著幾分悠閒與自信,仿佛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其他人也紛紛效仿,坐在樹蔭下乘涼。他們或談笑風生,或閉目養神,仿佛並不把即將到來的戰鬥放在心上。然而,那緊握的韁繩和閃爍的眼神卻透露出他們內心的緊張與期待。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城中既沒有人出來,也沒有人進去。一切都顯得那麼平靜,仿佛暴風雨前的寧靜。

  快到中午的時候,遏必隆下令:「埋鍋造飯!」他的聲音響亮而堅定,仿佛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品嘗勝利的滋味。

  在眾人眼皮子底下,納蘭繼本帶著他的兵馬浩浩蕩蕩地出了城門,陽光照耀在他堅毅的面龐上,映照出一種不容置疑的決心。城門兩側,守城的士兵們肅立,目光中既有敬畏也有不安,仿佛能感受到即將到來的風暴。

  「總兵大人,這可使不得啊!」邱鉞急得直跳腳,額頭上的汗珠在陽光下閃爍,連忙勸阻。他的聲音中帶著幾分焦灼,顯然對這突如其來的決定感到措手不及。

  黃飛也跟著附和:「是啊,總兵大人,咱們騎兵就兩千多人,不管打不打得贏,這損失都太大了,不划算啊!」他說得在理,眼神中流露出幾分憂慮,即便黃得功手下的騎兵個個勇猛無比,能勝過那些建奴騎兵,但戰爭的代價總是沉重的。畢竟,建奴的騎兵數量是他們的五六倍,甚至七八倍,這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

  黃得功手裡拿著千里鏡,臉色沉得像鍋底,搖了搖頭嘆氣道:「兵法上講,兩軍交戰,士氣最重要。咱們要是還沒打就縮頭縮腦的,士氣先沒了三成,這仗還怎麼打?」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再說了……」黃得功轉過身,目光掃過大伙兒,那是一種混合了堅定與決心的眼神,「建奴不知道咱們的底細,咱們也不清楚他們的招數。以前遼東打仗的時候,咱們和建奴每次交手前都會派小隊去摸摸對方的底,這是規矩。」

  「至於那五百步兵,我自有安排。」他的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自信,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說完,大伙兒都盯著看,只見一千騎兵和五百步兵就這麼出了城。騎兵們都是勇衛營的精銳,穿著嶄新的棉甲,在陽光下閃耀著冷冽的光芒,戴著閃亮的頭盔,牽著馬慢慢走,離八旗騎兵越來越近。他們的步伐沉穩,每一步都透露出訓練有素的氣息。

  這些戰馬因為缺糧草,雖然最近補給了些,但速度和耐力還是比不上八旗的戰馬,所以走得慢,好保存體力。它們的鼻息間噴出白霧,顯得既緊張又興奮。

  那五百步兵跟騎兵並肩走著,走到離城一里遠的地方停了下來,開始布陣。沒有拒馬,沒有戰車,就靠人牆擺了個陣型。步兵們的臉上寫滿了堅毅,他們知道,這一戰,不僅是為了勝利,更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價值。

  步兵們站成三排,準備用三段擊的戰術應敵。他們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冷靜與決絕,仿佛已經做好了面對一切挑戰的準備。

  又往前走了幾十步,納蘭繼本大聲命令:「全軍上馬!」他的聲音響徹雲霄,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力量。

  騎兵們紛紛上馬,納蘭繼本又拿起千里鏡觀察八旗騎兵,一數人數,二看裝備。他的眼神銳利如鷹,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裝備不同,戰術就不一樣。騎兵分輕重兩種,輕騎兵可能穿棉甲或者暗甲,戰馬有的沒甲有的半甲。如果帶著火器,那就不是傳統騎兵了,是火器騎兵,遠了就用鳥銃射,近了就弓馬並用,然後肉搏。還有用三眼銃的,近了發射,然後當棍子用。納蘭繼本的心中默默盤算著,每一個細節都可能成為決定勝負的關鍵。


  如果沒有火器,那就用傳統戰術,要麼對沖,要麼畫八字追逐。建奴的騎兵戰術介於蒙古騎兵和咱們邊軍之間,既有傳統的也有火器的。

  看了八旗兵的裝備,納蘭繼本心裡稍微安了點。他們穿著棉甲,戰馬披著半甲,沒看到火器。這意味著,兩軍之間的較量,主要就是看戰力和戰術了。

  納蘭繼本觀察遏必隆的時候,遏必隆也在偷偷看他。明軍的騎兵盔甲閃亮,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左邊掛著弓,右邊掛著箭袋和馬刀。戰馬雖然沒甲,但騎兵們的戰鬥力可不一般,他們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不屈的鬥志,仿佛隨時準備衝鋒陷陣。

