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賓客如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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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甜言蜜語,山盟海誓什麼的,趙孝騫說不出口。

  來自千年後的他,在那個年代,男男女女把愛掛在嘴邊,隨口便說,說的人多了,能做到的卻太少,於是「愛」這個字似乎已失去了它本該有的聖潔。

  千年後的愛,連繫著太多無關緊要的東西,存款,資產,彩禮,房車——

  看看,所謂的愛情,是不是已經成了一種實實在在的身體與物質的交換?

  單純的男女互相吸引愛慕,結婚生子,白頭偕老,多麼簡單的一件事,一旦牽扯了物質,味道完全變質了。

  男人持金擇色,女人待價而沽,男有財女有貌,認識當天就能結婚領證,婚禮上深情款款互相對視,面不改色地說出「我愛你」。

  經歷過虛情假意的人,學會的最大的教訓就是謹慎,山盟海誓不要輕易說出口,否則若干日子後,自己半夜醒來,會忍不住狂扇自己耳光,責怪自己的輕許與不值。

  趙孝騫從沒對狄瑩說過山盟海誓,他覺得挺矯情的。

  哪怕他清楚,在大宋這個年代,愛情依然是愛情,它未失去原本的顏色,可他前世的經歷終究成了心魔,束縛了他的今生。

  幸好狄瑩不計較,不強求。

  她要的愛情,簡單而純粹,也許就是剛剛,從花轎外遞進來的一塊榛子糕。

  翻譯翻譯,這特麼就叫愛情。

  回王府的路上,迎親隊伍吹吹打打,鼓樂笙簫喧囂了整座城池,引得汴京城內無數路人百姓圍觀。

  這次迎親隊伍的鼓樂節奏終於正常了,步行的速度也正常了。

  狄家的陪嫁不少,一車車的絲帛,珠玉,成衣,銅器等等,為了與楚王府的聯姻,狄家顯然掏空了大半的家底。

  隊伍回到王府,狄瑩在鳶兒和喜娘的扶下走出花轎。

  王府大門敬開,禁軍和下人們列隊迎接。

  趙孝騫與狄瑩並肩入了中庭,來到銀安殿。

  銀安殿內,同樣是一身吉服的趙顥和馮氏端坐高堂,笑吟吟地看著一對新人走進來。

  馮氏歡喜得眼眶微紅,不時扭頭偷偷拭淚。

  趙顥圓滾滾地坐在椅子上,笑得像敦煌石窟里雕刻的彌勒佛。

  禮讚官側身立於高堂身旁,說了一大通根本聽不懂的古文,大概是這對新人今日成親,雙方明媒正娶,名正言順,合情合理合規矩,所以他們以後就是正式的夫妻了。

  然後便是拜堂,拜天地拜高堂。

  在賓客們的觀禮下,一切繁瑣的程序走完,鳶兒和喜娘將狄瑩送入洞房,而趙孝騫卻無法走開。

  因為·————開席了。

  夜色下的楚王府,處處張燈結彩,無數高掛的燈籠下,王府的院子裡,廂房裡,前庭後院,總之只要有空餘的地方,都擺上了桌椅酒菜。

  道賀的賓客不知多少,趙孝騫堆著滿臉笑容迎客,最後表情都麻木了,仍機械地微笑應酬,說著各種「久仰」「客氣」「哪裡哪裡」。

  銀安殿是主席,但坐在主位的卻不是趙顥和馮氏,而是趙煦。

  當今官家居然親臨觀禮,委實令趙顥受寵若驚,同時也令今晚所有的賓客紛紛驚懾。

  傳說楚王世子甚得官家寵信,今日看來,傳言果然不假。

  莫說是官家,往上數幾代,前面那幾位大宋的官家,誰親自參加過臣子的大婚之禮?

