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舐犢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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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汴京城。

  已是入冬時節,天氣漸涼,繁華的京師連路上的行人都少了許多,如果不是為了生計奔波,沒人願意在這種鬼天氣出門。

  延福宮,慶壽殿。

  遂寧郡王趙佶一臉溫和的微笑,將一隻檀木箱子裡的毫州絹帛捧出來,雙手遞到向太后的面前。

  「太后身子單薄多病,天已轉涼,兒臣擔心太后受了風寒,特意命人從毫州購來這金絲絹帛,據說亳州織工一年所產,亦不過十匹,做工尤為金貴,兒臣一片孝心,太后您請笑納。」

  向太后端坐殿內,露出欣悅的笑容,看著趙佶乖巧懂事的樣子,簡直如同自己的親兒子一般。

  趙佶的生母並非向太后,她不過是神宗的正宮皇后,神宗在世時,倒是生過一個兒子,可惜早天過世,後來生了個女兒延禧公主,十一歲時也天折了。

  如今的向太后無兒無女,但她終究是神宗的皇后,於是趙煦登基後便被尊為皇太后。

  皇太后地位崇高,極為尊貴,然而終究是無兒無女,後宮的日子太孤單了。

  幸得神宗的第十一子遂寧郡王趙佶經常來宮裡問安,陪她說些汴京的趣聞,

  少年的煩惱,還時常送一些名貴的小禮物。

  人是感情的動物,太后也不例外。

  久而久之,向太后對這位遂寧郡王愈發親密,簡直視如己出,神宗先帝那麼多皇子,向太后唯獨對趙信高看一眼,常在趙煦面前為趙信美言。

  今日趙信進宮,他來了他來了,他帶著禮物走來了。

  絹帛名貴,但更貴的是趙信的一番孝心,明明不是親生的,但趙信常常表露出的犢之情,卻令向太后分外感動。

  母子聊了一陣汴京的趣事,趙佶妙語連珠,逗得向太后大笑不止,後宮太寂寞,也就趙信探望她時,她才感到些許的快樂,人間值得。

  趙信今日進宮就是為了送禮,禮物送完,閒聊過後,趙信告辭出宮。

  走出宮門,趙佶仰頭看著灰濛濛的天空,眼睛眯了起來,喃喃道:「要下雪了.....

  宮門外,貼身內侍王喜湊過來,恭敬地為趙佶撣了撣灰塵,正待將他扶上馬車,趙信卻一動不動,臉上露出深思之色。

  「我那位堂兄安樂郡侯,應該已到渭州了吧?」趙佶突然問道。

  王喜呆愜一下,不明白郡王為何無緣無故提起趙孝騫,但還是道:「是的,

  算算路程,安樂郡侯和所部龍衛營應該已到渭州,與章會合了。」

  趙佶嘆道:「多事之秋啊!好端端的,為何非要招惹我大宋呢,西夏賊子太不曉事,但願子安兄能率軍狠狠教訓他們一頓。」

  王喜笑道:「殿下說得極是,西夏賊子天生蠻夷,不服教化,我大宋王師正應狠狠教訓,讓他們世世代代長個記性。」

  趙信卻露出一抹奇怪的微笑,仿佛自語般低聲道:「給不給教訓倒是其次,

  官家竟給了子安兄兵權,而且還是我大宋最精銳的上四軍之一的兵權,這個決定可著實令我吃驚。」

  「宗親啊,給實權官兒也就罷了,居然還能領兵,官家親政後,我大宋的氣象煥然一新,當今天下或許變局即至。」

  王喜的眼神閃爍不定。

  侍候這位郡王多年,王喜對他的性情自然是了解的。

  此刻趙佶看似感慨,但實際上是什麼意思,王喜也摸不准,但作為閹奴,他只能順著主子的話搭腔。

  「安樂郡侯能任官職,還能領兵,可見官家對他確實寵信—」

  趙佶含笑看著他:「你想說什麼?」

  王喜遲疑了一下,道:「奴婢的意思是,郡王您才是官家的親兄弟,無論血脈親疏,還是能力高低,郡王您都遠勝於安樂郡侯,可官家卻只寵信他,忽視了郡王,奴婢實在是想不通—·.—」

