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凶名赫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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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城司的地位,在大宋所有的官署中算是比較特殊的。

  它不屬於朝中任何官署管轄,也不被任何官員所宣調。

  皇城司唯一的老大是當今皇帝,下面的勾當公事什麼的,雖然才只是正七品,但也只對皇帝負責,任何官員無權指揮喝令。

  當然,沒有明朝廠衛那麼囂張,因為皇城司的權力還是被皇帝很克制地關在籠子裡,沒敢放出來。

  所以皇城司通常是不干涉朝中司法權的,兩者並水不犯河水。

  若皇城司出面拿人,那麼這人一定是犯了很嚴重的罪,或是牽扯了皇族或宮廷內見不得人的內幕,跟皇帝有直接關係。

  這樣皇城司拿人,旁人也不敢多問。

  不過今日是個例外,刑部的官員們不知道皇城司發什麼瘋,竟敢撞破刑部的大門,上千人大搖大擺地衝進來。

  進門便接管大獄,圈禁官員,控制大堂,一切進行得井然有序,分明是早已有了安排。

  趙孝騫穿戴紫色官袍,頭戴黑色雙長翅官帽,面無表情地走進刑部大堂內。

  堂內一片狼藉,禁軍剛才衝進來的時候,動作顯然不怎麼斯文,大堂內的許多卷宗,水火棍,案瀆等等,都散落一地,像被一群盜匪剛剛洗劫過。

  大堂外的院子裡,近百名官員文吏和差役被禁軍圈在中間,眾人不得動彈,

  目光或驚恐或憤怒地瞪著趙孝騫,不少人甚至高聲喝罵,被禁軍將士扇了一個大逼兜後,不得不住嘴。

  魏節跟在趙孝騫身後,躬身請趙孝騫坐堂。

  趙孝騫凝視大堂正中那張巨大的堂案,不由搖了搖頭。

  他不是刑部的官員,若是坐到堂上,怕是文會引得官員們參劾。

  皇城司里的堂案才是他該坐的地方,合理合法,這裡不行。

  一名禁軍指揮匆匆趕來,抱拳道:「稟都侯,刑部大獄已被皇城司接管,大獄內的通判推官和獄卒一干人等已被控制。」

  趙孝騫點頭:「按冊點名,把蘇轍從大獄裡接出來,小心侍候著。」

  指揮領命轉身離去。

  這時被圈禁的官員里,有一人奮力推開將士,走到院子中間,指著趙孝騫怒道:「趙孝騫,你好大的膽子,竟指使爪牙衝擊刑部,還敢破牢劫囚,你不要命了嗎?」

  趙孝騫靛眼一看,頓時笑了。

  老熟人,刑部侍郎邢恕。

  蘇轍的案子就是章懷和邢恕合夥辦的,章授意,邢恕執行。

  上次朝議兵役法時,趙孝騫便左右看邢恕不順眼,今日終於釋然了,原來是天生的對頭,這就沒問題了。

  「邢侍郎,你管太多了,皇城司辦差,不需要與任何人解釋。」趙孝騫淡淡地道。

  邢恕頓時一口氣堵在胸口差點死。

  你破了我刑部的大門,把犯人從大牢里劫走,還說我管太多了?

  「蘇轍是我刑部的要犯,他的案子沒審完之前,任何人不得提走他,否則便以劫獄論處,政事堂必將嚴懲!趙孝騫,你在拿自己的前程的官爵開玩笑!」邢恕臉色鐵青地道。

  趙孝騫嘿嘿冷笑,我特麼被嚇大的?

  正要回過去,劉單卻從堂外緩緩走過來,仍是那尖細難聽的嗓音。

  「誰敢在我皇城司差官面前大放厥詞?不要命了嗎?」

  被圈起來的刑部官員們仔細望去,然後人人皆驚。

  劉單!

  冰井務的活閻王!

  任何犯人落到此人手裡,簡直生不如死,可以早早籌辦投胎事宜了。

  據說冰井務折磨犯人的各種花樣的刑具,有大半都是劉單這位內侍都知發明出來的,此人一生以折磨犯人為樂事,其凶名早已傳遍朝野。

  沒想到趙孝騫竟然把劉單叫過來了,這簡直是在眾人的額頭上提前貼了一張閻王的催命符呀。

  刑部官員們臉色難看,但沒人敢再聲。

  劉單的出現,意味著皇城司是真會殺人的,再有任何阻撓,都會被趙孝騫拿進冰井務,而進了冰井務,便是落到了劉單手中,如此焉有幸理?