  能跟這樣的對手交戰,肯定不是等閒之輩。遏必隆的心中湧起一股戰意,他翻身上了馬,高聲喊道:「上馬,迎戰!這仗咱們贏定了!」他的聲音激昂而堅定,仿佛已經預見了勝利的到來。

  「必勝!」

  「必勝!」

  八旗兵們挺起胸膛,大聲呼喊著。他們的聲音響徹雲霄,透露出一種對勝利的渴望和信心。自從林小風二年破關以來,八旗兵就很少吃過敗仗,偶爾輸一次也是在關寧軍手上。至於明朝內地的兵,特別是騎兵,對上八旗鐵騎往往力不從心。

  今天雖然遇到了黃得功和他的勇衛營,但勇衛營終究不是關寧軍。關寧軍都擋不住八旗兵,更何況勇衛營呢?所以他們自信滿滿,覺得今天這仗必勝無疑。

  正黃旗的八旗兵一千多號人,緩緩策馬向明軍集結。他們的隊形整齊劃一,透露出一種訓練有素的氣息。納蘭繼本左手握著弓,右手按著箭袋,大聲激勵士兵們:「今天咱們遇上敵人了,就得拿出點威風來!」他的聲音激昂而有力,仿佛能夠激發士兵們內心的鬥志。

  「五十步開外箭上弦,二十步之內拔刀拼!」他的話語中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仿佛每一個字都蘊含著力量。

  「這一仗,是咱們立威的時候!」他的目光掃過士兵們,透露出一種堅定的決心。

  「明軍威武!」將領們雖然心裡犯嘀咕,但大敵當前,也不得不強作鎮定,齊聲應和:「明軍威武!明軍威武!」他們的聲音響徹雲霄,透露出一種對勝利的渴望和信心。

  小規模的騎兵戰鬥,往往就是靠氣勢壓倒對方。兩軍即將交鋒時,或同向旋轉,或反向行進,形成平行之勢,相距不過十幾步或五六步。騎兵們張弓搭箭,自由射擊。因為有盔甲護身,即使被箭射中也不致命,所以大家都儘量射對方的面部。這是納蘭繼本一夜之間想出來的戰術,他知道騎射比不上八旗兵,所以另闢蹊徑。

  兩軍都投入了戰鬥,但對手卻各不相同。建奴對陣的是關寧軍這樣的勁敵,而勇衛營則常常與張獻忠這樣的對手交鋒。俗話說得好:「跟臭棋簍子下棋,越下越臭。」打仗也是這樣。關寧軍擅長騎射戰術,而勇衛營雖然也能積累經驗,但在騎射方面有限,近身肉搏的本事卻大增。所以納蘭繼本才定了這樣的策略。

  轟隆隆的聲音響徹雲霄,鐵騎踏地的震撼讓人心驚膽戰。兩軍相距百步時同時停住馬蹄,然後在主將的命令下加速衝鋒。多爾袞和黃得功各自拿著千里鏡緊盯著戰場,他們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緊張與期待。雙方還沒正式交手,實力如何難以判斷。騎兵是野戰之王,所以這一戰主要是試探對方的實力和戰術。

  試探戰力、試探戰術、最終試探綜合實力。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兩軍都想以最小的傷亡摸清對方的底細,所以都派出了精銳部隊。這個時候誰也不能示弱,一旦示弱士氣就會受損;首戰都想贏;而且騎兵珍貴,損失一個都心疼。

  轟隆隆嗖——五十步距離時,明軍騎兵分兩列橫隊,張弓拋射,箭矢劃破長空,提前落在八旗騎兵的行進路線上。八旗兵的陣型與明軍不同,他們排成一字長蛇陣,橫推而進。面對拋射而來的箭矢,多數士兵伸出左臂遮擋面部。五十步外的箭矢難以穿透盔甲,除非直接射中面部。少數八旗兵輕輕勒緊韁繩減速,以避開箭矢的預判路徑。他們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冷靜與決絕,仿佛已經做好了面對一切挑戰的準備。

  「轟隆隆,轟隆隆!」地面仿佛被震得顫抖,馬蹄聲轟鳴,如同天邊滾過的陣陣雷鳴,既響亮悅耳,又帶著一股不容小覷的殺氣。天空灰濛濛的,雲層低垂,仿佛隨時都會傾瀉而下,與這震天的戰鼓和馬蹄聲交織成一片,營造出一種壓抑而緊張的氛圍。

  明軍的箭矢如同密集的雨點,不間斷地射向敵人,箭矢在空中划過一道道優美的弧線,閃爍著寒光。除了少數幾個八旗勇士不幸落馬外,大部分人都堅挺在馬上,他們的眼神堅毅,仿佛無畏的戰神,任由箭雨在他們周圍呼嘯而過。