  「您與官家才是真正的同一個父親的親兄弟,按理說,安樂郡侯的一切應該是您的才對。」

  趙佶面無表情盯著他,良久,突然道:「回王府後,自去領十記脊杖。」

  王喜惶恐道:「奴婢知罪,奴婢萬死!」

  趙信微笑道:「管好你的嘴,禍從口出的道理你若還是不懂,本王只能讓你在這個世上消失了。」

  王喜冷汗潛潛,雙膝立馬跪下磕頭不止。


  趙佶卻仰頭望向蒼穹,喃喃道:「渭州,是個好地方—」

  渭州城內。

  環慶路經略司。

  趙孝騫沒想到,自己這個經略安撫副使,居然有自己的辦公地點,甚至還有自己的辦公室。

  原以為經略安撫使只是個官名,進了城才知道,城裡居然設了經略司,正經八百的朝廷官署。

  以自己的官職身份,在這個經略司里,他是妥妥的二把手,除了章就是他了。

  進城後趙孝騫便被請入了城裡最豪華的酒樓,渭州的文官武將全部到齊,章設宴為趙孝騫接風。

  官場應酬,杯交錯,章亦不能免俗。

  說實話,這頓酒宴趙孝騫很想拒絕的。

  前方吃緊,後方緊吃,趙孝騫實在不想讓自己留下惡名。

  奈何環慶路的諸多官員都眼巴巴地看著自己,那模樣就好像接風什麼的並不重要,而是他們已餓了許多頓,就等這一頓開葷了。

  一群官員待哺的眼神下,趙孝騫只好勉為其難地赴宴了。

  席間賓主你來我往互相敬酒,趙孝騫偷奸耍滑套路無數,仍舊被官員們灌了個七葷八素,頭暈目眩。

  西北人的酒量·...不得不服,千年以後也是如此。

  相比之下,趙孝騫簡直就是個嬌滴滴的先天易碎玻璃聖體。

  席間與折可適聊得熱烈,折可適對那五千支燧發槍分外眼紅,纏著趙孝騫問東問西,越問越敏感,幸虧皇城司的人沒在場,不然折可適多半要被當成奸細拿進冰井務了。

  趙孝騫則向折可適打聽環慶路諸官員武將的姓名,性格,宋軍抗擊西夏軍的戰略戰術等。

  聊得越來越熟後,趙孝騫發現了一個恐怖的事情。

  章居然是宰相章懷的同宗兄弟。

  按年齡,章比章懷還年長八歲,章懷要叫他一聲哥哥。

  趙孝騫知道後,腦子裡閃過的第一反應是用手指摳喉嚨,把剛剛喝的酒吐出來。

  趙孝騫與章懷不對付,很擔心章會不會在接風酒里下毒什麼的。

  轉念一想,章應該不會幹這麼二百五的事,後果太嚴重了。

  一頓酒宴下來,趙孝騫只記得頻頻跟官員們互相敬酒寒暄,但這些官員的名字和官職—————-抱歉,喝多了,一個沒記住。

  酒後回到經略司,趙孝騫躺在後院廂房裡睡了一覺,醒來後已是黃昏時分。

  門外一名差役一直在靜靜等候,趙孝騫開門後,差役恭敬地告訴他,章在正堂處置邊務,等郡侯醒酒後請他去正堂,章帥有事與郡侯商議。

  趙孝騫趕到正堂,堂內尚還有折可適,種建中,宗澤,以及西北軍的幾名將領。

  見趙孝騫終於到來,章須笑道:「郡侯酒量不佳,怕是要多練練,不然很難在西北交到朋友呀。」

  趙孝騫睡醒後宿醉頭痛得不行,聞言嘆道:「下次誰再跟我喝酒,先領十記軍棍再說,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嗎。」

  堂內眾人大笑。

  又閒聊了幾句後,章突然沉下臉,道:「下午前方傳來軍報,西夏軍兵臨洪州城,洪州知州姚可坤按老夫的軍令,提前撤走了城中百姓,後撤百餘里,城中守軍約五千人,直面西夏軍兵鋒。」

  「還有一道軍報,西夏軍勢如破竹,占我大宋堡寨二十餘,西夏梁太后興許打算畢其功於一役,昨日已點齊三十萬兵馬,直奔洪州而來。」

  在座眾人倒吸一口涼氣,臉色變得格外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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