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城門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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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太后的鑾駕在趕往夏州的路上。

  這次和談,梁太后並不反對,她甚至比大宋更希望早日結束戰爭。

  當這場戰爭的節奏已失去了掌控,戰場上發生的很多事情都脫離了她的預料時,梁太后便敏銳地感覺到情勢不利,

  必須馬上結束。

  三十萬大軍,可謂是傾巢而出,若然戰敗,梁太后不僅地位不保,整個梁家都活不了,下面的文臣武將一定會把她推翻,而推翻之後,梁家絕無好下場。

  戰爭與政治往往互為因果,戰爭上的失敗一定能決定政治的格局。

  所以趕往夏州的路上,梁太后其實是頗為焦急的。

  都城被宋軍攻破後,宋軍真就一點也沒客氣,在城內殺人放火,奸淫擄掠,各種喪盡天良的事干盡了。

  而都城被破對西夏君臣權貴的打擊,幾乎是毀天滅地的。

  那些被宋軍破門而入的高門府邸,大多是西夏的重臣武將之家,宋軍破門之後,對這些文臣武將的家眷造了多少孽,梁太后簡直不敢想。

  因為都城被破這件事,西夏軍中已有不穩的跡象,不僅軍心士氣大受打擊,那些隨同出征的文臣武將更是焦慮不安,他們對付不了宋軍,但對發起戰爭的始作俑者梁太后,

  內心的不滿已積累甚深。

  內憂外患之下,梁太后很清楚,再不結束戰爭,她的處境將會很危險。

  還有一件令她更不安的事。

  遼國使臣數日前趕到洪州,打著調停宋夏戰爭的旗號。

  梁太后與蕭光敬見了面,面對上國使臣,梁太后執禮甚恭,當然,蕭光敬也沒失禮,與梁太后交談的分寸拿捏得很恰當。

  但令梁太后不安的是,蕭光敬的言語間,對這場戰爭頗多偏袒之辭。

  他偏的,卻是宋國。

  遼夏本是同盟,西夏國本就是在遼國的扶持下,為了制衡大宋而建立起來的,按道理,無論發生任何事,遼國應該幫親不幫理,不分青紅皂白站在西夏這一邊,兩國聯手對宋國施加壓力。

  而蕭光敬的態度,卻著實令梁太后心頭沉重。

  此刻梁太后的鑾駕和蕭光敬的座騎並行,梁太后掀開鑾駕珠簾一角,看著鑾駕旁騎在馬上的蕭光敬,見他面色沉靜,嘴角緊抿,眼神里透著一股讓人猜不透的光芒。

  梁太后仔細盯了他許久,才放下珠簾。

  心事更重了,她突然有了一種預感,此去夏州,禍福難料。

  坐在鑾駕內,梁太后暗暗咬牙。

  與宋國的和談,亦當不卑不亢,寸土必爭。

  她的底線很明確,兩國止戰,西夏的城池疆土不可失,

  不然沒法對西夏的文臣武將們交代。

  思緒恍惚間,鑾駕外的宮女低聲稟道:「太后,夏州城已至。」

  梁太后在鑾駕內嗯了一聲,淡淡地道:「章和趙孝騫可出城迎駕?」

  外面的宮女沉默了一會兒,道:「城外無人迎駕。」

  梁太后頓時柳眉倒豎:「宋國安敢如此無禮!」

  理論上雙方都是和談的代表,身份是對等的。但實際上一邊是太后,一邊是宋國皇帝的臣子,地位尊卑不同,宋國竟連基本的外交禮節都不遵守,西夏國太后駕到,他們竟未出城迎駕。

  掀開珠簾,梁太后眺望遠處夏州的城門,見城門外果然空無一人,唯有城門是打開的,兩排宋國將士懶洋洋地站在門外值守,除此再無其他。

  梁太后臉色冰冷,鳳目噴火怒視城門。

  良久,梁太后用力放下珠簾,道:「傳令前鋒,騎馬進城!」

  頓了頓,梁太后又道:「騎馬衝進去,給宋人一點顏色!」

  一直騎馬與梁太后並行的蕭光敬皺了皺眉,道:「太后,外臣勸您三思而行,據我所知,趙孝騫就在夏州城內,

  他可從來不是肯吃虧的人,太后這道諭令委實有些衝動了。」

  梁太后清冷一笑:「既是和談,當先立威,否則本宮如何開口?遼使多慮了。」

  蕭光敬也笑了笑。

  你捨得死,我難道不捨得埋?