  簡直絕無僅有,顯然官家對趙孝騫是何等的器重,這位已經頗具傳奇色彩的楚王世子,未來的前程恐怕不僅僅是提轄皇城司那麼簡單。

  銀安殿的主席上,除了趙煦理所當然地坐在主位,趙顥作陪,旁邊還有皇族的宿老趙宗晟,這位也是理所當然,畢竟是皇族輩分最高的長輩,而且還是趙孝騫的媒人。

  旁邊還有章懷,曾布,蔡卞,蔡京等一乾重臣。

  趙孝騫成親,大宋的整個朝堂幾乎都來了。

  當然,還有一位不合時宜的蘇轍。

  以蘇轍的身份,自然是可以坐在銀安殿主席的,但蘇轍卻不願與章懷同坐一桌,跑到偏殿另坐。

  老頭兒就是這麼倔強,官家在場他也不給面子。

  銀安殿內,趙顥頻頻向在座的重要賓客敬酒,從趙煦到趙宗晟,再到章曾布這些位宰相。


  沒辦法,在座的任何一個人,趙顥都惹不起。

  老子不像兒子,兒子頭比較鐵,連章懷都敢,完後章懷還不得不擠出笑臉表示是一場誤會。

  趙顥陪著賓客,趙孝騫卻在殿外迎客敬酒,父子倆各忙各的。

  最後趙孝騫腳步跟跪地回到銀安殿,二話不說又向趙煦等人繼續敬酒。

  正要端杯滿飲,卻被趙煦按住了胳膊。

  「今日子安大喜,人生最得意之時,可千萬莫喝醉了,不僅出了丑,也誤了春宵,明日酒醒怕是要怪我們壞了好事,朕可不願做這惡人。」趙煦笑眯眯地道。

  言畢,滿堂大笑,就連向來嚴肅不苟言笑的章也扯了扯嘴角。

  好吧,領導開玩笑,不管好不好笑,下面的人必須要笑。

  趙煦表了態,在座的其他賓客自然不好意思再灌趙孝騫的酒,於是紛紛勸他淺嘗輒止,不必勉強。

  趙孝騫是差事兒的人嗎?

  於是,他果然淺嘗輒止。

  趙煦開玩笑,但話其實沒說錯,今晚是人生大事,他不想喝得醉的像灘爛泥,然後一夜過去啥都沒幹。

  夜已深,但賓客仍在王府內痛飲,許多人喝醉了,當即便被王府下人抬到廂房安排睡下,也有酒興未酣者,覺得王府飲酒不過癮,於是呼朋喚友聚集起來,

  打算去下一個不良場所繼續喝。

  好不容易等到趙煦盡了酒興,銀安殿內的其他貴客也跟著起身告辭,趙顥父子將眾人送出門外,自送趙煦和貴客們的車駕遠去。

  繁華之後,唯剩寂靜。

  趙顥轉過身,朝趙孝騫笑了笑:「今日好在沒出大紕漏,也算功德圓滿了,

  我兒大婚之後,便算成家立業。」

  「回想多年前,你還只是個稚齡孩童,牙牙學語的樣子,為父一生難忘,沒想到轉眼卻已成家了——..—

  「哈哈,老夫興之所及,嶗叨兩句,不耽誤你洞房了,快去看看兒媳吧,等了大半夜,她也應累了。」

  趙孝騫點頭,隨即望向馮氏:「娘,今日已晚,您不如暫在王府住下,如何?」

  馮氏冷冷警了趙顥一眼,道:「住不了,馬車已在門外等我了,騫兒記得明日帶上兒媳來芳林園,我給你們做飯菜羹湯。」

  說完馮氏抬手撫了撫趙孝騫的頭頂,露出滿臉慈愛之色。

  「成親了,長大了,也懂事了。以後好好做人,對妻子不欺不負,待之若親。莫學你爹,不僅沒人味兒,連個人樣兒都沒有,一輩子失敗之極,像狗。」

  一旁的趙顥臉色鐵青,礙於趙孝騫在場,只好深呼吸努力壓制怒火。

  趙孝騫急忙仰頭望天,指著夜空驚奇大叫:「好黑的夜啊,太黑了!」

  再不轉移話題,這會兒他倆得打起來。

  馮氏的目光不經意警過趙顥,臉色迅速冷了下來,眼神里的厭惡和憎恨簡直噴薄而出。

  朝趙孝騫笑了笑後,馮氏轉身便走向門外,上了等候已久的馬車。

  直到馮氏離去,趙顥才跳腳罵道:「惡婦得意個啥!若不是我兒大婚,敢進我王府,本王必叫人亂棍打出去!修了幾年道,她還成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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