  兩軍之間的距離迅速縮短,轉眼間只剩下了四十步!建奴的箭雨也猛地襲來,他們的箭不是高高拋射,而是貼著地面平射,每支箭都像是破甲的錐子,角度極低,即使沒射中人也會讓馬匹受傷。馬兒們因為疼痛而更加狂躁地奔跑,鼻孔中噴出粗氣,眼中閃爍著瘋狂的火光,但它們也因此更容易失控,不少騎士因此被甩下馬背。


  第一輪箭雨過後,八旗兵迅速換上新箭,他們的動作嫻熟而迅速,仿佛經過千百次的訓練。再次拉滿弓弦準備射擊,弓弦被拉得緊繃,仿佛隨時都會斷裂,釋放出驚人的力量。

  在騎兵的對決中,四十步的距離是雙方初次交火的最佳距離。因為兩軍正朝著彼此衝鋒,一箭之後,距離就只剩下二十多步了。換箭拉弓,大約需要兩三息的時間,而在這短短的時間裡,兩軍又靠近了十步。此刻,八旗兵面臨兩個選擇:要麼快速射箭擾亂對方陣型,要麼精心瞄準,在五步之內射向敵人的要害。

  「嗖嗖嗖!」箭矢劃破空氣的聲音此起彼伏,如同死亡的樂章在空中迴蕩。雙方的騎士紛紛中箭,有的箭射中了肩膀,有的射中了大腿,更有不幸者被射中心口。然而,由於騎弓的威力有限,加上騎士們都身披鎧甲(鎧甲的厚薄各不相同),所以重傷者並不多,大多數只是受了輕傷。他們的鎧甲在陽光下閃爍著冷冽的光芒,仿佛是他們生命的守護神。

  轉眼間,兩軍已經相距三十步!明軍再次發起箭雨般的攻擊,直射向建奴。箭矢如同密集的蜂群,帶著死亡的氣息撲向敵人。副將納蘭繼本環顧四周,只見只有扛旗的士兵身上插著幾支箭,其他人都安然無恙。扛旗的士兵身材魁梧,面容堅毅,他高舉著旗幟,仿佛是一面不倒的牆。原來,扛旗的士兵也穿著隱蔽的鎧甲,所以才能倖免於難。

  明軍射完箭後,紛紛收起弓箭,右手緊緊握住馬刀柄。這一細微的動作被遏必隆看在眼裡,他正持弓搭箭,瞄準著扛旗兵旁邊的明軍。他的眼神冷冽而堅定,仿佛一頭飢餓的獵豹,準備撲向它的獵物。

  明軍這是要準備肉搏戰了!遏必隆迅速射出一箭,箭矢如同閃電般劃破空氣,直射向明軍的胸膛。然後他揮手示意左右的扛旗兵分開,企圖在陣型中打開一個缺口,讓明軍衝進來,從而打亂他們的肉搏計劃。他的計謀如同一張精心布置的網,等待著明軍的落入。

  然而,二十步的距離轉瞬即逝!明軍幾乎同時拔刀出鞘,驅馬疾沖而來。他們左手高高舉起韁繩,用手肘護住面部,因為近距離的箭矢往往能致命。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決絕和堅定,仿佛無畏的戰士,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戰鬥。

  「殺!」扛旗兵的吼聲響徹雲霄!他的聲音如同雷鳴般震撼人心,激勵著明軍的士氣。遏必隆本想通過打開缺口來誘敵深入,再重整陣型反擊。但馬兒的速度實在太快,轉眼間兩軍就已經交鋒了。

  戰場上塵土飛揚,馬兒們嘶鳴著、狂奔著,它們的蹄聲與騎士們的吶喊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首壯烈的戰歌。許多馬兒尋找著縫隙衝出重圍,但也有少數無路可走的馬兒急停下來,導致騎士墜地。他們摔倒在地上,被塵土和混亂所淹沒,有的掙扎著想要起身繼續戰鬥,有的則永遠地倒在了這片戰場上。

  明軍分成兩橫隊,前隊猛衝亂敵陣型,以速度取勝;後隊則稍緩一些,負責在前隊之後補刀。他們的配合默契而迅速,仿佛一台精密的機器,在戰場上發揮著最大的威力。這一衝鋒之下,建奴損失了二三十名騎士,還有四五十人受傷。他們的鮮血染紅了這片土地,使得這片戰場更加慘烈而悲壯。

  八旗兵倉促之中放箭還擊,同時持弓禦敵,並拔刀迎戰。他們的動作雖然匆忙,但卻井然有序,仿佛經過千百次的訓練。遏必隆作為鑲黃旗的驍勇將領,這樣的大場面他見得多了。他射完箭後,拔刀高舉,八旗兵紛紛效仿,跟隨他衝鋒陷陣。他們的士氣高昂而堅定,仿佛無畏的戰神,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戰鬥。