  劉單走到刑部大堂內,他的腰微微僂著,常年的職業令他習慣性地彎腰,


  一生都直不起來了。

  他的雙手攏在袖子裡,仿似閒庭信步,白皙無須的臉上,帶著春風般和煦的笑容,一副人畜無害,跟誰都能交朋友的樣子。

  這副樣子太具欺騙性,誰敢相信,這人居然是皇城司里凶名赫赫的活閻王?

  劉單閃亮登場,剛出現便深深地震了一眾官員。

  但趙孝騫卻不爽了。

  剛才破門的時候不見人,趙孝騫進門了也不見他的人,這會兒正是立威的時候,你特麼踩著點兒來了。

  你特麼是開了主角光環嗎?非要壓軸出場,搶老子的風頭?

  於是趙孝騫不爽地冷哼一聲。

  哼聲傳入劉單的耳中,劉單當即變了臉色,急忙小碎步跑到趙孝騫面前躬身賠罪。

  「郡侯見諒,奴婢剛才內急,找地方更衣去也。」

  趙孝騫朝他下三路打量一眼,很好奇他是蹲著尿還是趴著尿,但此刻是嚴肅的場合,於是決定不多嘴了。

  走到大堂中間,劉單眼含笑意環視院子裡的刑部官員,拱了拱手道:「諸公,今日是皇城司辦差,咱們動用如此多的人馬,諸位當知分量,還請勿要阻撓,讓奴婢難做。」

  院子裡鴉雀無聲,沒人敢惹這位宦官,連說話都不敢。

  別人都怕劉單,邢恕可不怕,這位已被舊黨打壓多年,心中早已了一肚子的仇恨,豈能因為劉單而妥協?

  「劉都知,蘇轍可是我刑部的犯人,你們要拿人,除非有官家的親筆調令,

  否則,我刑部不認!你們皇城司今日便是擅專枉法,闖下這般大禍,郡侯與都知兩位可擔得起罪名?」

  劉單目光閃動,皇城司的調令當然有,官家親筆寫的,若無調令,他劉單今日也不敢出現。

  但劉單也知道,這份調令不宜公之於眾,說到底,救蘇轍是官家的意思,但官家希望低調處置,若是如此隨便把官家抬出來,那官家要他有何用?

  見邢怒仍不服氣,趙孝騫上前兩步。

  「邢侍郎見諒,皇城司經查,門下侍郎蘇轍事涉另一樁案,故而皇城司今日欲將蘇轍請去冰井務聊一聊,至於你們刑部問了蘇轍什麼罪,與皇城司無關,我們只要蘇轍。」

  邢恕和刑部官員們都愣了。

  蘇轍還犯了別的事?

  這特麼是我朝堂中潛伏已久的大毒瘤啊。

  「蘇轍所犯何事?」邢恕皺眉問道。

  趙孝騫沒聲,只是淡淡地瞥了劉單一眼。

  劉單站出來笑眯眯地道:「邢侍郎對皇城司辦的案子有興趣?如此甚好,不如請邢侍郎也去冰井務一行,順便也請侍郎指點一下咱們冰井務是怎麼辦案的,

  侍郎意下如何?」

  話說得客氣,表情也很和善,但邢恕抬眼間,頭皮卻一陣發麻。

  在劉單笑吟吟的表情里,眼神中卻分明閃過一道森然的殺意。

  若是別人眼神里有殺意,邢怒自問一身正氣,無懼無畏,但劉單眼裡的殺意他卻不敢不當回事。

  若真傻乎乎地跟著進了冰井務,只怕此生再難見天日了。

  就算章相公能把他撈出來,恐怕也只能分批次的撈,今日一條胳膊,明日一條大腿,後日一截大腸——·—

  「我—————-本官,哼!本官對你們皇城司的案子沒興趣!」邢恕做出了理智的回答。

  劉單笑吟吟地環視刑部一眾官員,道:「還有哪位對皇城司感興趣的,正好與蘇轍同往,來者是客,皇城司必將諸公待若上賓。」

  官員們若寒蟬,膽小的人甚至忍不住彎曲了膝蓋,故意在人群中矮下身子,生怕趙孝騫和劉單注意到他的存在。

  趙孝騫不禁朝劉單投去欣賞的一警。

  這貨不男不女的,沒想到名聲那麼大,還以為今日不得不拿下幾名刑部官員立威呢,結果劉單一出場便鎮住了所有人,連邢恕都不敢哎聲了。

  趙孝騫暗暗決定跟這貨搞好關係,以後辦事時,劉單的作用可大著呢。

  良久,在一隊禁軍的護送下,蘇轍被兩名禁軍將士一左一右扶著走了出來趙孝騫走出大堂,來到蘇轍面前,拱手溫和地笑道:「子由先生,久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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