  死的反正不是我大遼的勇士,隨便你。


  於是蕭光敬不再吱聲,但右手勒了一下韁繩,故意落在隊伍的後方。

  宋國的火槍他是親眼見識過的,現在梁太后要挑事兒,

  蕭光敬可不想被連累,那玩意兒射程不短,堂堂遼使若被流彈所傷就太冤枉了。

  片刻後,西夏一支千人騎隊集結完畢,在指揮使的命令下,距離城門一里時,騎隊列出進攻陣型,突然對城門發起衝鋒。

  馬蹄隆隆,如暴雨驟降,城門外值守的宋軍將士見一片烏雲般的騎隊黑壓壓地朝城門撲過來,急忙轉身就跑進了城門內。

  夏州城門內,種建中和龍衛營將士披甲靜立。

  當值守的宋軍跑進城內,種建中臉上閃過欽佩之色,喃喃道:「郡公料事如神,西夏賊子果然不會安分,幸好郡公提前有了布置,不然和談未啟,我大宋已丟了顏面。」

  城外馬蹄聲越來越近,種建中突然喝道:「傳令,火槍兵城內甬道外列陣,進城未下馬者,當場擊殺!」

  眾將士轟應,很快列出陣勢。

  西夏的千人騎隊剛衝進城,為首的指揮使正待大笑譏諷宋軍無能,穿過黑暗的城門甬道後,眼前剛亮,便聽一聲暴喝。

  「第一排,放!」

  「第二排,放!」」

  轟轟一陣驚天槍響,包括西夏指揮使在內,沖在前面的騎隊全部被擊落下馬,倒在地上有的已沒了聲息,有的抱頭慘豪。

  騎隊頓時全亂了,座下戰馬嚇得人立而起,許多騎兵也紛紛跳下馬往外逃,一時間慘叫的,逃命的,被踩踏的,擁堵在甬道內的,一片混亂不堪。

  而龍衛營將士,仍然陣型未亂,隨著種建中的指令,冷靜地蹲下,擊發,起身填藥裝彈,周而復始-—-」

  須臾間,梁太后派出的千人騎隊已死傷大半,余者三四百人驚惶失措地逃了回來。

  這個結果令梁太后大驚失色,顧不得儀態,掀開珠簾站在鑾駕車轅上,目瞪口呆地看著前方一片人仰馬翻,內心的震撼無以言喻。

  這是她第一次親眼見到宋國火器的威力,對西夏的騎兵簡直是單方面的碾壓。

  想想剛才打算給宋國立威的念頭,此刻竟顯得多麼可笑。

  究竟誰給誰立威?

  蕭光敬策馬慢悠悠地趕上來,看著站在車轅上的梁太后,嘴角起一抹冷笑。

  宋國的新火器若那麼容易對付,我會心甘情願給宋國當奸細?

  遼國都沒辦法對付的火器,你西夏覺得自己支棱起來了?

  梁太后站在車轅上,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眼神里透出的光芒晦暗難明,似憤怒,又似恐懼。

  還未進城,雙方還未見面,局面卻僵持住了,

  梁太后和隨行隊伍靜立城門外,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良久,種建中騎馬緩緩出了城門,單人單騎行向梁太后鑾駕,臉上卻無任何懼色。

  快到梁太后前鋒騎隊前,種建中勒住韁繩,大聲道:「奉章帥和郡公令,末將迎西夏梁太后與遼國使臣入城,請!」

  說得坦然無懼,卻對剛才城門內的屠戮一字不提,仿佛根本沒發生過。

  說完種建中撥轉馬頭往城門走,也不管梁太后的反應。

  話已帶到,你進不進,敢不敢進,那是你的事。

  鑾駕旁,蕭光敬卻夾了一下馬腹,策馬跟上種建中,曬然笑道:「有何懼哉!太后,我進城了。」

  梁太后眼神複雜地盯著蕭光敬的背影,暗暗思,遼國皇帝終究還是有識人之明,這位遼使果真膽色過人,竟真敢單人單騎進入重兵環伺的城池,此子-—---不凡!

  此刻蕭光敬騎在馬上,卻不知梁太后對他的評價如此之高。

  若知如此,怕是羞於解釋。

  實在是謬讚了,不是我膽色過人,實在是-—-—」-我跟宋人其實是一夥兒的啊。

  夏州城牆的箭垛下,趙孝騫悄悄蹲在下面,露出一雙眼晴觀察城外發生的這一切。

  見梁太后反應木然,蕭光敬卻單人單騎一副孤膽英雄的模樣,悲壯卻英勇地跟著種建中進了城,趙孝騫皺眉,轉身一屁股坐在城頭的青石磚上。

  「克索!又被這貨裝到了!」趙孝騫咬牙。

  兩國和談,又是立威又是鬥心眼兒,你特麼在這兒給自已立英勇無畏的人設?

  誰特麼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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