  「殺啊!」咆哮聲幾乎被馬蹄的轟鳴所淹沒,兩軍短兵相接,展開了激烈的肉搏戰。騎兵之間的戰鬥並不是站在那裡互砍,而是騎著馬奔跑中搏鬥。他們的刀光劍影在空中交織成一片,仿佛一幅壯麗的畫卷。只有當戰鬥達到白熱化或者憤怒到極點時,陣型才會變得混亂。遏必隆想要打亂敵軍的陣型,與明軍混戰在一起,以引誘滿蒙的萬騎大軍適時進行圍殲。他的計謀如同一張精心布置的網,等待著明軍的落入。

  納蘭繼本深知這一點,他駕馭著馬匹勻速前進,身先士卒地左右揮刀砍殺。他的動作嫻熟而迅速,仿佛一頭飢餓的獵豹,在戰場上尋找著它的獵物。兩軍都排成了一列縱隊,八旗兵在前狂奔,明軍在後緊追不捨。他們的馬蹄聲、吶喊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首壯烈的戰歌。

  突然,八旗的扛旗兵右轉一個大圈,直接插入了明軍的中部。這正是騎兵八字戰術的精髓所在。他們的動作迅速而準確,仿佛一頭靈活的獵豹,在戰場上尋找著它的獵物。明軍中部的騎士並未慌亂,一名參將率領後半隊轉向,直衝扛旗兵而去。他們的配合默契而迅速,仿佛一台精密的機器,在戰場上發揮著最大的威力。

  在快馬和輕刀的配合下,明軍的棉甲仿佛變成了薄紙一般,一划就破,一刺就傷。他們的刀光劍影在空中交織成一片,仿佛一幅壯麗的畫卷。鮮血和死亡的氣息瀰漫在空氣中,使得這片戰場更加慘烈而悲壯。「去死吧,狗韃子!」一名明軍手起刀落,將一名建奴砍倒在馬下,鮮血四濺。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決絕和堅定,仿佛無畏的戰士,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戰鬥。

  那名建奴墜馬後被踐踏成肉泥。沒過多久,那名明軍也被側面襲來的馬刀刺死。他的身體倒在地上,被塵土和混亂所淹沒,永遠地離開了這片戰場。「殺人者,人恆殺之!」建奴兵士喃喃自語著,不知這句話是從何而來。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迷茫和無奈,仿佛在這片戰場上,他們只是渺小的存在。

  「嘣!」弓弦再次響起,一支箭穿透人群,射中了一名八旗兵的右眼,箭矢貫腦而出,釘在了頭盔上。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和絕望,仿佛在這一刻,他看到了生命的盡頭。「老子跟你拼了!」一名八旗兵怒吼著沖向明軍,他的眼中閃爍著瘋狂的火光,仿佛一頭飢餓的獵豹,準備撲向它的獵物。

  「我是你老子!」兩軍在荒野上追逐廝殺著,不時有騎士落馬。有的被救起繼續戰鬥;有的中箭身亡;還有的被踐踏致死;整個戰場血肉橫飛、慘不忍睹。傷亡人數迅速增加!這片戰場仿佛變成了修羅場,到處都是鮮血和死亡的氣息。

  那些落馬的騎士並未放棄戰鬥,他們在尋找馬匹的同時與敵人進行步戰。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決絕和堅定,仿佛無畏的戰士,即使倒地也要繼續戰鬥。鐵蹄聲、金鐵交擊聲、馬嘶人吼聲、慘叫怒號聲交織在一起,使得整個戰場混亂不堪。在這片混亂的戰場上,每一個生命都顯得如此渺小和無力。

  就在這時,納蘭繼本突然看到遠處塵土飛揚,一支千餘人的騎兵隊伍正疾馳而來。他們的馬蹄聲如雷貫耳,仿佛帶著毀滅的力量。扛旗兵背負著三面旗幟,旗幟以白色為底,上面繪著黑色的龍形圖案——這是正白旗的旗幟!他們的到來仿佛給這片戰場帶來了新的希望。

  「撤!」納蘭繼本迅速馳至扛旗兵身旁,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決絕和堅定,仿佛在這一刻,他已經做好了所有的決定。扛旗兵心領神會地左勒馬韁繩,向密雲縣城方向疾退而去。他的動作迅速而準確,仿佛一頭靈活的獵豹,在戰場上尋找著它的生路。其他騎士見狀也都不再戀戰紛紛跟隨撤退。他們的撤退迅速而有序,仿佛一台精密的機器,在戰場上發揮著最大的威力。

  遏必隆見明軍潰逃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他放下馬刀舉起弓箭:「追!」他的聲音如同雷鳴般震撼人心,激勵著八旗兵的士氣。他們紛紛揮舞著兵器跟隨遏必隆追擊而去,他們的眼中閃爍著瘋狂的火光,仿佛一頭(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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